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系统逼我吃软饭[快穿]》作者:戏问   文案:   秦鹤洲,是天之骄子,凭借着自己的实力走上高位,生平最看不起不求上进却梦想着攀上枝头当凤凰的那类人,谁知一朝穿越,竟然被迫绑定“吃软饭”系统。   顾名思义,在每个世界中他需要通过吃主角的软饭上位。   秦鹤洲:?我看上去像软饭男吗?   系统:你不像也得吃,否则你将打出be结局,被万人唾弃而死。   秦鹤洲:行,我tm吃给你看   #论软饭硬吃的正确姿势#   世界一:以色侍人软饭男攻X豪门阔少偏执受   陆凌川是他的豪门男朋友,他接近陆凌川的目的只是为了钱。   然而,豪门大少爷跪在他面前,拽着他的衣领,眼角泛红地将一打钞票甩到他身上。   “你不就是想要钱吗?你想要多少?我给!”   世界二:修无情道走火入魔徒弟攻X仙风道骨清冷美人师尊受   秦鹤洲因犯下大错被逐出师门,成为正道围剿的对象。   忘情崖边,首当其冲的是他昔日仙风道骨的师尊,如今他要以身作则,亲手将秦鹤洲斩于剑下。   秦鹤洲闭上眼,却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冰冷一剑,而是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让你变成这样是我的错。”   “所以我陪你一起。”   世界三:寒门子弟凤凰男状元攻X名门望族才子探花受   出身寒门的秦鹤洲,一朝高中,成为名满京城的状元郎,然而更令人艳羡的是身为三世公卿的大才子对他情有独钟。   一日,人前温润如玉的才子将秦鹤洲按在柳树下,表情阴鸷。   “名利,财富这些我都可以给你。”   “只要你愿意当我的人。”   世界四:敌国质子A攻X星际上将O装B受   无人不知,受万人敬仰的X国上将是敌国皇子秦鹤洲的死对头。   一朝沦为阶下囚,然而平日冷酷的上将大人提前发了情,昔日的宿敌小心地拉着他的衣角,眼里泛着水汽,身子发软,眼神迷离地看着他。   “别......别走。”   主角会穿成软饭男,然而不走寻常路,软饭硬吃,靠自己的实力在虐文里打出HE结局。   食用指南:   1.1V1,HE,受都是一个人   2. 互宠!(高亮)极端攻控、受控勿入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系统 快穿   搜索关键字:主角:秦鹤洲,陆凌川 ┃ 配角:幻耽主攻《人鱼崽崽是星际团宠》 ┃ 其它:快穿主攻预收《当沙雕攻穿进火葬场文学》   一句话简介:软饭硬吃   立意:努力拼搏,才能拥有美好未来 第1章 、第一个世界(一)   秦鹤洲是被冷醒的。   他身上盖着一条破烂的棉絮,老式的旧铁窗关不紧,不住地往狭小破旧的租住屋内灌入阵阵冷风。   房间最多十几平米,只容得下一张床,除此之外可以称得上家徒四壁。   秦鹤洲掀开身上的薄被,坐起身来,低头看向床沿,凹凸不平的木质地板中是一条条塞满污秽的粗大地缝。   这幅萧条的场景让秦鹤洲回过神来,他这才想起自己穿越了。   没错,虽然听起来很离谱,但秦鹤洲因为一场意外穿越了,不仅如此,他还被迫绑定了一个“吃软饭”系统。   系统告诉他,他会经历几个不同的世界,在每个世界中他都会拥有不同的身份背景。   然而这些身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被统称为“软饭男”。   每个世界通关的方式也大同小异,只要他靠吃软饭攒够积分就能离开。   想到这里,秦鹤洲自嘲地笑了一下,原本世界中的他家境优渥,称不上大富大贵,但从来不需要为了生计而担忧,靠着自己的努力、天赋和背景,他年经轻轻便在事业上大有所成。   而如今,秦鹤洲除了这个逼仄的屋子以外什么都租不起,准确的来说,他现在已经身无分文了。   穿来的第一天,他查了一下银行账户,存款是负的,他付不起下个月的房租,买不起一条完整的被子,而这个世界的自己高中便辍学了,除了一副还看得过去的皮囊以外一无是处。   但是系统告诉他,别看他现在一副短命鬼的样子,他有一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富二代男友,这个人就是他的软饭对象——陆凌川。   只要让陆凌川在他身上花掉越多的钱,他获得的积分就越多。   秦鹤洲当即就笑了,真当有钱人都是傻子吗?事实证明,有钱人不一定是傻子,但陆凌川就是一个有钱的傻子。   这几天陆大少爷给他连发了数十条短信,目的都是一个:约他出来。   秦鹤洲找了各种理由推拒,他需要一些时间来适应这个身份落差,而且他也不想认命。   今天是他穿来的第三天,前两天他尝试去找了几份工作,只要是能赚钱的都行,然而好巧不巧他的身份证还丢了,补办身份证要七天,这两天他连份正当工作都找不到。   空荡荡的胃里传来一阵阵的灼烧感,他已经记不清多久没有吃东西了,饿得难受,为了摆脱这种感觉,他走到厕所洗了把冷水脸。   有些生锈的管道内流出的凉水洒在脸上,让他暂时忽略了那股饥饿感。   面前的镜子中倒映出青年俊秀的五官,镜子很劣质,但难掩他不凡的气质。   他的容貌身形都没有发生变化,只是脸上的棱角显得要更为柔和,还多了一份青涩。由此推断,这个世界中的自己年龄应该不大,最多二十出头。   他眉眼深邃,一双凤眸显得既多情又凉薄,就好像他现在的处境一般矛盾。   秦鹤洲擦了把脸上的水渍,抿了抿薄唇,离开了有些发臭的厕所。   他在床头翻出了最后一根烟,打火机“咔咔咔”地点了好几下才将烟点着。   秦鹤洲坐在床头,放空了眼神,缕缕烟雾让他的神情看起来有些晦暗不明。   就在这时,耳边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消息提示音,秦鹤洲在床头摸索了半天才找到了那个已经碎了屏的山寨机。   明亮的界面上显示着一条微信消息:   “今晚七点,我定了半岛酒店的位子,来陪我吃饭。”   发信人是陆凌川。   秦鹤洲看着这条信息有些出神,烟头处的火星忽明忽暗,最终化为余烬落在地上,秦鹤洲将就要燃尽的烟头扔在地上狠狠按灭。   他用力地划开手机,在信息栏输入了一长串字符,又将这些内容删掉,反复输入又删除。   最终,回复了一个“好”字。   随即,秦鹤洲伸手取下衣柜中唯一入得了眼的一套西装。   修剪得当的版型,价格不菲的布料,一看就不是自己买得起的东西。至于是谁送的,用脚想想也知道。   穿上西服的秦鹤洲在镜子前又看了一眼,这套衣服更凸显他肩宽腰窄的身型,衬得他气度不凡,然而事实上自己连顿饭都吃不起。   秦鹤洲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无声地比了一个嘴型,吐出四个字:   “人模狗样。”   然后他离开了简陋的出租屋,现在是五点四十七分,半岛酒店其实离他不远,开车只要十几分钟,然而他没有车,也打不起车,于是他选择走过去,好在破旧的手机还能上网,可以导航,走过去正好一个多小时。   就在这时,陆凌川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来接你?”。   秦鹤洲回“不用”。   倒不至于让他看到自己这风一吹就要倒的出租屋,他在心里又自嘲道“果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   金碧辉煌的酒店大堂里散发出一阵淡淡的高级香薰味,这才让秦鹤洲找回点现实世界的感觉。   他身型高挑,衣着得体,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淡漠又从容的气场,和高级场所的一切完美契合,门口的礼宾员冲他弯腰示意,秦鹤洲回以一个礼节式的微笑。   随后他熟门熟路地找到了餐厅的位置。   “您好先生,请问您有预定吗?”前台恭敬地问道。   “有。”秦鹤洲轻抚了两下袖扣,不紧不慢地说:“陆凌川,陆先生。”   前台的表情又多一份恭敬,“陆先生订的是VIP包厢,请您跟我来。”   秦鹤洲面上不露声色地微微颔首,心里却是很无语。   不知道的还以为陆凌川摆这么大阵仗是为了谈什么商业项目,谁知道他只是为了泡个男人呢?   【叮!】   脑内突然响起一阵机械电子音。   【这不正好吗?宿主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哦,让陆凌川在你身上多花点钱,将吃软饭行为进行到底,嘿嘿嘿~】   虽然是冷淡的电子音,但听起来却怪贱的。   秦鹤洲:呵,轮到你教我做事了?   【亲亲,你怎么能这么和系统说话!这样不好哦,系统会生气的!】   秦鹤洲挑眉:哦,系统生气会怎么样?会扣我积分码?   【亲亲,不会的呢,虽然我有这种冲动,但我不能徇私枉法。】   秦鹤洲:那你接着生气吧。   【......】   ·   服务员拉开了高级包厢的门,稍显晦暗的房间内,烛光微微摇曳,点缀出三分情调。   陆凌川已经在等他了,青年穿着严丝合缝的西装,量身订做的衣服勾勒出他紧窄的腰线,黑发挽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高挺的鼻梁,再往下是看起来就很柔软的薄唇。   这身装扮显得陆凌川像个少年老成的商业精英,但秦鹤洲知道他才二十岁,还在读书。   并且,是陆氏集团的唯一继承人。   事实上陆家发迹的晚,也就是近十年的事情,陆凌川的父亲瞄准了新市场的走向,又靠着独断的魄力和沉稳的毅力,将一个小公司不断打拼成为新领域的龙头企业,才有了如今的陆氏集团,所以陆凌川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富二代。   而在此之前,秦家与陆家也算是点头之交,只不过后来越来越没落,而原主更是一个不思进取的人,高中还未读完便辍学了,可以说两人完全走上了两条截然相反的人生道路。   也不知道陆大少爷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偏就对他这个穷酸鬼起了心思,最近更是连番的短信轰炸。   换成原主,肯定应付不了陆凌川这尊大佛,但秦鹤洲不一样,现实世界中,他不到三十岁便靠着自己的能力走上高位,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陆凌川对他来说不过就是一个稚气未退的学生,即使他将自己掩饰得再成熟冷漠,在秦鹤洲眼里这些掩饰就像一层透明的薄纱一般,一捅就破。   只要他愿意,他完全可以把陆凌川吃得死死的。   陆凌川光坐在那儿,就散发出一阵生人勿进的气场,但在看到秦鹤洲的那一刻,原本紧绷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明显的喜悦,眼底跃过一点亮光,随即他立刻又把自己包装成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   但那转瞬即逝的微表情被秦鹤洲捕捉到了,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在陆凌川对面坐下。   随即冲对方露出一个弧度完美的微笑,“陆少爷约我出来什么事,不会只是为了吃饭吧?”   这一招叫明知故问、先发制人。   “只......只是吃饭,不可以吗?”陆凌川的表情有些松动,语气却显得愈发冷淡,但秦鹤洲知道他是在用冷漠掩饰紧张。   “当然可以。”秦鹤洲抿了一口玻璃杯中的水,轻笑了一下,“好久不见了,你是快开学了吗?”   “嗯。”陆凌川点点头,指尖不停地摆弄着眼前的餐巾,“还有三天。”   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鹤洲想泡陆凌川,在反客为主这件事上,秦鹤洲格外地轻车熟路。   他和陆凌川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身为“软饭男”的秦鹤洲一点都不紧张,反倒是陆凌川在说每句话前都要深思熟虑一番,就好似生怕说错了什么话一样。   在此期间,服务员陆陆续地将开胃菜端了上来。   每道菜都是盘子比脸大,东西比指甲盖还小。   秦鹤洲被饿了三天是一个事实,他根本无心品尝眼前精致的菜肴,而是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着餐前面包。   一盆餐前面包被他吃得见了底,反观陆凌川根本没动。   但陆凌川显然注意到了这个问题,他皱了皱眉,不是那种鄙夷的神情,而是夹杂一种淡淡的关心和担忧,他试探性地问道:“你......你是饿了吗?”   秦鹤洲嘴里还在嚼着东西,他没有说话,拿起餐巾优雅而不失从容地擦了擦嘴角,冲陆凌川点了点头。   他不仅饿,而且快饿死了。   陆凌川随即把服务员给叫了过来让他们直接上主菜。   “没事,我现在没那么饿。”秦鹤洲还是端着一个滴水不露的微笑。   【我发现你老能装了。】   电子音终于忍不住吐槽道。   秦鹤洲:闭嘴。   “你......你如果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我......”陆凌川说着说着头也低了下去,他不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说到最后他只能想到物质上的东西,尤其是面对在意的人,他就愈发紧张,现在更是完全表现得像个傻子一样。   秦鹤洲注意到他紧张得耳根都有些发红了,倒是青涩得有些可爱,于是他主动打破了对方的窘境,说道:“有。”   闻言陆凌川猛得抬起头来,秦鹤洲从来不向他要些什么,但今天他却破例了,那是不是说明......   【快!机会就在眼前,让他给你花钱!赚积分!】   电子音又开始叫嚣。   谁知秦鹤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需要一份工作。” 第2章 、第一个世界(二)   【让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吃软饭!不是让你来打工的。】   系统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了。   秦鹤洲:需要我教你什么叫“循序渐进”吗?   【你果然很能装。】   秦鹤洲在心里冲它翻了个白眼。   事实上,他心里都盘算好了,让陆凌川给他花钱是不可避免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自食其力。   小孩子才做选择,积分和自由他全都要。   陆凌川沉默了片刻,他一时间有些捉摸不透秦鹤洲的想法,如果对方只是问他要什么东西的话,他肯定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但是秦鹤洲要的是一份工作,他内心忍不住生出一丝担忧:会不会他找到工作之后就彻底摆脱和自己的联系了?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安排他进陆氏集团的话,他必然得和自己产生交集。   秦鹤洲不知道他的那点小心思,只道是自己这个请求让对方为难了,陆凌川虽然是陆祁唯一的儿子,但毕竟也还是个学生罢了,让他给自己开后门,年纪轻轻就沾染上了商场上的事故倒也不必,于是他说道:“如果让你为难的话......”   “不会。”陆凌川直接打断了他,“我让人给你安排。”   “那,”秦鹤洲冲他露出一个笑容,“麻烦你了。”   一顿饭吃了好几个小时,服务员将盘子撤掉后,陆凌川十分自然地拿出了自己的黑卡。   就在陆凌川签字的时候,突然传来【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获得10个积分】   秦鹤洲:再说一遍多少积分可以通关这个世界。   【50,0000个积分哦,亲亲】   秦鹤洲难得地出现了一丝表情裂缝,这顿饭肯定上千了,算他二千的话也就是说通关这个世界需要陆凌川在自己身上花掉一个亿。   秦鹤洲:你确定这只是吃软饭吗?你们真的想让宿主通关吗?   【亲亲,别人不一定行,但是我看好你哦,加油!】   秦鹤洲:我谢谢你。   陆凌川签完字抬起头后,秦鹤洲已经恢复了一贯沉稳的表情,但是在心里把系统骂了一百遍。   “走吗,我送你?”两人离开餐厅后,陆凌川说道。   “好的,麻烦你了。”这次秦鹤洲没有拒绝,不管是为了积分还是为了钱,他都需要更加了解陆凌川。   陆凌川是自己开车来的,当时为了方便他没把车停在地下车库,而是停在了马路对面。   两人走出酒店,三月的天气乍暖还寒,一阵凉风灌入领口,陆凌川忍不住往秦鹤洲身上靠了靠。   察觉到对方的小动作,秦鹤洲只是勾了勾嘴角,他自己这两天被冷惯了倒是也没什么感觉。秦鹤洲待人向来疏离,尤其不喜欢和别人肢体接触,但陆凌川的举动并不让他反感,可能是因为对方身上干净的气质,即使穿得西装革履,仍旧透着一股学生气。   【看不出来你还是外貌协会~】   电子音冷不丁地又响了起来。   秦鹤洲:你闭嘴。   两人沿着马路走向停车的地方,人行道旁忽然有几辆非机动车驶过,下一秒,陆凌川感觉对方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把他往路内侧带了带。   “走里面点。”秦鹤洲看了眼川流不息的车辆,下意识地让陆凌川走到内侧,他并没有多想,这是他刻在骨子里的家教使然。   陆凌川愣怔了下,抬头瞥见夜幕下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以及那一双黑曜石般的瞳仁,在这喧嚣黑夜中,心脏仿佛跳地格外的快。   当秦鹤洲看到陆凌川停在路边的那辆深黑色保时捷时,他又郁闷了,到底是什么东西让这个富二代被猪油蒙了心,喜欢上他这么一个连自行车都买不起的穷鬼。   ·   “就这里吗?”陆凌川问。   “嗯,就这里停吧,麻烦你了。”秦鹤洲让陆凌川把车停在离自己小区两三条马路开外的地方。   陆凌川和他一起下了车,冷峻的面容下,表情似乎有些不舍,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   “不用送我,走过两步路就到了,而且你这里不好停车。”秦鹤洲冲他笑笑,随即他瞥见了对方欲言又止的表情,顿时了然于心,故意将离开的步伐放得很慢等着对方的下文。   果然,下一秒,陆凌川背靠着车门,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些支支吾吾地说道:“你要不要考虑换个地方住?”   “嗯?”秦鹤洲挑眉,又走到他面前,他比陆凌川要高,陆凌川又靠着车门,这个角度陆凌川需要抬头看他。   “可以......搬出来......和我一起住。”陆凌川偏过脸,也不敢抬头看对方,他很担心秦鹤洲会拒绝,又开始懊恼自己怎么突然问出了这种问题。   然而,沉默了许久,他并没有等到对方的回答,就在他抬眸准备确认秦鹤洲是否已经离开时。   冰凉的额头处落下了一个炙热的吻,秦鹤洲双手环着他的腰,将人轻轻按到车上,落下一个不轻不重的吻。   陆凌川整个人都傻了,这个吻明明不夹杂丝毫欲望,但触感却像有电流跃过一般,从额头一直到窜到心脏的位置,连带着整个心脏都酥酥麻麻的。   随即颈侧传来秦鹤洲十分低沉的声音:“嗯,我考虑一下。”   模棱两可、似是而非,带着一股哄骗小孩的意味。   秦鹤洲的手还搭在对方的腰上,他能明显地感觉到对方的窄腰有些发软,在陆凌川的视线死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本世界中的秦鹤洲无心恋爱,但情场上的事他无师自通,他知道陆凌川想要什么,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既然他需要陆凌川的钱,那肯定也需要付出一点东西。   扮演一个深情、体贴的恋人对他来说不是难事,而且他深谙其中的奥义:这种事情一定要把握好尺度,最好若即若离,不能将甜头一次性给完。   陆凌川帮自己摆平了工作上的事,直接拒绝对方的请求不是上上策,但是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下一秒,他收回了自己的手,目光专注而又深情地看着陆凌川,顺手将他额前掉落的一缕碎发拨了上去,轻声说道:“不早了,早点回去,到家了记得和我说一声。”   “还有,路上注意安全。”   “嗯。”陆凌川点了点头,脸有些发烫,还好现在天已经黑了,否则他估计对方还能看到自己脸红的样子。   他有些晕乎乎地进了车子,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之前问了他什么问题。   秦鹤洲目送着他开远,才转身离开。   【啧啧啧,你简直是绝世老渣男了啊~】   秦鹤洲:你又知道了?   回到简陋且漏风的出租屋后,秦鹤洲简单地洗漱了一下。   他穿着一件单薄的T恤,湿发还在不停地往下滴水,水珠滑过他高挺的额头、鼻梁、嘴唇,沿着侧颈滑入他的衣领,他径直往床上一坐,等着冷风吹干自己的头发。   秦鹤洲面无表情的时候五官显得分外凌厉。   就在这时,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上面是陆凌川发来的数条信息。   陆凌川告诉他自己已经帮他安排好工作了,他明天就可以去上班,顺带发了地址和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只需要他报上自己的大名即可。   但是并没有提及具体的职位,秦鹤洲也没问,这方面他丝毫不担心,如果说情场的事对他来说是无师自通,那职场可以说是如鱼得水。   陆凌川不会让自己去扫厕所,也不可能让他当董事长,他需要的仅仅是一块敲门砖,剩下的事情都不是问题。   见状,秦鹤洲只是回了一个“好的,谢谢你了。”   “改天请你吃饭。”   提示框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但消息却迟迟没有发来。   过了好久,陆凌川回了一个“没事。”   秦鹤洲坐在床头,露出了一个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容。   怎么打两个字要那么久呢?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是晚上11:30了。   于是他很快地回复到“记得早点睡觉,晚安。”   过了两分钟,陆凌川回了他一个“晚安。”   秦鹤洲有些失笑地将手机放到床头,明明年纪不大,回个消息却这么一板一眼。   漏风的窗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吵骂声、狗叫声和机动车行驶的声音,秦鹤洲就在这么一片鸡鸣狗吠中沉沉睡去。   ·   “听说今天新的部门经理会过来是吗?”   早晨8:58分,天晟集团的公司分部内,张铭放下自己的公文包,有些疲惫地坐到工位上,和身旁的同事说道。   “谁知道呢?部门经理这个位置空了有一段时间了,本来预期再怎么样都是从两位副经理里面选一个,谁想到会突然来个空降?”何萧的语气里带着一股不悦,但还是专注于自己手头的工作。   反正这事也和他没关系,不过众人都心照不宣地对这位空降的部门经理怀有明显的敌意。   张铭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向前台的位置。   早晨的办公室内格外的寂静,指针“滴答滴答”的走动声被无限放大。   九点整。   “您好,我叫秦鹤洲,今天第一天入职。”   听到这阵低沉的男声,前台蓦地停下了原本正在打字的手,抬眸看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分外俊秀的脸,出挑的身形和优秀的肌肉线条将一件普通的白衬衫穿得有棱有角,对方看向自己的那双黑色瞳仁显得既谦逊又有礼。   “哦,您就是新的部门经理对吧,请跟我来。”前台立即反应过来,随即起身带秦鹤洲走向办公室。   秦鹤洲哑然,他没想到陆凌川直接给自己空降了一个部门经理的位置。   下一秒,整个公共办公区域的目光都汇集到了他身上。   秦鹤洲的眼神淡淡地扫过四周,表情没有发生丝毫变化,随着前台一起走向面前的长廊。   就在他迈步离开公共区域的那一刻,身后响起阵阵议论。   在一阵议论声中,他走向了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第3章 、第一个世界(三)   接待他的是市场营销部的总监,总监自然知道这位是什么来历,陆家大公子介绍来的人,他得罪不起也不想染上是非,和秦鹤洲客套地寒暄了几句之后,就把他负责的业务和需要交接的事项都仔细地交代了一遍。   上面的人装聋作哑,并不代表下面的人也没有异议。   官高一级压死人这句话没错,如果只是一个人和秦鹤洲对着干,那么他的处境会很尴尬。   但若是联合整个部门一起和他对着干,那么尴尬的只能是秦鹤洲。   就算他是靠着董事长儿子的关系进来的又怎么样,难不成他能把整个部门的状都告一遍?   副经理曾明诚就是这么盘算的。   上午秦鹤洲坐在办公室的电脑桌前仔细地浏览每一份重要的客户资料,还有之前的市场调研文档。   下午一点前他需要回复客户邮件,但是缺少了一份重要的相关资料。   这份文档本该在十一点前发到他的邮箱内。   他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11:05。   秦鹤洲没有多想,快速地起草了一份邮件发给了几位相关负责人,让他们快点把文档发给自己。   然而,一个小时过去了,他仍旧没有收到任何回信。   这几个人就好像在暗中商量好了一样,一起装聋作哑。   曾明诚看到邮箱里躺着的那份邮件,他连点都没有点开,心中十分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今天早晨他在前台看到了新来的部门经理,看上去再怎么样都不会超过二十五岁,就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居然直接爬到了他头上?   他到要看看秦鹤洲打算怎么办,是不知所措,还是勃然大怒亦或是假装无事发生。   就在这时,伴随着“吱呀”的一声开门声,年轻的部门经理从办公室里走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个十分自然的笑容。   下一秒,秦鹤洲就径直走到了他面前,他还未来得及发话,就听对方说道。   “抱歉,早上事情忙,还没来得自我介绍。我叫秦鹤洲,是新来的部门经理,今天刚入职。”   曾明诚不知道他要来哪一套,内心天人交战,表面却是摆出一个熟练的客套表情,“你好你好,我是曾明诚,销售部副经理,以后还请多多指教。”   秦鹤洲却是笑着点点头,“还请你多多指教才是,我刚来,对业务也不熟,听说你在这工作有五年了,张总监刚才还和我说有不懂的事情可以来问你呢。”   曾明诚露出一个敷衍的笑容:“哪里,哪里。”   秦鹤洲接着说道:“哦,对了,有一份很重要的项目开工报告我现在还没有收到,你现在方便发给我吗?”   曾明诚早就等着秦鹤洲这一句话,他故作惊讶,视线立马移向自己的电脑屏幕:“哦,我居然没看到你之前给我的邮件,真是太抱歉了,项目开工报告我找找......”   然后他假装十分专注查找的样子,神情却越来越严肃,到后面更是眉头紧皱。   见状,秦鹤洲问道:“怎么了?”   “奇怪了,这份文档我怎么找不到?会不会是电脑系统出故障了,被不小心删除了。”他假模假样地说道,不怀好意地等着秦鹤洲接下来的反应。   谁知秦鹤洲突然凑近了过来,脸上的笑意不减反增,“没事,计算机这方面我特别熟悉,只要你的电脑没有被格式化,都有办法找回来,我来帮你看看?”   曾明诚暗道不好,秦鹤洲要找的这份文件此时就在他桌面明晃晃地挂着,他正准备找个理由推拒,肩膀上就突然搭上了一只有力的手。   下一秒,秦鹤洲就走到他身边,手搭在他肩膀上,指着电脑屏幕不疾不徐地说道:“你看,不就在这吗?”   对方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恼意,但曾明诚却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压迫感,秦鹤洲逼近的时候他才感受到对方身上那股强大的气场,这根本不是一个愣头青身上能散发出来的。   秦鹤洲的手看似随意地搭在他肩上,实则暗中发力,让他有些坐立难安,脊背发冷。   “曾先生是不是刚才记错文件名了?”秦鹤洲笑得非常随意,“这种事情也经常在我身上发生,只要一忙,就老是搞错。”   曾明诚只能顺着对方给的台阶下,他有些心虚地点点头,说道:“真的不好意思,还耽误你这么久时间。”   “没事,你现在发我就好了,麻烦了。”说着秦鹤洲拍了拍他的肩膀,扬长而去。   曾明诚这才发觉自己的背上出了一层冷汗。   “靠,新来的经理是真的有点帅。”旁边的两个小女生交头接耳地说道。   “之前远看的时候就觉得身材不错,刚才他走过来,这么看五官也挑不出毛病,而且皮肤还很好。”另外一人压低声音应和道。   然后两人疯狂点头。   曾明诚在一旁却丝毫笑不出来。   ·   中午十二点左右的办公室内,大部分员工都疲惫地趴在位置上午休。   秦鹤洲仍旧全神贯注地处理着文件,一个人的时候,他撤掉了人前那副随和的表情,目光既严肃又专注,更凸显他本身凌厉的五官。   他斜靠在办公椅上,一只手随意地撑在桌前,另一只手操纵着鼠标,除了不时颤动的浓密睫毛,整个人就像一座静止的雕刻石像。   就在这时,传来了敲门声。   “请进。”秦鹤洲说道。   前台端着咖啡走了进来,秦鹤洲说了声“谢谢”,让她把咖啡放到桌上就好。   但对方在放下咖啡的时候手没控制住的一滑,眼看整杯咖啡就要泼到电脑和一旁的重要文件上。   秦鹤洲眼疾手快地用自己的身体去挡,然后整杯滚烫的咖啡全泼到了他胸口上。   对方见状,十分慌张地抽了几张纸,一边不停地道歉,一边要去帮他擦胸口的咖啡。   “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太不小心了。”前台的声音里透着几分慌张。   “没事,我自己来就好。”秦鹤洲伸手接过纸,隔着一层衣服他并没有被烫伤,只是这件白衬衫明显是废了。   而且这是他唯一一件能穿来上班的白衬衫,想到这他神情略微一暗。   “怎么办?我帮您去洗一下,或者赔您一件......”对方有些不知所措。   “不用。”秦鹤洲叹了口气。   这件衣服脱下来他穿什么?而且他也不至于小气到让对方陪衣服。   “没事,你下次小心点就好了。”秦鹤洲检查了下文件,见文件没事,他只能自认倒霉。   ·   下午,陆凌川踏入天晟集团的公司分部,带着一股八百里开外生人勿进的冷漠气场,堪比一座移动的冰雕。   他进来后,整个公司的气氛变得分外安静。   “陆总,您过来是?”前台问道。   陆凌川冲她摆摆手,说了句“找人”,就径直往前走去。   他是来找秦鹤洲的。   陆凌川敲了两下办公室的门,便推门而入。   秦鹤洲本来在专心地低头看文件,在看清来人是陆凌川之后,他立即放下了手头的文稿,径直走到陆凌川面前,伸手关上办公室的门,人往桌子上一坐,两条长腿肆意地横在桌前,全无人前那副严肃的样子。   “你怎么来了?”秦鹤洲微微挑眉,故作惊讶地地问道。   “我......我下午要来公司一趟。”陆凌川说。   “哦,”秦鹤洲笑着点点头,随即脚尖贴着陆凌川的小腿,看似不经意地往内一勾,把陆凌川整个人带到自己面前,用一种十分勾人的语气说道:“所以......顺便来看看我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被突然拉近,面对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陆凌川呼吸略微一滞。   “嗯。”他微微偏过头,又问道:“你第一天还适应吗?”   “适应。”秦鹤洲一板一眼地回答道。   由于离得分外的近,陆凌川注意到了他胸口明显的咖啡渍。   他指尖擦过那摊印迹,皱了皱眉,“这,怎么了?”   “我喝咖啡的时候不小心洒上去的。”秦鹤洲露出一个满怀歉意的笑容,就好像真的是他不小心洒上去的一样,“看样子是洗不掉了。”   “那,”陆凌川想了想说,“等你下班了,要不要顺便去买几件衣服?”   “好。”秦鹤洲没有推拒,而是十分自然地转过身瞥了眼桌上的一堆文件。   “嗯,你忙完了和我说一声。”陆凌川想着待会儿能和他一起出去,现在也不必打扰他工作,说着便准备离开了。   秦鹤洲立即起身,帮他拉开门,在他耳边低声说:“等我一下,我会尽快处理完的。”   说罢他还冲陆凌川眨了眨眼睛,给人的感觉就好他为了陆凌川特意加快了速度一样。   【你故意让他看到的吧?】   电子音又开始了。   秦鹤洲:你猜?   陆凌川一走,秦鹤洲立刻进入了工作状态,他在认真做一件事情的时候会非常全神贯注,效率也很高。   但就算如此,处理完这一切之后也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秦鹤洲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鼻梁,立刻给陆凌川发了消息,出门找他。   【我要提醒你一下,虽然你拼命打工的样子很努力,但你自己赚的钱并不算积分。】   秦鹤洲:用不着你提醒。   ·   “先生,您穿这个真的很合适。”   高档服装店内,秦鹤洲站在镜子前试一间衬衫,一旁的导购员不停地在旁边夸赞他,陆凌川则是在旁边默默地看着。   虽然说导购员通常都会把普通的事物形容地天花乱坠,但她这句话放在秦鹤洲身上倒是一点不过。   他就像是天生的衣架子,衬衫穿在他身上的样子堪比橱窗柜内展示的模特。   秦鹤洲没有说什么,但是等导购员一走,他便把试衣间的门随手带上,将陆凌川整个人抵在墙上,双手环着他的腰。   秦鹤洲没用什么力,但是陆凌川整个人被对方带有侵略性的气息包裹,不由得心跳加快,耳根发烫,他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地搭上对方的脊背。   然后耳边就传来秦鹤洲低沉的声音:“你觉得......好看吗?”   “好......看。”陆凌川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虽然这个角度他根本看不到衬衫穿在秦鹤洲身上的样子。   下一秒,对方柔软的唇瓣擦过自己的嘴角。   那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吻在他的嘴角上。 第4章 、第一个世界(四)   几件衬衫连带着配套的领带刷了陆凌川四五万,但这些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和一般富二代比起来,陆凌川算是相当清心寡欲了,他不爱声色犬马之事。有时候钱对于他来说只是一串没有意义的符号,因为够多所以不在意,花钱不眨眼这一词放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恭喜宿主获得200个积分,距离目标只剩下499,780,加油哦~】   秦鹤洲听到这句话,双手插在口袋里,面无表情。   一个亿,也就是说,让他在最好的地段买房也得买两套才能攒够这些积分。   两人将东西放上车,陆凌川很自然地问道:“去吃饭吗?”   现在是晚上七点半,正好是饭点。   秦鹤洲伸手拉过安全带,转身看向他:“好啊,你想吃什么?”   陆凌川随即低头思考起来。   秦鹤洲看着他纠结的样子,心里猜到他估计又在思考什么高级饭店,事实上秦鹤洲内心对那些高级酒店还是很有抵触的,不管是原来的还是现在的世界他都逃不过应酬的命,所以只有平时工作的时候才会去,休息的时候他只想找个地方随便吃点热菜。   “能吃辣吗?”秦鹤洲打破了沉默。   “嗯,可以。”陆凌川抬眸对上一双含着笑意的瞳仁。   秦鹤洲似乎永远是这个样子,在人前从来不会显露任何负面情绪,比起自己他永远更加顾忌别人的感受。   秦鹤洲:“那,去吃火锅怎么样?找一家近一点的店。”   “好。”陆凌川不在意吃些什么,只要是和秦鹤洲一起都行。   两人找了一家附近的火锅店,夜晚的店里格外的热闹,在袅袅烟雾中,传来的嬉闹声与觥筹交错声是属于人间的喧嚣。   他们找了个位子坐下,秦鹤洲很自然地倒了两杯热水,把先倒的那杯递给陆凌川。   在询问了对方的忌口和喜好之后,秦鹤洲和服务员点了几个菜。   “你怎么让我进去的?”他有些好奇陆凌川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内给他安排了这么一个位置,边说边用公筷仔细地夹起几片烫得刚刚好的肥牛片,放到对方碗里,嘱咐道:“小心烫。”   “我......我伪造了一份简历。”陆凌川喝了口水掩饰自己的做贼心虚,虽然他爸是董事长,但是陆祁对他向来严厉,更谈不上纵容。他当时为了尽快把秦鹤洲塞进去,几乎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关系,包括想出伪造简历这种手段。   要是被陆祁知道他内推的这份简历是伪造的,能打断他的腿。   “你伪造的吗?”闻言,秦鹤洲忍不住笑了,不是那种装出来的笑,而是那种忍俊不禁的笑,他用手捂着嘴,   “你在简历上写我是什么学校毕业的?清华还是北大?”   “不是,”陆凌川思考地很认真,“我说你是麻省理工毕业的。”   这回秦鹤洲是真的忍不住了,笑得眼睛都弯了起来,   “你就不怕露馅吗?”   陆凌川倒没思考过这个问题,他点点头又感觉有些不对,随即又摇摇头。   “为了不让你露馅,我会装得像一点的。”秦鹤洲半开玩笑地说道。   他原本学历就很高,虽然不是麻省理工毕业的,但装装样子倒没有问题。   吃完饭,两人回到车上,忙了一天,秦鹤洲有些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累吗?”注意到他的举动,陆凌川问。   累吗?秦鹤舟几乎要下意识地回答“不累”这两个字了。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为了学业和事业,他都像一个滚轮一样不停地连轴转。人生就是由一个个目标组成的,达成了这个目标,就换一个更高的,这样才不会迷茫。   在外人面前他就是“完美”的代名词,他向来伪装得很好,从来没有人会在意他累不累。   陆凌川远没有他会巧言令色,但这不加掩饰的一句话莫名地触动了秦鹤洲的某根心弦。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   陆凌川转头看向他,对方俊逸的侧脸几乎与夜幕融为一体,他虽然在笑,但是他的嘴唇绷得很紧,他虽然在摇头,但他眼底的那抹青色不会说谎。   “困了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陆凌川不善长伪装,他的喜欢和关心向来都很直接。   “好。”   他没有睡,而是和陆凌川聊了会儿天。   晚上马路很空,没过多久,秦鹤洲就到家了。   和陆凌川道别后,他独自一人走在狭窄又阴暗的羊肠小道上,路边连盏路灯都没,但这却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突然间,幽暗月光下冒出几个人影,秦鹤洲心中警铃大作。   很快,五六个混混在昏暗阴冷的小巷里将他围住,月光下他们的人影被拉的巨长,像张牙舞爪的怪物一样逐渐逼近秦鹤洲。   这几个人明显就是来讨债的,为首的的黄毛往地上啐了一口,伸出花臂扯了扯衣领,不怀好意地说道:“可让我们找到你了,欠了钱还想跑?”   秦鹤洲眉头紧蹙,往后连退几步,在心中质问系统:“怎么回事?我还借高利贷了?”   【不是你,是你的“好兄弟”,你只是他的担保人罢了】   秦鹤洲:这种事情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没问啊~】   秦鹤洲感觉这个所谓的“吃软饭”系统的目的从来不是让自己通关,而是把自己给坑死。   “我不欠你们钱。”就算如此,他还是故作镇定,目光凌厉地说道。   “我呸!”黄毛手中夹着烟,吐出一个烟圈,步步逼近秦鹤洲道:“TM韩齐人跑了,你是他的担保人,当然你替他来还了,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懂吗?”   韩齐就是秦鹤洲素未谋面的“好兄弟”。   此时五个人已经将他团团围住,几个人看上去都是一副十足的地痞流氓的架势,将秦鹤洲逼到了墙角。   “多少钱?什么时候要还?”秦鹤洲皱了皱眉。   黄毛伸出手,比出一个五的手势,“五万,二周之内还上,懂吗?”   “我没钱。”他吐出三个字,神情冰冷,就好像在看无机生物一般。   “豁?你不会觉得没钱就不用还了吧?”黄毛冲身边的人露出了一个看傻子一样的笑容。   “没钱?没钱你从保时捷上下来?”黄毛直接走到秦鹤洲面前,他比秦鹤洲矮了半个脑袋,所以只能仰视他。   见状他伸手拽过秦鹤洲的衣领,一口烟雾吐到他脸上,露出一口黄牙,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小子是傍上什么富婆了吧?搞点钱不是简单的很?”   “实在不行你也可以出去卖啊。”   “艹!”   下一秒,黄毛被秦鹤洲一拳揍在脸上,痛苦地弯下腰。   “TMD今天老子就要把你的手脚都剁了,敢TMD打老子,不想活了?”黄毛反应过来,立即叫上身边的兄弟要对他动手,他们人多势众,秦鹤洲就算再怎么样也不能一挑五。   眼看黄毛的拳头就要挥到秦鹤洲脸上。   “你们还想要钱吗?”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秦鹤洲伸手挡住了他挥过来的拳头,黑色的瞳仁里不见恐惧,而是一种狠厉的神情,“想要钱,就留我一条命。”   “或者你们也可以现在把我打死,只是进局子,和还钱,你们两个里面选一个。”秦鹤洲面不改色地看着他们。   五个人停下了原本准备挥上去的拳头。   “艹,”黄毛伸手指着他的鼻子,瞪着眼睛道,“二周时间,五万,一个子都不能少,否则就把你剁了喂狗。”   秦鹤洲扫视了一眼四周,说:“知道了。”   “我跟你讲你最好不要耍滑头。”黄毛威胁道,“你的身份证和所有个人信息都在我们这,你就算TM想跑也没有用,懂吗?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们也能把你逮出来”。   “我跑得了吗?”秦鹤洲回头瞥了眼笼在暗处摇摇欲坠的出租屋,笑道:“我要是能跑还会住这种地方?”   黄毛忿忿地看了他一眼,骂了句“我劝你识相点”,然后带着人走了。   回到狭小的出租屋内。   秦鹤洲坐在老旧的床沿,右手夹着烟撑在膝盖上,烟头处的火星在昏暗的灯光下忽明忽暗。他眉间似有化不开的忧愁,上一辈子没有感觉,五万块钱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现在才知道五万块钱简直可以要了他的命。   就在刚才他试着打了韩齐的电话,但传来的却是“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的机械提示音。   而且借高利贷这种事报警也没有用。   他的工资要一个月才能下来,在此期间他就算去干再多的活也凑不到这个钱,除非......   【你可以问陆凌川要。】   系统的声音又蓦地响起。   “这件事和他没关系,我不会找他要这个钱。”秦鹤洲又深吸了一口烟,在缕缕烟雾中神情显得晦暗不明。   【说实在你是我带过最奇葩的宿主,有时候你心机比谁都深,但怎么有时候脑子却总是一根筋?】   秦鹤洲将烟头按灭:轮不到你来评价我。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秦鹤洲自嘲地笑了一下:卖肾吧。   【亲亲,你是真的打算卖肾吗?】   秦鹤洲:你觉得呢?卖四个肾也卖不了五万块钱。   说罢,秦鹤洲起身走向厕所,准备洗漱睡觉,明天还要早起上班。   生活不会因为他负债而停止,就算身上压的重担再多,日子还得继续过下去。 第5章 、第一个世界(五)   “你整合的客户资料档案,我都看过了,没有什么问题。”秦鹤洲坐在办公椅上,双手交叉撑在桌前,对站在他面前汇报的张铭说道:“今天要把和宁苏那个项目的投标书做出来,这笔单子非常重要,直接关乎到我们这个季度的销售额。”   “好的,我知道了,我做完之后给你过目。”张铭点点头。   这几天,整个部门对这位新来的部门经理的认知发生了很大的转变。   秦鹤洲对待工作的态度十分严谨,而且业务能力也很强,关键是对待下层员工从来不摆架子,每天早上他会比普通员工早一个小时到办公室处理业务,晚上加班通常加得比谁都晚,简直堪称劳模。   而且听说他年纪轻轻就从国外TOP名校的MBA毕业了,这样的人,就算你不给他开后门,这个位置以后也迟早是他的,而且他还可以走得更远。   可以说,这个人身上他挑不出毛病,包括长相和身材在内。   在秦鹤洲的注视下,张铭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秦·高中就辍学了·身份证都找不到·背负巨额高利贷·住在破烂出租屋·还必须得吃软饭·鹤洲抿了口咖啡,又投入到了工作当中。   他晚上加班到十点甚至十二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他家里没有电脑,一旦出现任何紧急状况他都无法立即处理,另外,只要他下班得够晚,就不会挤上晚高峰,同时还能避开早高峰。   其实让他住在公司也是可以的,毕竟他的出租屋和露宿桥洞也没有太大区别。   【亲亲,你真的好惨,怎么吃软饭都吃得这么惨?】   秦鹤洲:还不是拜你所赐?   【可恶,亲亲,我觉得叫你“软饭男”不太合适,不如叫你“打工皇帝”吧?】   秦鹤洲:闭嘴。   中午,张铭拿着刚做好的投标书去秦鹤洲的办公室找他,他敲了两下门,里面却没有传来回应。   “秦经理?”他说着便推门而入,却看见秦鹤洲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在他的印象里秦鹤洲通常不是在工作就是在准备第二天的资料。   这几天临近月末,整个部门几乎每天都在加班,而秦鹤洲加班加得比谁都多,就算是铁打的人也会吃不消。   张铭把文件放在桌上便离开了。   离开后他给秦鹤洲发了条短信让他待会儿查看核对一下自己递上去的文件。   ·   下午,公共办公区域内。   “那份投标书你们弄好了吗?张总在催了。”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秘书走到工位前问张铭。   “好了,我给秦经理了。”张铭说。   总监秘书进入办公室的时候,秦鹤洲已经醒了,只是刚刚睡醒的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尤其是这种短暂的下午觉。他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看文件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秦经理,张总让我来拿一下投标书。”秘书说着目光扫过他的办公桌,落在左上角的那份文件上,“哦,我找到了,在这。”   说着她伸手取走了那摞文件,示意了一下秦鹤洲。   秦鹤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他的耳朵听进去了但是他的大脑并没有立刻反应过来,秘书就已经拿着文件离开了办公室。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他想起来张铭还没有把那份投标书给他,他正打算给张铭发消息,却赫然看见电脑屏幕上的那一行:   “投标书我已经放你桌子上了,需要你核对一下。”   所以刚才秘书拿走的那份文件是什么?秦鹤洲眉头紧蹙,刚才的那一幕在他脑海中闪回。   “张总让我来拿一下......”拿一下什么?   拿一下“投标书”。   这些片段串联在一块,他立刻反应过来未经审核的投标书被直接拿到张总办公室了。   如果张铭做的那份没有纰漏倒还好说,但如果......   就在这时,秘书抱着一打文件夹,面色凝重地走进秦鹤洲办公室,说道:“秦经理,张总让给你们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总监办公室内,气氛几乎凝滞。   张总监站在一排员工面前神色严肃,他身旁的真皮沙发上还坐着一个西装革履,面无表情的男人。   他双腿交叠在沙发前,手托着下巴,打量着眼前的众人。   所有的员工都大气不敢出一声,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是公司分部的总负责人,天晟集团的持股人之一,陆祁最早的创业搭档——翟向笛。   “怎么回事?”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招标书会出错,你知道这很可能导致我们损失一个重要客户。”   “你们就是TM这么做事的?”   张总监说道最后甚至忍不住骂了脏话,可见事情的严重性。   面对这个场景,没人敢说话。   而张铭更是站立难安,背上冷汗直冒,这件事的根本原因在他,要是张总知道是他弄错了那个关键信息的话,他很可能现在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张铭额角落下一道冷汗,他感觉自己仿佛就是等待行刑的犯人,只等那扇铡刀落下。   “对不起,”   秦鹤洲打破了诡异的尴尬,闻言一直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的翟向笛把视线转向了他。   这个人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之前陆祁和他说的内推过来的部门经理。   张铭的喉结上下动了动,他知道他完蛋了。   下一秒,   “这件事情责任在我。”秦鹤洲抬眸直视面前怒气正盛的张总,“是我没有做好最后的核对工作。”   “你刚进来就是这么做事的?”张总正在气头上,“你TM知道损失这一笔单子,对我们分部季度营业额有多少影响吗?”   “几千万的销售额,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嘛?”张总把整摞报表“啪”地一下劈头盖脸地甩到秦鹤洲脸上。   “这件事,还有补救的方法。”面对天女散花般的纷纷扬扬落下的纸张,他仍是面不改色地说道。   张总:“怎么补救你告诉我?”   “我可以立即重新拟定一份企业策划案。另外通知客户那边的事项变动。”秦鹤洲道。   “行,你们现在立刻给我滚回去重做。还有既然出了问题,那肯定要接受处罚,就从你的工资和奖金里面扣。”张总背过身,生气地冲他挥了下手。   “抱歉,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立刻去处理。”秦鹤洲捡起那份文件随即带着整个部门的人一起离开了办公室。   翟向笛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   回到秦鹤洲的办公室内,张铭站在角落,   “秦经理,这件事情责任在我,你本来不必.......”   “现在不要再去讨论责任在谁身上这件事了,没有意义。不管是谁的问题,损失已经造成了,赶紧想着怎么补救才是正事。”秦鹤洲头也没抬,将一打报表递给张铭,“这些数据重新核算一下。”   “是。”   晚上十一点半,秦鹤洲终于把文件都处理好了,他有些疲惫地立在办公室透明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的万家灯火,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   就在这时,桌上的手机发出了“叮!”的一声消息提示音。   上面是陆凌川发来的消息:   “回家了吗?”   因为秦鹤洲这几天几乎都在加班,但平时他下班的时候都回和陆凌川说一声。他和陆凌川从未口头确认过关系,但两人出于不同目的缘故都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   只是今天,他由于突然的变故,还未给陆凌川发消息。   秦鹤洲拿起手机,输入到:   “还没,因为有些事情,所以还在加班,不过快了。”   那一边的陆凌川皱了皱眉,“这么晚吗?”   “那我等会儿来接你?”   秦鹤洲回复消息的手略微一僵,“不用,太晚了,你不是开学了吗?明天还要上课。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了。”   陆凌川:“那我让司机来接你。”   秦鹤洲有些失笑,“这样好吗?”   “没什么不好的。我现在就让他过来。”   最后秦鹤洲离开公司的时候,空旷的办公室内几乎已经是空无一人,只有几盏惨白的灯光投射在桌面七零八落的文件上,秦鹤洲看了眼墙上的挂钟,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陆凌川派来接他的司机在公司门口等着,秦鹤洲给他发了条消息,“我上车了,谢谢你。”   他以为陆凌川应该睡了,但下一秒手机立刻传来“叮”的一声提示音:   “没事,到家了早点休息。”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明天不是有早课吗?”   手机上又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秦鹤洲接着回复:“其实也没事,早上实在起不来就翘了吧,睡觉最重要。”   他想起自己上学的时候其实也经常会翘早课。   但是想了想,他不自觉地勾起嘴角,又道,“我是不是在教唆好学生干坏事?” 第6章 、第一个世界(六)   周六的清晨,窗外传来烦人的鸟叫声。   “滴——滴——滴”,伴随着如同火警般震耳欲聋的闹铃声,床头的手机不停地震动。   秦鹤洲的半边脸还埋在枕头里,他困得眼睛也睁不开,下意识地伸手按掉床头烦人的闹铃。   片刻后,他像是认命似地从床上坐起来,看了眼手机,现在是早上八点一刻。他一只手疲惫地搭在额前,把手机往床边一扔,准备起来。   昨天是几点睡的,他已经有点记不清了,可能是两点,也有可能是三点。   虽然今天是周末,但为了还债他给自己找了份兼职,类似家教,主要是辅导高中生学术英语语言测试的技巧,比如托福和SAT。在如今这个时代,教育尤其是语培还是很赚钱的。   因为是周末,所以下午他得挤出时间来陪陆凌川,尽到自己“软饭男”的义务,兼职的时间便只能选到早上。   厕所里传来不断的水流声,磨损厉害的半身镜前,秦鹤洲双手撑在冰凉的水槽边沿,水珠沿着他精致的下颌线逐渐往下滴落,他胡乱地洗了把脸,伸手拧掉了有些生锈的老式水龙头。   水珠沾在他半阖的黑色长睫上,秦鹤洲往身上套了件纯白卫衣,捋了捋垂在额前有些凌乱的刘海。   这身打扮配上有些困倦的面容倒显得他像是个涉世未深的阳光大学生。   碎屏的手机上显示着现在是八点二十,他需要出门了,九点前得赶到对方那里。   他来不及也不打算吃早饭,平时上班的时候他也是如此,每次都是饿得不行了才会想起来去吃东西,整个上午就靠咖啡续命。   但今天胃部隐隐约约有些不适,这种感觉说不上很难受,就是偶尔一抽一抽的,秦鹤洲没把这个当回事,他简单地收拾了下便出门了。   他辅导的高中生是个带着厚厚框架眼镜,脸上还有些青春痘的男生,对方伏案认真刷题的样子,让他有些回忆起了自己匆忙的学生时代。   男孩的家长希望孩子能在暑假前把托福考出来,所以除了平时去上补课班外,周末还请了家教来督促小孩做题。   秦鹤洲给他讲了一个多小时的错题和阅读技巧,又帮他练了半个小时的口语,最后批改了对方写的五篇作文。高中生的家长对眼前这个态度认真负责,外表俊朗帅气而且还便宜的家教十分满意,甚至愿意给他额外一小时再加两百,让他周末继续来辅导自己的孩子。   结束的时候已经是十二点多了,秦鹤洲和对方客套几句便离开了,下午一点他得陪陆凌川去看电影,中饭估计也没时间吃了。   由于讲题讲得有些口干舌燥,他喝了两口矿泉水,冰凉的水沿着食道流入空荡的胃部,外界的刺激将原本轻微的不适演变为愈来愈强烈的灼烧感,秦鹤洲只是皱了皱眉,然后塞了两口便利店买的面包,强行忽略了这种感觉。   只是今天他的胃仿佛不打算放过他,前一阵连续的加班、熬夜、饮食不规律好像都集中在这一天一起反噬了。一开始只是一阵一阵的胃痉挛,到后面就好像是有无数只小手隔空地绞着他的胃。   秦鹤洲赶到的时候,电影已经快开场了,陆凌川穿着一件休闲的黑色毛衣和卡其色裤子倚着墙在等他。   黑色的毛衣衬得他皮肤格外的白,仔细地看,陆凌川其实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只是平时被他不苟言笑的外表给掩盖了。   秦鹤洲和他说了声“抱歉”,两人便摸着黑走进了放映厅。   他们看的是一部喜剧片,电影放映到一半的时候,整个放映厅内都回荡着此起彼伏的欢笑声。   但是陆凌川却感觉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劲,今天的秦鹤洲进入放映厅之后就几乎是一言不发,这不像是他一贯的作风。   在大银幕闪烁的白光下,陆凌川转头看向身边的人,指尖无意掠过对方托着下巴的手背,传来一片冰凉的触感。   秦鹤洲有些无精打采地托着脑袋,在注意到陆凌川异样的视线后,他强撑出一个笑容,   “抱歉,刚才有些困了。”   “你真的没事吗?”在半掩半明的灯光下,陆凌川看不清他的脸色,但隐约觉得他的状态不太对。   “我没事。”秦鹤洲笑着看向他。   在等对方把视线完全转回去后,秦鹤洲脸上的笑意立即消失了,他双眉紧蹙,有些痛苦地咬着下嘴唇。从进电影院到现在,胃痛的感觉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强烈,要是刚才陆凌川再多看他一秒,他可能都会装不下去。   将近两个小时,电影终于放映完了。   秦鹤洲什么都没看进去,散场后他只是机械地起身随着人群一起离开,心里想着接下来应该是要和陆凌川一起吃饭。   走出昏暗的放映厅,突如其来的刺眼亮光晃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胃部的不适让秦鹤洲冷汗直冒,指尖攥得发白。他的唇色苍白,注意力有些分散。   散场的人群中传来嘈杂的喧闹声,陆凌川好像在他身边说了什么,但他没听清。   “嗯?”秦鹤洲下意识地问道。   下一秒,他意识恍惚的整个人被陆凌川按到墙上,背靠着影院的绒布墙面,对方温热的手掌贴在他冰凉的额头上。   “你在冒冷汗,这叫没事吗?”陆凌川的声音淡淡的,他微微踮起脚尖,整张脸凑到秦鹤洲面前。   隔着这个距离,秦鹤洲甚至能看清对方一眨一眨的细长睫毛,睫毛下是他墨色的眼眸。   他一时语塞,“我......”   “你哪里不舒服?”陆凌川盯着他发白的薄唇,一点都不想相信他那套“我没事”的鬼话。   “......胃疼。”秦鹤洲还是说了。   “你要是非常不舒服,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或者回家熬点粥,你选一个。”陆凌川难得的强势起来。   秦鹤洲有些懵,但他不想去医院,于是下意识地回答“回家”。   “那走吧。”   说着,秦鹤洲的手被陆凌川牵着离开了。   ·   这是秦鹤洲第一次去陆凌川住的地方——在江边的独栋大平层。   一层楼只有两户人家,可以停得下一辆车的宽敞电梯需要刷卡授权,门是从双边开的,开门后直达玄关。   两百平的高级公寓平时只有陆凌川一个人住,显得格外空荡。   陆凌川指纹解开门锁后,便让秦鹤洲去沙发上躺着,自己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些胃药冲剂。   陆凌川给他倒了杯热水,泡了胃药冲剂后便去厨房煮粥了。   秦鹤洲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发愣,自己怎么反而成了需要照顾的那一个。   片刻后,陆凌川往锅盖下架了两根筷子,防止粥曝出来,便让它在那煮着。   他回到客厅就看到秦鹤洲坐在沙发上发愣。   “你好点了吗?”陆凌川走近问道。   “嗯。”秦鹤洲抬头便对上对方那双狭长的桃花眼,眼神中带着些探究的意味。   陆凌川身体微微前倾,凑到秦鹤洲面前俯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不是平时不吃早饭?”   “我......”秦鹤洲生平第一次被人问得有些想逃开视线。   “嗯?你每天早上给我发消息问我吃没吃早饭,所以你自己从来不吃的吗?”陆凌川又往前逼近一步。   秦鹤洲不知觉往后挪了挪,喉结上下动了动,掩饰着自己的心虚。   “还有,你平时让我早点睡,但你自己一直在熬夜,嗯?”陆凌川看向他眼底的那抹青色。   “嗯......”秦鹤洲还没来得及回答,对方整个人忽得凑了上来。   面对陆凌川无限放大的脸和贴近的薄唇,他感觉心跳得格外的快。   然后,下一秒,陆凌川的脸突然转了过去,伸手摸向他的口袋。   糟了......   秦鹤洲没料到对方是要检查他的口袋,那那包香烟......   但他转念一想,那包烟好像已经被自己抽完扔掉了,就在他放下心来的那一刻,   陆林川从他口袋里摸出了一个打火机。   可恶......   秦鹤洲盯着对方手里的那个打火机,露出了一个放弃挣扎的笑容。   “嗯?你是不是还天天抽烟?”陆凌川手里攥着那个打火机,目不转睛地看着秦鹤洲。   “打火机也不一定是用来点烟的......”秦鹤洲伸手轻握过对方白皙的手腕,垂死挣扎道:“还可以用来......”   陆凌川一脸的不信:“点蜡烛?”   秦鹤洲一只手握着对方的手腕,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把他整个人往自己身上一带,整个人凑上去,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在一起,姿势十分的旖旎暧昧,唇息交织在一起,秦鹤洲开口轻声说道,   “可是,上班压力很大,你不让我抽烟,那怎么办呢......”   最后一个字的音节被他吞了进去,因为他直接贴上了对方的嘴唇,陆凌川的唇瓣触感比他想象的还要柔软,被他握住的手腕开始阵阵发烫。   他的左手从对方的腰部移到了后颈上,陆凌川整个人微微一颤,气息有些乱了,他被秦鹤洲亲得下意识地张开了唇瓣,任由对方的舌头探了进来,心跳快得就像得病了一样。   秦鹤洲按着他的后颈,食髓知味地不停纠缠着对方的软舌。   “唔~”陆凌川被他亲得有些喘不过气,只能发出无意义的音节。   不知多久后,秦鹤洲终于放过了他,对方原本的冷峻的桃花眼里泛着水汽,眼尾有些发红。   确实......   他看着眼前的人,心里想到,   他的嘴唇确实比香烟上瘾...... 第7章 、第一个世界(七)   花了一周的时间,秦鹤洲终于拿到了身份证,周一他带着新的身份证准备去人事处补办登记。   上午的时候,曾明诚敲门进入他的办公室和他汇报一些重要事项。   今天下午他们部门有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上级的人都会过来,其中甚至包括天晟集团的合伙人之一——翟向笛。   由于这个项目汇报的特殊性,需要做一个全英文的演讲,原本项目的负责人是销售部的另一位副经理——徐敏则。但他今天突发急事,请假了,而这个会议又十分重要,所以得立刻找到替代者。   曾明诚进来就是要和他汇报这个事情。   “行的,我知道了。”秦鹤洲抬眸看了他一眼,复又专注地敲着键盘,“之前没有准备备选方案吗?部门里还有没有人对他的这个项目比较熟悉的?”   “有是有,但这么短的时间准备全英文的演讲可能有些困难。”曾明诚说,同时他的视线在秦鹤洲的办公桌上来回漂移。   忽然间,他注意到了被秦鹤洲随手放在左上角的那张身份证。   “你把他之前准备好的PPT和演讲稿都发过来,我看一下。”秦鹤洲头也没抬,完全没有注意到曾明诚的小动作。   “好的,”曾明诚看似不经意地往前挪了一步,余光更加迫切地打量着桌角的那张身份证,“我这就发给你。”   他的目光扫过秦鹤洲的那串身份证号。   就在这时,他发觉了一个奇怪的点,那就是秦鹤洲的出生日期,为了防止自己眼花,他又多看了几眼。   不可能......   生份证上的出生日期如果没错的话,那么秦鹤洲现在最多二十二岁,二十二岁能从国外名校的MBA毕业?   这只有两种可能性,要么他是神童,连跳数级,四年读完人家七·八年的东西。另一种可能就是他根本不是从麻省理工的MBA毕业的......   而这样的话,只有可能是他简历造假了。   想到这里,曾明诚眯了眯眼,视线在秦鹤洲的脸和那张身份证之间来回漂移。   迫于曾明诚炙热的视线,秦鹤洲有些不解地抬起头,问道:“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了。”曾明诚故作随意地说道,“只是突然想起来秦经理你是麻省理工毕业的高材生吧,那英语应该讲得很好。”   秦鹤洲不知道他又要来哪套,只是说:“还行吧。”   “秦经理你可太谦虚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去忙了。”曾明诚说。   秦鹤洲点了点头。   曾明诚回到自己的工位后,立马动用了自己毕生所学的使用搜索引擎的技巧,开始在网上搜索近几年麻省理工MBA的毕业名单。   在那一长串密密麻麻的名单上,他全神贯注地,用自己出生以来最认真严谨的态度,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研究。   最终他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   秦鹤洲不可能是麻省理工MBA毕业的。   想到这,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又开始搜索“秦鹤洲”这个名字,网页上跳出来的词条并不多,但是眼尖的曾明诚意外地发现了这三个字在某一个职高的班级名单里出现过。   秦鹤洲这个名字并不常见,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曾明诚此时的心里活动非常丰富,堪比天人交战。   一方面他对秦鹤洲恨得牙痒痒,从他入职以来,曾明诚一直等着他出丑,准备看他笑话,结果没想到秦鹤洲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还是真的有点东西,他上班以来这一周还真就把事情都处理得无可挑剔。   然而他现在找到了秦鹤洲的把柄,他得好好利用这个机会扳倒秦鹤洲。   这一刻,他的大脑飞速地运转起来:   直接去上级那里揭发显然不是上上策,秦鹤洲上头明显有人,如果他不小心踢到哪块铁板,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但如果能让他当众出丑,尤其是当着翟向笛的面出丑,那可就不一样了......   ·   中午的时候,翟向笛准点踏入公司分部。   他年过半百,头发灰白参半,面上不见丝毫波澜,但目光中却透着一股能看穿一切的锐利。   跟在他身后的是同样西装革履的陆凌川,作为陆祁唯一的儿子,熟悉公司的业务是迟早的事情,只是作为他的父亲陆祁不方便亲自带他,便让他跟在自己的老朋友翟向笛身边学习。   和翟向笛这么一对比,陆凌川的气质简直可以用平易近人来形容了。   两人走入公司后,公司内的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翟向笛直接领着陆凌川进入了走廊尽头最宽敞的那件办公室,随即通知秘书把销售部的经理和副经理叫过来,准备和他们聊一下下午那个重要的会议。   秦鹤洲和曾明诚一前一后地走入了他的办公室。   进入办公室后,曾明诚立马换上一个讨好的笑容和翟向笛问好。秦鹤洲十分自然地说了句“翟总,您找我有事?”,余光却一直瞟向陆凌川,还偷偷勾了勾嘴角。   陆凌川面上一片严肃,但却悄悄挪开了视线,不再去看他。   注意到他的小动作,秦鹤洲嘴角笑意更甚。   “你们是说原本准备演讲的人今天突然有事没能过来?”翟向笛挑了挑眉,语气毫无波澜,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   “是,是的。”曾明诚连忙冲他哈腰点头。   “那,”翟向笛的指尖一下一下地敲着面前的红木扶手,“你们就没有任何备选方案?”   “这......”秦鹤洲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曾明诚又抢着道,“这个项目除了徐副经理以外,就是秦经理最熟悉。”   说到这他故意看向秦鹤洲,顿了片刻道,“而且秦经理是国外毕业的高材生,做这种英语演讲肯定没有问题,我看不如......”   秦鹤洲没有接他的话。   闻言,翟向笛那双犀利的眼睛直直地看向秦鹤洲,眼神仿佛在无声地询问他。   “翟叔,这不......”原本在旁边一言不发的陆凌川突然开口了。   “我可以的。”   秦鹤洲露出一个从容的笑容,他悄悄冲陆凌川使了个眼神,让他放心,接着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嗯。”翟向笛手托着下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说,“下午整个市场部,销售部,还有总部那里都会有人过来,好好准备。”   秦鹤洲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和曾明诚一道走出了办公室。   一路上两人相顾无言,曾明诚心中却乐开了花,他倒要看看一个高中辍学的人打算怎么在几百人面前做全英文演讲,想到这他的目光又偷偷瞟向秦鹤洲,却见对方俊逸的侧脸上并无多余的表情。   让你装,看看你还能装多久......   ·   下午,公司最大的会议室内。   所有员工都神色肃穆地坐在下方的会议桌边,等着投影仪前正在调试PPT的秦鹤洲开始演讲。   坐在会议桌正中央,正对着投影仪的是翟向笛和陆凌川。   秦鹤洲神色自若地走上台前,骨节分明的手指解开西装中间的搭扣,微微弯腰,俯身从面前的电脑中将PPT调到第一页,微笑着接过秘书手中递来的激光笔。   曾明诚和其他人一样坐在台下,表情严肃,如果能忽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的话。看着PPT上那一个个英语单词,秦鹤洲怕是一个都读不出来,他迫切地等着秦鹤洲接下来的反应。   “各位同事,领导,大家下午好,我是销售部的经理秦鹤洲,今天......”秦鹤洲在台上不疾不徐地说道,他的声线低沉而又富有磁性。   台下的曾明诚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他内心既紧张又焦急。   怎么还不开始呢?   下一秒,秦鹤洲开口了,说着一口流利的美音,不管是从发音上还是从流畅度都无可挑剔。   他的整个演讲过程逻辑清晰,有条有理,台风稳重,讲问题时直击要点,甚至连时间都把握得刚刚好。   正正好四十五分钟,他结束了这一场项目汇报。   台下的曾明诚从开始的惊讶到后来的不可置信,整个表情风云变幻,十分精彩。   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秦鹤洲TMD就是神童。   至始至终,翟向笛的表情都没有变化,他只是斜靠着老板椅,若有所思地敲着眼前的桌子,视线却在秦鹤洲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演讲结束,翟向笛微微颔首,算是表达认可,剩余的员工陆续零零散散地离开了会议室。   秦鹤洲刚收拾好资料走下来,就见翟向笛倾身凑到陆凌川身边,问道,“他是你内推过来的?”   “嗯。”陆凌川点点头。   翟向笛:“朋友?”   “我.....学长。”陆凌川编起故事来面不改色,却把头低了下去,“本科毕业后出国了,正好是这个专业。”   “嗯。”翟向笛赞许地点点头,“下次总部和湛胜那个大客户的项目,让他和我一起去。”   在一旁听到这句话的曾明诚脸都绿了,翟向笛愿意带在身边的人就是他准备提拔的人,这个机会他等了多少年都没有等到...... 第8章 、第一个世界(八)   陆凌川的背贴在落地玻璃窗上,即使隔着一层布料仍能感受到身后传来的阵阵寒意,秦鹤洲伸手搂着他,对方的手指从他腰间抚过,又攀上他的脊背,指尖掠过的地方烫得发热,似是要灼烧起来,和外界冰凉的触感夹杂在一起,更加强烈地刺激着他的感官。   “这里......嗯,”陆凌川想伸手推开他,但力道不大,更像是欲拒还迎,陆凌川避不开秦鹤洲落在唇间的吻,只能断断续续地说道,   “这里......是办公室。”   “嗯,”秦鹤洲比陆凌川高,身型也和陆凌川差出不少,他直接把对方整个人堵在墙角和落地窗的交界处,手搭在陆凌川的腰上,一下一下地去磨对方的唇瓣,落下一个个蜻蜓点水般的吻,但就是故意没有进一步动作,   “我把门锁上了。”他在陆凌川耳边低声说道。   “那也.....”陆凌川的话没能说完,后面的几个字化作细碎的音节被吞没于唇齿之间。   “唔~”秦鹤洲温热的唇瓣贴了上来,在他的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下,陆凌川吃痛地张开嘴,乘着这个间隙,秦鹤洲整个人覆了上去,舌尖探了进来。   秦鹤洲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带着一股侵略性,不断地加深这个吻。   不知过了多久后,秦鹤洲放开了他,陆凌川嘴唇发肿,呼吸有些喘。   “你太乱来了。”他别开脸,避开了秦鹤洲炙热的视线。   “哦,是吗?”秦鹤洲语调上扬,忍不住逗弄眼前的人,他伸出食指抚上对方的嘴唇,又把陆凌川的脸转了过来,恶作剧似地说道,“我不是你......学长吗?不可以和学弟说两句话吗?”   陆凌川还没有彻底领教过秦鹤洲的顽劣性质,他不知道秦鹤洲怎么就听到了这句话,只是脸更加红了,“你又不和我一起去学校,算哪门子学长?”   “好,”秦鹤洲勾起嘴角,故作认真地说道,“那我明天就旷班陪你去学校。”   “算了吧。”陆凌川伸手绕着他的领带,往前拉了拉,额头抵在他下巴上,“没一句话是正经的。”   就在这时,门口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惊得陆凌川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颇有些做贼心虚的意味,秦鹤洲只是笑着拉过他,轻声说了句“没事”。   随即冲门外喊道:“稍等。”   他边走边伸手拽过有些移了位的领带,整了整衣摆,摆出自己一贯平稳的表情,然后打开了办公室上锁的门,冲门外的秘书说道:“抱歉,久等了。”   “秦经理,翟先生请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秘书手里拿着一打文件夹,冲他说道。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秦鹤洲对她露出一个礼节式的微笑。   待秘书离开后,秦鹤洲和陆凌川交换了一个眼神。   秦鹤洲:“那我先过去了。”   “嗯。”陆凌川没有多想,翟向笛叫他过去应该是和他聊之前说的项目,只能是好事。   “翟总,您找我?”秦鹤洲进入翟向笛办公室后随即伸手关上门,便见翟向笛面无表情地坐在反着光的红木办公桌后,目色沉沉地看向自己。   他双手交叉搭在桌上,下巴撑在手上,并不言语,却散发出一股极具压迫性的气场。   “坐。”翟向笛抬了下眸,看向他,伸手指着面前空着的椅子。   秦鹤洲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这才发现翟向笛面前摆着一张纸。   而那张纸就是打印出来的陆凌川帮自己伪造的简历。   秦鹤洲眸底难得地闪过一丝诧异,但仅仅是一瞬,他立刻又恢复一贯的从容。   翟向笛掀了掀眼皮,视线从他的脸上又移回到那张简历上,他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带着中年人特有的沙哑,“你应该知道,部门经理这个位置原本竞争很激烈。”   说到这他直直地看向秦鹤洲,眼神中带着几分锐利,“就是你现在坐的这个位置。”   秦鹤洲面上不动声色,仍旧是一副虚心讨教的神情直面对方的视线,但心底却预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这是试探吗?还是......   “当然,”翟向笛挪开了视线,接着说道,“你很优秀,以你的姿质足以胜任这个位置。”   “而且你很年轻。”他刻意将“年轻”这两个字读地很重。   “您谬赞了。”秦鹤洲笑道,余光却瞟向那张简历。   这根本不是翟向笛的真实想法,他弯弯绕绕半天都没说到点上。   果然,下一秒。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话。”   翟向笛突然起身伸手将简历推到秦鹤洲面前,在他耳边低声说道,语调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在问“你今天吃饭了吗?”   秦鹤洲表情一僵,他不是没想过简历造假被人发现,但绝对不是翟向笛的这种反应。   上层的人都知道自己是陆凌川内推过来,正常的反应应该是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一顿,然后找陆凌川当场对峙,或者直接把自己开掉。   而如今,翟向笛却把他单独找来,每一句话都暗藏玄机,话里有话。   他究竟要干嘛?   即便如此,秦鹤洲还是很快地调整好了自己的表情,堆出一个笑容,“翟总,您这是?”   “22岁直接从麻省理工MBA毕业,20岁从国内顶尖本科毕业。”翟向笛见他还在那里跟自己装,干脆摊牌了,“这些都没有问题,只是......”   “只是,据我所知你母亲在你高中那年就去世了,你父亲秦汉余现在应该还在......牢里,还要三年才能放出来吧?”   翟向笛眯了眯眼,头一次对秦鹤洲露出一个笑容,这是一个无比机械且不揉杂一丝感情的笑容,“这些年,谁帮你付的学费呢?”   气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翟向笛站起身,直接走到了秦鹤洲的身后,他的声音冰冷又机械,像是一条刚爬出洞的毒蛇,   “你是叫“秦鹤洲”,对吗?”   秦鹤洲没有说话,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张纸,视线却有些飘忽。   翟向笛查清了自己所有的底细,他这么大动干戈究竟有什么目的?   “你不要误会,我不是看不起你的出生。”翟向笛伸手搭上他的肩膀,“相反,我很欣赏你,我觉得你很优秀,能靠着自己一步一步爬上如今这个位置,不是吗?”   他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平静,态度随和,仿佛真的是一个长辈在欣赏年轻有为的后辈一样。   “至于你和陆凌川,你们应该也不是同学关系。”翟向笛说的是一句陈述句而不是疑问句。   听到他提到“陆凌川”这三个字,秦鹤洲动了一下,复又被翟向笛按住肩膀,   “别急,我不在意你们的关系......”   “我只是问你,你愿不愿意,”翟向笛居高临下,目光深邃地看向他,接着说道,“这是一个选择题,选择权完全在你手上。”   秦鹤洲瞳孔微颤,他现在大概明白对方的意图了,翟向笛就像是一条蛰伏在洞穴冬眠已久的毒蛇,在暗处等待着给人致命一击。   “过两天,总部那个和湛胜集团的大项目,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翟向笛平静地看向他。   这是试探,是邀约,是替他架起的一座凭空天梯。   在翟向笛眼里,自己是一个出生寒门的穷小子,无依无靠,靠着和陆凌川那段不正当的关系爬上如今这个位置。   在“穷小子”眼里,有什么是比金钱和利益更重要的呢?   他能靠这些手段当上部门经理,那么肯定不会就此放弃大好前程。   秦鹤洲不知道翟向笛具体在谋划什么,但他知道对方需要一把利刃,一个架在陆氏和自己之间的工具,而这个人要有能力和手段,但身世不能太复杂,不能与陆家有太多牵连。所以在翟向笛眼里,像他这样一清二白,只为利益所驱动的“凤凰男”再合适不过。   而这个邀约,秦鹤洲没有拒绝的余地,他甚至没有谈判的筹码。   沉默了片刻,   “当然愿意了,翟总信任我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秦鹤洲抬起头,松开了紧攥的指尖,冲翟向笛露出一个笑容。   “好。”翟向笛颇为欣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一个长辈似地说道,“没什么事了,我要说的就这些。”   闻言,秦鹤洲起身,翟向笛的手指仍旧按在他的肩膀上,没用一点力道,但却倍感压迫,   “年轻人就是要好好历练历练,尤其是像你这样的......聪明人。”翟向笛在他耳边,颇为语重心长地说道,“去吧,不要让我失望。”   ·   秦鹤洲回到办公室后,陆凌川还在那等他。   “怎么了?”   秦鹤洲有烦心事的时候,他的嘴角会紧绷,原本极具英气的眉眼更显凌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但是陆凌川注意到了。   “没事,就是让我去做一个项目。”秦鹤洲直接把陆凌川按进怀里,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表情依旧凝重。   “这不是好事嘛?”陆凌川贴着他胸膛,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嗯。”秦鹤洲把头埋在对方脖颈处,露在外面的那双眼眸中眼神却格外复杂。   他现在半只脚踏在通天的阶梯上,一步踏错,粉身碎骨。 第9章 、第一个世界(九)   作为前一段时间连续加班的补偿,公司给秦鹤洲调休了一天。   反正也闲来无事,于是他去学校找陆凌川了。   早上八点二十的大教室内,人头攒动,课堂内时不时地传来窃窃私语的交流声。   年过百白的老教授站在黑板前咳嗽了两声,神色颇为严肃地翻出讲义,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镜,准备开始讲课。   人群慢慢安静下来,大部分学生面上都是一副哈气连天的倦容,十分勉强地迫使自己专注于前方的黑板。   就在这时,教室后侧的大门传来“吱呀”一声。   迟到的这个人身型高挑,眉眼深邃,即使穿着一件十分普通的卫衣也难掩其出众的外貌。   坐在后排的几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心中不免猜测他是不是某个院系的系草。   秦鹤洲尽量把脚步放到最轻,他在人群中张望了片刻,终于在一片黑压压的人头中找到了第一排陆凌川,对方还帮他留了个空位。   于是他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过去,一边不停地说“抱歉,借过”,一边从外侧的人群中穿梭而过。他走到陆凌川身边的时候,对方很自然地把书包拿了下去。   两人偷偷地交换了一个眼神。   “你吃饭了吗?”陆凌川压低声音问他。   “吃了。”秦鹤洲左右张望了一眼,他就是因为吃饭才迟到的,现在的情景颇有一种当年上课迟到然后偷偷溜进课堂的刺激感。   “你有笔和纸吗?”他小声地看向陆凌川。   就算是来蹭课的也得装装样子。   陆凌川叹了口气,从书包里翻出纸和笔给他。   秦鹤洲笑着说了声“谢谢”,随即目不转睛地盯着讲台上两鬓苍苍、留着地中海发型的老教授,留给陆凌川一个无比专注的侧脸。   谁知下一秒,秦鹤洲突然转过头,在陆凌川耳边低声道:“你不觉得你们教授很像爱因斯坦吗?”   听他这么一说还真挺像的,陆凌川差点忍不住笑出声,他用胳膊肘碰了下秦鹤洲示意他不要捣乱,但脑子里浮现的都是爱因斯坦吐舌头的那张照片。   这是一堂高数课,教授在黑板上不停地罗列各种数学公式,只是他的声音十分低迷,听起来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催眠效果十足,在加上早八的魔力,可以说很少有人能抵抗这种沉睡魔咒   于是,课讲到的一半的时候整个教室内几乎是鸦雀无声。   而坐在第一排的秦鹤洲还在十分认真地记笔记,写完那一串公式,他往旁边望了眼,却发现陆凌川手托着下巴,虽然目光还看着前方,但眼睛已经半阖上了,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他握着笔的右手基本上已经不动了,偶尔还垂死挣扎似地在纸上记一两个鬼画符一样的东西。   没过多久,陆凌川的脑袋彻底低了下去,然后他又忽然惊醒,继续装模作样地继续写两个字,接着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看样子快要睡着了。   这模样秦鹤洲再熟悉不过了,典型的上课犯困,而且是八匹马都拉不过来的那种。他偷偷勾了勾嘴角,并没有叫醒陆凌川。   过了一会儿,陆凌川几乎整个人趴在桌子上,脑袋半靠着秦鹤洲的肩膀,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对方高挺的鼻梁和漆黑浓密的睫毛,陆凌川的睡颜看上去很乖,显得他的气质都柔和了很多。   秦鹤洲左胳膊撑着陆凌川的脑袋,右手仍在不停地记笔记,这些课其实他都学过,但他的强迫症不允许他停下记笔记的冲动。   十点左右的时候,老教授终于讲完了这节高数课,教室顿时又变得嘈杂起来。   而陆凌川还趴在他胳膊上睡觉。   于是秦鹤洲便起了恶作剧的心思,他凑到陆凌川耳边,故作严肃地模仿着教授的声音说道:“这位同学起来回答一下问题。”   陆凌川一下子就惊醒了,像炸了毛的猫一样,就差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了,他迅速地左右张望了一眼,没见到教授,只看到秦鹤洲带着得逞笑意的面容,才恍然大悟自己被捉弄了。   “差点被你吓死。”他拍了下秦鹤洲的肩膀。   对方还是一脸笑意地看着他,“这位同学,你上课睡觉,很不认真,而且......”   说到这他故意把语调放得很慢。   刚睡醒的陆凌川有些茫然地看着他,“而且......”   “而且你还流口水。”   陆凌川赶忙去摸自己的嘴角,结果发现秦鹤洲在一旁捂嘴偷笑,由于对方的连番捉弄他气得耳尖都变粉了。   “好了,不开玩笑了,这是笔记。”秦鹤洲笑了一会儿,伸手递过自己刚刚记的笔记。   那一页纸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秦鹤洲的字迹既工整又清晰,陆凌川有些惊讶他还认真做了笔记,道了声“谢谢”便接过了那张纸。   “不用谢,帮睡着的男朋友记个笔记只是举手之劳。”   事实证明,秦鹤洲永远有让陆凌川脸红的本事。   ·   他们刚离开教室,就听到后面有人在叫陆凌川的名字。   陆凌川回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好兄弟姚哲,作为同一个专业且拥有相似背景的富二代,平时在一个圈子里混自然而然就玩到了一块。   “害,今天早上叫你帮我占个位置你咋不理我呢?”姚哲冲他喊道,这时他才注意到陆凌川边上还有个他不认识的人,便好奇地问,“欸,这谁啊?你朋友?怎么以前没见过?不是我们院的吧,否则我应该认识。”   “没看到早上你给我发的消息。”陆凌川瞥了眼秦鹤洲,想着怎么把姚哲应付过去。   就在这时,秦鹤洲反而一脸自然地介绍道,“我是他表哥,不是这个学校的,就今天过来一趟。”   姚哲一脸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你表哥啊,害,怎么都不和我说一声。”   随即他想起了找陆凌川要说的正事,   “对了,今天下午和电院的球赛你来吗?就几个认识的朋友,外语系的那几个漂亮学妹也会来看。”   “哦,让你表哥一起来呗。”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陆凌川不置可否地看向秦鹤洲,对方随即凑到他耳边说,“想去就去,我还没有老到打不动球的地步。”   陆凌川在姚哲看不见的地方拿胳膊偷偷碰了他一下,回答道,“行啊,什么时候?”   ·   下午,体育馆的更衣室内。   秦鹤洲换上了一身白色的篮球服,正中间印了一个红色的数字八,头上绑了一个白色的发带,撩起了额前的碎发,他此时正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系鞋带。   “艹,才发现你表哥挺帅的,他厉害吗?”姚哲拽了下在柜子旁的陆凌川。   “什么厉害吗?”陆凌川看着他一脸问号。   “当然是球技啊?靠,他要是稍微会玩点,那待会儿风头不全被他抢了吗?”姚哲和他窃窃私语道,“本来还想着在漂亮妹妹面前露一手的。”   说到这里他摆出一个投三分的动作,又惋惜着感叹,   “可惜漂亮妹妹不在乎你的球技,她们眼里只有帅哥啊。”   陆凌川:“你想得还挺多。”   “不和你扯了,热身去了。”姚哲说着便离开了。   就在这时,秦鹤洲系好鞋带往陆凌川这边走了过来,他平时上班都是一副衬衫西装的打扮,而现在换上了这身运动服,再加上他本身就身材颀长,肩宽腰窄,倒更突显少年人的意气风发,此时更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秦鹤洲环顾了一圈四周,确认没人注意到他们后,一手撑着身边的衣柜,微微低下头,头凑到陆凌川耳边,   “待会儿,表哥给你投一个三分。” 第10章 、第一个世界(十)   比赛临近末尾,球场上的气氛愈发焦灼,一旁的观众席位上坐满了来自不同院系的学生,难得一见的座无虚席。   裁判席上,蓝色的计分牌已经被翻到了70:70,两队的比分咬得很紧。   而此时距离比赛结束只剩不到一分钟的时间。   篮球场上聚集了无数双迫切的目光,而球场中央的每个人都汗如雨下。   原本世界中,秦鹤洲高中就是校篮球队的,到了大学后虽然不怎么玩了,但是肌肉记忆并不会被忘却,今天他补了队伍中空缺的后卫,原本前半场他们的比分被对方拉开,到了后半场靠着他的好几个三分才追了回来。   此时虽然他们和对方的分数持平,但持球权在对方手里,所以每一分每一秒都显得极为重要。   如果不能拦下对方这一次的进攻的话,很可能会输掉比赛。   其实比赛的输赢并不会对他们产生实质性的影响,但是打到这个份上,双方都较着一口气,谁也不想输。   然而下一秒,对方的小前锋接过队友的长传球,突破了他们的队伍中的空档,从防守的死角位置一个三步上篮,展开双臂一下将球扣到了篮筐里。   篮球砸入球框当中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伴随着这道响声全场顿时爆发出整耳欲聋的喝彩。两队的比分变成了70:72,而此时距离比赛结束还剩约三十秒的时间。   他们没有任何反应的余地,队友在拿到球后直接一个隔空横传,把球递给了在中线外的秦鹤洲,只是面对对方三个人的严防死守,他根本没有上篮的机会。   在无数双目光的注视下,   下一秒,在三分线外,秦鹤洲选择原地起跳,他跃过横在面前数双阻拦的手臂,投出一个三分。   篮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度优美的抛物线,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它一起移动。   最后一秒,篮球沿着球框滚动了一圈,最终从网洞中落了下去。   “吁!”裁判的哨声响起,伴随着秦鹤洲的三分绝杀,比赛落下了帷幕。   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喝彩声,观众席上还有人站了起来。   身边的队友过来与他击掌庆祝,在众多目光的注视下秦鹤洲只是走向了旁边的替补席,陆凌川打完上半场后便坐在那等他。   秦鹤洲接过陆凌川递来的水和毛巾,胡乱地擦了把脸上的汗,道了声“谢谢。”   打了这么久的比赛,他感到很渴,拧开了瓶盖后便仰头一饮而尽,三月的暖阳照射在整个球场上,也洒落在秦鹤洲的侧脸上,水流沿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滑入他的衣领。   这一瞬间,他的身份好像变得很纯粹,没有系统的任务,没有上级的胁迫,就只是一个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大学生。   “你最后那个三分绝杀很强。”陆凌川抬头和他说道。   秦鹤洲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人倚在柱子上,深黑色的眼眸里不夹杂任何多余的情感,只是带着单纯的喜悦,就这么直直望向陆凌川。   从远处看过来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篮球架下,两个身型高挑的青年在默默交谈,不知道为什么画面显得异常得和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的一道清脆悦耳的女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同学,你好,我感觉你看起来很眼熟,是不是在哪里见过呀?”   秦鹤洲闻声转过头,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漂亮女生,长长的黑发在脑后扎了一个简单的马尾,面容温婉秀丽,个子高挑,望向秦鹤洲的眼神里还带着一丝娇羞。   在秦鹤洲后方的几个队友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人群显然在起哄。   “可能认错了吧,我不是这个学校的。”秦鹤洲面上仍带着微笑,但他的回答却分外令人扫兴。   身后的几个人露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情,就这样拒绝漂亮学妹的搭讪可太不近人情了。   谁知女孩并没有气馁,而是继续问道:“既然不认识的话,那可以加个微信呀,这样就认识了。”   秦鹤洲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将视线移到了陆凌川脸上,对方别过头没有说话,但侧脸微微绷紧的唇线却透露出了他此时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不怎么用微信。”秦鹤洲面带歉意地笑了笑。   他这话一出,身后顿时“嘘”声一片,面对他这个荒唐理由女孩只是说了声“好吧”便离开了。   她离开后,陆凌川抬头看向秦鹤洲:“哦,我怎么不知道,原来你不怎么用微信的吗?”   秦鹤洲低下头,凑到他耳边,“我只给喜欢的人发微信。”   明明知道这是秦鹤洲的套路,但陆凌川就是吃他这一套,虽然他面上没有什么反应,可心脏却莫名跳得很快,秦鹤洲总是有让人面赤耳红的方法。   ·   中场休息的时候,秦鹤洲和陆凌川走到操场旁的小树林里,陆凌川他们学校的绿化带做得不错,这一片林荫葱郁,格外的凉快。   偶尔有三三两两的人从他们身边经过。   秦鹤洲手中还拿着球,背靠着一株梧桐树,穿着一身简单的运动服,模样就像个普通的大学生。   他们休息了片刻,远处忽然有人喊陆凌川的名字,因为他之前没怎么打,所以姚哲问他还要不要玩会儿。   闻言陆凌川看了秦鹤洲一眼。   秦鹤洲:“你去吧。”   “来的,等一下。”陆凌川冲姚哲喊道。   “那你把球给我。”他对秦鹤洲说。   秦鹤洲手伸出左手把球递给他,就在陆凌川指尖将要触碰到篮球的下一秒,秦鹤洲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手指灵活地一转,篮球直接从他的左手移到右手上,陆凌川伸手握了个空。   “你......”陆凌川说着想要去够他手里的篮球,整个人身子往前倾,和秦鹤洲之间距离被无限拉进。   就在这时,秦鹤洲突然双手往背后一带,又把篮球转移到了身后。   陆凌川搞不过他:“别闹了,把球给我。”   他一抬眸却望见对方一双亮得出奇的眼睛,看起来又在偷偷谋划着什么。   秦鹤洲背靠着树,微微弯腰,认真地看着他:“那你亲我一下。”   面对秦鹤洲这样的直球,陆凌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了,他迅速地左右张望了一下,确认了这附近没有人之后,蜻蜓点水般地在秦鹤洲嘴唇上“啵”了一下。   这一幕,被怀中抱着书刚好路过的女生瞧见了。   夕阳余晖下,高个子的男生穿着一身利落的篮球服恶作剧式地看着眼前的人,而对方则是害羞地踮起脚在他唇间落下一个吻。   不知道为什么,这幅场景看得她脸红心跳。   陆凌川拿到球后就跑到了操场上,留秦鹤洲一个人独自站在树荫里。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传来“叮!”的一声消息提示音,秦鹤洲伸手划过屏幕,在看到那条消息之后,神色瞬间暗了下去。   不远处的操场沉浸在阳光的照耀下,和他所处的小树林当中隔着一道明暗交界线,阳光下的人在不停地跑动,传来阵阵熙熙攘攘的吵闹声。   而笼在秦鹤洲头上的是一片深不见天的茂密枝叶,在他脚下投射出一阵阴影。   阳光照不到他这边,站在树荫下的秦鹤洲嘴角不见一丝笑意,心中仿佛上了一道枷锁。在人前他习惯条件反射般地用笑脸来伪装自己,所以没有人能走进他的内心。   他的生活就是绕着目标公转的行星轨道,所以为了系统的任务他接近陆凌川,他想方设法地扮演一个完美情人。   但有时候假戏做多了,人就会忘记自己到底是在戏里还是戏外,他的唇上还余留着陆凌川刚刚落下的温热触感。   在那一瞬间,内心悸动的感觉不可能是假的。   只是手机里那条冰冷的消息又提醒着他自己目前的处境。   就在这时,篮球跌跌撞撞地跨过了那条阴暗交隔线,滚落到了秦鹤洲身边。   “同学,方便把球递过来一下吗?”操场的另一边有人冲他大声喊道。   那声音似乎离他很远,有些听不真切。   秦鹤洲走过去,拾起脚边的球,扔了出去。   而手机上是翟向笛发来的短信:   “明晚七点,在半岛湖和湛胜集团的人见面。” 第11章 、第一个世界(十一)   客厅中央的大吊灯透着一股奢华的气息,几缕昏暗的灯光映射在一尘不染的红棕色地板上。   房子很大,只是缺少人气。   宽敞的饭桌上摆着好几个菜,但气氛却略显压抑。   陆凌川低头扒拉了两口碗里的饭,沉默着不说话。   “最近学习怎么样?”坐在他对面的陆祁沉声问道。   陆祁年轻时长得也很帅,气质十分凌厉,如今上了年纪后有些发福,反倒让他看上去变得和蔼了些。   和儿子说话时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显得随和,但骨子里仍让人觉得严肃。   陆凌川略显敷衍地回答:“还行。”   陆祁平时很忙,一周就偶尔回家一两趟,从陆凌川很小的时候起便是如此。   那个时候陆祁的公司还只是创业阶段,他就常年奔波于外地,有时甚至一个月才回一次家。   按照陆凌川母亲俞思涵的话来说,这个家对陆祁来说并不是家,只是一个旅馆而已。   现在他的事业做大了,得到了别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地位和名利,可每天仍是忙着周旋于个个董事会,忙着奔波于全国各地。   陆凌川是他唯一的儿子,但他从来没有把陆凌川当作接班人来培养,在陆祁心中事业永远是第一位,他不在意谁继承他的企业,他只想着自己能如何功成名就。   可是人年纪大了,总是会更惦念亲情一些,陆祁也知道自己早些年并没怎么尽到陆凌川父亲的职责,所以他现在总是尝试着去弥补。   “这学期几门课?”思来想去,陆祁也只能想到这几个问题。   陆凌川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已经回答过多少遍了,可是陆祁一次都没有听进去,最终他又说了一遍,“四门。”   “哦,什么课,难不难?”   “还行。”陆凌川有些不耐烦了。   “你爸关心你呢。”陆凌川的母亲俞思涵戳了下他的胳膊。   她无奈地看了两人一眼,这父子两脾气一个比一个犟。   俞思涵和陆祁都是事业心很强的人,所以陆凌川独立得早,不论是生活上还是学习上的事几乎都不需要他们两操心,他高中读的是寄宿制学校,大学后就自己搬出去住了,和家里联系却是越来越少。   陆凌川的脾气其实和他父亲很像,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骨子里却固执得很。   他小时候有一次不小心在陆祁的发·票上画了两笔,结果陆祁当时勃然大怒,直接扇了他一个巴掌。后来陆祁想和他道歉,但陆凌川硬是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关了一天,也不肯和陆祁和好,那时他才七、八岁。   “有一门高数还有些专业课。”听到他妈这么说,陆凌川如同竹筒里倒豆子一样,说了几句话。   “作业多不多?”陆祁又问道。   陆凌川:“还行。”   又是一阵尴尬的沉默。   然后陆祁开始和俞思涵讲起自己公司最新研发的产品,下周要开的董事会,以及要去哪里出差等。   虽然聊起家常来陆祁不善言辞,但每次谈论到与工作相关的事情时,他总能像个演说家一样高谈阔论。   末了,陆祁又转头看向陆凌川,问道:“最近有什么想要的吗?”   显然他今天心情不错。   吃喝用度上陆祁从来不会短了陆凌川,陆祁给他的卡是不限额的,所以陆凌川真的不缺物质上的东西。   陆凌川摇摇头,因为他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一顿饭吃得很快。   吃完饭,陆凌川就准备回自己那里。   “你爸难得回来一趟,你要不就在家里住吧?”俞思涵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陆祁,他们一家人难得聚在一起。   “妈,我还是回去吧。”陆凌川摇摇头,反正陆祁回没回来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区别,在这里呆着反而不自在。   “行吧,不过现在时候不早了,开车小心点。”俞思涵嘱咐道。   “嗯。”陆凌川应了一声,把外套往身上一披,又伸手抓过玄关处的车钥匙,穿了鞋就准备出门。   “晚上开车小心点啊。”俞思涵又冲他的背影喊道。   “知道了。”陆凌川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开车都快有两年了,但俞思涵仍旧对他不放心。   夜晚,陆凌川行驶在马路上,两旁灯红酒绿的景象飞速变换,光影交错,他将车窗摇下来了一点,冷风灌入车内,拂过他的侧脸,让人顿时清醒了起来。   他瞄了眼副驾上的手机,屏幕上没有任何消息。   往常这个时候秦鹤洲早就应该给他发消息了,秦鹤洲这人做事很规律,比闹钟还准时,但是今天他给秦鹤洲发的消息对方一条都没回。   这显得有些异常,陆凌川的心里莫名有些烦躁。   他不是烦对方不回他,而是觉得秦鹤洲可能又碰上什么事了。   ·   与此同时,高档酒店的卫生间内,秦鹤洲双手撑着水槽,低垂着头,冰冷的水珠沿着他精致的下颌线不断滴落。   刚才的酒局上他被人灌了很多酒。   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他有些乏力地眨了眨眼,镜子中的自己看起来是重影,他发丝凌乱,显得有些狼狈。   厕所里明晃晃的灯光让人头晕目眩,他感觉头更加疼了。   在一片光影模糊中,刚才的画面不断闪回:   先是酒桌上不断传来的劝酒声。   “秦经理真是年纪轻轻就一表人才啊。”在他身旁肥头大耳、大腹便便的客户举着酒杯大声说道。   秦鹤洲面上笑着,应和道:“您说笑了。”   接着一饮而尽杯中的酒,但心里却恶心得想吐。   随即画面中又闪过翟向笛那双如同无机物质一般冰冷的眼眸。   酒过半巡,他在桌上向湛胜的人递过了陆祁公司最新研发且并未公布的产品策划书。   对方并未言语,只是笑着接了过去。   秦鹤洲又想起来在这之前翟向笛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中嘱咐他“该做的事情”。   翟向笛需要秦鹤洲来做明面上的账,而背地里他准备从这新个产品开始一步步搞垮陆祁的公司。   与其说是搞垮,不如说是篡夺,作为持股占比第二大的股东,翟向笛日渐膨胀的野心却不再满足屈居人下的日子。   虽然秦鹤洲从未见过陆祁本人,但他相信能把公司做到这个份上,陆祁绝对不缺乏辨别商机的能力,只是能否辨别人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目前来说,陆祁并未对翟向笛起任何疑心,否则他绝不会让陆凌川跟在翟向笛身边学习。   所以,现在的形势对翟向笛来说颇为有利,敌在明他在暗,而他这人既老谋深算又沉得住气,如同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或许比起能力陆祁远胜翟向笛,但在城府上陆祁着实差了一截。   想到这,秦鹤洲迫使自己抬起头看向镜子,他的脸和眼睛都有些红。   他的酒量其实非常差,这方面完全是遗传了他的父亲,差不多是喝瓶RIO就会不省人事的水平,上一辈子他勉强练出来了一点,但现在的这具身体显然还不能适应。   他现在难受得有些想吐。   在厕所冷静了片刻,秦鹤洲回到了方才的酒局上,双方的交谈已经迫近尾声,他倒是从未想过自己第一次见“大客户”,实际上却是向竞争对手泄露商业机密。   对方见谈的差不多了,冲翟向笛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后便陆续离开了。   翟向笛瞟了眼快要不省人事的秦鹤洲,让站在门口等着的司机送他回家。   司机把秦鹤洲搬到车上的时候,他的酒劲已经完全上来了,整个人双目紧闭地仰头靠在后座上。   “先生,地址是什么?”司机问了他好几遍都没有得到一丝反应。   司机感觉很绝望,这人身上没带身份证,不能把他扔到酒店,又不能把他随手扔到路边,难道就这么在车里耗一晚上吗?   就在这时,秦鹤洲口袋里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   司机就好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地接起了那个电话。   “喂?”电话那头传来一道颇为清冷的男声,听起来还怪耳熟的。   司机总觉得这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随即他看了眼备注,然后人傻了,这TM不是董事长的儿子吗?   司机也不敢多问,只是说秦鹤洲喝醉了,问对方怎么办。   陆凌川直接给司机报了一串地址,让他把秦鹤洲送到自己家。   陆凌川去楼下接秦鹤洲的时候,秦鹤洲整个人东倒西歪的靠着墙,因为不喜欢陌生人的触碰,司机一想要去扶他,就立刻被他伸手推开。   结果换成陆凌川,秦鹤洲居然出乎意料的乖顺,一点都不不抗拒,只是任人扶着,走得有些步履蹒跚。   陆凌川好不容易把人半扶半抱地拖到了家里。   “去床上睡好吗?”他几乎是用哄小孩的语气在秦鹤洲耳边说道。   然而对方没有反应,就在陆凌川以为他睡着了的时候,秦鹤洲突然牢牢握住他的手腕,将他整个人抵到玄关处的墙上。   秦鹤洲力道大得他挣脱不开,整个人几乎都覆在陆凌川身上,对方的脑袋埋在他脖颈处,因为喝醉了的缘故,身上带着一股酒气,炙热粗重的呼吸洒落在陆凌川最敏感的部位,他痒得难受却又逃不开。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陆凌川语气中带着些责备,又有些心疼。   他知道秦鹤洲胃不好,喝那么多肯定不好受。   喝醉了的秦鹤洲有些反常,他像只猫似的,脑袋不停地往陆凌川身上蹭,有些委屈地冲陆凌川说了句“难受~”。 第12章 、第一个世界(十二)   陆凌川愣了一下,这和他印象中的秦鹤洲不太一样。   在这段关系中,秦鹤洲会主动,其实从严格意义上来说他才是主导的那一方。   他会时刻留意着他人的感受,尽到一个体贴的完美情人的义务,但是他从来不会主动地袒露自己的心声。   不舒服了他忍着,遇到了烦心事他自己担着,他不喜欢和别人分享忧愁,习惯了在心中筑起高墙。   所以听到他那声“难受”的时候,陆凌川愣了一秒。   或许是酒后吐真言,秦鹤洲意外地卸下了平日的伪装,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   可能是因为没有立刻得到对方的回应,秦鹤洲松开了握着陆凌川手腕的手,转而伸手搂着他的腰,脑袋依旧埋在对方肩上蹭来蹭去,细碎的发丝拂过陆凌川的脖颈,连带着产生了一股酥痒的感觉,就好像小猫在用爪子轻轻地挠你。   “难受~”秦鹤洲再次下意识模糊地嘟囔了一句。   “哪里难受?”陆凌川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问道。   秦鹤洲喝醉了之后,他的话听起来既像是抱怨又像是在撒娇,陆凌川拿他一点办法都没。   “头......疼。”思忖了半天,他最终只挤出了两个字来。   秦鹤洲喝得整个人都意识不清了,头不疼才怪。   “我给你去热点牛奶,去床上躺一会儿,好吗?”陆凌川安抚似地拍了拍他的背,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下次别喝那么多了。”   “他们灌我的。”这次秦鹤洲的反应倒是很快。   “那下次我让人帮你都挡了。”陆凌川有些失笑地说道。   秦鹤洲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两下头。   “去床上睡吧。”陆凌川见他现在松手了,便半扶半抱地把他弄到了床上。   将人弄上床后陆凌川想去帮他热点牛奶,正准备离开之际,手腕突然被人拽住。   陆凌川往床上看去,秦鹤洲的眼睛是闭上的,半张脸陷在柔软的枕头里,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微抿的薄唇,   “唔,别走......”他纤长的睫毛无意识地颤了颤,在眼底落下一片阴影,含糊不清地说道,“陪我。”   陆凌川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样。   很难说清楚那种感觉,秦鹤洲的话就好像一颗扔进平静湖面的石子一样在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下一秒,陆凌川俯身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去给你热点牛奶。”   然后秦鹤洲就立刻安静下来,也不闹了。   陆凌川感觉这个人有时候似乎意外地好哄。   等他热完牛奶出来,床上的人已经睡着了。   秦鹤洲整个人趴着,脸埋在枕头里,往常凌厉的五官在暖橘色的灯光下变得柔和了许多,他的胸膛微微起伏,发出绵长而又均匀的呼吸声。   陆凌川只好把牛奶放到一旁的床头柜上,伸手给他盖上被子,又关掉了房间里的大灯,只余下桌边的一盏小台灯。   他瞥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快十二点了,陆凌川也准备睡了。   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由于水蒸气的缘故,陆凌川白皙的脸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他穿着一件十分松垮的睡衣,领口露出青年精致的锁骨,吹得半干的黑发显得十分柔顺,狭长的双眸因为有些困倦而微微眯起,睫毛上还挂着水珠。   陆凌川拿毛巾随意地擦了把头发,准备去客卧睡觉。   在路过秦鹤洲的房间时,他又进去看了一眼,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身上盖着的被子全掀了,看上去睡得也很不安稳,英挺的眉头紧皱着。   陆凌川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弯腰帮他拾起被子,这个动作使他的手离秦鹤洲的脸很近。   于是下一秒,陆凌川有些鬼使神差地伸手抚上对方紧蹙的眉眼。   可能是酒劲还没有完全过去,秦鹤洲的脸还是有些发烫。   陆凌川正准备收回手时,对方突然用力地攥过他的手腕,使得他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直接摔到了床上,然后被秦鹤洲拉进了怀里。秦鹤洲在睡梦中感觉浑身都很烫,就像有火在烧似的,而陆凌川本身就体质偏冷,再加上刚洗完澡,身上还散发着一股沐浴露的淡淡香味,触感又冰冰凉凉的。   所以秦鹤洲下意识地就把人捞到了怀里,另一只手环上了对方的纤细的腰肢,脑袋也凑了过去,这样让他感觉舒服了不少。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肌肤相贴的触感被无限放大,陆凌川被他禁锢在怀里,秦鹤洲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要灼烧起来,这个距离下他甚至看得清对方的每一根睫毛,听得到他每一次的呼吸。   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直跳。   ·   翌日清晨,秦鹤洲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脑袋好像被人锤过一般,太阳穴疼得厉害。   他花了好几秒才费力地从混沌中醒来,然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   手指触碰过的地方格外的柔软,还残留着人体淡淡的体温。   他这才发现怀里还有个人。   于是下一秒,秦鹤洲彻底清醒了,是被吓醒的。   在这一瞬间,10086种关于昨晚可能发生的荒唐事情闪过他的脑海。   他小心地打量着眼前的人,然后才看清了那人是陆凌川,而且他好像不仅呆在陆凌川的家里,还躺在陆凌川的床上。   对方还没有醒,双目紧闭着,看起来格外乖顺。   秦鹤洲第一次感到这么手足无措,他小心翼翼地挪开自己搁在对方腰上的手,蹑手蹑脚地准备下床,结果陆凌川还是被他的动静弄醒了。   陆凌川皱了皱眉,长睫轻颤,整个人都有些迷迷糊糊的,但还是下意识地问道,“你还难受吗?”   “嗯?”秦鹤洲的思维有些滞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头还疼吗?”陆凌川半撑着从床爬起来看向他。   “还行。”秦鹤洲努力地试图回忆起昨天发生的一切,可是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起来。   “吃点东西,否则胃会难受。”陆凌川看着他愣怔的模样说道。   随即十分自然地走向厨房去弄早饭,留秦鹤洲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和头脑一样有些发胀,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流转。   ·   吃完早饭,陆凌川开车把秦鹤洲送了回去。   车依旧停在离他小区两三条马路开外的路口,只是秦鹤洲下车还没走几步路,脑中突然传来了【叮!】的一声。   【好心的提醒你一下,今天是周六,那些讨债的......】   它话音未落秦鹤洲便警惕地看向四周,他知道这个系统一开口准备没好事。   果然下一秒,四五个人就从路两旁围了上来...... 第13章 、第一个世界(十三)   为首的黄毛双手揣在兜里,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他往地上啐了一口,走到秦鹤洲面前,   “二周了,钱呢?”   秦鹤洲低头扫了他一眼,迅速地环顾了一下四周。   他现在被对方堵在一条死胡同里,两边是狭窄逼仄且有些掉漆的墙面,墙上净是一些乌糟糟的涂鸦,墙角处是外露的排水沟,散发出一股陈年的腐臭味,有些令人作呕。   虽然现在是白天,但是这条死胡同鲜少有人路过,所以秦鹤洲逃不掉,而且对方总共有五个人,他也打不过。   现在自己全身上下只有银行卡里的五百块钱,那么他只能......   “带了,在卡里。”秦鹤洲的语气十分冷静。   “五万?”黄毛咧了咧嘴,比了个五的手势。   秦鹤洲:“嗯。”五万和五百也就差了两个零而已。   “赶紧的,拿出来。”黄毛不耐烦地伸出手,旁边的几个混混此时也围了上来。   秦鹤洲:“去银行转账?”   当下他得找个办法离开这条死胡同,最好能去人多一点的地方,只要能解除目前的燃眉之急——摆脱眼前的这群人就好了,剩下的事情到时候再想办法解决。   “艹,你TM搞笑呢?去银行,要不去公·安·局转账算了?”黄毛朝他翻了个白眼,满脸的不屑。   秦鹤洲面无表情:“也行。”   “我呸!别TM在那里给老子废话,你要么现在用手机操作,要么拿现金,要么TMD老子打断你的腿。”   闻言秦鹤洲突然神色一变,眉头皱了起来,视线直直地跃过几人望向他们的身后。   他鲜少露出这般严肃的神情,并不是因为黄毛的威胁,而是因为他看到陆凌川正在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陆凌川的车本来就停在这附近的路口,当时他透过车窗玻璃隐约地察觉到了角落处的几个黑影,然后仔细一看,才发现秦鹤洲被一群混混围住了,这群人身上个个都裸·露着大片纹身,看上去一副凶神恶煞,地痞流氓的架势。   陆凌川不知道事情的原委,但他意识到秦鹤洲肯定惹上麻烦了。   于是他在车里直接报了警,又打电话叫了几个保镖。   几个混混注意到秦鹤洲的眼神,纷纷沿着那他的视线往身后看去。   “别过来。”秦鹤洲双眉紧蹙,冲远处的陆凌川喊道,“走。”   这件事情和陆凌川没有关系,秦鹤洲不希望把他牵扯进来。   但陆凌川并没有停下来,他一边走一边冲那几个混混厉声说道,“我报警了,也叫人了,你们最好现在离开。”   “你谁啊?”黄毛眯了眯眼睛,在看清来人是一个容貌俊秀外表斯文的年轻男子后,他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视线在陆凌川和秦鹤洲身上来回漂移,接着便瞧见了路口停的那辆保时捷。   随即他凑到陆凌川面前,眼神不停地在他脸上打转。   “你离他远点。”秦鹤洲冲黄毛吼道。   闻言黄毛看向秦鹤洲,笑得十分猥琐,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说道,“哦,我说呢?原来不是傍上了富婆,是睡男人去了。”   “艹!”   下一秒,陆凌川一脚踹向黄毛下面,黄毛根本没有料到对方看上去一副斯文的长相,动起手来却这么狠,他发出吃痛的惊呼,十分痛苦地捂着自己的下面。   “走。”秦鹤洲反应很迅速,在一片混乱中他走到陆凌川身边拉着人就想离开,却被对方拦住了去路。   “TMD你找死啊!”黄毛回过神来,露出一双血红的双眼,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两人。   他上次被秦鹤洲揍了一拳,这次又被陆凌川踢了一脚。   是可忍孰不可忍!   这一瞬间,脑海里只剩下本能的反应,那就是搞死眼前的人,于是黄毛飞速地环顾四周,捡起地上的一个酒瓶便往陆凌川脸上砸去。   陆凌川根本来不及反应,然后就听到“砰!”的一声巨响。   自己整个人被秦鹤洲牢牢地抱住,按在胸前,他的脸贴着对方衬衫上的纽扣,耳边传来秦鹤洲从齿缝中溢出的闷哼。   他感觉到抱着他的人浑身都紧绷着,明显地颤了一下。   他立即抬眸望去,入眼的是一片触目惊心的血红色,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一股血腥味。   黄毛手中的酒瓶已经碎了大半,整个砸裂在秦鹤洲的左肩上,猩红色的血迹在白衬衫上晕染开来,格外的刺眼。   陆凌川感觉脑子里好像炸开来了一样,周围的空气仿佛也凝固了。   见状黄毛几人也愣住了,他们就是普通的街头混混,偶尔帮人做做催债的工作,气势上虎得很但真要出事了,也没几个胆子。   他们几人一看都见了血,又想到刚才陆凌川说已经报了警,眼下哪还想着讨债的事情,赶忙叫上兄弟几个就落荒而逃了,到时候要真摊上事了就麻烦了。   “叫......叫救护车吗?”陆凌川这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在颤,他望向秦鹤洲的眼睛,手上一片湿润的触感,满手的血迹。   秦鹤洲的瞳仁很黑,还有些湿漉漉的,他的眉毛拧着,看上去疼得厉害,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珠,他几乎是咬着牙说道,“不用。你还能开车吗?能的话开去附近的医院就好了,不行的话,就叫辆车。”   “能。”陆凌川这回倒是立刻反应过来了。   两人上了车,秦鹤洲坐在副驾上用自己的右手死死地压住出血的地方,但那道伤口太长,血根本止不住,猩红的液体仍旧不断地沿着他的肩膀滴落。   陆凌川有些心神不宁,他双手握着方向盘,可目光却总是忍不往秦鹤洲这里瞟。   秦鹤洲:“我......没事,你专心开车。”   虽然他嘴上说着“没事”,但陆凌川注意到他唇色苍白,疼得咬肌都在颤,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陆凌川以最快的速度开到附近的医院,把车停在离医院不远的路边,拉着秦鹤洲就要去急诊,结果却听对方说道,   “这里好像不能停车,要不你找个地方去停车,我自己去挂号。”   陆凌川瞟了眼秦鹤洲左肩,他的白衬衫几乎已经被全部染红了,这个时候在意的竟然还是停车的问题。   “你别想车的事情了,大不了就被拖走。”陆凌川眼皮都没抬一下,拽着他就往医院走。 第14章 、第一个世界(十四)   急诊室的门口停着几辆救护车,有人躺在担架上被抬了进去。   明晃晃的灯光映在医院惨白的瓷砖上,浓烈的消毒水味伴随着人群的喧闹声一同刺激着陆凌川的感官,地上依稀可见斑驳的血迹,看得他心头一紧。   秦鹤洲的伤势并不算太严重,所以免不了挂号就诊的步骤。   叫号叫到他的时候,陆凌川也跟着进了去。   刚进入急症室,   “把他衣服脱了。”医生显然处理惯了这种状况,眼皮都没有抬一下,语气冷静,语速很快。   “啊?”陆凌川一愣,秦鹤洲出事后他就一直神经紧绷着,现下没有反应过来。   “衣服脱了,看伤口。”医生拔高了音量又重复了一遍,“你帮他脱,快点。”   由于秦鹤洲的伤口在左肩牵连到了整个左臂,陆凌川只能伸手去解他的衬衫扣子。   指尖触碰到冰凉的纽扣时,陆凌川抬眸看了对方一眼,他的鼻尖几乎就要和对方触碰在一起,两人挨得很近,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出的鼻息,秦鹤洲冰凉的薄唇就在他的脸侧。   陆凌川从来没有觉得衬衫的扣子这么难解过,他的动作可以说是有些慌不择路,这是他第一次脱对方的衣服,却是在医院的急症室里。   秦鹤洲的肌肉线条很漂亮,他肩宽腿长,腰线显得非常有力量,若隐若现的人鱼线从下腹没入肃黑色的西装裤中,他光着上身站在这里就像是展出的平面模特,如果能忽略他肩膀上那道触目惊心的伤口的话。   左肩上的那一块看上去血肉模糊,口子很长,连带着外翻的皮肉和玻璃碎渣。   “躺上去。”医生仔细地看了眼他那道骇人的伤口,指着一旁的手术台说道。   随即嘱咐身边的护士备好麻药和手术器械。   秦鹤洲按照他的话走了过去。   “没事吗?不用检查一下吗?”陆凌川看向医生,他显得比当事人更紧张。   “不用,皮外伤,需要缝几针,你出去等一会儿。”医生掂量着眼前的麻药注射针筒,斜睨了陆凌川一眼。   然后他被赶了出去。   秦鹤洲缝针并没有花多久时间,但陆凌川在门外却感觉时间过得格外的慢。   对方出来时左肩上缠了一层白色的纱布,上面还有零星的几点血迹。   “没事了。”秦鹤洲冲陆凌川露出一个安抚性的微笑,虽然他的脸色还是有些白。   “疼吗?”陆凌川的指尖拂过那层白纱,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秦鹤洲垂下眼帘摇了摇头,他刚打过麻药,现在药效还没有过,起初的那阵刺痛已经过去了,现在只剩下断断续续的酸胀感。   “回我那里好吗?”陆凌川询问似地看向他,墨色的眼眸中藏着些许担忧。   虽然他并不了解具体情况,但秦鹤洲那里显然不安全。   “好。”秦鹤洲点点头,意外的顺从。   ·   回到空旷的公寓,陆凌川打开了客厅的灯,昏暗的房间顿时亮了起来。   秦鹤洲倒了杯水,吞了几片止痛药,便见到陆凌川倚着饭厅的长桌欲言又止地看向他。   他走到对方面前,两个人贴得很近,秦鹤洲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陆凌川皱了皱眉。   当时黄毛拿着酒瓶是往他脸上砸的,但秦鹤洲帮他挡了,他不明白秦鹤洲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这些人他们是催高利贷的。”秦鹤洲微微侧目避开他的视线。   虽然他不想让陆凌川知道这件事,但既然对方已经被牵扯进来了,他也只能说出事情的原委。而通常来说一般人知道对方和催高利贷的扯上关系后,第一反应应该是生气、指责、或者想撇清关系才对。   陆凌川:“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   “你不问我为什么借高利贷吗?”秦鹤洲挑眉看向他。   他自以为伪装的很好,其实却漏洞百出,表面上走的是一条康庄大道,实际上陷在沼泽的淤泥中。   他等着对方来质问他借高利贷的原因,等着对方来扒开他面具的裂缝,看清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那你愿意告诉我吗?”陆凌川的视线很直白。   秦鹤洲愣了一下,眸底闪过一丝不明的情愫,他从未预料到过这种回答。   “我......”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讲。   “我不需要知道原因。”陆凌川打断了他的话。   两人的视线在这一刻交汇在一起,气氛变得有些焦灼,就好像有实质性的电流跃过。   下一秒,陆凌川伸手环上他的腰,“但是你可以告诉我的,我可以帮你还......”   闻言秦鹤洲想要出声,但陆凌川又接着说道,   “......就当是借你的,好吗?”说罢他在秦鹤洲的唇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唇间传来柔软而温热的触感,秦鹤洲的长睫颤了颤,陆凌川像是找准了他的死穴,他拒绝不了,只得低声说了句,“好。”。   “搬出来住吧。”对方又在他下巴处蹭了蹭,“不用和我住一起,但是换个地方,你那里不安全。”   “嗯。”秦鹤洲淡淡地应了一声,他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温度,自己就好像陷入了某种柔软材质铺成的陷阱,像是流沙堆一样,一点一点慢慢地整个人都陷了进去,然后再也拔不出来。   随即陆凌川抬眸看向他,对方的眼眸半阖着,嘴唇还是没有什么血色,或许是因为打了麻醉吃了止痛片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困倦,面色显得很苍白。   “去睡一会儿?”陆凌川又在他嘴角亲了一下。   秦鹤洲抱着他,下巴搁在他颈窝处,低声说,“好。”   他今天似乎不停地在重复这个字。   陆凌川扔掉了他带血的衬衫,给他换了套衣服,秦鹤洲躺在他的床上,由于药效的原因他确实很困,麻药过去后,肩膀上又疼得厉害,那种种绵绵密密的疼痛感就像无数只蚂蚁在不停地啃噬一般,他没撑多久便闭上了眼睛。   秦鹤洲眉骨高,鼻梁挺,偏偏嘴唇又很薄,如今睡着了的安静模样倒是削弱了几分平时的凌厉感,只是在睡梦中他的眉头依旧紧皱着,好似有化不开的忧愁。   陆凌川望着他的睡颜叹了口气,伸手抚过他的眉宇,他知道秦鹤洲心里一直藏着事,只是不说出来罢了。随即他走到阳台,脸色立即冷了下来,伸手拨通了一个电话......   ·   另一边,刚砸了人且没有讨到债的赵蒙感觉自己最近诸事不顺。   “艹!”他发泄似地一脚踢掉了路边的石子。   “不是,怎么办啊?这回又没讨到钱。”身边的光头问道。   “TMD你问我我问谁?接着追啊,让他们几个那头继续盯着韩齐,两边一起盯呗。”赵蒙显得很不耐烦。   光头又接着说道,“蒙哥,你说今天那小子说什么报警叫人,我看他那车,就不像是什么普通人,咱们不会惹上什么.......”   “我呸!”赵蒙打断了他,“别在那TM乌鸦嘴,唬人的事谁不会?他要是真的......”   下一秒,赵蒙忽然神色一变,话音戛然而止。   眼前狭窄的小道上笼过几道阴影,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衣人挡在了他们面前。   赵蒙虽然只是个小混混,但毕竟也是在道上混的,他一见对面几人衣着统一,眉宇之间隐约闪过肃杀之气,就知道自己摊上事了。   “你们......干......干嘛?”他连话都说得磕磕绊绊,边说边和光头往后连退了好几步,后背直冒冷汗。   “还钱。”为首的黑衣人吐出冰冷的两字。   赵蒙感觉额角的冷汗就要滴落下来了,从来没见过上门来还钱摆出这种架势的,这还钱的倒比讨债的看上去更像阎王爷。   “还......什么钱?”赵蒙的喉结上下滚了滚,神色慌张。   “今天早上的,你不记得了?”黑衣人依旧面无表情,但语气却加重了几分。   赵蒙内心闪过一丝不好的预感,还真TM被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但明面上他还是强装镇定道,“记得,你们要怎么还?”   黑衣人没有说话,径直从身边的手提箱中取出了一打很厚的纸币,朝赵蒙伸出手,但就在赵蒙即将触碰到那打钱的时候,他突然手一扬,把那打钱往赵蒙脸上一甩,红色的钞票如同天女散花般撒了一地。   “你!”赵蒙被他这个伤害性不高,但侮辱性极强的动作给弄得一时语塞,一时间愣在原地。   “还你的钱,不要了吗?”黑衣人眉毛一挑,语气冰冷。   “艹,老......”   他话音未落突然被对方揪住领子提了起来,破碎的音节被堵在了喉咙里。   “捡起来。”黑衣人吐出三个字,这三个字不是请求,是命令。   说罢黑衣人拽着赵蒙将他一把扔到地上,赵蒙的后背砸在崎岖不平的路面上,疼得他直冒冷汗。   下一秒,   “嗷!”赵蒙发出一声惨叫,他的小腿又被对方踹了一脚,这一脚下手极重,他立即弓着背捂住腿,连声求饶,“别打了,我捡!我捡!”   说着便一瘸一拐地起来,瞪了一眼身边发呆的光头,骂了句,“愣着干嘛?”,随即两人弯下腰一张一张将地上的钱捡了起来。   五万块钱,五百张纸币,他们在捡的时候,身后的几个黑衣人面无表情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在那几道冰冷视线的注视下,赵蒙感觉自己是如针在刺、如芒在背,他生平第一次对钱失去了兴趣。   “捡.......捡完了。”不知过了多久,他拿着那打有些弄脏了的纸币,战战兢兢地说道。   “啊!”他话音刚落,又被对方踹了一脚,人往一边倾倒,刚捡起来的钱顿时又散落一地。   “记住不要惹你不该惹的人。”留下这句话,几个黑衣人离开了。   走到拐角处,为首的黑衣人拿出手机,冲电话那头说道,“陆少,事情办好了。”   “嗯。”陆凌川只回了一个字,复又说道,“这件事别让我爸知道。”   “您放心,不会的。”   听完这句话陆凌川就挂了电话,因为秦鹤洲走到了他的身边。   “怎么了?”秦鹤洲刚睡醒,还有些困倦,他用力地眨了眨眼睛,伸手搂住陆凌川,贴在他耳边问道。   “没什么,在想搬家的事情。”陆凌川收起了刚才那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冲他露出一个笑容,“明天就搬好不好?”   “好。” 第15章 、第一个世界(十五)   秦鹤洲站在门前,熟练地输入密码,高级的门锁发出了“吱”的一声,入目的是一间十分宽敞,全由黑白灰色调装修而成的高级公寓,这是陆凌川位于市中心的另一套大平层。   说是搬家,但实际上他原本的那个破出租屋里称得上是一贫如洗,所以秦鹤洲根本没有什么需要搬的东西,这里的家具和生活用品都是陆凌川提前帮他安置好的。   系统在一旁不停地帮他清算积分,顺便揶揄道,   【说实在的你挨这一下不亏。】   秦鹤洲没有睬他。   他径直地走向落地窗边的深黑色办公桌,窗外是一个可俯瞰三百六十度阔景的阳台,阳台的占地面积很大,宽阔到可以在这里开party,上面摆着数张藤椅、桌子,甚至还有一个吊空式的秋千。   走到阳台的围栏前可以俯瞰整个城市最繁华的夜景,窗外星光闪烁,灯火通明。围栏外边的一层种了许多植被,看上去像是一个小型花圃,几盏极具艺术气息的夜灯在黑夜中烛光摇曳。   秦鹤洲走到办公桌旁,指尖抚过实木桌子的边沿,传来阵阵冰凉的触感,随即他注意到桌上放置的未拆封的MacBookPro和iPhone的盒子,在盒子上贴了张便条。   上面写着“给你的。”   耳边又传来“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又获得了170个积分】   【终于清算完了】   秦鹤洲想了想问道:这套房子不算吗?   如果算上房子的话,那他的积分肯定不止这些。   【不算,要他给你花掉的才行,比如他帮你还掉的五万块钱就算在积分内,因为虽然是“借给”你的,但是你可以选择不还。】   【但像房子这种东西,要把你的名字写在房产证上才行哦~】   【另外提醒一下你,你的任务是有时限的哦,必须在你四十岁之前达到目标积分,否则就算任务失败。】   秦鹤洲挑了下眉,没有说话。   【不过亲亲你还有很多时间,所以不用着急~】   就在这时,玄关处的门铃响了起来,秦鹤洲唇角下意识地勾起一丝微笑,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因为这里除了陆凌川以外没人知道。   果然,陆凌川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一瓶红酒。   进屋后,陆凌川问他,“这些你都还喜欢吗?”   “喜欢,只要是你给的我都喜欢。”秦鹤洲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然后便瞧见对方的耳根悄悄地红了。   两人简单地吃了一顿晚饭后喝了点酒,然后坐到沙发上看电影。   或许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连带着室内的温度也上升了,两人挨得很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声都交织在了一起,电视机依旧在不停地播放影片,但是谁也没有看进去,屋子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旖旎无比。   在这个距离下,秦鹤洲可以清晰地看到对方脸上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在昏暗的灯光下陆凌川白皙的脸庞好像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他直直地望着对方墨色的眼眸,在这一瞬间,时间仿佛也停滞了,秦鹤洲感觉不到别的情绪,只剩下最原始的冲动和欲望,然后他们越挨越近,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两个人的嘴唇贴到了一块。   只是这次亲吻的感觉好像和他们前几次的不太一样,到底是哪里不一样秦鹤洲说不上来,他只是顺从本能地伸手扣住陆凌川的后脑勺,一步步地攻城略寨,整个人带着一股十足的倾略性覆了上去,把陆凌川压倒在沙发上。   陆凌川感觉脑袋发胀,没法思考,只能被迫地承受秦鹤洲的一切,他下意识地伸手搂着对方的脖子,整个人好像都烧了起来,不知道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还是因为......   空气中的温度不断地升高,在这种氛围下,他们不断地加深着这个吻。   两人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挑拨起来的欲望谁也压不下来,也没有人想压下来。   秦鹤洲直接搂着陆凌川的腰,一路从沙发吻到了床上。   陆凌川整个人陷在柔软的床铺中,身下的触感有些不真切,他今天只穿了一件黑色的毛衣,毛衣被撩起,露出一段雪白的腰肢,秦鹤洲伸手搂过他的腰,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陆凌川忍不住发出一声喘息,   “唔~”   但是对方并没有打算放过他,秦鹤洲的吻从他的下巴一路落到脖子上,他脖子上的皮肤很白,一碰就红一片,但秦鹤洲偏偏就喜欢碰他脖颈处的那一片。   “嘶~”陆凌川有些吃痛地出声,锁骨上突然传来一阵刺痛,对方好像是要留下什么特别的标记。   在一片混乱中,陆凌川的手攀上了秦鹤洲的衬衫纽扣,但是扣子太多了,就好像这辈子都解不完,他被秦鹤洲亲得眼尾发红,但却手忙脚乱,看起来有些委屈。   见状,秦鹤洲嘴角微微扬起,伸手帮他一起解,两个人的指节覆在一起,陆凌川微微地颤了颤,秦鹤洲的衬衫被剥离后裸·露出大片漂亮的肌肉线条,只是左肩上那条骇人的疤痕显得格外刺眼,陆凌川望着那道疤痕愣了一下。   注意到对方的走神,秦鹤洲笑了下,“没事,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到。”   随即又覆身含住了对方的嘴唇。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偌大的房间内只余下不断的喘息声。   落地窗外的月亮在夜空中不知挂了多久,漆黑的夜中却不见一点星光。   秦鹤洲坐在床沿,额前的黑发被汗水打湿,他望向床上的人,陆凌川白皙的脖颈上全是红色的吻痕,失神的眼眸半阖着,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力气。   秦鹤洲只好抱着人去浴室,又帮他吹干了湿漉漉的头发,整个过程中,陆凌川就像一只温顺的小动物一样窝在他的怀里。   等人彻底睡着后,秦鹤洲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推开了阳台的门,冰凉的夜风顿时迎面涌来,他穿着单薄的T恤和长裤走到阳台边缘,径直坐到冰凉的瓷砖上,背倚着最外围的栏杆。   刚吹干的刘海垂落在秦鹤洲的额前,被夜风吹得轻轻拂动,秦鹤洲的手垂在膝盖上,漆黑的瞳仁在夜幕中显得很亮,但眼底的神情却晦暗不明。   这一瞬间,各种情绪同时涌上心头,他忽然很想抽烟,手指下意识地往口袋里探去,却摸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自从上次陆凌川摸走他的打火机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抽过烟,他早就戒了。   对于每个人来说,习惯都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一旦染上了就很难戒掉,或许他能戒掉烟,但有一些比烟酒更令人上瘾的东西早已在无形中像藤蔓一样,缓慢地、一点一点地将他缠绕,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已经无法挣脱了。   在黑夜中,他透过落地窗望向留着一盏孤灯的室内,陆凌川躺在床上,背对着他这边睡着了,只露出一段雪白的后颈,不知为什么这一幕好像无意中触动了秦鹤洲心中最柔软某块地方。   他忽然不想再一个人呆在这漆黑寒冷的阳台上了,于是他悄悄地推门进了去。   刚吹过冷风的手脚还带着些许凉意,秦鹤洲在床沿坐了一会,等那股凉意完全退去了之后才掀开被子躺了进去,然后伸出手搂住了对方。 第16章 、第一个世界(十六)   上午十点,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到达了天晟集团公司总部的第十八层,素银色的电梯大门缓缓打开后,翟向笛面无表情地迈步踏上面前的深黑色地毯,而秦鹤洲紧随其后,他今日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头发尽数撩到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禁欲气息。   然后他们就与前方的陆祁打了个照面。   陆祁的身边跟着好几个人,有他的秘书、助理、另外几个董事,这几个人当中也包括了陆凌川。   助理本来拿着一叠文件在陆祁耳边低语,留意到身后的动静,陆祁用手势示意助理先停下,然后回过身。   这是秦鹤洲第一次见到陆祁,他头发乌黑,不参杂一丝白发,虽然身材有些发福,但神情依旧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不同于翟向笛的那种深藏不露,陆祁的神情可以说是锋芒毕露,毫不隐藏,就像刀子一样,却又完全不把对方当一回事。   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就是轻蔑。   秦鹤洲还是习惯性摆出他用来应付商场的表情,心里却感到有些不自然。   陆祁只是简单地和翟向笛打了声招呼,余光在秦鹤洲身上停留的时间不到一秒,却下意识地皱了皱。   他不是很喜欢翟向笛身边的这个人,具体是哪儿也说不上来,陆祁纵横商场那么多年,纵使他自己不是一个圆滑的人,但形形色色的人他遇见过不少,秦鹤洲给他的第一印象就是,   很假,显得很刻意。   他不喜欢这种人。   在陆祁收回视线之后,秦鹤洲抿了抿薄唇,绷紧了嘴角,他能通过陆祁的转瞬即逝的微表情感受到,   陆祁不喜欢他。   他在暗地里和陆凌川交换了一个眼神,   接着众人便跟在陆祁身后走进了大会议室。   今天天晟的上层要开一个的月度总结会议。   而秦鹤洲在帮翟向笛做了那些明面上的账后,自然受到了他的提拔,他今天更是直接代表了整个分部来做月度总结,可以说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十分微妙。   会议室中,大屏幕前的投影仪散发出蓝色的围观,几缕蓝光投射到众人脸上。   陆祁和陆凌川正好坐在秦鹤洲他们对面,整个会议过程中,陆凌川的视线时不时地瞟向秦鹤洲那边,每次秦鹤洲一看回去,他又立即别过头。   他们如此反反复复数次后,陆祁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他总感觉有人在暗中盯着自己的脸,随即他迅速地扭头看去果然就对上了秦鹤洲的视线。   陆祁不知道他哪里有毛病,心中顿时对秦鹤洲的不悦程度又增加了几分。   秦鹤洲被陆祁瞪了一眼之后不敢再往陆凌川这边看了,颇有一种以前上课和同桌偷偷传纸条被老师抓包的感觉,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感觉陆祁更加讨厌他了。   会议中场休息的时候,秦鹤洲和陆凌川一前一后地走出了会议室,来到空旷的走廊上后,秦鹤洲便扣着陆凌川的腰把他带入了旁边一间空着的办公室,随手关上了门。   秦鹤洲直接把陆凌川按到了一张办公桌上,伸手搂着他,两人的鼻尖几乎碰到了一块。   “你胆子也太大了?”陆凌川不安地往外张望了一眼。   “啊,我怎么了?”秦鹤洲笑道,“来这里和陆少爷探讨探讨公事有什么问题?”   随即在陆凌川的耳垂上轻轻地咬了一口。   陆凌川的耳根红了,接着便听对方说道,   “你爸好像不喜欢我。”   “为什么这么说?”陆凌川压低了声音,虽然隔着几扇门,但是他仍有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在空旷的办公室内感官好像变得更加敏感,任何一点细微的动静都会被无限放大。   “就是直觉。”秦鹤洲蹭了蹭他的脖子。   陆凌川:“那可能是你心里作用,他看谁都是那副不爽的样子。”   陆祁也经常不给自己好脸色看。   秦鹤洲轻笑了一声,“哦,是吗?”   “那要是被你爸发现了该怎么办?”   陆凌川一愣,半晌若有所思地说,“那他应该会把我腿打断。”   秦鹤洲又笑了,他瞥了眼办公室的落地玻璃窗,说,“那他估计会直接叫人把我从十八楼扔出去。”   “不至于......”他话还没来得急说完就被秦鹤洲含住了唇瓣,舌尖也被一道卷了过去。   因为待会儿还要接着开会,秦鹤洲也不敢太放肆,他只是亲了一会儿就放开了对方,手指轻轻拂过陆凌川有些发肿的唇瓣。   陆凌川低着头,有些无奈地帮他调整了下领带的位置,秦鹤洲待会儿还得当着陆祁的面做报告。   回到会议室时秦鹤洲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他走上台,开始做月度报告,全神贯注地投入到工作当中。   他的报告做得十分细致,将所有问题都分门别类地标了出来,整个演讲过程也很流畅,他讲完后看向台下等着上级的反馈。   就在这时,陆祁突然开口了,他的声音低沉,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聚焦到了他身上,陆祁对待工作的态度是出了名的严谨,问出来的问题通常都很刁钻,有时候能把对方问得哑口无言。   但面对陆祁的追问,秦鹤洲却是对答如流,一直和他从潜在的风险探讨到未来市场的前瞻性。   问答流程结束后,陆祁只是点了点头,看上去神情依旧严肃,但在心里却对秦鹤洲有所改观,因为在陆祁眼里业务能力向来排在第一位。   会议解散后,秦鹤洲和翟向笛回了分部,然后他收到了陆凌川发来的消息,   “我爸说他对你的印象还可以。”   秦鹤洲有些失笑,陆祁现在对他印象还可以那是因为陆祁还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要是陆祁知道了,无论是哪一件事,都得把他从十八楼的窗户扔出去。   ·   七八点左右,秦鹤洲还是回了一趟原来的出租屋,他需要和房东结算一下这个月的房租。   老式的绿皮单元门前,秦鹤洲拿着有些生锈的钥匙转了好几遍铁门都没有丝毫反应。   第五次时候,大门终于发出“啵”的一声,然而就在这时他感觉身侧突然出现了一道黑影,有人拉住了他的手臂。   这几周由于黄毛的连番骚扰,让秦鹤走对于陌生人的接近变得十分警觉,他下意识地就一脚踹了过去,反剪过对方的双手。   “艹,你干嘛?是我啊!”眼前的人发出吃痛的声音。   秦鹤洲下意识地反问道,“你是谁?”   “艹,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你脑子不会被人敲坏掉了吧?”对方转过头来一脸看白痴地眼神看向他。   秦鹤洲这才看清他的脸,这个人一头黑发乱糟糟的,看上去也灰头土脸,但五官生得还不错,带着一股俊朗的野性。   但他这话听起来就像是个电话诈骗犯。   于是秦鹤洲问系统:“他是谁?”   【他就是你的“好兄弟”韩齐。】 第17章 、第一个世界(十七)   “韩齐”这个人虽然之前从来没在秦鹤洲面前出现过,但却对他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很大的负面影响。   之前秦鹤洲被催高利贷的时候他完美的失联,如今刚替他还完钱,这人又突然地冒了出来,可以说是巧合他妈给巧合开门,巧合到家了。   闻言秦鹤洲的脸色冷了下来,伸手放开他,转身就要走,他不想和这人扯上关系。   韩齐见状赶忙追上去,一脸疑惑,“诶,你干嘛?我这两天来这找了你好几次都没找到你,你搬家了?”   “五万块钱我替你还了,从现在起你别来找我。”秦鹤洲不想再和对方多说一句话,如果现在身边有个麻袋的话,他甚至想拿麻袋把韩齐套起来扔出去。   “什么?赵蒙他们这段时间来找你了?”韩齐的语气显得很急,直接伸手拽住了秦鹤洲的胳膊,“我是真的碰上事儿了,只能躲一段时间,连我妈我都不敢见,我TM刚出来就来找你了。”   出了事之后每个人都能有千种说辞来推卸自己的责任,而这个时候任何解释都显得很虚伪。   秦鹤洲不想了解韩齐,对方既然借了高利贷还跑了那足以证明这他有问题,当时秦鹤洲打了那么多个电话也没打通,现在事情解决了他更加不想惹祸上身。   秦鹤洲试图推开对方的手,但韩齐的劲还挺大,他一时间竟然推脱不开,于是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说了,钱我帮你还了,别来烦我。”   说到后面他的语气越来越重且愈发地不耐烦。   “艹,你是不是有病?谁要你帮我还钱了?”韩齐的两条眉毛拧到了一块,拽着他不放手。   秦鹤洲目光冷冷地看向他,韩齐的神情急切,倒不像是装出来的,但他之前的行为却依然让人觉得恶心。   “你自己借的钱,你不知道?”他反讥道。   不管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真的对此不知情,秦鹤洲都和他无话可说。   韩齐似乎没有料到秦鹤洲会是这样的反应,他的情绪有些激动,伸手在口袋里摸了起来,然后掏出一张银行卡,冲秦鹤洲喊道,“这,这里面3万块钱,我现在就还给你!TMD剩下的钱大不了我去卖肾,也给你凑上!”   秦鹤洲没有接过那张卡,道,“我说了,我不要你的钱,我要你别来烦我。”   “那你TM什么意思?十几年的兄弟了,你以为我会为了那五万块钱做出这种事情?”韩齐二话不说地把那张卡塞到秦鹤洲手里,接着说,“我也说了,前段时间那个老畜牲进局子了,结果那群人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找上我了,我只能暂时躲起来,也不敢和任何人联系,万一他们找到我妈,我妈年纪大了根本经不起折腾。”   韩齐口中的“老畜生”就是他爸,年轻的时候欠下一股赌债然后抛下他们母子跑了。   “那群人都是道上混的,追得紧,为了避风头我把电话卡也注销了,但我之前给你留了消息,你没看到吗?”   韩齐的嗓门还挺大,几个揣着菜篮子路过的大妈纷纷扭头望向他们俩,以为是什么街坊闹剧。   秦鹤洲发现韩齐这个人倒是挺难缠的,不知道他犯了什么毛病非要这么拽着自己,但他有一种预感,如果今天不和韩齐把话说清楚对方不会放他回家。   “所以你到底有什么事?”秦鹤洲问道。   留意到对方表情的变化,韩齐松开了拽着他的手,“走,先去吃饭,慢慢说。”   然后他们就随便找了一家附近的小饭馆,是家拉面店。   这个点,面店内人头攒动,声音嘈杂,摆在桌上的碗里冒着腾腾热气,店内唯一的一个服务员手忙脚乱地收拾着桌上的碗筷,他动作迅速地拿抹布擦掉了劣质木桌上的污渍。   秦鹤洲挺久没来过这种小馆子吃饭了,他本身也不怎么去这种地方,韩齐倒是显得十分自然,找了张空桌子,长腿一伸勾过了对面的椅子,然后顺势坐下。   “什么事?”和服务员点完菜后,秦鹤洲再次问道。   “不是,没事就不能把你叫出来吗?”韩齐觉得面前的秦鹤洲有些奇怪,但哪里奇怪他也说不上来,“赵蒙他们我是真的没想到会这个时候找上来,而且我也没想到他们会来找你。”   “反正不管怎么样,那三万块钱你先拿着,另外的两万我想想办法。”   秦鹤洲一挑眉,“所以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吃顿饭?”   “也不是......”韩齐显得欲言又止。   “所以什么事?”秦鹤洲觉得事情不可能这么简单。   “就......我妈那边,我之前不是消失了几周吗,我妈联系不上我,我现在突然回去,她.......”韩齐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她估计会揍死我。”   “所以......我想你跟我一起回去,她当着你的面也不好发作。”   秦鹤洲冷笑了一声,他觉得韩齐确实应该挨一顿毒打。   面条上来后,秦鹤洲用筷子挑起几根面条,还没吃几口,就听对方说道,“诶,你最近干什么去了?”   然后便感觉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来回扫荡。   韩齐:“你这打扮,是去买保险了?”   “咳,咳。”秦鹤洲面条差点没吃到气管里面去。   “难不成给人当保安去了?还衬衫西装的,看上去挺人模狗样的。”韩齐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秦鹤洲捋开他的手,“你才给人当保安去了。”   “我不行,保安不都是大爷当的吗?我不合适,不合适。”韩齐说着笑了起来。   秦鹤洲没有理他,低头吃面条。   见状,韩齐又放下筷子,说道,“你说你干什么整天皱着个眉,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好像是个人都欠你钱似的?”   韩齐要是不说这话,秦鹤洲都不会注意到自己的表情,因为他在人前伪装惯了,都快忘记了自己平时喜欢冷着一张脸。   而在韩齐面前他也不屑于伪装出那些表情。   闻言,秦鹤洲若有所思地看向对方,“这么说,你不是人?”   韩齐:“靠,对对对,我欠你钱,我欠你钱,明天就把肾卖了还给你。”   “赵蒙他们当时来找你要债的时候,有没有找你麻烦?”韩齐的神情又变得严肃起来。   秦鹤洲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对方,但他的表情却说明了一切。   “他们是不是找你麻烦了?”韩齐的音量拔高了,接着追问道。   还没等秦鹤洲回应他,韩齐就激动地从椅子上起身,“我找他们去。”   秦鹤洲抬眸望向他,“找他们干嘛?打架?”   韩齐愣了一下,就听对方接着说道,   “也行,你去吧。记得给我发个地址,我帮你打110,应该会有人来替你收尸。”   “靠,你!”韩齐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抓了抓头发复又坐下。   一冷静下来他也觉得自己刚才有些过于冲动了。   两人很快地吃完了一顿饭,走出噪杂的拉面店,韩齐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将烟盒递给秦鹤洲,抿着嘴问道,“抽吗?”   秦鹤洲:“不了。”   韩齐一挑眉,“你还戒烟了啊?靠,你不会偷偷谈女朋友了吧?别告诉我你女朋友不让你抽。”   秦鹤洲手插在口袋里,冷眼看了他一眼,道:“不关你事。”   韩齐的问题是真TMD的多,   ·   韩齐的母亲住在一栋十分老旧的居民住宅楼内,他们打开楼下的单元门后,便能闻到一股陈旧的霉味,空气中还飘荡着肉眼可见的浮尘,老式的木质台阶只要一踏上去就会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会一脚踏空掉下去。   韩齐的母亲住在601,而这种老式户型的构造非常不人性化人性化,既逼仄狭隘转角又多,需要时刻留意着脚下,他们两个大男人爬到六楼都费了不少劲,更不要说老年人了。   老式的绿皮铁门前,韩齐小心地敲了两下门,过了片刻,屋内传来了拖鞋“踢踏踢踏”走动的声音,韩齐的神情突然变得有些紧张。下一秒,铁门被打开了一条缝,门后露出了一双神色警惕的眼睛,眼睛周围布满皱纹,那是韩齐的母亲。   “妈,是我。”韩齐在门外说道。   在看清来人之后,老妇人的神情中闪过几丝亮光,随即她又折返回屋内,再次出来的时候手中拿了个鸡毛掸子。   她一把推开门,拿着鸡毛掸子就往韩齐身上挥去,   “啊?你还知道回来?我还以为你和你爸一个死德性呢?”   韩齐见势赶紧往秦鹤洲身后躲,喊道,“妈,你听我解释!”   “我听你解释?听你狡辩还差不多?别躲在人家小秦身后,你一个人犯浑还不够?还要把人家一起拖下水?”说着韩齐他妈就要绕过秦鹤洲把他抓出来。   韩齐在秦鹤洲身后左右闪避,这幅场景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   下一秒,秦鹤洲在暗中踹了韩齐一脚,韩齐直接一个趔趄冲了出去,被他妈一个鸡毛掸子呼到身上,揪住耳朵拎了过去。   韩齐有些神情幽怨地看向秦鹤洲,   那眼神仿佛在说“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第18章 、第一个世界(十八)   韩齐的母亲黄梅娟虽然正在气头上,但她也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于是她拽着韩齐进了屋内,还不忘对秦鹤洲露出一个和蔼的表情,“进来随便坐。”   秦鹤洲点点头,进去后顺手带上了外面那扇老式的铁门,由于年久失修的缘故这扇门他关了好几次才勉强合上。   韩齐的母亲住的地方比秦鹤洲想象中的还要逼仄狭小,由于是顶楼的缘故,有些地方的天花板倾斜下来,秦鹤洲经过的时候甚至不得不弯下腰,整个屋子里堆满了杂物,几乎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   上了年纪的人什么都舍不得扔,旧报纸和塑料瓶什么的捆成一扎推在角落,等着收破烂的来回收。   但其实这些东西撑死了也只能卖个一块两块,连吃顿饭的钱都够不上。   秦鹤洲站在外面的客厅里,并没有跟着他们进去,但房子本身就不大,而且一点也不隔音,母子俩的吵骂声他在外面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你说你消失那么久干什么去了?啊,电话一直显示空号,住的地方也没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以为你......”骂到后面她的语气有些哽咽。   “妈,对不起,我是真遇上事了。”韩齐在一旁不停地道歉,却始终没有讲出事情的真相。   “你是缺钱吗?你缺钱你来找我啊?你在外面惹那些是非干嘛?”韩齐的母亲控制不住地拔高音量,“当年你爸欠了几十万,那些债主找上门来,这十几年来,我每天打三份工也要把这些钱还上,为的是什么?”   “为得就是能没有负担,干干净净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不希望你重蹈他的覆辙,我说过我对你没有任何要求,我不需要你出人头地,干出什么大事业,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行。我没有别要求了......”   “妈,对不起,我......”韩齐的声音低了下去。   “别说对不起,不要像你爸那样,那种东西不要去碰。”   秦鹤洲只是沉默地听着他们的对话,没有作声,他站在一个老式的破旧木柜前,这个木柜既充当桌子又塞满了杂物,柜子最上层放着一个塑料热水瓶,热水瓶旁边是一个橡胶热水袋,热水袋旁边放着一个瓷缸杯子,杯子上架着一把牙刷。   厨房,客厅和浴室都挤在这个最多只有十几平的狭小空间内。   秦鹤洲可以想象到韩齐母亲的生活,为了节约用水,早晨起来她应该会把热水袋里的水倒到水壶里,再用来洗脸刷牙。   十几年的时间靠着打三份工来还几十万,还要拉扯大一个小孩,可见她平时的生活有多拮据。   韩齐的母亲教育完儿子后,拿出了几个窝窝头来招待他们,但他们都吃过饭了,并不怎么饿,秦鹤洲只是礼节性地说了声“谢谢”,在离开的时候却悄悄地把那张银行卡塞到了桌子角落。   韩齐说要送送他,于是便和他一块走了下去,到楼下后,他蹲在单元门外的台阶上抽烟,神情在烟雾中显得晦暗不明。   “别再借高利贷了。”秦鹤洲突然说道。   韩齐自嘲地笑了一下,“如果有办法,我也不想借啊,谁又想碰那玩意儿。”   说罢,他缓缓地吐出一个烟圈。   秦鹤洲:“肯定有别的方法。”   “你告诉我,什么方法?”韩齐看向他,又接着说道,   “像我们这种人,出生就像蝼蚁一样被人踩在脚底,根本没有翻身的可能。”   “我爸在我小时候就跑了,为了还债我高中就辍学了。”   随即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但是选择权永远在你自己手上。”秦鹤洲低头看了他一眼。   “你说得轻巧,你需要做选择吗?”韩齐反问。   需要。   他不仅需要做选择,而且他现在就站在抉择的十字路口。   但秦鹤洲并没有正面回应他,只是说,“走了,回去看一下你家的桌角。”   留下韩齐在原地一脸的莫名其妙。   秦鹤洲走远后,收到了对方发来的短信:   “?你什么意思,把银行卡放在那里?我说了我不要你帮我还钱。是不是看不起我?”   秦鹤洲回了个“是”。   韩齐差点被他噎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又给秦鹤洲发了个问号过去。   “我说还你的就是还你的。”   秦鹤洲:“10万。”   韩齐:“?”   秦鹤洲:“我上周帮你还的钱,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翻倍了,你要真想还,10万。”   韩齐:“一周时间翻一倍,你TM比高利贷还黑。”   秦鹤洲:“没错。”   韩齐:“......”   他感觉要是再和这人聊下去他得吐血。   韩齐有些不自在地揉了揉眼角,他知道虽然秦鹤洲说话气人,但他这么做却是为了自己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   另一边,秦鹤洲把手机扔到一边,专心地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他现在不缺钱,他的工资发下来了,陆凌川借他的他还得上,至于日常开销那更加不是问题。   只是他现在的处境很尴尬,他遇到的问题很棘手,根本不是几万块钱可以解决的。   晚上的时候,秦鹤洲突然收到了陆凌川发来的短信,   “下来一下,停车场。”   陆凌川的语气总是这样一本正经。   他披上外套走下去,却有些疑惑陆凌川为什么会突然叫他去停车场。   地下一层,   灯光昏暗的停车场内显得空旷无比,而在正中央的位置却停靠着一辆崭新的,通体漆黑的豪车,陆凌川正倚着车边等他。   秦鹤洲走了过去,余光在呈弧线型的车身上停留了片刻,没有哪个男人不会不对它心动。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他有些惊讶地看向陆凌川。   陆凌川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触感冰凉的东西。   秦鹤洲低头一看,是车钥匙。   “上去试一下。”陆凌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秦鹤洲一手推开车门,另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问道,“为什么突然想起来送我车?”   “我想送,不可以吗?”陆凌川挑了挑眉。   这辆车的内置如同它的外观一样优秀,手工缝制的座椅严丝合缝的贴合人体曲线。   只是现在车内的温度有些高,因为秦鹤洲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了,而陆凌川此时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跨坐在他身上。   陆凌川说不出话,只余下轻轻的喘息声。   这个姿势比一般的要深,他眼角有些泛红,一只手拽无力地着秦鹤洲的衣角。   秦鹤洲看对方有些失神的模样,在他的嘴角亲了一下。   他简单地清理完之后,依旧用这个姿势抱着陆凌川,对方的脑袋搁在他的肩膀上,眼眸低垂,秦鹤洲伸手轻轻地拍着陆凌川的背,   “明天有早课吗?”他看了眼时间,现在也不早了。   自己刚才做的可能有些过了。   陆凌川摇了摇头,“没,明天要去公司。”   语调听起来却不是很情愿。   “怎么,听起来你好像不是很想去?”秦鹤洲笑道。   陆凌川:“也不是,其实我无所谓,去不去对我来说都没有什么区别。”   秦鹤洲搂着他,“那你爸呢?他不会对你期望很高吗?”   “不会,他其实只在意他自己的公司,对于其他的东西都没有那么在乎。”陆凌川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慵懒,可能是因为没什么力气的缘故。   秦鹤洲的手按在他酸软的腰肢上,帮他揉了一会儿,说道,“我送你回去。”   将近晚上十一点,马路上空旷的很,唯余街边几盏路灯还亮着,人行道上偶尔有零星的行人路过。   秦鹤洲一只手搭在方向盘上,往副驾驶瞥了一眼,陆凌川的眼眸半阖着,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看上去困得很,又一副强撑着自己打起精神的样子。   秦鹤洲眼底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说道,“睡一会儿,到了叫你。”   陆凌川有些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过来一会儿就偏过头睡着了。   从这里开到陆凌川住的地方很快,车开到了之后,陆凌川还没有醒。   秦鹤洲将车挺在他楼下,昏暗的灯光洒落在对方安静的睡颜上,秦鹤洲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并没有叫醒他。   就在这时,手机传来“叮!”的一声,秦鹤洲划开屏幕,是翟向笛给他发的消息。   看到这个他眉头微皱。   “挺晚了,要不你今天就留在这算了。”陆凌川被这声消息提示音吵醒了,他看了眼时间,发现都快十一点半了。   “今天还有点事情要处理。”秦鹤洲笑了笑,在他嘴角亲了一下,“我还是得回去。”   陆凌川:“工作上的事吗?”   “嗯。”秦鹤洲点点头,复又说道,“回去早点睡,晚安。”   “晚安。” 第19章 、第一个世界(十九)   清晨,色调单一的商务大楼里,两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手中端着咖啡,满脸困倦地穿过公共区域的走廊,并小声交谈着,   “你知道,天晟集团最新的那个项目需要融资几十个亿。说实在,我觉得风险挺大的。”   “你担心什么,他们公司的产品听说早就研发出来了,现在已经在测试阶段了,天晟的董事长陆祁怎么可能做这种没有把握的事情?他们对这款产品的市场前瞻性已经调研过了,估计上市之后天晟的市值又要翻个好几倍。”   “你这么一说也有道理,不过这样想想,陆祁确实也有点东西,听说十几年前,天晟只是一家小公司,那个时候好像所有部门都集中在一个办公室里。”   “怎么?你不会觉得你能当下一个陆祁了吧?”   “什么啊?我就说说而已,白日做梦倒不至于。”   他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路过公共区域的秦鹤洲还是听见了这番对话。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思绪翻涌。   这件事远没有他们想得这么简单。   ·   下午的时候,秦鹤洲的办公室传来了叩门声。   “请进。”他头也不抬地说。   “秦经理,翟总让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秘书站在门口说道。   秦鹤洲看了她一眼,语气平静,“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但他心中却一点都不感轻松。   翟向笛是个老狐狸,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他每次叫自己过去都必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秦鹤洲推门而入之后,微微一愣,因为翟向笛身边还站着陆凌川。   翟向笛坐在红木桌前,手托着下巴,意味深长地看向秦鹤洲。   “您找我什么事?”秦鹤洲面不改色地问道。   “没什么事,只是今天凌川不是过来了吗?你正好负责天晟最近的那个大项目,就是想让你给他讲讲最新的进展。”翟向笛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笑的时候牵动了眼角的几丝皱纹。   俨然一个慈祥的长者模样。   但这个表情在秦鹤洲眼里却显得怨毒无比。   他的这个举止处处透着诡异之处。   秦鹤洲知道翟向笛暗地里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天晟的竞争对手,准备把天晟最新研发的产品成果偷偷卖给其他的公司,与此同时自己也被他连带着一起拖下水了。   可今天他却让自己给董事长的儿子讲讲最新的进展?   这就好比暗地里我在偷你家,表面上却依旧和你称兄道弟。   “好的。”秦鹤洲刚应下来,就听翟向笛接着说道,   “听说你们是校友,而且年龄相仿,想必平时关系很好吧?”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陆凌川的。   “嗯,还行。”陆凌川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愣了一下。   “那私下里有空的时候可以让小秦给你讲讲项目上的事,你爸不正好想让你提前熟悉熟悉吗,正好你们关系也不错,让他给你讲讲。”翟向笛眼睛微眯,视线在陆凌川身上停留了片刻,复又移到了秦鹤洲身上。   秦鹤洲心中一紧,想道:怎么讲?讲你怎么偷家的故事吗?   面上却还是笑着说,“没有问题。”   翟向笛指了指办公室另一头的茶几,示意他们可以去那里讲,顺带提了一句,“桌上有相关的文件。”   秦鹤洲微笑着点点头,带着陆凌川就往那走,在看清桌子上的文件之后,他眉头一紧。   那是一个褐色的牛皮纸封面的文件册,上面印了个十分特殊的花纹,这种封皮不常见,秦鹤洲只见过一次,那就是翟向笛带他一起去的那个酒局上。   这摞文件里不仅有产品相关的内容,还有翟向笛和敌对公司谈判的机密。   是他绝对不能让陆凌川看到的内容。   趁着这个间隙,秦鹤洲侧目迅速地瞥了一眼翟向笛,见对方正坐在办公桌前气定神闲地喝茶,他拿起茶杯的瓷盖在杯子边缘不紧不慢地斟了斟,目光压根没有往他们这个方向看来。   翟向笛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秦鹤洲不信。   而就在这是,陆凌川已经拿起了那个牛皮封的文件册,正准备翻开来看。   这一刻,千种思绪涌上秦鹤洲的心头。   心底深处有个声音叫嚣着“让他看,让他看。”,干脆直接让陆凌川知道这一切,自己就再也不用周旋于陆祁和翟向笛这两个人之间了。   但是下一秒,理智把他拉了回来,他伸手抚上那个牛皮封面,指尖看似无意实则有心地掠过地陆凌川的手背。   感受到对方指尖冰凉的触感,陆凌川一愣,停下了翻看的动作,抬眸看向秦鹤洲,对上了一双含着笑意的眼眸,   “不是这份文件,应该是翟总搞错了。”   说着他便伸手拿过那份文件,对陆凌川说道,“等我一下。”   转身离开的瞬间秦鹤洲神情一变,快速地伸手翻开了这份文件。   里面全是白纸,一片空白。   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当着陆凌川的面试探自己,翟向笛果然是只老狐狸。   秦鹤洲径直走到翟向笛面前,见状,对方还故作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翟总您可能搞错文件了,这一份是空白的,里面没有内容。”说着秦鹤洲伸手将那份牛皮封面的文件推到他面前。   “是我的疏忽。”翟向笛笑道,一边仍不紧不慢地低头抿了口茶,接着顺手从桌边的一叠文件中熟练地抽出一份递给秦鹤洲,   “应该是这个。”   秦鹤洲道了声“谢谢”,接过文件后便认真地和陆凌川介绍他们这个项目目前的进度。   讲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送走陆凌川后,秦鹤洲关上办公室的门,他一转身便对上了翟向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对方此时的神情已经完全变了,和之前那个和蔼的长辈判若两人。   “您这是,试探我?”秦鹤洲也不想和他打哑谜了。   其实秦鹤洲心里一直明白以翟向笛这种疑心多虑的性格,他一开始就不会毫无戒备地让自己替他做事,这个老狐狸凡事肯定都会留一手。   但明面上秦鹤洲仍旧得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借由这个事端来捅破这层纸窗户。   翟向笛伸手指了指面前的座位,示意他坐下,他不喜欢仰视对方的这种感觉。   秦鹤洲坐下后,翟向笛说道:“这怎么能说是试探呢?”   “我们本来不就是在一条船上吗?”翟向笛又笑着掀了掀杯盖。   秦鹤洲没有作声,但嘴角却绷得很紧。   “你的业务能力不错,前一段时间的那些账也做得很漂亮。只是......”翟向笛的面色突然又沉了下来,“虽然我欣赏你的能力,但万一你的想法和我的不一样呢?”   “翟总,您说笑了,我......”秦鹤洲话音未落,就被翟向笛一个手势打断了。   “不要急,”翟向笛勾起嘴角,只是眼中丝毫不见笑意,“我只是想确认一下......”   “万一你是陆凌川手下的一条狗怎么办?”   闻言,秦鹤洲面上不动神色,他压抑住自己心中的怒火,只是目光沉沉地望向翟向笛,“那您现在觉得呢?”   “我觉得你想做个人。”翟向笛又笑着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不管你想用什么手段,录音笔还是备份文件也好,我都有办法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倒时候被推倒风口浪尖的只能是你自己。”   秦鹤洲笑着摇头,“您想得太多了。”   “晚上七点。”说着翟向笛给他低来一张纸条,上面用黑色水笔写着一行地址。   等秦鹤洲接过纸条后,翟向笛便说道,“好了,我没什么事了,你去忙吧。”   ·   晚上十点,饭店包厢正中央华丽的大吊灯透出璀璨的灯光,洒落在已近残局的饭桌上。   对方的人已经陆续离开了,此时包厢里只有翟向笛和他身边的几个助理。   “我和秦经理说几句话。”他冲身边的助理挥了挥手。   几人立即识趣地离开了。   翟向笛点了根烟,在一片袅袅烟雾中看向秦鹤洲,意味不明地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看中你吗?”   “不知道。”秦鹤洲摇摇头。   “因为我觉得你和我很像。”翟向笛夹着香烟往面前的烟灰缸里抖了抖,   “我们都不愿意给人当狗。”   秦鹤洲笑了,“不一样,我不能和您相提并......”   翟向笛伸出手打断了他,“你和陆凌川?”   他的笑容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翟总,您不会当真了吧?”秦鹤洲看着他说道,“不过是玩玩而已,大少爷玩腻了的玩具被扔了之后还能有什么价值呢?”   对方没有作声,秦鹤洲接着说道,“没人会把希望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关系上。”   闻言,翟向笛突然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眯起眼睛,道:“你说的没错,可以当人为什么要当狗呢?”   他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无边的怨恨,他恨陆祁当初不过是多了10%的股权而已,凭什么......   凭什么能压在他头上这么多年?   在这股强烈的情绪中他忽略了秦鹤洲眼底一闪而过的晦暗不明的神情...... 第20章 、第一个世界(二十)   “你觉得陆祁这个人怎么样?”翟向笛突然发问。   秦鹤洲愣了一下,打心底来说他是佩服陆祁这样的人的,不谈陆祁的性格、脾气这些个人因素,他无疑是一个成功的企业家。   但翟向笛显然并不想听秦鹤洲对于陆祁的客观评价,他意不在此。   “不是很了解。”秦鹤洲笑了笑。   其实他怎么回答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翟向笛是怎么想的。   “那就给你个机会了解一下,”翟向笛忽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下周就把你调到总部去,正好总部销售总监的位置还空缺着。”   秦鹤洲哑然,这相当于直接给他连升数级,他甚至踩在了张总监的头上。   一般来说,升到这种职位需要工作个五年到十年,而有些人一辈子也无法坐到这种位置。   然而,翟向笛现在直接给了他一个平步青云的机会。   也就是说,在翟向笛眼里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秦鹤洲只能向他不停地道谢来表达自己的感激。   翟向笛笑而不语,只是把烟头往烟灰缸里面抖了抖,眯了眯眼睛,他的语气在缕缕烟雾中颇有一种追忆往事的感觉,   “陆祁这个人,我认识他二十几年了,怎么说呢,他运气倒是好得很,你看他现在是天晟的董事长,而我不过在他手底下的分部替他打工,你说当年站在同一条水平线上的人,为什么如今却是如此天差地别呢?”   “运气。”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漆黑的眼眸看上去却是一片深不见底。   有一类总喜欢把一切原因都归结于运气这类虚无缥缈的东西。   “所以你要好好地把握自己的机遇啊。”翟向笛忽然伸手指了指他。   “那必然。”   ·   漆黑的夜幕中不见星光,秦鹤洲径直从酒店的台阶上走了下来。   他从口袋中拿出翟向笛递给他的纸条,看了一眼后将其揉成一团,扔进了面前的垃圾桶中。   翟向笛的谋划很好,可以说是步步为营。   但他有一点没有算对。   那就是秦鹤洲这个人,他从来就不是什么从底层爬上来为了利益不择一切的“穷小子”,钱对于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那么重要。   秦鹤洲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夜幕中走向了对面的停车场。   他很久以前就问过系统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陆式破产了,陆凌川没有那么多钱了,自己还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系统当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顾左右而言它地说了一句,   【选择权在你自己身上。】   那一刻,秦鹤洲忽然明白了,如果他一开始就选择吃软饭的话,他或许永远都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绑定这个“吃软饭”系统。   但在冥冥之中早他已做出了决定。   对于秦鹤洲来说并不存在什么中庸之道,他一旦下定决心去做的事情那就算是赌上一切他也要完成。   只是翟向笛是只阴险的老狐狸,在收集到足够的证据、拥有十成的把握一次性扳倒对方之前,他还不能轻举妄动。   ·   秦鹤洲第一天去总部任职的时候,就去董事长办公室见了陆祁。   身后的人对他议论纷纷,比他第一次踏入分部更甚。   他们说新来的销售总监身后大有背景,否则绝对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到这么高的位置。   他们又说或许他真的是个人才,年纪轻轻就从名校毕业,没有突出的能力和天赋绝对不可能得到董事长的认可。   最终,他们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无论怎样,像秦鹤洲这样的人就是天之骄子,这种人他们从出生起就注定一帆风顺,平步青云。   他的生活就应该没有烦恼。   陆祁双手交叉在办公桌前,神情一如既往地肃穆,紧紧皱起的眉宇间像是有一条填不满的沟壑。   “我知道你是凌川介绍来的。”陆祁说,“但是你今天坐在这里不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秦鹤洲挺直腰板坐在陆祁对面的椅子上,神情显得很专注,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是因为我的老朋友翟向笛向我推荐你,把你推到了这个位置上。”说道着陆祁伸手敲了两下面前的桌子,“我通常不喜欢让一个人连升数级,突然间坐到一个本不属于他的高位上,不管是才华也好还是天赋也好永远没有一步一步脚踏实地来得实在。”   “您说得是。”秦鹤洲注视陆祁的眼睛说道。   “但是,既然是翟向笛推荐的你,我选择相信他。”陆祁话锋一转,“我今天和你说这番话的目的只是希望从今天起你把自己当作一个按照常规入职的员工,做好你本职的工作。”   秦鹤洲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随即离开了陆祁的办公室。   在他踏出董事长办公室门的那一刻,无数条视线同时聚焦到了他身上。   在他们眼里,秦鹤洲这个人的长相和他的背景一样高调,他肩宽腿长、气质出众,光是穿着西装往那里一站,就让人移不开视线。   ·   晚上九点半左右,秦鹤洲刚回到家。   他打开密码锁的时候,屋内一片漆黑,他立即察觉到了有些不对,他的观察力向来很敏锐,一下子就注意到了玄关处的鞋子和地毯都移位了。   房间里应该有人。   秦鹤洲瞟了一眼鞋柜,便知道是谁来了,他悄悄地勾了勾嘴角,并没有打开灯,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假装不知情的样子。   走到客厅的时候,双眼忽然被一双从背后伸出的手蒙住,掌心的触感一片冰凉,他再熟悉不过了。   “谁?”他佯装意外地问道,但声音里的笑意却出卖了自己。   对方没有出声,而是转到了他的身前,在拿开双手的一瞬间将嘴唇贴了上去。   唇间立即传来温热的触感,秦鹤洲睁开眼,自然而然地伸手搂着陆凌川的腰,低下头在一片漆黑的客厅中和他拥吻。   “生日快乐。”   这一吻结束,陆凌川抬眸看向秦鹤洲,他眨了眨长翘的睫毛,几乎是贴着对方的唇畔,轻声说道。   秦鹤洲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听过这四个字了,他微微一愣,下意识地说了声“谢谢”。   说完以后他才回想起来今天好像真的是自己的生日。   只是,他忘了。   但是,陆凌川却还记得。   “怎么不和我说一声?我可以早点回来的。”秦鹤洲伸手抱着他,下巴搁在他肩膀上,这样对方就不见自己现在的表情。   他在笑,第一次笑得这么开心,却又有点想哭。   “想给你一个惊喜的。”陆凌川说,“但是没想到你这么晚回来。”   秦鹤洲:“不用,对我来说你就是惊喜。”   他说过很多套路式的情话,但这句是真的。   “给你买了一个蛋糕。”陆凌川的耳根又红了,只好岔开了话题。   陆凌川买的蛋糕不大,上面涂了一层薄薄的奶油。   秦鹤洲不喜欢吃奶油蛋糕,从他小时候起就是如此,他一直觉得这种东西很腻,他不知道为什么其他小朋友看到奶油蛋糕的时候会这么开心,这种东西明明一点都不好吃。   上了高中、大学之后,在不管是自己还是别人的生日派对上,比起吃奶油蛋糕,他还是更喜欢把装在纸托盘里的蛋糕糊到别人脸上,当然作为礼尚往来他也被人糊过很多次。   然而,今天坐在陆凌川对面,看着他拆开那个不大的正方形包装盒时,秦鹤洲忽然觉得奶油蛋糕也没有那么难吃了,他可以吃很多。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为什么那些小朋友在过生日的时候能那么开心。   因为他们有喜欢的人陪在身边。   陆凌川从一旁的袋子拿出了两根蜡烛,一个是数字“2”,一个是数字“3”。   在陆凌川准备把那两个蜡烛插上去之际,秦鹤洲忽然说道,“要不就插一个吧。”   陆凌川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今年你三岁吗?”   秦鹤洲笑着点点头,“其实两岁也行。”   “那你发育得有些太着急了。”陆凌川笑道。   两人一块笑了起来。   秦鹤洲许了个愿,然后吹灭了蜡烛。   他本来想许三个的,后来想想三个太贪心了,以后还有很多时间去实现那些的愿望。   他吹灭蜡烛后,发现陆凌川在一旁认真地盯着自己的侧脸,对方墨色的眼眸在昏暗的灯光中显得很亮,然后秦鹤洲就听他说道,   “生日快乐。”   “还有我喜欢你。”   陆凌川的表白来得很突然,秦鹤洲对此毫无防备,他感觉心脏像是漏了一拍。   他们在一起做过许多亲密的事情,但是从来没有说过“喜欢”。   陆凌川今天说了,他的话即简单又直白,就像他这个人一样。   但在他心中的份量却很重,比秦鹤洲听过的任何一句话都要重。   秦鹤洲没有回应陆凌川的那句“喜欢”,至少现在他回应不了。   他想等一切事情都结束了之后,再干干净净地去喜欢对方。   既然系统要求他在四十岁之前达到目标积分,那他就把这十七年赔给陆凌川。   他伸手摸了一点奶油到陆凌川粉色的唇瓣上,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舌尖轻轻地舔了过去,随即整个嘴唇都覆了上去。   味道很甜。   奶油其实也挺好吃,秦鹤洲心里想道...... 第21章 、第一个世界(二十一)   替秦鹤洲过完生日之后已经不早了,所以陆凌川是留在他那里过夜的。   清晨时分,床边的闹钟震动了好久,秦鹤洲才十分困倦地从床上爬起来,身边的陆凌川还没醒,半张脸埋在柔软的枕头里,锁骨上全是红色的痕迹。   他们昨天确实玩得太过了。   匆忙间,秦鹤洲看了一眼时间,发现现在已经是八点三刻了,上午九点半总部要召开一个十分重要的会议,如果他敢在任职的第二天就迟到如此重要的会议,陆祁是绝对做得出让他直接拎包走人这种事的。   手忙脚乱之下,秦鹤洲用最快的速度套上了床头柜旁的衬衫和领带,他亲了下还在睡梦中的陆凌川就急匆匆地走了。   到公司之后他才发现这条领带不是他的,他向来只戴纯色的领带,而这条领带上印着鲜艳的网格状花纹,内侧还绣着一串花体的英文字符,绣的是陆凌川的名字。   他想起来昨天晚上他们好像用领带做了一些荒唐的事情,最后睡下的时候自己把陆凌川的领带随手放到了一旁的床头柜上,于是刚才在一片匆忙之中他拿错了。   但秦鹤洲现在没时间去管这件事,因为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   上午九点半,天晟总部最大的会议室内,气氛降到了冰点。   天晟最新研发的产品在上线前一个月被检测出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   “之前召开发布会的时候,我们明确地对外公布了这个产品它会在5月15号上线。你现在告诉我在测试阶段遇到了短期内无法修复的问题?”陆祁直接把手中的钢笔甩了出去,他面带愠色地看向整个研发团队的负责人——技术总监狄文。   钢笔在桌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巨响。   “我之前就和你说过,你给的这个研发周期太紧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我只能给你一个预估时间,风险会很大,而事实就是——在测试阶段它出现了难以处理的Bug,这不是上线了之后可以再去逐步修复的小问题。如果这个问题现在解决不了,就算你强行让它上线过不了多久也得全部下架。”狄文紧皱着眉,气势完全不输陆祁。   双方之间的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   整个公司上下都知道陆祁是出了名的暴脾气,没人敢在公开场合和他当场对峙,但狄文偏偏就是那个例外。   他在陆祁刚开始创业的时候就负责技术这一块,可以称得上是天晟的“开国元勋”。   天晟之所以能在整个市场上占据半壁江山并不是因为它没有竞争对手,恰恰相反,自天晟成立以来,整个行业内一时间冒出了许多同类型的公司。   而在这其中仅次于天晟的就是之前与翟向笛合作的湛胜集团,但这么多年来它在各方面上都被天晟压制得很死,除开天晟起家得早、占据市场优势这点以外,另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就是天晟拥有最先进的技术团队。   这也得归功于创始人陆祁是个非常务实的人,除开他敏锐的商机辨别能力和勤奋之外,他在一开始就将大部分精力都投入于创建研发团队这件事上。   而狄文作为最早被他招入公司的技术人员,是这个领域屈指可数的专家。   陆祁看中了他的才干,他也钦佩陆祁说干就干的魄力,两人一拍即合。   只不过,狄文的脾气比起陆祁可以说是有过之无不及,在他们一起创业的十几年里,两人经常各执己见,不肯退让半步,起过的大大小小的争执数也数不清。   就比如现在,   “那你告诉我要多久?”陆祁忽然拔高了音量。   狄文:“起码三个月。”   “呵。”陆祁冷笑一声,“所以你之前给的预计时间都是在放屁,是吗?”   除了他们两以外,整个会议室内一片鸦雀无声,没有人想介入到这场争执当中。   秦鹤洲坐在陆祁对面,而翟向笛就坐在陆祁旁边。   这个视角下,他可以清晰地看清翟向笛每一个细微的表情。   此时对方正抿着嘴,神色肃穆,十分专注地听着陆祁和狄文的对话,冰冷的眼眸中不见一丝波澜。   可以说没人比翟向笛更擅长伪装了。   事实上,秦鹤洲知道这件事正中他的下怀,或者说这是他搞垮陆式不可或缺的一个环节。   他的整个计划围绕着天晟最新开发的产品展开,在暗中他早已联系上了天晟的最大竞争对手,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而那阵东风就是最熟悉产品的技术总监——狄文。   不仅如此,秦鹤洲还知道翟向笛在总部埋了很多自己的眼线,他们时刻留意着陆祁的一举一动,这其中就包括在座的几个人。   这场会议最后没开多久,陆祁和狄文闹得不欢而散,问题也没有解决。   下午的时候,陆祁把狄文单独叫到了办公室,即使是隔着一扇门和一条走廊,公共办公区域仍能听见他们激烈的争吵声。   秦鹤洲从办公室里出来,经过公共办公区域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底下的员工各个都显得神情紧绷,惶惶不安。   而整个办公室的氛围堪比堆满炸·药桶的密闭空间,只差最后的那根导·火·索,气氛一点即燃。   就在此时,前台的电话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显得格外刺耳。   “喂,您好......”在前台接起电话的那一刻,秦鹤洲与她擦肩而过。   他低头抿了一口纸杯里的水,面上云淡风轻,心中却十分清楚这个电话就是那根导·火·索。   是翟向笛整个计划中的一环。   ·   片刻后,伴随“嘭”的一声巨响,狄文从陆祁的办公室中摔门而出,他边走边烦躁地拽过自己的领带。   狄文感觉有一股无名的怒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就在刚才的谈判中陆祁不肯退让半步,勒令他必须在三周的时间内修复这个问题。   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甚至产生了直接走人的冲动。   狄文想到外面的走廊喘口气,却发现公共办公区域的气氛有些诡异,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感觉底下的人都在交头接耳地窃窃私语,目光却不停地往他这边瞟。   狄文没有在意,只当是刚才的关门声太响了,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于是他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他并不知道,就在刚才有猎头公司打电话过来询问自己在天晟的工作情况和职业信息,因为“他”一周前应聘了另一家公司的高层技术岗位。   一时间,他们的技术总监暗中投敌这个谣言如同传染病般疯了似地在天晟总部传播开来。   ·   而与此同时,翟向笛正在酒局上与人畅谈。   坐在他对面的人名叫顾峰,是湛胜的高层代表之一。   “不得不说翟先生确实料事如神,一个月前你和我谈起狄文的时候,我还信誓旦旦地认为把他从陆祁那里挖过来简直是无稽之谈。”顾峰笑了笑,“现在看来,我不应该质疑你的。”   “这招反间计确实用的漂亮。”   翟向笛手搭在膝盖上,轻笑了一声,“毕竟我在陆祁身边呆了这么多年,别人不知道的事情我都知道。他们两个人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许多矛盾只是埋在心底不说罢了,其实互相之间早已积怨已久。”   说着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表,“我想现在这个时候,陆祁差不多应该知道了......”   ·   另一边,秘书走进陆祁办公室的时候,陆凌川正在和陆祁说话。   见状,陆凌川给秘书让了一个位置,然后就见对方在陆祁耳边低语了几句并递了一份文件,下一秒,陆祁的脸色立即由白转青,他气急败坏地将整张桌子上的文件都扫到了地上。   陆凌川了解陆祁,知道这是他气急了才会有的反应,一旁的秘书被吓得愣在原地,一时间去也不是,留也不是。   秘书离开后,陆祁整个人烦躁地在房间内来回的渡步,看上去如同活阎王一般,完全把一旁的陆凌川当成了空气。   陆祁欣赏狄文的才干,他可以忍受狄文的脾气,但绝对不能忍受背叛,这是他的原则,是不能触碰的底线。   可如今,狄文越过了他最后的底线。   狄文绝没有可能再留在天晟。   这就代表整个研发团队的进度都会受到影响,而整个项目很可能因此搁置。   陆祁思忖了片刻,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让她立刻把天晟除了狄文以外的所有高层都叫到办公室。   他们陆续进来之后,陆祁才留意到陆凌川还呆在办公室内。   “你先离开一下。”他对陆凌川说。   正好这个时候,秦鹤洲走了进来,他与正要离开的陆凌川擦身而过,陆祁刚和陆凌川说完话,视线还停留在他身上,自然就注意到了他身边的秦鹤洲,也注意到了秦鹤洲身上那条花色特殊的领带。   那是陆祁送给陆凌川的。 第22章 、第一个世界(二十二)   陆凌川正准备开车回家的时候,副驾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上面的来电显示是“妈妈”。   他犹豫了一秒,才接起电话,一般俞思涵很少会给他打电话,有事的时候通常是发几条微信。   这显得很反常。   电话那头俞思涵的语气有些僵硬,她让陆凌川今天回家一趟。   “妈,有什么事不能电话里说?”陆凌川问。   可是电话那头俞思涵的态度难得的强硬,让他一定要回家一趟。   他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开车回了家。   傍晚时分,他打开玄关沉重的大门后,入目的却是一片昏暗,客厅里的灯全都关着,只余长桌上的一盏小台灯,小台灯散发出昏暗的橘色光芒,而陆祁和俞思涵两人则面对面地坐在桌前,他们的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晦暗不明。   气氛显得很凝重。   “回来了?”俞思涵的语调里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却有些沉重。   “嗯。”陆凌川点点头,伸手打开了客厅的大灯,他有些受不了这种诡异的氛围。   刺眼的亮光突然照射进入整个昏暗的房间内,一时间晃得人睁不开眼。   陆凌川这才看清了陆祁脸上的表情,他抿着嘴、皱着眉,深邃的眉眼中带着愠怒的情绪就这么直直地看向自己。   陆凌川下意识地抿了抿干燥的嘴唇,他有些紧张。   陆祁向来很少管家里的事,也很少回家,但他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坐在这里并且把自己叫了回来。   事实上,陆凌川的第一反应是陆祁的公司出事了,可他转念一想,陆祁不可能因为公司出事了而把他叫到家里,即使是破产了也不可能,陆祁应该在公司忙得晕头转向才对。   所以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一阵诡异的沉默后,陆祁终于开口了,   “你最近在干嘛?”最后一个音节被他拖得很长,颇有些训诫的意味在里面。   这不是那种普通的问句。   陆凌川听得出来陆祁正在强压自己的怒意。   他愣了一下,道,“上学啊。”   陆祁低着头没有说话,就在陆凌川以为他要这么永远地沉默下去的时候,   “那你告诉我,你最近卡里刷了的那几百万,用来干嘛来?”说着他用力地伸手敲了敲桌子。   坐在陆祁对面的俞思涵则是一言不发地望向陆凌川,仿佛在等一个答案。   “你查我银行卡记录?”陆凌川皱了皱眉。   陆祁以前从来不会管他怎么花钱的事情,他现在颇有一种隐私被侵犯了的感觉。   “你告诉我那辆车是给谁买的?还有你那套房子,你用来干嘛了?”陆祁一下子冒出了一连串问题,显得咄咄逼人。   陆凌川感觉脑海中紧绷的某根弦突然间断了,陆祁肯定全都知道了。   看他这个样子,在自己过来之前,他肯定已经调查过这一切了。   他叫自己过来不是为了问话的,而是......   他和秦鹤洲在一起的事情暴露了。   “我管不着你和谁在一起,但是,你TMD怎么会去喜欢男人?”陆祁拧着眉,此时他的面部表情显得有些扭曲。   陆凌川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道,“和谁在一起是我自己的事。”   “你是不是疯了?”陆祁当场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伸手指着陆凌川的脸。   一旁的俞思涵见状赶忙上去拉陆祁的手臂,希望他的情绪不要那么激动。   陆祁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我真的不知道,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语气里皆是失望和责备之意。   陆凌川的瞳仁颤了颤,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   陆祁这副失望至极的眉眼让他感到莫名地气愤,作为他的父亲,陆祁从小到大在他身上花的精力可以说是他创业之余的“施舍”,他甚至没有试图了解过自己。   可如今他却摆出这么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来教育自己。   “你能不能动动脑子?你觉得他图你什么?”陆祁激动得涨红了脸,“你觉得他那种人图你什么!”   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来的。   陆凌川:“哪种人?”   “那种就差把“野心”两个字写在脸上的人!”陆祁瞪着他,吼道,“要是我知道你是因为这种原因把他给推进来的,我当初就该让他滚!”   陆凌川觉得现在没法和陆祁好好沟通,下一秒,   他抬眸对上陆祁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那我变成这副样子难道不是你教出来的吗?”   “啪!”的一声巨响回荡在空旷的客厅,   陆祁扬起手狠狠地打了陆凌川一巴掌,他这一下打得很用力,陆凌川的整张脸都偏了过去,白皙的皮肤上泛起红印,嘴角也破了。   “诶,你干嘛?有话好好说,干嘛动手打人?”俞思涵连忙上去拉住陆祁。   陆凌川长这么大,总共加起来,陆祁甩过他两次耳光,一次是他八岁的那年,他不小心划花了陆祁的发·票,陆祁在盛怒之下打了他一巴掌,于是他把自己在屋子里锁了一天。   今天是第二次,因为他和一个男人在一起,陆祁又打了他一巴掌。   “滚!”陆祁瞪着陆凌川,气愤至极地吐出一个字。   陆凌川伸手擦了下嘴角,没有说话,他抬眸看了一眼怒气正盛的陆祁,伸手拽过一旁的车钥匙转身就要走。   俞思涵赶忙上前去拉住他,“你爸不是这个意思,他就是太生气了,你们好好说说。”   陆凌川的脚步顿了一下,他的发丝凌乱地落在额前,显得他有些狼狈,“我现在和他没什么好说的。”   “你让他走,别拦他!滚出去就不要再回来。”客厅里又传来陆祁暴躁的吼声。   陆凌川挣开了俞思涵的手,推门离开了。   ·   “离开我儿子。”   陆祁的办公室内,他朝坐在对面的秦鹤洲冷冷地吐出几个字。   他看着面前这个西装革履,面容冷峻的男人,只觉得他道貌岸然。   以前他竟然还会认为秦鹤洲工作能力好,现在陆祁再看他,只觉得这个人恨不得把“狼子野心”几个字挂在脸上。   “而且你没资格和我谈条件,我现在可以直接让你走人。”陆祁的手抵在眉间,显得十分生气。   秦鹤洲面上神情未变,只是背靠着椅子,沉默地看向陆祁。   事实上,和陆祁谈判是早晚的事情,既然要对付翟向笛那么联手陆祁是必然的,只是他没有想到,今天他坐在陆祁对面却是因为自己和陆凌川之间的关系被他知道了。   这就让事情变得更加棘手了一些。   既然如此,他不如抓住这个机会,提前原本的计划。   “我让你离开我儿子!”陆祁又重复了一遍。   秦鹤洲没有出声,而是倾身靠近桌子,将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嘘”手势。   在陆祁愣怔的瞬间,他伸手轻轻握住办公桌左下角的古董花瓶的瓶口,将花瓶整个倾斜过来,露出了它底部的那个小型黑色仪器,正方形的仪器中央还亮着红点。   下一秒,陆祁噤声了。   那是一个窃听器。   然后,便听秦鹤洲接着说道,“您这样说不太合适,既然是您让我离开,那怎么说也应该拿出点诚意来。”   说完这句话,秦鹤洲迅速地用唇语做了个嘴形,“出去说。”   见陆祁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秦鹤洲冲他挑了一下眉,又用唇语说道:“骂我。”   陆祁这下反应过来了,于是他本色出演地吼道,   “就你也配?给我滚出去!”他边说边生气地把桌上的东西全扫了下去,连带着把那个花瓶也砸了。   秦鹤洲那一地碎片顿时感觉有些肉疼,其实陆祁办公室里的窃听器又不止一个,真没必要把古董花瓶给砸了。   陆祁说完这句话后,秦鹤洲便走出了他的办公室,顺便还让站在门口秘书叫人把办公室里的花瓶碎片给扫了。   下了班之后,他们换了一个地点。   平时公司里到处都有翟向笛的耳目,所以并不安全。在幽香萦绕的茶室内,秦鹤洲坐在陆祁对面,还未等对方开口,他便开门见山地说道,   “陆先生,在您让我“离开”之前,我想有些事情您可能会感兴趣。”   陆祁睨了他一眼,将信将疑道,“什么事情?”   秦鹤洲:“和您公司现在遇到的麻烦相关的事情。”   闻言,陆祁双眉紧皱,虽然之前对方在办公室里提醒了他窃听器的事情,他仍旧不能做到对面前的人完全放下芥蒂,尤其是想到这个男人还和自己的儿子鬼混在一起,   “什么意思?你是想拿公司的事来要挟我?你觉得我是那种为了公司就卖儿子的那种人?”   秦鹤洲摇摇头,“不,您误会了,我并没有想拿这件事情来要要挟您。”   “我的意思是,希望您给他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第23章 、第一个世界(二十三)   虽然今天是周日,但对于秦鹤洲来说这并不算愉快的“休息日”。   他此时正在一个酒局上,而坐在他对面的正是湛胜集团的代表人顾峰。   狄文和翟向笛也都出席了这场酒局。   顾峰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金丝边眼镜,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给人的感觉就像一尊笑面佛,他的手搭在膝盖上,双腿交叠斜靠着藤椅,笑意盈盈地说道,   “狄先生您能愿意和我们合作,那自然是最好的。”说着他弯起嘴角,手指在膝盖上敲了敲,眯着眼睛看向狄文,“我们给您开出的条件绝对不会比天晟低。”   “退一步说,那种不辨是非就把人扫地出门的地方......”说到这里,他刻意地顿了顿,“不呆也罢。”   “听说您跟在陆祁身边也有十几年了,没想到他这么不顾及往日的情面,这着实是......”   随即他发出了“啧啧啧”的感叹声,一副十分惋惜的样子。   闻言,坐在他对面的狄文拧了拧眉,神情看上去显得颇为严肃,狄文这个人的长相倒是随了他的性格,用“执拗”这一词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顾先生,我来这里是来和你谈合作的事的,多余的话可以不用讲。”   听到这话,原本手搭在额头上一言不发的翟向笛用余光淡淡地瞟了顾峰一眼。   狄文的话很直,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冒犯人。   但顾峰面上却一点愠色也无,反而笑得更加和气了。   他早就对狄文的脾气有所耳闻,毕竟是为数不多敢和陆祁当面对峙的人,说话容易得罪人再正常不过了。   而顾峰他这人一向秉持的原则便是宁可在背后捅人刀子,也不要在脸上冲人摆情绪。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您说得是,您说得是。”下一秒,他把手从膝盖上挪开,挺直腰板凑近桌前,一改先前慵懒的坐姿,冲狄文说道,“那我们这就切入正题。”   “狄先生作为天晟的前技术总监,应该没人比您更熟悉这个产品了吧?”顾峰笑了笑,“我们需要您来帮忙完善这个产品。”   “让湛胜作为第一家上市的公司。”   沉默了片刻,   “那贵公司的诚意就是全凭一张嘴讲出来的吗?”狄文目光毫不避讳地注视着他。   闻言,顾峰脸上笑意更甚,他笑着点了点头,道,“是我们的疏忽。”   随即便挥手把身边的人招了过来,在那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过了片刻,狄文的手机上突然传来“叮”一声,几乎是同时,顾峰对他说道,“狄先生,您现在再看看您的银行账户呢?”   狄文皱了皱眉,低头看了眼手机。   那条短信上赫然显示着在某时某刻,他的银行账户收到了一笔七位数的巨额汇款。   狄文看完短信后,立即将手机放回了口袋,接着便俯身从一旁的公文包里拿出一打文件和一台电脑,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们要的东西都在这里。”   见状,顾峰和翟向笛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   ·   时间回到一天前,在某间酒店内。   “你说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狄文站在窗前,踌躇了片刻,转头看向秦鹤洲,“他们真的看不出来吗?”   秦鹤洲笑了笑,“技术上的问题,顾峰和那些来谈判的人他们都不懂,谁又会知道你给他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再说,只是在上面动了一点小手脚而已,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这个产品,即使是再专业的技术人员也不行,这最多只会被当作一个小bug罢了。”   “行。”狄文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却不安地摸了摸下巴,开始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秦鹤洲看得出来他虽然面上不说,但心里还是多少有些顾虑,于是他对狄文说道,“你不必紧张,到时候他们说什么你就顺着他们来好了。”   狄文想了想,“那要是我装得不像呢?”   秦鹤洲:“你不需要装,顺其自然就好。”   闻言,狄文有些不置可否地看向他。   “一旦人有了先入为主的观念之后,他们通常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内容。”秦鹤洲笑了笑,“而现在不管是湛胜也好,还是翟向笛也好,他们都对这一点坚信不疑,那就是你已经被陆祁给开掉了。”   狄文皱着眉不说话。   “另外,他们任何私底下的汇款和谈话内容都要好好保存下来,毕竟是......”说到这里,秦鹤洲将桌上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金属质感的物品放到狄文的掌心,“将来揭发他们不可或缺的证据。”   狄文低头一看,掌心中放着的是一枚看似十分普通的黑色纽扣,然而在纽扣的内侧隐约有红光闪烁,那是一个十分不明显的小红点,   “这是?”   “用来的录音的。”   ·   时间回到三天前,在幽香萦绕的茶室内。   “很简单,你到时候给天晟总部的办公室打个电话,就说你是猎头公司的人,和他们询问狄文这个人的工作职位和工作经历,再和他们解释一下狄文在几周前就应聘了另一家公司的高层。”那声音顿了一下又接着说道,   “但别说是湛胜,随便换一个天晟的竞争对手都行。重点不是陆祁信不信,只要他们把这个谣言传开,事情闹大,到时候就算他不想信也得信......”   当放置在桌上的录音笔播放完这段对话后,秦鹤洲便伸手摁掉了开关,小红点瞬间暗了下去。   下一秒,陆祁重重地把茶杯放到滤架上,杯口碰撞在一块,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声,连带着杯中的水也溢了出来。   就在刚才的一个多小时内,   秦鹤洲将所有留存的证据都展示给陆祁看了。   陆祁不敢相信和自己一起合伙创业十几年的老朋友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他的态度从一开的不可置信,到后面的将信将疑,最终化作了满腔怒火。   “您不能开掉狄文。”秦鹤洲看着他,平静地说出了这个结论。   “但就在昨天,您召集了天晟内部的高层宣布了开掉技术总监这个决定,如果现在您在没有任何理由的情况下突然收回成命,这样会显得很奇怪。”   “而且狄文本人现在的处境也非常尴尬,在这些流言蜚语的逼迫下就算你不主动开掉他,他也很难继续在天晟待下去。”   “现在湛胜绝对会向他抛出橄榄枝,您觉得这个时候骑虎难下的他会怎么选择?”   陆祁皱着眉没有说话。   秦鹤洲接着说道,“只能说对方这一手牌打得不错。”   “而且天晟为了这个产品融资了不少,在这个产品身上下了不少赌注,一旦它出现问题,那么天晟面临的极有可能是......”说到这秦鹤洲停住了,他意味深长地看向陆祁。   这个新研发的产品一旦失败,天晟会经历什么变故陆祁再清楚不过了。   “所以......”陆祁看着他,“你想说什么?”   对方把他叫到这里显然是有备而来,他看得出秦鹤洲先前的那番话只是铺垫,为的是引出他后面的内容。   秦鹤洲:“所以我们不如顺水推舟。”   “现在对于天晟来说,时间是最关键的,这个产品谁先上市,那它就是属于谁的。而取到决定性作用的这个人,就是狄文。”   “不如顺水推舟假意让狄文与他们合作,将湛胜暗地里做的那些龌蹉的事情揭发出来,与此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在他们不知情的情况下将研发好的产品上线。”   秦鹤洲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产品必须要成功上市,那些背叛您的人也必须受到惩罚,”   “那狄文,你如何确定他......”陆祁显得欲言又止。   秦鹤洲打断了他的话,“这就取决与您的态度了,您是怎么想的?”   “这件事的问题确实不在他,我会向他道歉,请他回来。”陆祁的神情一如既往的严肃,但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威信。   “那这件事我帮您做了,”秦鹤洲笑了笑。   陆祁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便听他接着说道,“我先为我的自作主张道歉,但是您可以出来了,狄先生。”   说着他拉开了茶室另一侧的帘幕,   狄文从里面走了出来。   秦鹤洲接着说道,“在那个谣言刚开始散布的下午,我就自作主张地去找了狄总监,我相信他在天晟呆了这么多年,并不是那么容易为谣言所动的人。”   ·   在商定完初步计划之后,陆祁让狄文先行离开了,却叫住了正准备走的秦鹤洲,“我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闻言,秦鹤洲停住了脚步。   “关于你之前的提议,我现在告诉你。”陆祁走到他面前,神情显得很严肃,“我现在还是无法认可你,也不会承认你们这段关系。”   “公司上的事情和私事我一向分得很开,我不会把你辞掉,但我也不可能承认你和凌川之间的关系。”   “而且有一点我需要提醒你。”   他伸手抵在秦鹤洲的肩膀上,“假的永远是假的。”   秦鹤洲神色微变。   “不管你伪装得有多好,装得有多像,你永远都不可能埋葬你的过去,你现在把它藏得有多深,被挖出来的时候就会有多难看。”   “我希望你能离开他。”   ·   周日的办公大楼里显得十分空寂,周末鲜少会有人来这里,而陆凌川此时正在陆祁的办公室里寻找上周遗失在这里的一份文件,明天返校前他必须把这个东西取回去。   他在办公桌上找到东西后便离开了办公室。   然而在他踏入走廊的那一刻,前方似乎传来了两人的轻声交谈,那声音听上去倒是十分熟悉。   由于地毯材质的缘故,绒布吞噬了所有的脚步声,走在前方的两人并没有注意到他。   其中一人穿着黑色西装,背影看上去身型高挑,气质出众。   秦鹤洲的背影陆凌川再熟悉不过了。   半个小时前,他和翟向笛从酒局上离开后,便一起回了一趟公司处理了一些事情。   周末的办公大楼空旷的很,周边都没有人,翟向笛便没有刻意压低和秦鹤洲的交谈声,他边和对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边伸手按上了前方电梯的按钮。   在这之前他们刚好聊到了关于陆祁办公室里安装的那些窃听器的事情,而秦鹤洲和陆祁的那段对话翟向笛也碰巧听到了,于是话题就转移到了他和陆凌川的关系上。   翟向笛笑着问道,“怎么,听你的意思,舍不得离开陆大少爷?”   在他们身后听到这话陆凌川顿时整个人僵住了,他感觉周围的空气仿佛都被抽走了,有种窒息的感觉,只能屏息等着秦鹤洲的回答。   然后便听对方说道,“那自然是为了钱。”   下一秒,电梯的门开了,两个人迈步走了进去,留陆凌川一个人愣在原地。 第24章 、第一个世界(二十四)   陆凌川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指死死地攥着那份文件,指尖都攥得泛白了。   其实他刚才听到那句话的时候,整个脑袋都在发蒙,一时间甚至没明白过来秦鹤洲那句“自然是为了钱。”是什么意思。   和秦鹤洲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不断地涌入脑海,陆凌川试图寻找能说服自己事实并不是这样的证据,可是大脑一片空白。   最终什么都没找到。   他感觉脚像灌了铅一样,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也不知道该往哪走。   为什么秦鹤洲会和别人说和自己在一起只是为了钱?   这一刻,陆凌川心中只剩下唯一一个念头在疯狂地叫嚣。   那就是,他要听秦鹤洲亲口回答他这个问题。   接着他下意识地拿出手机,在自己都没有意识过来地情况下就自然而然地划到了和秦鹤洲的聊天界面。   上面显示的最后一条消息,是秦鹤洲今天上午给他发的,“晚上忙完了就来陪你吃饭,乖。”   看着这条再普通不过的回复,陆凌川却感觉眼睛有些发酸。   如果不喜欢他的话,为什么还要陪他做这种事,为什么每天还要装出一副很开心的样子?   他想给秦鹤洲发消息,却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他输入了一行行字,又一遍一遍地撤回,最终什么也没有发出去。   最后他只是把手机放回口袋,麻木地走出了空寂的办公大楼。   ·   秦鹤洲忙完了之后给陆凌川发了好几条消息,对方都没有回。   他低头看着对方空白的聊天框,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心中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陆凌川从来不会不回他消息。   秦鹤洲只好给他打电话,电话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就在他准备挂断的时候,电话拨通了。   他问陆凌川在哪,可是电话那头久久没有回应。   秦鹤洲只好又问了一遍。   对方含含糊糊地报出了一个地址,声音听上去醉醺醺的。   秦鹤洲顺着那个地址找了过去,最终在一个昏暗的包厢内找到了陆凌川。   陆凌川低头坐在那里,面前还放着几个喝空的酒瓶,这个角度下秦鹤洲只能瞥见对方露出的精致下颌线,他看不清陆凌川脸上的表情,却能感到陆凌川今天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   “你喝酒了?”秦鹤洲走过去,柔声问道。   但是对方并没有回应他。   在一片诡谲的沉默中,秦鹤洲感觉自己心中的某根弦绷了起来,额角开始隐隐作跳。   他的直觉告诉自己陆凌川似乎知道了什么,那是一种做了亏心事后不得不一直提心吊胆的感觉,虽然他向来伪装的很好,但却无时无刻不在担心着某一天自己内心深处埋葬的秘密会被对方挖掘出来。   而这种担忧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深,就像埋在地底深处成吨的炸·药一般,他怕某一天露在外面的那根导·火·索就被人给点着了。   秦鹤洲皱了皱眉,陆凌川不回应他,他便想伸手摸摸对方的脸。   然而在指尖将要触碰到陆凌川时,对方突然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抬起了头。   可能是喝了酒的缘故,陆凌川白皙的脸庞染上了一层红晕,连带着眼角也有些泛红,他直直地看向秦鹤洲,这种眼神和以往任何的一种都不同,像是被伤害了的小动物一样,带着怀疑、不可置信还有几分疑惑。   他这种湿漉漉的神情看得秦鹤洲心尖一颤。   接着陆凌川又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低声说道,   “对,我喝酒了。”   这回轮到秦鹤洲沉默了,他们彼此都知道这个问题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下一秒,陆凌川整个人倾身凑到了秦鹤洲面前,他顿时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浓烈酒气。   在这个距离下,秦鹤洲能看得清对方每一根细密的睫毛,而陆凌川微微一张一合的粉色唇瓣就在自己的脸侧。   “怎么喝那么多?”秦鹤洲问。   他看着对方这个样子,有些心疼。   陆凌川笑了,他勾起嘴角,眼眸中却尽是自嘲的神情。   “你喜欢我吗?”他忽然问道。   这个姿势在昏暗的灯光下暧昧得很,两人的鼻尖几乎都要碰到一块儿,可陆凌川的问句却透着一股由内而外的凉意。   这个问题就像是砸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秦鹤洲感觉自己心里乱得很,千种思绪在他脑中回转,他几乎就要下意识地回答“喜欢”了。   但是他没有,他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   他意识到陆凌川可能全知道了,知道了他一开始接近对方的目的。   这个时候秦鹤洲又回想起了陆祁和他说的话,其实陆祁说的没错,他一开始怀着虚伪的动机接近对方,他自以为是地耍小聪明,结果现在动了真情,反而变得手足无措。   陆凌川从未觉得头顶上暗橘色的灯光显得这么刺眼过,刚才喝的酒劲仿佛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秦鹤洲的沉默就像是掐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一样,一点点慢慢收紧,让他开始感到窒息。   就连在听到他说“是为了钱”的时候陆凌川都从未感到这么绝望过。   他皱紧了眉头,和秦鹤洲之前的回忆伴随着情绪一下子全都涌来了,这一瞬间,他只想要一个回答,来自秦鹤洲亲口的回答。   忽然间,秦鹤洲突然感觉衣领一紧,他的领带被人拽住了,整个人被迫低下头来。   陆凌川就这么跪在他面前的地上,伸手拽着他的领带,抬眸直直地望向他,   “那我换一种说法,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钱吗?”   这个仰视的角度下,秦鹤洲原本就深邃的眉眼看上去显得更加凌厉,他望向跪在地上的陆凌川,对方明明在逼问他,可是墨色的眼眸却因为情绪过于激动而染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看上去倒是一点气势也无。   秦鹤洲想说,不是。   但他没有说出来,他面上依旧是那副冷峻的面容,可心里却一点也不好受,他看着陆凌川这幅难过委屈的模样,他突然间不想再装了,他想把一切原委都告诉对方。   但是他张了张嘴,最终一个字都没有说出口。   谁又会信呢?这么荒唐的理由。   “哈哈哈哈。”陆凌川突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但表情却比哭了更难过。   “不就是钱吗?”他言语中充满嘲讽意味,不知道从哪抽出一打现金,伸手一扬,红色的钞票天女散花般地撒到了对的身上。   “你要多少?我给啊。”   说完这两句报复性的话后,陆凌川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然后他发觉对方冷峻的眉眼压得更低了,秦鹤洲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这种表情,看起来好像有些生气的样子,陆凌川第一次知道原来他可以变得这么冷。   这一瞬间,陆凌川感到一股从上而下的强烈压迫感,他忽然有些害怕,但这种情绪转瞬即逝,他宁愿看着秦鹤洲生气的样子,就算看他发火也比现在这幅无动于衷的表情好。   可是对方始终没有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这么沉默地看着他。   陆凌川感觉周围的温度一点一点地凉了下去,他连触怒对方都做不到,就好像秦鹤洲根本不会为他的所作所为产生一点情绪,陆凌川有些绝望地松开了拽着领带的手,失魂落魄地垂下眼帘准备离开。   下一秒,秦鹤洲突然扣住了他的手腕,他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对方按着推到了墙上,他们之间的位置瞬间颠倒了过来。   秦鹤洲抓着他的手腕,亲了上去,舌尖熟练地敲开了对方的牙关,带着一股十足的倾略性肆意掠夺他口腔内的空气,   “唔~”   陆凌川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连自己的舌头都感受不到,整个人被完全地被对方带着跑,他抵抗不了秦鹤洲,对方另外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抬起头来,陆凌川感觉被亲的舌根都有些发痛,他的眼角不受控制的溢出生理盐水。   喜欢他。   在这个近乎疯狂的吻中,秦鹤洲的大脑里只剩下三字,那就是“喜欢他”。   他感觉整个心脏都有酸酸胀胀的,陆凌川的一举一动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牵动着自己的情绪。   在秦鹤洲的嘴唇离开后,陆凌川有些狼狈地喘着气,他的眼神一时间有些失焦,只是本能地看向秦鹤洲的方向,眼尾比刚才更红了,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可是,秦鹤洲突然松开了手。   然后陆凌川就听到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对,没错,我就是为了钱。”   说完以后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凌川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背靠着墙一点一点缓缓地跌落。   如果说之前听到他对翟向笛说的那句话时,他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放在火上烤,那现在亲口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可以是说是如坠冰窟。   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却感觉脸上有滚烫的液体滑落。   原来自己这么可笑...... 第25章 、第一个世界(二十五)   其实这句话刚说出口,秦鹤洲就后悔了,这并不是他本来的意图。   他甚至不敢看陆凌川的眼睛,落荒而逃一般地离开了昏暗的包厢,走廊里的白灯直直地打在头顶,分外的刺眼,照得人头晕目眩。   他想,这一切算是完了。   走到出口处,秦鹤洲发现摆在他面前的是一条四岔路口,熙熙攘攘的行人以及川流不息的车辆在他面前驶过。   他忽然顿住了脚步,因为一时间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猛然间他意识过来,那套房子是陆凌川的,车也是陆凌川的。   什么都是陆凌川的。   无数个红路灯在他面前来回切换过后,秦鹤洲自嘲地笑了一下,手里拎着脱下来的西装,穿过了人流拥挤的马路。   天大地大,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秦鹤洲本来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一会儿,他现在心里乱得很,然后忽然收到了韩齐发来的短信,   上面是言简意赅的一行字,“出来,还钱。”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秦鹤洲欠了他钱。   秦鹤洲低头看了一眼信息,没有回,过了大概十分钟,韩齐给他打了一个电话,秦鹤洲只好接了,他知道按照韩齐这种死缠烂打的性格,不把手机打到没电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喂?干嘛呢?”电话那一头传来韩齐一贯吊儿郎当的声音,“叫你出来,把钱还你,连个消息都不回?”   秦鹤洲:“十万?”   韩齐:“滚!老子好不容易凑齐五万,赶紧出来,别逼逼赖赖的。”   秦鹤洲:“那算了吧。”   他现在只想一个人呆着,没心情干别的事。   “你这人怎么回事呢?”韩齐拔高了音量,“我现在不借高利贷了,这是我自己挣来的,MD老子辛辛苦苦打工一月就是为了把欠的钱给还了,要是让我妈知道我还欠你钱,她要把我的腿打折。”   “地址。”秦鹤洲简短地吐出两个字。   韩齐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秦鹤洲:“你不是要还钱吗,去哪?”   韩齐报了一个地址,秦鹤洲过去见到他后的第一句话不是“钱呢?”而是“有烟吗?”   “啊?”韩齐一脸的疑惑,但还是掏出了一包烟。   秦鹤洲道了声“谢了”,随即便蹲在一旁的老式台阶上,一个人不言不语地开始抽烟。   过了片刻,韩齐看了眼手中快要空掉的香烟盒子和散落一地的烟灰,再看看秦鹤洲抿着张嘴一言不发的样子,他就算神经再大条也能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你怎么回事?不是说戒了吗?”韩齐问。   秦鹤洲没有回答他,又默默地吸了一口烟,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当初是怎么戒掉的他都快要不记得了,如今想来可笑得很,花了那么久戒掉的东西在一天之内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只要一回忆起陆凌川当时拿走他打火机的样子,他就感觉心里难受得很,仿佛在一丝一丝地抽痛。   “你不会是失恋了吧?”韩齐见他这幅模样,胡乱猜则道,“女朋友和你分手了?抽这么猛?”   闻言,秦鹤洲抬头看向他,沉默了一会儿,问道,“还有吗?”   韩齐:“别抽了,TM一天抽两包,不用四十岁你就能得肺癌。”   秦鹤洲没有管他,想要伸手去拿那包烟,韩齐见状手一扬,直接把那包烟扔到了垃圾桶里,然后看着秦鹤洲有些愣怔的样子,说道,   “是不是被我说中了?”   秦鹤洲偏过脸去,避开了他的视线。   “诶,我说你一个大男人,你要是还喜欢你就去追啊,又不是TMD马上要死了,在这里唉声叹气干嘛?”韩齐觉得与其和眼前这个人讲道理还不如劈头盖脸地把他骂一顿。   “那我要是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呢?”秦鹤洲坐在台阶上,双手交叉在下巴前,抬眸看向他。   韩齐长眉一挑,有些惊讶,“什么事儿?你把人家肚子搞大了?”   然后他被秦鹤洲踹了一脚,“艹,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手了?”   他又踹了回去,被秦鹤洲避开了。   “所以你干了什么?”韩齐又问道。   “我说了很过分的话,而且......”秦鹤洲显得欲言又止。   韩齐打断了他,“正常,有时候人就是会嘴欠,尤其是在气头上,嘴上没个门把。说了不该说的就去道歉,去认错啊,你在这里坐着有屁用?逃避又解决不了问题。”   秦鹤洲:“那要是他不愿意见我了呢?”   “那你就多去几次呗,表明你的态度啊,刘备还三顾茅庐呢,不就是被拒绝几次吗?”韩齐又说道。   “确实,你说的有道理。”秦鹤洲点点头。   韩齐:“那当然,我说得能没有道理吗?我可是......”   说到这他突然戛然而止。   “你可是什么?”秦鹤洲疑惑道。   “可是......没什么可是的,你赶紧去找人家吧。”韩齐本来想吹没人比他可了解恋爱方面的事,然后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寡王,于是只好闭了嘴。   秦鹤洲又机械地点点头。   韩齐直接上去推了他一把,顺便把卡塞到了他口袋里,“别磨磨蹭蹭的了,赶紧去啊,你拖得越久人家越生气,到时候就会怀疑人生,然后产生‘这种男朋友留着干什么,留着过年嘛?’的疑问,那个时候你就完了。”   秦鹤洲被他说笑了,应和道,“确实,留着过年太蠢了,应该扔到垃圾桶里,还是不可回收垃圾。”   “赶紧走,没和好别回来见我。”韩齐又开始打岔。   秦鹤洲:“有病?”   韩齐:“你才有病?”   ·   秦鹤洲站在酒店的镜子面前,拿毛巾擦了把脸,思考着该怎么和陆凌川说。   他想干脆把事实都告诉陆凌川好了,不管对方愿不愿意原谅他,他不想再装下去了。   秦鹤洲走到酒店楼下时,转角处突然开来了一辆黑色轿车,几个黑衣人从车上走了下来,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黑衣人站在酒店门口,目光警惕地往四周扫视,显然是在找什么固定的目标,他们身上散发出的凌厉气质让周遭的人纷纷退避三舍。   最终他们把目光锁定在了秦鹤洲身上,为首的黑衣人对身边的人叮嘱了几句,生怕目标注意到异样之后跑路了。   陆凌川和他们交代过一定要把这个人带回去,如果完不成的任务的话后果估计挺严重。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秦鹤洲在异样后,不仅没有跑还径直往他们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秦鹤洲之前在陆祁和陆凌川身边见过这几个人,想来应该是陆凌川叫他们过来的。   他不知道陆凌川具体想要干嘛,但既然陆凌川想要找他,那就算是想把他绑过去打一顿他也认了,自己做的事情确实欠揍。   于是他在几个黑衣人惊讶的目光下直接走了过去。   “头儿,陆少不是说叫我们把人给强行带回去吗?他怎么自己走过来了?”其中一个人在为首的黑衣人耳边小声说道。   “我怎么知道?再说他自己走过来有什么不好的,陆少不是还说了不能动他一根手指吗?”黑衣人瞪了回去,反正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正常的。   秦鹤洲走到为首的黑衣人面前后,他语气冰冷,公事公办地说道,“先生,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黑衣人虽然面上没有表情,但脊背却绷得很直,心里还是有些紧张秦鹤洲的反应,要是他不愿意,那他们又要把人带回去,又不能对他动粗。   这很难办的。   “是陆凌川叫你们来的?”秦鹤洲问。   黑衣人微微一愣,说道,“是的。”   闻言,秦鹤洲直接伸手打开了后座的车门,看着一众发愣的黑衣人,问道,“嗯?不是要带我走吗?你们不上车吗?”   为首的黑衣人郁闷了,为什么这个“被绑架”对象这么配合啊?   上了车之后,为首的黑衣人透过后视镜偷偷地打量了一眼坐在后排的秦鹤洲,后者的手搭在车窗上,托着下巴,目光散漫地看向窗外,面上丝毫不见紧张的神色,注意到前面投来的视线后,他忽然转过了头,目光直直地和黑衣人对上,冷峻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黑衣人赶紧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车开了很久,最终停在郊区的一栋别墅前,秦鹤洲从来没有来过这里,想来这应该是陆凌川的另一栋房子。   黑衣人替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好像他是这群人的老大一样。   别墅很大,总共有三层,黑衣人直接把他领到了二楼一间空旷的房间内。   这个房间看起来是空置的,除了正中央摆放的一架椅子以为,什么都没有。   秦鹤洲站在门口,瞥了眼正中央的椅子,又瞧见身边黑衣人手中不知何时冒出来的一节麻绳,他微微挑了挑眉,“这是要把我绑起来?”   他估计陆凌川是真的生气了。   “先生,对不起,我们也没有办法。”黑衣人又做一个请的手势。   见状,秦鹤洲真就听话地走了过去,坐在了那把椅子上。   黑衣人不知道为什么感觉额角在隐隐作跳,就目前来说,陆凌川的要求和这个人的行为,他们看不懂,也不敢琢磨,只想赶紧把这事办完后走人。   秦鹤洲感觉身后的黑衣人拿绳子一圈一圈地绕过了自己的双手,只是对方绑的的结好像十分松,自己不怎么费劲就能挣脱开的感觉。   于是秦鹤洲问道,“你绑这么松有用吗?”   黑衣人感觉额角冷汗也要滴下来了,他又想起了陆凌川的那句话,“不许动他一根手指。”   这TM要是把这人勒出红印子来了,那不是完蛋了?   是他们不想绑紧吗?不是,是他们不敢啊。   “先生,应该是您的错觉,我觉得挺紧了。”眼前的黑衣人只想赶紧把事办完走人,绑完秦鹤洲的手后,他又拿出了一根黑色丝带要往他眼睛上套。   “这是要干嘛?”秦鹤洲对被绑起来没有意见,但他不喜欢丧失视觉的感受,因为这样有种任人摆布的感觉。   “这,这是陆少爷吩咐的,我们也没有办法。”黑衣人说完这句话,在他脑袋后面打了一个结之后,几个人就匆忙离开了,这个地方他们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现在只剩秦鹤洲一个人被留在空旷的房间里,手被绑着,眼睛还蒙了块布,他甚至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其实他完全可以挣脱开这个像装饰一般的绳结,然后掀开黑布,但是他没有,既然是陆凌川让他们这么做的,   那他就等着。   过了不知道多久,他忽然听“啵”的一声,那是门把手转动的声音。   秦鹤洲没有出声,他静静地等着那人进来。   对方推开门后走了进来,脚步声很轻,像猫一样。   陆凌川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秦鹤洲,黑布下露出他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下颌线,衬得他皮肤格外的白,似乎因为眼睛被蒙住了的缘故,从这个角度看上去更加突显他禁欲的气质。   秦鹤洲虽然被绑着,但浑身上下似乎都在散发冷气。   就像他这个人一样,陆凌川在心中这么想着。   秦鹤洲感觉那人离自己越来越近,然后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气,估计他喝了不少酒。   “凌川?”秦鹤洲试探性地叫一声,他的感觉不会错,虽然他看不见,但他知道这人就是陆凌川。   他这声“凌川”叫得很轻,语气就好像在呼唤自己最亲密的恋人一样。   可是对方没有任何的回应,就在秦鹤洲以为对方要永远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忽然间,他感到对方滚烫的指尖轻轻地抚上了他的脸颊,从他高挺的额头到鼻梁,一路慢慢往下。   指尖在他的嘴唇上停留了一会儿后,指腹似乎有些不舍地在他的唇瓣上轻轻按过,最终又落到他的下巴上。   秦鹤洲的眼睛看不见,其他的感官在这个时候却被无限放大,对方的动作很轻,就像小猫在用肉垫慢慢地挠人一样。   又像是挑逗。   “凌川。”秦鹤洲又叫了一声,但这次不是问句而是陈述句。   下一秒,秦鹤洲感觉到落在他下巴上的指尖微微一顿,有炙热的气息落在他的颈侧,那股酒味也变重了,陆凌川整个人凑了上来。   秦鹤洲眉头微微一皱。   他到底喝了多少酒?   陆凌川直接伸手搂住了秦鹤洲的脖子,跨坐到了他身上,他脑袋温顺地贴在秦鹤洲的颈侧,他感到对方整个人瞬间微微一僵。   忽然间,他觉得要是时间能静止,能永远这样呆下去就好。   就算隔着几层衣服秦鹤洲也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似乎特别高,再加上那股酒气,他感觉陆凌川整个人都有些不太对。   他很想掀开眼罩,看看对方的样子。   “凌川,你放开我好吗?”秦鹤洲放低了声音问道。   过了很久,   “不好。”陆凌川终于说话了,他尾音脱得很长,嗓音低低的,那声音倒像是撒娇一样。   陆凌川搂着秦鹤洲的脖子,他拿鼻尖去蹭对方的脸,脑袋昏昏沉沉,整个人都感觉很难受,浑身上下没有什么力气,不知道是酒喝多了还是发烧的缘故。   但他不想放开秦鹤洲,秦鹤洲每次都喜欢用那种甜言蜜语般的声调来哄自己,他原来很吃这套,秦鹤洲一叫他他就没办法,然后有一天,他突然发现这些都是假的。   都是秦鹤洲装出来的。   他感觉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整颗心都凉透了。   即使他一遍遍地告诉自己都是假的,都是他装出来的,但他发现秦鹤洲现在这么叫他时,心脏仍旧会不受控制地悸动。   自己简直是无可救药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要叫人把秦鹤洲强行带过来,虽然他们一起做过这么多亲密的事情,但秦鹤洲这个人他至今却一点都看不透。   他现在叫人把对方绑过来,在这之后秦鹤洲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见他了。   陆凌川忽然自嘲地笑了下,秦鹤洲本来就不喜欢他,这么想来其实也没有什么区别。   就算是自欺欺人也好,起码秦鹤洲现在跑不了。   “你发烧了?”秦鹤洲感觉到颈侧传来的异样温度,陆凌川的脸颊似乎格外的烫。   他不知道陆凌川心里在想什么,但他觉得对方可能生病了。   陆凌川注意到秦鹤洲的眉毛皱了起来,他一有烦心事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   陆凌川没有回应他,只是伸手一寸一寸地抚过他的眉眼,静静地看着对方被黑布蒙起眼睛的样子,然后鬼使神差地将嘴唇贴了上去。   秦鹤洲的嘴唇很凉,就像他的心一样永远捂不热。   秦鹤洲没有抗拒,任由陆凌川将舌尖探了进来,陆凌川的唇瓣很烫,口腔的温度也高的惊人,虽然这个吻是他主导的,但他似乎并没有什么力气,软舌像小猫一样不停地钻来钻去,却不肯放过对方的嘴唇,就像在给人挠痒痒一样。   秦鹤洲面上一边和他接吻,椅背后的双手一边不停地试图解开这个绳结,陆凌川现在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的手上,完全没有注意到他这个动作。   亲到后面,陆凌川被秦鹤洲缠得有些喘不过气,他气喘吁吁地离开对方的嘴唇,感觉自己的模样有些狼狈,似乎每次和秦鹤洲在一起,自己永远是那个输到丢盔弃甲的人。   而此时秦鹤洲已经解开了绳结,那节麻绳散落到地上,他以最快地速度掀开了遮在眼睛上的黑布。   陆凌川似乎完全没有意料到这个变故,他下意识地想逃,却被对方反握住了手腕。   陆凌川的皮肤很白,脸上没什么血色,但是唇瓣却红得像要滴血,眼尾也有些泛红,这让他看上去多了一抹艳色,这种强烈的反差深深地刺激着秦鹤洲的视觉神经。   下一秒,他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陆凌川整个人都是晕的,本来他就靠秦鹤洲支撑着,对方现在突然地站了起来,陆凌川整人晃了一下,然后就被秦鹤洲扣住腰按进了怀里。他还没来得急说话,秦鹤洲冰凉的手心就贴上了他的额头。   “你发烧了。”秦鹤洲的声音似乎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里有退烧药吗?”这次秦鹤洲将声音放轻了。   这个别墅很大,他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东西。   陆凌川只是下意识地抓着秦鹤洲的衣角,就这么靠在他身上,没有出声,他脑袋发胀,思绪乱得很,都的也都是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听到秦鹤洲在问退烧药。   为什么要找退烧药呢?退烧药有什么用?   是不是找到了之后他就要走了呢?   秦鹤洲见怀里的人一直没作声,脸埋在他肩上,一副呆呆的样子。   下一秒,他直接把人打横抱了起来。   陆凌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伸手搂着对方地脖子,这个视角下他可以清晰地望见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和微抿的薄唇。   陆凌川有些不知所措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就被对方抱着一路离开了房间,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秦鹤洲要干嘛,秦鹤洲就已经倾身打开了隔壁卧室的门。   虽然这栋别墅平常不住人,但该有的家具和日常生活用品都一应俱全,佣人也会经常过来打扫,所以看上去就和刚装修完的崭新屋子一样。   秦鹤洲打开了一间客卧,房间正中央是一架还算宽敞的双人床,床上铺着淡绿色花纹的被褥。   他二话不说地抱着陆凌川走到床边,掀开被褥,把人塞了进去,   “睡一会儿。”   陆凌川整个人还是晕的,他陷在柔软的被褥中,就这么抬头望着秦鹤洲,因为生病的缘故,眼眸湿漉漉的,眼眶还有些泛红。   他怕秦鹤洲下一秒就要走,然后再也不回来了。   但现在自己也留不住他。   陆凌川至今也没想明白秦鹤洲到底要的是钱,还是什么别的东西。   如果他真的只是为了钱的话,自己还能拿钱拴住他,但是他不要......   秦鹤洲拿这幅模样的陆凌川完全没办法,他湿漉漉的眼眸看上去像小动物一样可怜兮兮,秦鹤洲本来想下去给他找点退烧药,弄点吃的,但他现在也不想走了。   下一秒,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掀开被子一起躺了进去,把陆凌川按进怀里,轻声说道,“你发烧了,睡一会儿。”   “我不走,就在这里陪你。”   他这句话仿佛直接击中了陆凌川的心脏,心跳好像变得更快了。   “那睡着了你也不走吗?”陆凌川抬眸直直地往向他。   秦鹤洲感觉心尖一颤,他伸手扶过陆凌川有些凸出的肩胛骨,感到一阵心疼,想来自己先前干的都不是人做的事情。   “不会,我要是走了,我直接出门被车撞......”他最后一个音节还没说出口,就被陆凌川伸手捂住了嘴。   对方的长睫颤了颤,“算了,别说了。”   “乖,睡一会儿。”秦鹤洲握住了陆凌川的手指,放在掌心捏了捏。   听到他这声“乖”,陆凌川忽然安静下来了。   他本来就喝了酒,再加上了又发了烧,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靠在秦鹤洲胸前就睡着了,看上去像是一个精致的布偶娃娃,白皙的脸颊上还浮现出一点红晕。   过来一会儿,秦鹤洲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后,悄悄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发现还是很烫。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替陆凌川掖好被子,关上门,离开了这间卧室,下楼去找退烧药。   ·   陆凌川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暗了,窗外一边漆黑,完全没有光透进来,他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眼睛,突然发现身边已经空了,秦鹤洲的温度已经完全消失了。   他忽然间又慌了,心脏仿佛漏了一拍,脑海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就是:“他不见了。”   于是陆凌川从床上爬起来,连鞋也没来得急穿,就光着脚急匆匆地走了去。   这个别墅很大,像个迷宫一样,又没人告诉秦鹤洲东西在哪,所以他在这里摸索了半天再找到了一些常用药和吃的。   他正在给陆凌川煮粥,然后就在这个时候,秦鹤洲听到了有脚步声在往这个方向走来,他回过头一看,发现陆凌川站在客厅中央,浑身上下只穿了一间单薄的白衬衫,光着脚,就这么傻傻地站着。   秦鹤洲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把对方抱到了沙发上,顺手拿过了沙发背上的毛毯把他全身上下都盖得严严实实的。   然后伸手贴上了陆凌川的额头,说道,“还在发烧,怎么连鞋子也不穿?”   说完之后秦鹤洲又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重了,于是补了一句,“吃点东西,嗯?然后再吃退烧药。”   陆凌川乖乖地点了点头。   吃过东西后,已经快十二点了。   他们所处的别墅在郊区,现在又到了深夜,空荡荡的底层让人感到有些阴冷。   陆凌川裹着层薄薄的毯子窝在沙发上不想动。   “去楼上睡?”秦鹤洲坐在他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这里冷。”   陆凌川窝在沙发上缩成一团,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摇了摇头,然后人往秦鹤洲这边靠了靠。   他还有点发低烧,所以挨过来地时候可以明显地感觉到整个人都热乎乎的。   秦鹤洲拿他没有办法,干脆掀开了毯子钻进去抱着他。   他把陆凌川整个人捞进怀里,手环着对方的腰,下巴挨着他的脑袋。   陆凌川在他怀里不安分地动了动,发丝不停地抚过秦鹤洲地下巴,弄得他有点痒。   秦鹤洲为了防止他乱动只好把他搂得更紧了,在他耳边低声道,“乖,别动。”   陆凌川不动了,他靠着对方结实有力地胸膛,微微仰起头,问道,   “你明天不上班吗?”   今天是周日,秦鹤洲明天一早还得赶去公司。   “上。”他挨着陆凌川的脑袋,故意问道,“怎么了?”   陆凌川:“那你现在还待这里?”   “怎么了?你要赶我走?”秦鹤洲微微勾起嘴角。   “没有。”陆凌川低下脑袋,声音放的很轻。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那你要是迟到了,不能怪到我头上。”   然后他就听到秦鹤洲在偷笑。   秦鹤洲觉得他这个变扭的样子分外可爱,压低声音说,“不怪你怪谁,不是你把我绑过来的,嗯?”   陆凌川耳根红了,在他怀里扭了扭,“那你现在也可以走,没人拦着你。”   “不走。”秦鹤洲伸手把他掀掉的毯子又扯了回来,“迟到就迟到,我直接请假,大不了让你爸把我直接开了。”   “那你就没钱了。”陆凌川被他落在耳边的气息弄得心里痒痒的,想到秦鹤洲之前说的那句“只是为了钱”又觉得有些生气。   “我不要钱。”秦鹤洲回答得十分斩钉截铁。   陆凌川不知道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善变,上一秒明明能说出“和你在一起就是为了钱”这种话,下一秒又斩钉截铁地说自己不要钱。   陆凌川窝在他怀里没有说话,一谈到这个话题他又回想起秦鹤洲之前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心脏一丝一丝的抽痛感还没有完全消失。   秦鹤洲看着对方有些委屈的侧脸,突然松开了搂着他的手,从沙发上起身,往茶几那走了过去。   背后温暖的怀抱突然消失了,陆凌川一愣,感觉整个人有点懵,他看着秦鹤洲离开的背影,以为对方又生气,他想出声叫住对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下一秒,秦鹤洲拿过自己放在茶几上的外套,又折返了回来,重新伸手搂住陆凌川,他从外套口袋里面掏出一个钱包。   钱包不大,也不厚,里面就只有几张卡和一张皱巴巴的十块钱现金。   秦鹤洲当着陆凌川的面打开钱包,把里面的三张卡一张一张地拿了出来,里面有一张信用卡,一张储蓄卡,一张超市会员卡,还是有一次他去超市买东西,别人硬塞给他的。   秦鹤洲看着这三张卡,突然感觉自己真的挺寒酸的,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陆凌川有些好奇地仰起头望着他,然后就见秦鹤洲把那几张卡一张一张地塞到了自己手里。   秦鹤洲蹭着对方柔软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我所有的钱都在这了。”   陆凌川一愣,然后对方把手机也塞到了自己怀里,   “还有这个,微信里还有一点钱。”   “我把密码都改成你的生日。”秦鹤洲说,“虽然我现在不是很有钱,但我可以去赚钱,然后把它们都给你。”   接着他还故意委屈巴巴地说道,“只要你不嫌弃我的话。”   “我没有。”陆凌川的声音有些哑,他把自己的半张脸埋在毛毯里不去看对方。   秦鹤洲的行为幼稚得像个小孩,但陆凌川偏偏又吃他这套。   “我不要你的钱。”陆凌川说得支支吾吾的,听起来像撒娇一样。   秦鹤洲:“但是我想给你,这样下次万一我再惹你不高兴,你就直接把我赶出去,让我去睡桥洞。”   “谁要你去睡桥洞了?”陆凌川把自己的脸埋得更深了。   秦鹤洲又笑了,他伸手把陆凌川捞回来,说道,“别一个人喝闷酒了。”   “你让人把我打一顿也好,但别一个人喝闷酒了。”   陆凌川感觉眼睛有些发酸,喉咙堵得慌,明明那些混账话都是秦鹤洲说出来的,现在又和他说这些,他感觉很不公平,秦鹤洲这个的心思永远弯弯绕绕的,难猜得很。   “你的意思是还有下次嘛?”陆凌川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秦鹤洲没有立即回应他,就在陆凌川准备扭头去看他的时候,他的声音又突然在耳边响起,不同于之前的调笑,这次他的声音听起来变得很严肃。   他说,“对不起,不会了。”   秦鹤洲经常把“对不起”、“抱歉”这两个词挂在嘴边,比如他要从人群中穿过去,他会边走边说“抱歉”,比如在拥挤的人群中有人不小心碰到了他,他也会说“抱歉”。   但他的这句“对不起”和以往任何一句口头禅都不同,他的这句道歉显得分外正式。   秦鹤洲低头在陆凌川柔软的后颈上亲了两下,这一刻,他想让“吃软饭”系统和翟向笛的那些破事都滚到一边去。   “对不起。”他又重复了一遍。   陆凌川没有作声,但是突然从他的怀里挣了开,秦鹤洲感受到怀里人的挣扎,只好松了手。   然后陆凌川转了个身,又靠到他怀里,专注地看着秦鹤洲的眼睛,说道,“这是你说的,不要骗我。”   “嗯。”秦鹤洲认真地点了点头,凑过去亲了亲的他的嘴角。   陆凌川有时候是真的很好哄,他也很心软,他明明让人把自己给“绑”了过来,但却连绳子给他勒得紧一点都不舍得。   难过了只会一个人躲起来喝闷酒。   秦鹤洲有些后悔自己之前赌气说了那句话,他现在发现他不舍得让陆凌川难受。   一点也不舍得。   他不想再逃避了,不管是系统也好,还是翟向笛和陆祁也好,他不会再拿这些东西当作借口。   从今往后,他要坦坦荡荡地喜欢对方。   翟向笛胁迫不了他,他之前筹谋的计划进行地很顺利,他要翟向笛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等这件事情结束之后,他要去和陆凌川表白,如果他之前隐瞒了自己的过去的话,那他就换一个崭新的开始。   就算陆祁不让他们在一起也没有关系,他可以脸皮厚一点,陆祁一天不承认他,那他就在陆凌川身边再多待一天。   陆凌川感觉到秦鹤洲搂着他,但是整个人有些出神。   于是他凑过去在对方的嘴唇上亲了一下。   唇间传来温热的触感把秦鹤洲从杂乱的思绪中拉了回来,他低头慢慢地靠近对方嘴唇。   两个人越贴越近,然后亲到了一块,他们交换了一个绵长的吻。   陆凌川感觉秦鹤洲这次很认真地在吻他,和以往的几次都不同,他吻地很温柔,他的动作很轻,他在以一种很温柔的方式侵占自己的每个角落。   他们结束了这个吻之后,两人都没有说话,但是鼻尖挨在一块,这个姿势显得十分亲昵,陆凌川像只小猫一样窝在秦鹤洲怀里。   秦鹤洲很喜欢这样抱着他躺在沙发上,他忽然感觉懒洋洋的,也不想动,他想就一直这么抱着陆凌川,也不用做些什么,就这么安静地抱着他。   陆凌川在他怀里动了动,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他没有说话,轻轻地蹭蹭了秦鹤洲的脖子。   过了一会儿,他觉得有些困,眨了两下眼睛,然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听到对方绵长而又均匀的呼吸声后,秦鹤洲轻手轻脚地把他抱到了楼上的卧室。   次日清晨六点半左右,秦鹤洲按掉了自己床头柜旁设置的调成振动模式的闹钟,随即他看向身边还在熟睡的陆凌川,对方脸上的红晕已经退去了,窗外透入的晨曦悄悄地洒落在他的脸庞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陆凌川的睫毛很长,在他睡着的时候尤其明显,他这副样子看上去乖得不行,秦鹤洲感觉自己一部分的心魂直接被对方给勾走了。   他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对方的额头,陆凌川的额头现在摸起来不烫了,烧应该都退了。   秦鹤洲下了床,给对方留了一张纸条。   他换好衣服后,叫了辆车去公司。   ·   陆凌川醒来之后发觉床边已经空了,他看了眼时间发现现在是八点半,也记不起来自己昨天是怎么睡到床上来的,然后他在床头柜上看到一张淡黄色的便签。   便签是秦鹤洲留给他的,上面写着,“我去上班了,记得好好吃早饭。”   而这个时候,秦鹤洲坐的出租车已经开到了市中心,周一的早上格外的堵,很多人都打不起精神来,连带着空气中的气压也变低了。   开出租车的司机也不列外,他觉得车内闷得慌,于是降下了车窗,一只手懒散地撑在窗外,与此同时,他打开了车内的广播,广播中正在播放晨间新闻。   而晨间新闻正在讲的内容是:   “湛胜集团宣布将于下个月的十五号上线最新产品,而天晟或将面临融资失败的风险。”   秦鹤洲听到这条新闻并没有过多反应,只是皱了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起来,是翟向笛打来的电话......   作者有话要说:  能不能把“作者不短”打在公频上,我真的一点都不剩了QAQ。   感谢在2021-04-0123:53:44~2021-04-0300:55: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胖嘟嘟的肉丸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然去雕饰40瓶;胖嘟嘟的肉丸子20瓶;善水10瓶;昭玉灵邪7瓶;一剑清天下6瓶;肆南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第一个世界(二十六)   周一上午,因为负·面·消·息的传出,天晟的股价市值开始骤跌。   陆祁一大早直接召开了内部高层的会议,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勃然大怒地将一份黑色文件夹甩到会议桌中央,   “你们谁能告诉我,为什么今天早上会传出这种消息,啊?”   “为什么我们公司研发的产品下个月会在湛胜上市,你们有谁来解释一下?”   在座的所有人皆面面相觑地看向对方,一言不发。   其中也包括翟向笛,他皱着眉,担忧的神情不输在座的任何一个人。   可事实上他心里对出现这样的状况丝毫不感意外,或者说整件事正在按照自己设好的计划一步步推进。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在暗中,陆祁的视线已经数次停留在了他的脸上。   会议的最后,陆祁迫于无奈地宣布了一个十分艰难的决定,那就是全面暂停新产品的研发。他打算及时止损,既然投入的那笔钱已经无力回天了,现在能做的只有尽可能地降低损失。   然而这个变故无疑会对天晟未来的发展产生致命性的打击,融资了几十个亿的项目就此搁浅,天晟未来的前景着实堪忧。   于此同时的第二周,湛胜集团正式决定将大量资金投入到这个项目中,并且将会聘请狄文作为他们的技术总监,任期从下周正式开始。   而秦鹤洲这段时间可以说是忙得像陀螺一样连轴转,白天他在天晟作为销售总监要领导整个部门处理和客户之间的问题,剩余的时间基本上都用来应付翟向笛暗地里的私事。   为了不让他发现端倪,秦鹤洲每过一段时间就要向翟向笛跟进手头上的项目,于此同时,他还要紧盯着陆祁暗中进行的产品研发的进展。   所以留给他的个人时间可以说是所剩无几,秦鹤洲几乎连抽空和陆凌川一起出去的时间都没了,而最近他们已经连着好几天没有见面了。   按照原定的计划,今天下午他难得的可以按时下班,所以几天前约了陆凌川一起吃晚饭,但是就在刚才陆祁又临时塞给他了一个案子,一时半刻根本处理不完。   放在平时秦鹤洲对此必然没有什么意见,但一想到陆祁把他安排了好久的计划给搅黄了,望着秘书离开的背影,秦鹤洲突然感觉对陆祁有些火大。   于是他只好给陆凌川发消息推迟今天的计划。   秦鹤洲说,“抱歉,刚才又突然多了点事情要处理,可能要晚半个小时,但我会尽量快一点。”   手机上立即收到了一条消息,陆凌川说,“算了。”   秦鹤洲还没来得急回,对方又发了一句,“我来找你好了。”   陆凌川知道秦鹤洲这段时间很忙,主要是工作上的事情,有时候秦鹤洲甚至会加班到半夜,偶尔和对方出来时,看着他眼底的那抹青色,陆凌川也会觉得心疼。   其实陆凌川并不在意和对方去哪儿,既然如此那去秦鹤洲的办公室也一样。   陆凌川到的时候,整个办公室内都静悄悄的,有一半的员工下班了,剩下的大部分也都吃晚饭去了。   他伸手敲了敲秦鹤洲办公室的门,但是并没有传来回应,陆凌川只好推门而入,然后他发现秦鹤洲躺在一旁的沙发上,脸上还盖了一份文件,就这么睡着了。   秦鹤洲个子很高,手长脚长的,那个用来休息的沙发对他来说有些过于小了,他的一条手臂直接垂在了外面,一双长腿看上去有些无处安放。   办公室里还有点冷,他上面就穿了件白衬衫,领口还是解开的,袖子也是挽起的。   陆凌川怕他冷,从椅背上拿了件西装外套轻轻盖在他身上,并没有叫醒他。   秦鹤洲醒来的时候,有些郁闷地掀开了盖在脸上的那份文件,第一反应是完了,他迟到了。   然后他才意识过来,陆凌川好像说要过来来着,秦鹤洲下意识地往身上看去,发现自己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盖了一件外套,而陆凌川则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用电脑。   注意到他这里的动静,陆凌川转过头来,问道,“你醒了?”   秦鹤洲有些懵地点了点头,然后问,“什么时候到的,怎么不叫醒我?”   由于刚睡醒的缘故,他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点哑。   陆凌川:“刚到。”   秦鹤洲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发现离他睡着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下一秒,陆凌川站起身来向他这边走了过来,结果人还没有走过去就被秦鹤洲拉住手腕往前一拽。   “诶,你干嘛......”陆凌川不知道他刚睡醒发什么疯,整个人直接被他拽到了沙发上。   然后秦鹤洲从身后搂住他,在他耳边小声抱怨道,“好困啊。”   还带着一股刚睡醒的起床气。   “那你再去睡一会儿。”陆凌川的腰被他搂着,整个人都没法动。   “不要。”秦鹤洲把脸埋到对方肩膀上蹭了蹭,然后就维持着这个姿势不说话。   过了片刻,秦鹤洲听对方说道,“起来去吃点东西?”   “嗯。”   ·   自湛胜宣布上线产品后的第三周,湛胜集团正式签署了合同并将大量资金投入了进去。   在签订完合同后的第一时间,顾峰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翟向笛。   而翟向笛此时正坐在陆祁的私人办公室内,他没有开灯,房间一片昏暗,他的表情在这片灯光下则显得更加晦暗不明。   今天陆祁由于要事去外地出差了,所以并不在天晟总部,或者说陆祁最近出差出得十分频繁。   而今天由于情况特殊,许多员工也被临时调走了,所以大部分员工此时也不在办公室。   翟向笛背靠着陆祁的办公椅,手搭在触感良好的皮质扶手上,指尖十分有规律地一下一下敲击着椅背。他在心中计算着陆祁倒台的时间。   应该,用不了多久。   这个位置终于就要是他的了。   他等了这么多年,为了这个目的,他不得不在外人面前藏起自己的野心,时刻装作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   终于,他等到了这一天。   这一瞬间,无数张熟悉的或陌生的人脸在他的脑海中闪过。   这些人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最后又无一例外地被自己踩在了脚下。   在这么多人当中,当然也包括秦鹤洲。   秦鹤洲这个人留给他的印象还算深刻,他看得出来在对方那副谦恭的外表下隐藏的是难以磨灭的野心,否则他也不会靠着和陆凌川不正当的关系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一步步爬到如今这个位置。   可惜,他就算是有野心,也不过是一条有野心的狗罢了。   为利益所驱使的东西和畜生又有什么区别呢?到头来还不是要乖乖地听自己的话。   翟向笛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他半阖着目,一只手搭在鼻梁上。   就在这时,昏暗的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道刺眼的亮光,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了起来,上面显示着来点人是顾峰。   翟向笛皱了下眉,接起了面前的电话,电话那头立即传来了顾峰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告诉我怎么回事?”隔着一个手机屏幕,翟向笛都能感受到对方激动的情绪,“天晟怎么会在今天把产品正式上线?你在和我开什么玩笑?”   翟向笛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天晟现在面临的应该是市值暴跌和即将破产的风险才对,狄文早就被开掉了,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把产品上市。   见对方没有回应,顾峰接着吼道,“喂,你在听吗?你去看最新的报道,TMD真是见了......”   “喂?!喂?!”那一头,顾峰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便变成了忙音,翟向笛直接把他给挂了。   “艹!”顾峰一反往常斯文和蔼的形象,他气急败坏地将手机给摔了出去。   砸在地板上的手机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与此同时,翟向笛点开了今日的新闻头条。   在正中央最醒目的标题便是“今日上午11点整,天晟集团突然宣布正式上线先前筹划了两年的新产品,并证实了之前流出有关天晟集团面临融资失败的传闻为虚假的谣言,在最新召开的发布会上,天晟将会澄清之前的所有谣言,并宣称这些谣言背后是其竞争对手在暗中使诈。”   而这条消息发布后,天晟立即召开了发布会,与此同时,之前一直在下跌的市值突然出现了明显的反弹趋势,在短短几个小时内甚至反超了其原本的市值。   翟向笛死死地盯着手机屏幕,此刻他的神情丝毫不见先前的悠哉,而是变得阴狠起来,就像是突然缩起了瞳仁,吐出了蛇信子的毒蛇一般。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翟向笛深知自己的计划十分缜密,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漏洞。   在短短三周内而且是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状态下上线这个新产品,这完全不可能。   狄文明明被开掉了,那么是谁领导整个研发团队的?   为什么自己不知道新来的技术总监,为什么自己不知道产品上线......   这些巧合串联在一块儿,翟向笛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这一切是真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自己被陆祁给架空了。   他突然感觉到自己对于世界的认知颠倒了过来,一切都荒唐到了极点,他一直坚定地认为陆祁像个蠢货一样被蒙在鼓里,而自己暗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和背地里挪用的资金,陆祁肯定没有发觉。   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陆祁不仅早就发现了自己的那些诡计,而且还伪装得很好,到头来自己竟然成为了被玩弄的那个,翟向笛顿时感到一股莫名的情绪涌上心头。   到底是哪一个环节出现了问题,他那些明面上的帐他都一一核对过,应该没有问题才对。   怎么会变成这样?   下一秒,他从桌上抄起了长方形的黑色遥控,打开了办公桌前的电视机,跳到了天晟集团正在直播的发布会上。   发布会已经进行了半个小时,陆祁的致辞环节已经结束了。   此时镜头中的画面都聚焦在了秦鹤洲那张俊秀的脸上,他嘴角依旧带着弧度完美的笑容。   翟向笛眯起了眼睛,盯着秦鹤洲的那张脸,忽然间,他意识到了那个漏算的变故是什么。   是秦鹤洲。   他怎么也想不到他会被自己养的一条狗反咬一口。   秦鹤洲站在陆祁身边,微笑着看向镜头,不徐不疾地说道,“这段时间天晟面临着许多危机,尤其是来自竞争对手的不正当商业手段,以及内部高层的某些变故,不过我们目前已经掌握了足够多的证据......”   秦鹤洲的这句话让翟向笛听突然间前所未有地慌乱了起来,刚在,在一片混乱中,他并没有从不可置信的情绪中缓过来,所以并未考虑过自己的事迹败露后会面临着什么样的后果。   但秦鹤洲的这句话,像是在耳边敲响的一道警钟一般,让他从愤怒中惊醒了过来。   翟向笛意识到自己完了,他不仅没有爬到自己梦寐以求的高位,反而自己过去所获得的一切都要与之一起埋葬。   在一片漆黑的房间中,他烦躁地一遍遍伸手捋过自己额前的头发,第一次丧失了人前的那种淡然。   他开始拼命地思考这件事还有没有寰转的余地。   一定还有办法的,陆祁说不定没有足够的把柄来彻底扳倒自己......   但就在此时,他的目光又被眼前的电视屏幕给吸引了过去,秦鹤洲已经结束了演讲,他在一片聚焦灯光中退了下去。   他又忘记了秦鹤洲,该死!   秦鹤洲这个人之前帮他做过一堆假账,当时翟向笛以为对方不过是自己手下的一条狗,所以从来没有担心过自己会在他手里留下把柄。   没想到这一切都是他装出来的。   慌乱间,翟向笛赶忙叫上了自己的助理,开车前往了天晟分部自己的私人办公室。   他准备把自己办公室内所有相关的文件和资料都一起带走,能销毁的证据就立刻销毁。在对方还没来得急起诉自己前,能挽救一点是一点。   翟向笛第一次感到这么手忙脚乱,他甚至没来得急打开办公室的灯,就走到了书架前,翻山倒海般地将一摞文件翻了出来,纷纷扬扬的纸张顿时飘了满地。   翟向笛一目十行地扫过那些文件,把需要销毁的全都塞到了一旁的助理手里,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停止过搜寻。   下一秒,他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他最重要的那本账务本找不到了,就在刚才,他翻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没有找到那个黑色牛皮封的文件,桌上的东西已尽数被自己扫到了地上,而书柜中的东西也全都被倒了出来。   可是那本账务本依旧不见踪影。   他再次弯腰望向地上的那一堆文件。   就在这时,伴随着“啪”的一声,头顶的灯忽然亮了起来,翟向笛眯了眯眼睛,他竟然觉得这刺眼的灯光让人有些适应不过来。   翟向笛还以为是助理开的灯,匆忙间,他回过头去,却听到了一声熟悉的“翟总。”   他以前每次听秦鹤洲这么叫他,都觉得里面带着一股恭敬讨好的意味,而如今再听他这么叫,竟然觉得充满了讽刺。   秦鹤洲穿着笔挺的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嘴上挂着熟悉的笑容,和翟向笛发丝凌乱,沾满灰尘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他站在办公室的门口,朝翟向笛伸出手,手中拿的是一个黑色牛皮封的文件夹,笑着问道,“您在找的东西是这个吗?”   下一秒,翟向笛停下了原本的动作,只是怔怔地看向对方,夹杂这一种复杂的目光。   见翟向笛没有动作,秦鹤洲走了过来,他与翟向笛擦身而过将那份文件放到了他身旁的办公桌边沿。   做完这件事后,他又凑到翟向笛的耳边说道,“其实您现在不用担心,因为这些证据我都有备份,而且......”   听到这里翟向笛眯了眯眼睛,便见对方接着说道,   “我已经把这些内容整合起来向有关部门举报了,应该用不了多久,您就能收到法院的传票。”   “所以,该做的我都做了,您可以给自己放个假了。”   秦鹤洲说完这句话后,嘴角挂着笑意从翟向笛身边离开来,但却被翟向笛突然叫住,这是他今天见到秦鹤洲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他问,“怎么做到的?”   秦鹤洲:“你指的是?”   这是秦鹤洲第一次没有对翟向笛使用敬称。   翟向笛:“在狄文被开掉的情况下三周内上市这个产品。”   “那你想错了,狄文没有被开掉,他这三周的时间一直在天晟X城分部的研发基地。”秦鹤洲回答完他之后发现翟向笛依旧立在原地一言不发,于是便径直离开了他的办公室,留对方一个人在原地发呆。   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人身上不值得。   ·   顾峰那里的情况并不比翟向笛这好到哪去,对于翟向笛来说他的后半生完了,但是对于顾峰来说,他们的整个集团完了。   湛胜在一个失败的产品上投资了数个亿的资金,这笔钱无论如何也周转不过来,他原本认为这是一个绝佳的机遇,是唯一一个能让他们在市场上超越天晟的机遇。   他期望靠这个产品打一个翻身仗。   如果他们能在天晟之前成功上市产品,而天晟又面对着融资失败的问题,那么从此之后天晟在这个领域拥有的绝对优势将彻底消失,而他们或许能从此主导整个市场。   只是他没有想到,事情的结局竟然完全反了过来。   而此时,他的秘书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内容大致是,   他们之前在暗地里以不正当的手段窃取对方商业机密的事情被彻底公开了。   ·   虽然今天是工作日,但整个办公室内都显得空荡荡的,唯余桌上杂乱纷纷的白色文件镶嵌在灰色的网格空间内。   秦鹤洲想着这件事情总算是结束了,一直压在身上的重担也消失来,他想自己总算可以喘一口气了。   在这之前,他也想象过事情结束之后的心情,或许会很激动,也许会很兴奋,但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平静过。   这一刻,他心中唯一的想法是给陆凌川发消息,想见他。   秦鹤洲斜倚着办公桌,拿出手机,迅速地输入了一行字。   他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在按下发送键的前一秒,后脑处传来钝器砸击的一阵剧痛,他感觉眼前一黑。   然后便失去了意识。   ·   陆凌川等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秦鹤洲给自己发消息。   他一开始只是觉得对方或许还在忙,只要再过一会儿等事情彻底结束了就会和自己发消息,于是他等了一会儿,又等了一会儿,只是,   五分钟过去了,秦鹤洲没有给他发消息。   半小时过去了,手机上也没有显示任何提示。   一个半小时过去了,都已经过了他们原本约定的时间了,对方还是杳无音讯。   于是陆凌川等不下去了,他打了个电话过去,电话拨通了,却一直没人接,唯余手机铃声不断地在耳边重复。   他打了三个电话,秦鹤洲都没有接。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无端地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下一秒,他驾车径直开往了秦鹤洲的公司。   他一边继续给对方打电话,一边推开了一扇扇办公室的大门。   忽然间,他隐约听到远处传来了熟悉的铃声。   陆凌川攥着手机往那个方向一步步走去,铃声变得越来越清晰,距离似乎变得越来越近。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的一颗心悬了起来。   然后,他在公共办公区域正中央的灰色地毯上看到了那个掉落的手机,手机依旧在不停地振动,在不停地响。   陆凌川下意识地走过去捡了起来,在他拿起手机的那一瞬间,手机的自动屏幕感应亮了起来。   背景图是一张自己鼻子上和脸上都沾满了奶油的照片,秦鹤洲还在旁边做鬼脸。   这张照片是秦鹤洲生日那天拍的,拍的也不好看,没想到他用来做锁屏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排自己的未接来电......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第一个世界就完结了,我是HE战士,所以不要害怕。   感谢在2021-04-0300:55:00~2021-04-0402:37: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不喝旺仔长不高、49981309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程潜8瓶;baek.l2瓶;软萌的樱诩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7章 、第一个世界(完)   秦鹤洲眨了两下眼,入眼的是材质粗劣的麻布袋,下一秒,他便感到后脑勺一阵阵的抽痛,太阳穴突突直跳,之前那人给他来的那一下力道不轻,他甚至怀疑自己得检查一下有没有得脑震荡。   而双手被人反绑到背后用粗绳勒得很紧,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连带着腿也是。   与陆凌川的那次不同,秦鹤洲知道对方这下显然是来真的了,他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人就是翟向笛。   如果现在要在世界上选出一个最希望他去死的人,那肯定就是翟向笛。   秦鹤洲费劲地挪动了下肩膀,他整个人被罩在麻袋里,看不清外面的样子,但他感觉自己的脑袋碰到了一片类似车窗玻璃的东西,耳边隐约有呼啸的风声和行驶声。   自己应该在一辆车上。   听到后座传来的悉悉嗦嗦的动静,副驾上一脸凶神恶煞的寸头转过身,冲后排喊道,“喂,安静点,你要是敢弄出什么动静,就直接把你丢到荒郊野外毁尸灭迹。”   威胁完后,他便转了回去。   秦鹤洲权当没听见他的话,他现在只想确认一件事,那就是谁把他绑来的。   “是不是翟向笛雇的你们?”秦鹤洲问。   “TM叫你安静点,听不懂人话?”寸头又吼了声。   秦鹤洲没睬他,但心里百分之九十确定搞他的人应该就是翟向笛。   从这人的话来看,他们现在应该在某个荒郊野外、鲜有人迹的地方,而自己目前无法和外界取得任何联系。   翟向笛这么做无非就是两个目的,折磨他或者要他命,极有可能是先折磨他,再要他命。   事到如今,秦鹤洲忽然觉得有些荒唐,在和翟向笛的这场勾心斗角中他算尽了一切,唯独漏掉了自己。   他太想赢了,以至于忘记了狗急了还会跳墙。   他让翟向笛破产,所以翟向笛让他去死,听起好像还挺公平的。   这个时候,他又开始后悔了,他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来得及和陆凌川表白,连那么一句简单的“我喜欢你”都没来得急说出口。   韩齐之前说他做事拖拖拉拉的,其实韩齐说的没错,他做事总是顾虑太多,到头来又开始后悔。   有些事可以补救,但不是每一次都有补救的机会。   比如这一次,秦鹤洲甚至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陆凌川。   想到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牵动了连着心脏的那根经络一样,又泛起一阵酸酸麻麻的感觉。   车开了不知道多久,终于停了下来,车上的两个人拽着他,把他扔到了一个房间里,秦鹤洲的手和脚被绑着没法控制平衡,整个人摔在水泥地上,嘴角那一块还摩破了,一股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进来了一个人,一把扯掉套在他头上的麻袋,冲他露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你说说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翟向笛此时不再隐藏自己恶毒的表情。   秦鹤洲这才看清他现在一个十分狭小,近乎毛胚的房间内,四周全是脏兮兮的灰泥墙,房间里只有一扇窗户,那扇窗户还安在奇高无比的位置,和监狱倒有几分相似。   见秦鹤洲根本没有睬他,翟向笛恼羞成怒地一脚踹到了他的腰上,“活着不好吗?非要去死。”   秦鹤洲害他失去了一切,他现在已经无所顾忌了,只想在逃往国外之前让这个人尝尝教训。   他或许动不了陆祁,动不了陆凌川,但秦鹤洲,不过是他们手底下的一条狗罢了,翟向笛要让他死前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这一下下手极重,但是秦鹤洲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过了一片刻,他冷笑了一声,眼里满是嘲讽的意味,“不是你自己说的,能当人为什么要当狗呢?”   “不过,狗是一种很有忠心的动物,所以当狗,你或许不配。”   又是“嘭”的一声巨响,翟向笛又一脚踹在了他身上,翟向笛现在双眼中布满血丝,活像地狱中出来的恶鬼。   “你给我等着。”留下这句话后,他重新把麻袋套到秦鹤洲身上,离开了房间。   显然现在给他的教训还不够。   与此同时,陆凌川那边很急,他在发现秦鹤洲不见了之后立即通知了陆祁,然后报了警。   警方查了整栋楼的监控,监控显示是有人把秦鹤洲砸晕后将他带上了一辆黑色的车子。   他们根据车子的牌照调出了所有可能路段的监控,但最终在一段高速上丢失了视野,车子在下了那段高速之后,行驶到了监控未能覆盖的区域,线索便就此消失了,所以他们也只能锁定一个大概的范围。   他们现在能做的便是在这个范围内展开大规模的搜索,只是这样必然要耗费很多时间,而现在时间又显得极为重要,谁也不知道晚一秒会发生什么事。   陆祁作为财阀的首府,身边不乏保镖助理以及各方的人力资源,他出动了身边的所有资源协助警方一起寻找秦鹤洲的下落,毕竟秦鹤洲是他公司的员工,而且出了这件事情与他也脱不了干系。   只是,陆凌川坚持要跟他们一起过去。   “你别去。”陆祁直接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不容反驳地说道,“我已经派了人过去了,你留在这里。”   陆凌川直接甩掉了他的手,“那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命令我?天晟的董事长?陆总?还是什么?”   “我是你爸。”陆祁皱了皱眉,难得露出这么严肃的神情。   “那你就让我去。”陆凌川丝毫不避讳他的视线。   陆祁没有回应他,气氛就这么僵持着,然而就在这时,陆凌川突然出声说道,“爸,”   他很少在人前喊陆祁爸,他也很少服软,所以这一声“爸”让陆祁感到很意外。   他说,“爸,如果你真的是为了我好的话,你就让我去。”   “我知道你不让我们在一起,但......”陆凌川说到这里忽然有些哽咽,“但是他如果真的出事了的话,我会后悔一辈子的。”   陆祁本来想下意识地反驳他“你知道一辈子是什么东西吗?”,但是他当抬眸看到陆凌川眼中那副坚决的神情后,他犹豫了。   “我和你一起去。”最后,他妥协了。   ·   秦鹤洲听到翟向笛开门的声音,只是这次他好像将什么冰冷的东西隔着一层麻袋贴在自己的脸上。   那应该是一把刀。   翟向笛再次掀开了秦鹤洲身上的麻袋,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这一刻,他板着一张脸面无表情,视线却在对方身上游移。   人体是一具很精密的仪器,只要不捅到要害,一时半刻是死不了的。   下一秒,翟向笛俯下身去,伸手抓住绑在对方背上的绳结,想把他从地上拎起来。   然而就在这时,秦鹤洲整个人借力往他身上撞了过去,“哐”的一声匕首掉到了地上,翟向笛被他撞得一个趔趄,还没反应过来之际,秦鹤洲伸腿往他这个方向一扫,他顿时整个人跌倒在地。   借着这个瞬间,秦鹤洲侧身压在他的身上,伸脚以最快的速度将匕首勾了过来。   翟向笛正想起身去抢那把匕首,却被秦鹤洲一脚踹在身上,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就在这时秦鹤洲以最快的速度借力用匕首划断了绑在他手背后的粗绳子。   在解开了全身的绳子后,秦鹤洲一脚把匕首踢到了房间的角落,解放了双手后对付翟向笛根本用不上这种东西。   下一秒,翟向笛神情慌张地环顾四周,因为他之前根本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所以根本没有安排雇佣的人在门口值班。   但房间太小,他根本无处可遁,就在他向匕首的方向奔去的时候,秦鹤洲突然伸手反剪住了他的双臂,接着往他膝盖上踹了一脚,翟向笛顿时跪倒在地。   秦鹤洲没时间和他废话,直接把地上的麻袋揉成一团塞进了他的嘴里,然后拿绳子胡乱地绑住了他的手脚,最后摸出了他身上的手机。   索性手机还有信号,秦鹤洲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给陆凌川打电话。   在电话接通的那一刻,他哑着嗓子说了一声,“是我。”   他感觉那声音都不像是自己发出来的。   陆凌川则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和秦鹤洲说了两句话之后还是把电话给了警方,秦鹤洲按照他们的要求简单地描述了自己所处的坏境,发了定位,随即手机又回到了陆凌川手上。   秦鹤洲那里的信号很差,但他还是断断续续地说道,“虽然我知道现在说很不合适宜,我也不应该在电话里说,但是......”   “我喜欢你。”他等不下去了,在接起电话,听到陆凌川声音的那一刻他就等不下了。   “我喜欢你。”他又说了一遍。   “很喜欢,非常喜欢。”   ·   陆凌川他们赶到了之后,警方轻而易举地就放倒了外面的那几个混混,在找到那件房间后,他们便直接破门而入,带走了还被绑着的翟向笛。   而陆凌川在见到秦鹤洲的身影后,便径直地走了过去,直接伸手抱住了他。   秦鹤洲紧紧地搂着他,把他按进怀里,下巴抵在他的脑袋上,一边伸手不停地抚着对方的背,一边说道,“没事了,没事了。”   闻言陆凌川抬头看向对方,他这才发现秦鹤洲的嘴角肿得厉害,脸上也挂了彩,几缕发丝凌乱地落在额前。   “你受伤了吗?”陆凌川的声音有些慌张,于此同时他又瞥见了对方手上那道骇人的勒痕,“要去医院吗?”   “不用。”秦鹤洲摇摇头,他这些都是皮外伤,看着吓人,其实没什么事,“我......”   这句话说到一半他便戛然而止,因为这时他突然发现陆祁正站在门口看着他们,那目光就好像巡视的鹰隼一样锐利,看得秦鹤洲浑身不自在。   陆凌川显然也意识到了这点,两人触电似地分了开来,只是秦鹤洲的一只手还搭在陆凌川的腰上,他看了眼陆祁,有些不知所措地喊了声,“董事长。”   陆祁双手背在身后,一张脸黑得能滴水,就在秦鹤洲以为自己要被对方的目光杀死的时候,陆祁突然开口说道,   “还叫什么董事长,叫叔叔。”   秦鹤洲低头和陆凌川对视了一眼,随即改口道,“叔叔。”   然后又愣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陆祁挥了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好了,我去和警方处理一些事情,你们两个也没什么事,还呆在这个鬼地方干嘛?赶紧回去。”   秦鹤洲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陆祁受不了两个大男人在他面前搂搂抱抱,尤其其中一个还是他儿子,他没眼看似地转头离开了。   于是,这个房间里又只剩下秦鹤洲和陆凌川两个人。   “想回家。”陆祁走了之后,秦鹤洲又抱住了对方,脸埋在陆凌川的肩膀说道。   “那就回家。”   他们回到家后,陆凌川拿碘酒和酒精简单地帮秦鹤洲处理了一下伤口,除了他嘴上、脸上和手上的伤以外,腰间和胳膊上还有不少擦伤和淤青。   在帮秦鹤洲处理完伤口后,陆凌川突然收到了陆祁发来的一条消息。   “我爸让我们后天一起回一趟家。”他对秦鹤洲说道。   “啊?”秦鹤洲的神情难得的慌张,“那......”   他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陆凌川便走了过来,在他嘴角上亲了一下,“放心,他们不会吃了你的。”   这一整天两人几乎都神经紧绷着,而此时回到了家,事情也处理完了,他们都感到很疲惫,于是秦鹤洲拥着陆凌川在床上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的昏天黑地,醒来的时候几乎已经是半夜了。   简单地吃了东西后,秦鹤洲搂着陆凌川在床上亲,   “唔~”陆凌川发出一声轻喘,眼神有些失焦,但仅剩的那点神智将他拉了回来,他推了推秦鹤洲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说道,“你身上还有伤。”   秦鹤洲依旧没有放过对方,他一边吻着陆凌川的脖颈,一边说,“啊,什么?没有。”   陆凌川被他亲得浑身发软,但还是指了指他腰间的淤青和手上的勒痕,说,“这不是吗?”   “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秦鹤洲笑了笑,又按着他亲,陆凌川的衬衫已经被撩到了胸口,露出一段白暂纤细的腰肢,秦鹤洲把手伸了进去,又故意问道,“还是说你想让我停下来,嗯?”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陆凌川打了个哆嗦,他被秦鹤洲弄得眼尾泛红,根本受不了对方这个时候还问这种问题。   下一秒,他直接搂着对方的脖子亲了上去。   秦鹤洲抱着陆凌川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这个时候他就有些气恼为什么秦鹤洲明明才刚被人揍了一顿,体力还能这么好?   秦鹤洲不知道陆凌川的那些小心思,轻手轻脚地把人放到床上。   因为两人起得很晚的缘故,所以现在谁也不困,陆凌川靠在秦鹤洲肩头,指尖沿着对方手上仍旧未消的淤青痕迹一点点抚过,长睫颤了颤,又抬眸问道,“还疼吗?”   秦鹤洲摇摇头,攥起他的指尖放在唇边亲了亲。   忽然间,陆凌川的肚子“咕”地叫了一声,他刚才吃得不多,现在有些饿了,但感觉让对方听到了还是怪不好意思的,果然,下一秒,他就见秦鹤洲笑着说道,   “刚刚没吃饱吗?”   陆凌川看着他脸上那副调笑的神情,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脸刷得一下就红了,然后随手拿起一个枕头砸到秦鹤洲脸上。   秦鹤洲笑着伸手挡开陆凌川扔过来的枕头,趁对方还没来得及扔第二个枕头的间隙,从床上起身,说道,“我去给你下点面条。”   过了片刻,秦鹤洲煮好面从厨房走了出来,   陆凌川原本慵懒地趴在床头,在看到秦鹤洲后,便从床上爬来起来。   “小心烫。”秦鹤洲把碗放到床边的小桌子上,递给陆凌川一双筷子。   陆凌川拿筷子搅了搅面条,问他,“你饿吗?”   “不饿。”秦鹤洲坐到他身旁,伸手搂着他的腰,脑袋蹭了蹭他的脖子。   陆凌川吃了两口面条,就听对方在耳边说道,“你说......”   陆凌川:“嗯?”   “你们家楼层高吗?”秦鹤洲问。   “不是很高,怎么了?”陆凌川转过身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疑惑。   “就是.......”秦鹤洲说得支支吾吾的,“就是,如果你爸明天看见我突然又生气了,会不会想把我从楼上扔下去?”   “不会的。”陆凌川笑了笑,亲了口他的下巴,又接着吃面条。   秦鹤洲:“那阿姨呢?你妈她......”   “我妈她脾气比我爸好多了,你不用担心。”陆凌川说。   秦鹤洲低低地“哦”了一声,随即把脸埋到对方肩头,过了一会儿,又犹犹豫豫地说道,“那会不会,会不会......”   说到一半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陆凌川吃着面条,但脖子被他蹭得很痒,只能应付道,“没事,如果我爸把你扔下去的话,我会去楼下捡你的。”   ·   秦鹤洲四十岁生日这天,没有发生任何特别的事。   “我好像忘记买蜡烛了。”陆凌川拿着蛋糕盒子上车后,忽然想起来这件事。   “没事,我就停在这里等你。”秦鹤洲冲他笑了笑。   这么多年过去了,对方的模样好像都没怎么变,只是眉宇间少了几分少年的锐气,多了几分温润。   “好。”陆凌川点了点头,又折返回店里帮他买生日蜡烛。   然而就在这时,系统突然传来了“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目标积分,成功通关第一个世界。】   【请问宿主是否要立即前往下一个世界?】   秦鹤洲的神色淡淡,只是说道:可以再给我一点时间吗?   【可以,宿主你在这个世界还可以再停留半个小时。】   等陆凌川拿着蜡烛上车了之后,秦鹤洲便伸手搭上了方向盘,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左手无名指上有一个银色的戒指。   和陆凌川手上戴的那个一摸一样。   开车回家花了十几分钟,进门之后,面前的地毯上摆放着两双一摸一样的拖鞋,只是秦鹤洲的那双要稍微大一点,但陆凌川有时候仍旧会搞错,这个时候他就会产生“早知道就应该买不一样的颜色”的想法。   两人脱下外套后,陆凌川把蛋糕放到桌上,秦鹤洲凑到他身边来,问道,“现在吃蛋糕吗?”   “不是晚上吗?”陆凌川看向他,随即又说道,“你想的话现在也行啊。”   秦鹤洲亲了亲他的脸颊,“我想现在。”   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陆凌川拆开蛋糕,帮他插上蜡烛,秦鹤洲看着他熟练的动作,忽然意识到,好像似乎每年都是这样,只是数字在变而已,从“23”变成了“40”。   点了蜡烛之后,陆凌川关掉了客厅的灯,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摇曳的烛光。   他们没有唱生日快乐歌,也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像往年一样,秦鹤洲闭着眼默默许了一个愿。   许完愿之后,秦鹤洲没有吹灭蜡烛,而是直接走到了陆凌川身边,伸手搂住他的腰。   “你还没有吹蜡烛呢?”陆凌川看了眼旁边摇曳的烛光说道。   “没事,”秦鹤洲低下头来认真地看着他,“因为我每年许的都是同一个愿望。”   “嗯?”   “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   说着他低头吻上陆凌川的嘴唇,   【宿主,时间到了。】   系统又响了起来。   但秦鹤洲没有理他,他在点点烛光中和陆凌川接吻,摇曳的烛光变得越来越模糊,最后化作一片金光,秦鹤洲和陆凌川的身影随着这片金光一起消散,最终飘向远方。   ·   石洞外,自高落下的水帘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而秦鹤洲跪在这一幕水帘后面,膝盖下是坚硬潮湿的石头。   他身处在一个类似水帘洞般的地方,三面皆是灰暗阴冷的石壁,周遭一片刺骨的寒气,而他的手脚都被铁链拴着,不得动弹,只能维持着这个半跪的姿势。   他身上只着一件月牙色薄衫,而此时这件薄衫早已被周遭的水汽浸湿,紧紧地贴着他的肌肤,几缕墨色的长发从肩头垂落。   秦鹤洲的唇间不见一点血色,狭长的眼眸中透着疏离与寒意,他皱了皱眉,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比这寒潭还要冷上三分。   “这是哪里?”他忽然出声问道,嗓音暗哑。   秦鹤洲感觉自己好像丧失了一段记忆,他怎么也回想不起来,只依稀记得自己在现实世界中的一个轮廓。   而胸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抑住了自己的所有情绪,他感受不到喜怒哀乐,心脏明明还在跳动,却好像丧失了温度一般。   仿佛他的七情六欲随着那段记忆一起消失了。   【宿主,您好,我是“吃软饭”系统,你目前处于一个仙侠背景的修真·世界当中。如果您感受不到情绪的话呢,这是正常的,因为您修的是无情道。】   【在这个世界中,您是修真界第一正道,三清教掌门陆凌川的大弟子,但因为急功近利修炼旁门左道而走火入魔,所以每隔三四天都要被锁在这水帘洞后清除心中的魔障。】   闻言,秦鹤洲眉峰紧蹙,这系统说的都什么天方夜谭的故事,不如去讲话本算了。   然而,就在这时,水帘的另一端忽然显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因为距离太远又隔着一层水帘,秦鹤洲看不真切,但他依稀瞥见那人站在崖前,一身白衣,身姿绰约,手中还握着一把长剑。   倒是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注意到宿主的走神,系统说道,   【他就是你的师尊,陆凌川。】   【而宿主您在这个世界中的通关方法就是......】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问为什么秦哥身手那么好,因为他是神盾局特工(狗头   至于那一个亿,是十七年慢慢花完的。   这个世界完了,如果有人想看番外的话,我再写两章番外,讲讲他们怎么花钱的。   下一个世界,是仙侠修真背景,道貌岸然徒弟X清冷美人师尊   感谢在2021-04-0402:37:24~2021-04-0502:32: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ELEVEN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千祁、六月微风20瓶;贤免8瓶;49203261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第二个世界(一)   “是什么?”秦鹤洲只眨眼的片刻水帘外的人影便消失不见了。   【靠吃你师尊的软饭赚取积分呗~】   秦鹤洲:?   【就记住这几条口诀就好:一切能靠师父摆平的东西,绝不靠自己】   【别人出去打架,靠修为,你,靠师父】   【别人的装备,靠升级,你,靠蹭师父的】   【别人提升修为,靠炼丹,你,靠蹭师父的】   【系统会自动帮你判定积分,只要攒够100,000个积分就能成功通关这个世界了哦,亲亲,加油!】   闻言,秦鹤洲并未回应系统,只是收回了看向外界的视线。   说实在的,但凡是和人沾边的事,这系统是一点都不干。   自高处落下的水流依旧在不断地制造出烦人的声响,而秦鹤洲感到周遭的冷气愈来愈甚,墨色长睫沾染上的些许雾气几乎就要凝结成霜。   就在这时,水帘外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听起来像是轻盈的脚步声,秦鹤洲抬眸望去便见两个身着灰色粗布衣裳的道童两指作念决模样,口中振振有词,径直穿过了水帘。   两人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模样,在穿过水帘后身上皆滴水未沾,然而当他们对上秦鹤洲眼神的那一瞬间,瞳仁中却显现出轻微的恐惧之色,甚至连带着动作都明显地瑟缩了一下。   秦鹤洲明明跪着,却依旧气势凌人,半阖的眸底深不可测,在抬眸看向两人的瞬间目如寒霜。   教中所有人几乎都对他的恶名有所耳闻。   所有人都夸他的师尊陆凌川自幼根骨绝佳,是不世出的奇才,二十七岁便成为了三清教历年来最年轻的掌教,为人处事颇有君子之风,在江湖上更是被人冠以“君子剑”[1]的名号。   年少成名的陆凌川在世人眼中就是一块璞玉,若是加以雕琢将来必能大有作为,然而他唯一的徒弟——秦鹤洲成为了这块璞玉上刺眼的污点,传闻他的大弟子性情乖戾,行为举止皆不受半点约束,毫无正道之士该有的脾性。   而秦鹤洲此人更是为了快速地提升修为,寻了些歪门邪道的方法,做了有辱门楣之事,从此入了心魔,也成为了三清教众所皆知的道门之耻。   两个小道童的年龄都不大,修为也不高,他们甚至不能被称为三清教正统的入室弟子,而在这些道童成年的时候教中会举行一次正式的选拔,只有资质过关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入室弟子。   所以他们今日见到了传闻中恶名远扬的秦鹤洲之后,面露惧色也属于正常反应。   两人在帮他解开枷锁时都尽量躲得远远的,仿佛秦鹤洲是吃人的妖怪一般,只要靠得近一些就会被吃得连骨头也不剩。   而秦鹤洲自然能从两人的行为举止中感受到他们对自己的畏惧。   只是他如今修炼了这无情道,大部分的情绪都被封存了起来,甚至感受不到常人的喜怒哀乐,所以无论这些人作出什么样的反应都很难牵动他的一丝情绪。   秦鹤洲只是面无表情地跪在那里任由两人取下自己手脚上的枷锁。   在取下枷锁后两个道童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停留一秒似地飞速离开了,而秦鹤洲从坚硬的磐石上起身,在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关节后便径直穿过了面前的水帘。   水帘之外别有一番洞天,他所立之处的尽头是一条深不可测的湍急河流,而河流的对面是一座叠峦起伏的山崖,山崖上错落着大大小小的山峰,在那些山峰之上依稀可见道观模样的建筑。   三清教便坐落于这枫崖山之上,因其状似枫叶而得此名。   秦鹤洲望了一眼面前湍急的河流,两岸之间并无任何连接,而渡河的唯一方法便是通过飞行之术。   他下意识地转身看向洞口,便瞧见在水帘入口处的石壁上立着一把长剑。   秦鹤洲自从穿来之后,就和系统给他安排的身份自然地融为了一体,除了那些模糊的现世记忆以外,他仿佛就是掌教之徒本人,所以他自然而然地继承了该有的修为,而各种心法口诀也在他脑海中不断涌现。   其中就包括御剑飞行之术。   在秦鹤洲握住那柄长剑的瞬间,御剑之道便立即在他心中显现,这股感觉好似很熟悉。   他默念了一个诀,随即便踏上那柄长剑,下一秒,长剑便急速地驶向对岸,有呼啸的疾风迎面吹过他的脸颊,吹起了两侧飘荡着的碎发,   这是秦鹤洲第一次体验御剑飞行的感觉,感觉还有几分新奇,于是他下意识地往脚下看去,脚下是湍急的河流,耳边是呼啸而过的风声。   然而这一看便让他有些分心,下一秒,风速忽然间急剧变快,匀速前进的长剑瞬间偏离了原本的轨道,秦鹤洲反应过来想稳住身形,然而风势却不断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越变越快。   见风势开始变得愈来愈不可控,秦鹤洲只好放弃稳住长剑的想法,干脆铤而走险试图以最快地速度驶往对岸。   然而就在这时,脚下的长剑忽然传来一声剧烈的碰撞声,接着便彻底脱离了轨道。   秦鹤洲在坠落的瞬间似乎看到了空中飘过的一道黑影。   下一秒,他整个人便被刺骨的寒冷吞没。   连接着水帘洞与枫崖山的河名为澜江,澜江以其水流的凶险、湍急而出名,虽然平日里对于御剑修行之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可若是谁不小心坠入了河中,那必然是凶险难测。   秦鹤洲感觉到冰冷的河水不停地从口中灌入,氧气被逐渐剥离,很快就产生了窒息的感觉,而他整个人被湍急的河水裹挟着不知漂往何处。   在即将窒息的瞬间,无数个零碎的片段闪过他的脑海,这些片段中除了他以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身影,可是他看不真切,他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脸。   这些片段不断地闪回,就好像人死之前的走马灯一般,而这些片段似乎和他遗失的那段记忆有关。   就在他意识模糊之际,忽然有一双手带住了他的腰,那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跳到了水里,他一面默念着口诀,一面拖着秦鹤洲将他带离这股漩涡的中心。   两人的衣服皆被河水浸湿,墨色的发丝纠缠在一块,那人潜入了冰冷的河水之中,在一股头晕目眩的感觉当中,秦鹤洲感觉有冰凉的唇瓣贴了上来,下一秒,氧气被渡入口中。   他被带出水面的瞬间大口地喘着气,鼻尖还和那人挨在一起。   这下他总算看清了那人的样貌,对方的白衣被河水完全浸湿,紧紧地贴着羊脂玉一般的肌肤,而他的长相明明给人一副清冷的感觉,却偏偏生了一双桃花眼,长睫沾染上大片水珠,倒显得他眸色更深了几分。   他带着秦鹤洲离开湍急的河流,重新踏上长剑,此时风速已经恢复了正常。   那人立在秦鹤洲身后,手还搭在秦鹤洲的腰上,秦鹤洲这个时候没法回过头看他,但却隐约能闻到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气,这股香气让他莫名地感觉自己丹田中的气息都平稳了下来,烦躁的情绪也被驱散。   而更奇怪的是那人靠近的时候,他心中竟然不会生出对待旁人的淡漠情绪,就好像重新拥有了正常人的喜怒哀乐一般。   他甚至有一种冲动,想本能地离那人再近一点。   “师尊,”不知为何,秦鹤洲十分自然喊出了这声称谓,他知道身后的那人就是陆凌川。   “嗯。”陆凌川淡淡地应了一声,简短的话语中却带着些许宽慰之意。   “抱歉,是我渡河的时候分心了。”秦鹤洲的语气冰冷,就好像不带任何感情在里面。   由于他修无情道的缘故,整个人的言行举止都透着一股冷意。   回应他的是一片沉默,就在秦鹤洲以为陆凌川不打算再开口的时候,他说道,“不是你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失控?”陆凌川接着问道,但他的语调很平,听起来并不是普通的问句。   秦鹤洲:“在失控之前,风速突然变了。”   “驭风之术,”陆凌川吐出一个词,又接着说道,“即使是在三清教内也不常见,也只有风系灵根之人才会修炼,而拥有风灵根之人在三清教内寥寥可数。”   如果秦鹤洲现在转过身的话,会发现陆凌川抿着唇、双眉紧蹙。   再结合之前那道不明的黑影,秦鹤洲顿时心下了然,这是有人在暗中算计他,而且还是教中之人。   那人要取的并不是别的东西,就是他的命。   想来这所谓的正道人士面上光明磊落,暗地里却净做些偷鸡摸狗之事,什么三界第一正道,说来实在可笑。   陆凌川带着他御剑飞行不过半刻,便落到了一处别致的庭院当中,庭院门口有两个扎着丸子头的道童正在清扫门前的落叶,在看到陆凌川与秦鹤洲之后,他们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掌教。”   陆凌川冲他们微微颔了颔首,便领着秦鹤洲走入了庭院之中。   在庭院的正中央种着一株显眼的桃树,桃树枝叶茂密,纷纷扬扬的花瓣落了满地。   秦鹤洲路过的片刻,几瓣飘落的花瓣无意落在了他的肩头,他欲伸手拂去肩头的花片,可花瓣却在他指尖触碰到的那一刻化作一道灵气随风飘去。   见状,秦鹤洲有些诧异地注视那几片消散的花瓣,这才突然想起现在根本不是桃树盛开的季节。   “怎么,落了次水便连这株灵树都不认得了吗?”陆凌川有些失笑地看着愣在原地的徒弟,又轻声说道,“进去换身衣服,都湿了。”   秦鹤洲这才回过神来,他望向立在庭院中央长身玉立的那人,这才发觉对方身上的衣服竟然早就干了,而此时陆凌川的衣袂随着清风鼓动,在灵树的那片花海下看上去倒似即将羽化成仙的仙人。   “师尊,那你?”秦鹤洲问。   “自然是要找那人算账。”陆凌川眸底的神色突然暗了。   下一秒,他便唤来长剑乘风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1]我知道“君子剑”是《笑傲江湖》里伪君子岳不群的称号,但这里没有讽刺的意思。   今天没有按时更新,和大家说一声抱歉,可能我第一次写文心态比较容易受到影响,昨天下午和晚上的时候我收到了各种各样的评论,在这里并没有说这些评论不好的意思,只是我感觉就好像我写的每一个字都是错误的,所以一时间心态有些受到影响,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落笔。所以在这里说一声抱歉,后面我会尽量多存稿,希望能尽量定时更新,远离阴间人作息。   第一个世界的番外这两天会抽空写,谢谢那些还在支持我的小可爱,给你们比心~   感谢在2021-04-0502:32:12~2021-04-0702:14:2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怵崽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来自星星の皮卡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今天小苏干正事了么10个;挺秃然的、榨干每一个太太5个;竹笙4个;云深禁无羡3个;所以因为、23333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涯无悔182瓶;三七二十一15瓶;姑苏冬年、皌玖3瓶;Elainananana、﹏﹍无名。过客2瓶;女人类、拂袖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第一个世界(番外一)   韩齐做了一个梦,   他的梦里没有秦鹤洲这个人,所以没有人帮他还那五万块钱,他当时没有能力还这个钱,最终在借高利贷的这条路上越走越远。   后来有一天,那群催债的人把他围在河边殴打他,他的头被他摁在水里,他最后实在受不了,就跳进了那条河里,从此再也没上来过。   但是,他的消失并不是一切的终点,借高利贷的人找上了他的母亲,他在她的家门口贴大字报,凌晨的时候来踹门,暴力地拆毁了家里的家具。   他的母亲无时无刻不生活在催债人的纠缠下。   不过,所幸她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即使她中年没了丈夫,晚年失去了儿子,但却从来没有想过轻生,她每天都在坚强地活下去,她卖掉了房子,借了一个简陋的租出屋,靠着每天早出晚归经营一家糕点铺还完了十几万的债。   再后来,有人来采访她,她说了一句话。   她说,“这么多年来我不是在过日子,而是在熬日子。”   然后,韩齐就从梦中惊醒了,可是梦的感觉是那么的真实,他喘了几口气,看了眼旁边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现在是凌晨五点半。   韩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个梦,但他现在胸口堵得慌,整个人依旧沉浸在刚才那种低落的情绪中。   于是他打开了手机,试图找点什么来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然后他便自然而然地打开了微信,一下子就看到了秦鹤洲那行醒目的回复。   上面就简短的两个字:“没空”。   这行字立即驱散了韩齐刚才的低落情绪,说到这他就来气,秦鹤洲这个人自从谈了恋爱之后,想约他出来那是比登天还难,而且这人回消息还是很气人的那种。   他的日常对话就是,   “来吗?”   “没空。”   “在?”   “不在。”   典型的见色忘友。   之前韩齐有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他女朋友的情况,但秦鹤洲就是死活不肯透露半个字。   真的是,不说就不说呗,好像要当个宝贝藏起来怕别人偷走似的,就挺无语的。   真是小气。   而韩齐现在白天在一家公司做些文职工作,虽然工资不多,但也算清闲。空下来的时候就去当游戏陪练,他游戏打得好,什么位置都能玩,声音也好听,又会说话,就还挺受女孩子欢迎的。   一天下来也能赚不少钱。   之前韩齐偶尔空下来的时候也会找秦鹤洲出去打游戏,翻一翻他的聊天记录大概是这个样子的,   “打吗?”   “打。”   变成后来的,   “来?”   “来。”   最终变成了,   “?”   “。”   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的默契吧。   可最近秦鹤洲的回复都变成了,   “不打。”   “不来。”   “不在。”   终于有一次,韩齐实在忍无可忍了,他生气地问道,“干嘛呢?什么事情比打游戏重要?”   秦鹤洲简短地回了他两个字,“约会。”   韩齐怔怔地望着那两个字有些出神,虽然作为单身狗他受到了亿点伤害,但他还是拿出了单身狗的气势,“你天天都要去约会?”   秦鹤洲:“嗯。”   韩齐:“天天呆在一起不腻歪吗?”   秦鹤洲:“你有对象你就......哦,我忘了,你有吗?你没有。”   这场聊天就这么愉快地结束了。   只是这一天韩齐刚下班,秦鹤洲突然问他要不要出来打游戏。   这简直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于是韩齐试探性地问道,“你对象呢?你不去找她?”   秦鹤洲:“他今天有事,学校要做演讲,没空。”   果然,这就是男人,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想起兄弟。   韩齐完全没有在意秦鹤洲回复的那个“他”,权当作是一个错别字了。   两人去网吧开了间包厢。   此时正值寒冬腊月,南方的冬天其实很冷,是那种刺骨的阴冷,北方的风刮在脸上,而南方的风就好像刮到了骨子里,最近几天正值降温,大家都捂得严严实实的。   秦鹤洲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绒夹克,衬得他整个人分外高挑。   两人游戏打到一半,韩齐突然发现秦鹤洲玩的adc停在下路不动了。   “怎么,你是对面派来的奸细吗?”他一边揶揄道,一边扭头去看对方。   秦鹤洲正在低头看手机上的消息,忽然说了句,“我不玩了。”   “啊?”韩齐显得很疑惑。   秦鹤洲冲他扬了扬手机,道,“他结束了,说要来找我。”   韩齐一脸茫然,“所以你就不玩了?游戏是说挂机就能挂机的吗?实在不行让你女朋友一起来啊。”   秦鹤洲想了想,说,“也行,我和他说一声。”   过了片刻,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喂,你到了?”秦鹤洲接起电话的那一刻眉眼都变柔和了许多,连带着语调也跟着放软了,他又冲电话那头讲道,“好的,知道了。”   这直接把韩齐整个人都看傻了,他第一次知道原来万年冰山面瘫脸也能露出这种神色。   他感觉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没想恋爱居然有这么大的魔力。   这还是他认识的秦鹤洲吗?   接着秦鹤洲便从座位上起了身,冲韩齐说道,“我去接他。”   他边说边拎起了椅子上的外套,披在了身上。   “我和你一起去呗。”韩齐一直挺好奇秦鹤洲这个藏着掖着的女朋友到底是什么样的。   “随你。”秦鹤洲拉上大衣外套,面无表情地说道,接着便走向了室外。   走到门口,秦鹤洲一推开玻璃门,刺骨的寒气便扑面而来,而韩齐一下就注意到了停在马路边上的那辆黑色保时捷。   实在是因为这辆车太引人注目了。   然后他就看到秦鹤洲径直朝那辆车走了过去。   韩齐直接愣在了门口,他以前开完笑揶揄过秦鹤洲是不是找了个富婆,天天吃软饭,直到今天看到了这辆车,心中顿时产生了一种“卧槽,居然是真的?”的感觉。   秦鹤洲还未走到车边,保时捷的门就从内侧打开了,韩齐有些好奇地注视着打开的车门。   下一秒,他看见一个男的从车上走了下来。   等等,男的?   那个男的看上去年纪不大,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倒是挺好看的,一看就是很受女孩欢迎的类型,他刚从车上下来,大冬天的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毛衣,冻得鼻尖都红了,显得与周遭的环境有些格格不入。   这一瞬间,韩齐混乱的大脑里产生了无数个疑惑,这个男的和秦鹤洲的女朋友有什么关系吗?   然而下一秒,他就看到秦鹤洲皱了皱眉,伸手拉开了自己的外套拉链,径直走过去把那个人裹进了怀里。   “说了多少次,下车要穿外套。”秦鹤洲低头看着那人,眉眼间的神色都温和了许多,语气里听不出一点责备的意味,倒是有些宠溺。   那人仰头看着他,低低地“嗯”了一声。   “别在这里冻傻了。”秦鹤洲低头在对方的脸颊上亲了口,随即将一半的外套罩在他身上,拉着人就走进了室内。   当韩齐还愣在原地发呆时,秦鹤洲已经带着人推门进来了。   “你不是一直想见吗,我男朋友,现在你见到了。”秦鹤洲的语气十分自然,就好像在说“你今天吃饭了吗?”   接着他又和陆凌川介绍道,“我朋友,韩齐。”   陆凌川刚从外面进来,鼻尖还有点红,左手还被秦鹤洲牵着放在口袋里捂着,他看了眼秦鹤洲,又转过看了眼韩齐,说道,“你好,我叫陆凌川。”   韩齐面上惊讶的表情还未退去,他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还沉浸在秦鹤洲的“女朋友”居然是个男的这件事上。   他感觉自己一时半刻有些难以消化,愣了半天最终只说出一句,“你......好。”   秦鹤洲看着他有些痴呆的表情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人多半是傻了,便直接拉着陆凌川走向包厢。   这还是陆凌川第一次来网吧,所以看什么都很新奇的样子,一时间左右张望了起来。   秦鹤洲一边牵着他的手,一边回头冲还愣在原地的韩齐说,“你不是说叫上他一起玩吗?还愣在那里干嘛?”   韩齐盯着他牢牢牵在一起的手,这一刻,心中顿时生出无边悔恨,无数个疑问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为什么自己要上赶着被虐?   为什么这个世界要这样对待单身狗?   为什么明明天气这么冷,冷冷的狗粮还要往我嘴里乱塞?   三个人回到包厢,韩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态,他又重新说服了自己,毕竟一起打游戏又没什么事,一般人打游戏的时候都会十分投入,这样秦鹤洲和他的男朋友应该没空给自己塞狗粮。   抱着这个良好的心态,韩齐问道,“你男朋友lol玩什么位置?”   没想到这时陆凌川摇了摇头,说了句,“我不会。”   韩齐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便听秦鹤洲笑了笑,对他说道,“没事,我教你。”   韩齐:......可恶,还能这样?   韩齐只好自己先开一局,过了片刻,他进入了游戏加载界面,而另一边的秦鹤洲还在“手把手”教陆凌川怎么通关新手试炼。   在选英雄的时候,韩齐的余光望他那里瞥了一眼,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他就傻了。   这怎么教着教着还搂上了?   另一边,秦鹤洲的椅子已经完全挪到了陆凌川旁边,整个人直接靠了上去,胸膛贴着陆凌川的背,一只手覆在对方握着鼠标的手上,同时在陆凌川耳边低语道,   “没错,就这么补兵。”   韩齐:???你确定你这是在教别人补兵吗?明明一个兵都没补上好吗?   他这一恍惚的瞬间,便错过了选英雄的阶段,等他回过神来,系统已经自动帮他选好了,选的是个辅助,再一看他队里现在有两个辅助。   哦豁,完蛋。   韩齐知道自己大概是没了。   果然,下一秒,其他几位玩家齐齐地给他打出了一个“?”   有人骂道,“在?梦游?”   韩齐:“不好意思,刚才有事?”   “***有事你还玩游戏?你***玩个锤子游戏?”   “你是不是****?”   在几位祖安老哥的一片骂声中,他进入了召唤师峡谷,这个时候他又没有忍住,转头看了秦鹤洲一眼,发现秦鹤洲贴在陆凌川耳边,手还搂在对方腰上,脸上笑得还挺开心,   “你玩的不错,你看这个怪它被你打死了。”   可恶,召唤师峡谷简直为你蒙羞。   罢了罢了,韩齐看了一眼自己被迫走上路的辅助,而屏幕左下角,两位祖安老哥还在不停地对他输出。   果然,在成为最强王者的道路上都是孤独的。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行为不代表作者行为,挂机可耻(我从不挂机,狗头   韩齐(吃狗粮中):你说说看这干的是人事吗?   秦鹤洲:这不是你自己上赶的?   感谢在2021-04-0702:14:25~2021-04-0723:23: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清清一涩、纤羽、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清一涩60瓶;轻风花微落20瓶;菜比小学鸡2瓶;软萌的樱诩、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0章 、第二个世界(二)   玄色的大殿门口挂着一个由草书落拓而成的牌匾,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青玉居”。   名字听起来很是风雅。   然而此时殿中的人却毫无闲情逸致,其中样貌年轻的那位跪在宛如玉石铺成的台阶上,而年长的则面对着祖师爷的牌匾负手而立,一副训诫模样。   年长的这位白发白眉白须,穿着一身藏青色的道袍,像是即将要驾鹤西去的仙人,然而在这三清教中,每个人见了他都要恭敬地唤一声“一如长老”。   三清教共有八位长老,作为教中的长者与智者,他们在门派弟子面前向来颇有威信。   这八位长老在三清教内被统称为“八道阁老”,而一如则位列这八道阁老之首。   掌门虽然是三清教名义上的掌权者,但八道阁老的地位却也举足轻重,他们的意见掌门需要听取,如果说掌门是三清教的门面,是立在外界的一块招牌,那八道阁老则是在幕后为其出谋划策。   正是在两者的互相牵制下,三清教才能一直处于微妙的平衡状态,从而在众多修真门派中经久不衰地占有一席之地。   “阮山,我平日是怎么教导你的?”长者的声音低沉,浑厚,敛着一股劲道。   跪着的年轻人低着头,敛着眉,一言不发。   “有些事如果做不好,那就不要去做。”一如长老一甩广袖,朝他转过身,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弟子知错了。”阮山垂眸应和道。   “你是御风门下的首席弟子,我对你寄予厚望。”说到这一如长老捻了一下长须,“可你是怎么做事的?”   “师傅!”阮山忽然抬起头,语气有些激动,“我以为今日是个绝妙的机会,只是没料到......”   “没料到陆凌川会在那。”一如长老打断了他的话,眼底眸色沉沉。“你知道这是什么行为?”   “莽夫!”他突然拔高了音量。   阮山又连忙低下头去,“师傅训诫的是。”   “哼。”   一如长老不屑轻哼了一声,神色轻蔑,“你平日若是听进了我的训诫,也不会做出今日之事。要是什么事都能用一句“没料到”掩盖过去,那天底下还分什么成功和失败者?”   “你可知道这会惹出什么事端?”他又厉声问道。   “啊?”阮山面露茫然之色,“弟子当时在暗中并未露面,而且当时情况凶险,陆凌川只顾着救人,应该不至于落下把柄。”   “愚昧!”一如长老对他怒目而视,“你把陆凌川当成什么人了?”   阮山哑然。   “他二十七岁坐上掌教之位,你以为他靠的是什么?”一如长老在他面前来回踱步,“御风堂的术式本身就特殊,他能看不穿你的那些伎俩?”   “那弟子若是死活不认呢?”阮山眸底忽然闪过一丝狠戾之色,“口说无凭,我若是咬定青山不松口,陆凌川他就算是掌教也不能仅凭自己的猜测办事。”   “再者说,当时在场的只有三人。”阮山又接着说道,“除了他和弟子之外就只有那个道门祸害,弟子不信整个道门上下会有人偏袒那个败类,他们只是嘴上不说罢了,心里全都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我只是做了他们不敢做的事情。”   一如长老摇了摇头,并未出声,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阮山此人,他从一开始就看的很透,行事狠绝、冲动,但却缺少谋略。   惹下祸端是意料之中的事,但说到底也是他的真传弟子,出了这种事情他得担着。   而陆凌川明面上不露声色,实际上却是对他那个徒弟宝贝得很,若他真的想要追究到底,怕是没有那么好摆平。   忽然,门口有道童传信,“长老,掌教说他有要事要与您商议,而且只召集了御风堂的人。”   闻言,依旧跪在地上的阮山神色微变。   “知道了。”一如长老冲道童摆了摆手。   待道童走远后,他又板着脸对阮山说道,“待会儿在陆凌川面前你最好也摆出刚才说话的那番气势,别人家一问你就招了,懂吗?”   ·   青玄殿前聚集了许多人,台阶下的众人彼此心照不宣地交换了一个眼神,一时间议论纷纷。   就在这时,青玉阶前传来了阵阵脚步声,议论声便戛然而止。   陆凌川从殿中走了出来,   “今日请各位过来,没有什么特别的事。只是......”   听到这,阮山在暗中攥紧了双手,目光下意识地瞥向立在陆凌川身边的一如长老,然而一如却一派镇定自如的神情,只留给他一个无比专注的侧脸。   陆凌川忽然话锋一转,“我丢了一样东西。”   底下顿时又冒出了一番议论声,丢了东西为什么要把御风堂的人召集过来?   陆凌川:“因为寻找此物需要用到驭风之术,所有想请各位帮个忙。”   “请问掌教要找何物?”下面有人问道。   闻言,陆凌川与身边的道童低语了几句,过了片刻,道童便取来一把坠有红璎的剑鞘。   陆凌川接过剑鞘,横在众人面前道,“我的剑不见了,极有可能是落在澜江对岸。”   “啊,这?”下面又响起阵阵议论声,“寻剑这种事只需要掌握御剑飞行之术即可,三清教中的弟子都做得了,为何要独独唤来御风堂的人?”   陆凌川解释道,“澜江水势凶险,想必大家都很清楚,可今日却突发异事,澜江上流的风向忽然间变得变幻莫测,这使得普通的御剑飞行之术受到阻碍,然而若是对于精通驭风之术的人来说却不是难事,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想来拜托各位。”   “而三清教上下想必没有人比诸位更加熟悉驭风之术了。”   说到这里陆凌川若有所思地看向了站在一旁的一如长老。   “既然是掌教的请求,御风堂自当全力相助,哪有推脱之理?”一如长老捋了捋长须,面上一派和气,心中的思绪却早已是百转千回。   他摸不透陆凌川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关子,但陆凌川的这个要求听起来并无明显的不合理之处,他当着陆凌川的面也只能应下。   临行前他看似不经意地凑在阮山耳边说了句,“办事时务必一切小心。”   然而这个小动作并没有逃过陆凌川的眼睛。   之前综合秦鹤洲叙述中的黑影,他基本就将目标锁定在了御风堂的三位首席弟子身上。   而刚才,阮山和一如长老的行为则显得更加欲盖弥彰。   ·   澜江之畔,阮山有些踌躇地立在岸前,望着前方奔涌而过的滚滚江水。   澜江狭长,上游至下游共几十余里,所以御风堂的弟子为了寻剑基本上都分头行动了。   江上此时的风势确实诡谲多变,阮山作为御风堂的首席弟子,深谙驭风之术,他自幼便拜在一如长老门下,从小在枫崖山上长大,对这附近的山川形势、天气变幻再了解不过。   而眼前所见只能是人为因素导致。   虽然面前的风势看似凶险,但依旧有规律可寻,渡江对他来说并不难。   只是想到一如长老的嘱咐,阮山觉得还是需要更加谨慎些。   于是他先是以纵物之术操控长剑穿过了那片风势,然后根据长剑的走势判断出了风势的疾缓:越靠近岸边风速越大,而看似最为凶险的中心地带实际上风速最缓,有点类似飓风的构造。   在摸清风势之后,他便踏上长剑,口中默念驭风之诀,紧接着他所经之地,无形的风刃便立即破开,为他开辟出了一条道路。   在经过河流中心时,由于流速变慢阮山刻意放缓了念决的速度。   眼看就要抵达对岸,然而就在这时,风向突然完全变了,原本临近两岸的那股洪流朝中心席卷了过来,阮山在心中暗道不好,立即变换口诀试图应对突变的风势。   下一秒,一把长剑破空而来,阮山只顾着应对突变的风速,完全无暇顾及他的四周,等他反应过来时,脚下已然传来“嘭”的一声巨响,他的长剑被整个震裂,随即整个人便坠入江中。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阮山根本来不及反应,他正慌乱之际,水中忽然飘来一根浮木,他如同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紧紧抱住了那根浮木。   然而他刚从水中露出一个头,便见一人足尖立于剑上,悬剑离江水不过一寸,可那人的衣摆上却滴水未沾。   阮山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陆凌川那副清隽的面容,只是他现在正目如寒霜地看着自己。   可接下来,陆凌川却突然朝他伸出了手,阮山知道浮木坚持不了多久,只好下意识地握住了陆凌川的手。   然而在这一瞬间,陆凌川忽然掌心一翻,反握住了阮山手腕处的经脉,那里顿时传来筋脉寸段的剧痛,阮山忍不住吃痛出声,可陆凌川却没有丝毫放手的意思,他牢牢地握住阮山的手腕将他从江水中拉了上来。   手腕处的剧痛让阮山产生了一种错觉,他宁愿淹死在江里,也不愿这样被陆凌川牵制着。   陆凌川将他从江里拽了出来之后,便暗中发力,将阮山整个人甩到了岸边,他这一下用了三成的内力,阮山顿时感觉到那股剧痛感从手腕处蔓延至整个五脏六腑,丹田中的气息乱作一团。   “掌教!”他下意识地喊出声。   而陆凌川此时已经收回了手,垂眸看了他一眼,眼眸中没有丝毫感情,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救了你的命。”   阮山此时后背直冒冷汗,狼狈地趴在地上,还未从刚才的剧痛中缓神过来,陆凌川刚才那一下直接废了他十年的修为。   他在抬眸看向陆凌川的那一瞬眼底闪过一抹阴鸷的神色,但仅仅是一瞬,随即他便望向岸边,两岸此时空无一人,刚才发生的一切完全无人目睹,而若论自己的实力,那就是一百个他也完全不是陆凌川的对手。   下一秒,他咬着牙根,从地上爬起来,俯首作辑道,“多谢掌教救命之恩。”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个世界还有两章番外白天发QAQ   感谢在2021-04-0723:23:06~2021-04-0903:53: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一击洛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风颂2m810瓶;一击洛恐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第二个世界(三)   陆凌川的庭院里除了正中央的那株灵树之外,周围的花圃中还种了许多奇花异草,有些是别人送的,另外一些是陆凌川早些年云游四海时带回来的。   天地万物皆有灵气,这些植被在这里养的时间久了,庭院中央这一块便成为了灵气聚集的宝地,对于修炼者来说是提升修为再合适不过的地方。   秦鹤洲立在树下,一阵清风拂过,他试着按照陆凌川教他的心法来调节丹田中紊乱的气息,经过这几日的研究,他发现这具身体毛病挺多的。   除却无情道带来的副作用以外,五脏六腑中的气息也经常乱作一团,丹田中有股强劲的气息隔三差五便会四处乱涌,这也就是别人通常说的“走火入魔”,而这个时候修炼者往往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容易冲动行事。   “再往上一点。”陆凌川伸出两指轻轻地握过秦鹤洲手腕的内侧,将他握剑的手又往上抬了一点。   肌肤上传来的微凉触感引得秦鹤洲有些分神,他侧目看去,由于秦鹤洲比陆凌川高出不少的缘故,这个视角下,他能看到对方如鸦羽般垂下的长睫,还有颊旁随着微风在空中轻轻飘扬的一缕墨色长发,陆凌川的神情显得很专注,此时完全聚焦在秦鹤洲的左手上,根本没注意到对方的分神。   “就这样。”陆凌川搭着他的手,边说边将一股灵力沿着他手腕处的筋脉缓缓注入。   秦鹤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的缘故,陆凌川身上的那股兰草香气变得愈发明显,这股气息仿佛有着一种奇怪的魔力一样让他原本紊乱的灵气忽然平静了下来。   这个时候系统忽然出声道,   【恭喜宿主获得10个积分】   秦鹤洲在心中询问系统为什么陆凌川身上的兰草香气会对自己产生一种奇怪的吸引。   【亲亲,这和你师尊的灵根有关系,他是木系灵根,而且十分特殊,在整个修真界内都极其罕见,所以他拥有极高的修行天分,修行的速度是其他人的好几十倍,而且他的灵根是兰草的化形,有很强的治愈功效。】   【因此你在靠近他的时候产生这种感觉,实际上离得越近效果越好哦~】   “你在听吗?”耳边突然传来陆凌川的声音,打断了秦鹤洲的愣神。   他回过神来便见到对方正抬眸静静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注意到了自己刚才的分心。   “算了,我再讲一遍吧。”陆凌川看着他有些愣神的样子,有些无奈地说道。   “嗯。”秦鹤洲下意识地冲他点点头,但视线却停留在对方微微一张一合的粉色唇瓣上,而再往上则是陆凌川高挺的鼻梁和黑白分明的墨色眼眸。   忽然间,一阵微风吹过,带起了一阵纷纷扬扬的桃树花瓣,有好几片花瓣落在了陆凌川的肩头与发丝上,其中有一片在落在了他的鼻尖。   秦鹤洲下意识地欲伸手替他拂去鼻尖的花瓣。   然而就在这时,陆凌川又恰巧转过了头,于是秦鹤洲伸出的指腹不经意间擦过了他的嘴唇。   两人一时齐齐顿住。   练剑之人的手指上都有一层薄薄的茧,而陆凌川的唇瓣很软,所以唇间传来的触感变得更加敏感,秦鹤洲指腹上那层薄茧带来的粗糙触感仿佛激起了一股细密的电流一般,连带着心脏都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   然后秦鹤洲就对上了陆凌川微微圆瞪的眼睛,下一秒,他快速地拂去花瓣后便收回了自己的手指,但余光却留意到对方雪白的后颈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连带着耳根都有些发红。   鼻尖萦绕的那股兰草香味变得愈发强烈,就像罂粟一般诱人,于是秦鹤洲鬼使神差般地凑了上去。   这个距离下,陆凌川看着对方深邃的眉眼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秦鹤洲眉骨高,鼻梁挺,嘴唇却生得薄,修无情道后更是一副面如寒霜的模样,看上去带着一股很强的侵略性。而此时他向来一副清心寡欲样貌的徒弟正微微低下头,鼻尖朝自己越凑越近。   秦鹤洲的动作完全是下意识的、本能地被那股香气吸引着,他反握住了陆凌川原本搭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低下头,鼻尖往陆凌川的后颈越贴越近,在靠近了之后他轻轻抽了抽鼻尖,似乎在嗅那股味道。   陆凌川被对方扑在颈侧的气息弄得心里很乱,脖子上泛起一阵酥酥麻麻的痒意,可他的手腕又被秦鹤洲捏着,也没办法躲,整个人绷直了一张背,   “怎......怎么了?”他终于忍不住问道,但却声如蚊蚋。   “没怎么。”对方的声音让秦鹤洲回过神,他连忙抽回了自己的手,人也从陆凌川身上离开了,他微微垂眸,说道,“只是觉得师尊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陆凌川神情一滞,秦鹤洲的语调很平,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冷意,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浮想联翩。   在留意到对方有些窘迫的神情之后,秦鹤洲面上不露声色,但心里却觉得这样的师尊看上去似乎,让人产生了一种想要欺负他的冲动。   ·   下午的时候,陆凌川需要去处理教中要事,便将秦鹤洲一人独自留在庭院。   秦鹤洲觉得屋子里闷得慌,所幸就待在了外面。   庭院的一角种着一株枝叶茂密的参天大树,这株树据说已有千年的寿命,从三清教建成后便长在这枫崖山上。   几千年来,它不断地吸取天地灵气,枝干愈发粗壮,叶子愈发葱郁,竟也能四季常青。   别人都说这树通了灵性,不似凡物。   秦鹤洲抬头望了眼这株快有六丈高的树,寻思着这上面应该挺凉快,于是他运起轻功,三步并作两步,身子凌空腾起,直接翻上那株树的树干。   他找了个惬意的位置,背靠着树干,整个人横躺着,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翻着陆凌川早上给他留下的心法书籍。   白日和煦的阳光透过头顶茂密的枝叶,零零散散地洒落在身上,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暖意,秦鹤洲看着看着便感觉一股困意涌上心头,于是他将书盖在脸上,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在一阵迷迷糊糊当中,耳边隐约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响。   秦鹤洲被吵醒了,随即他取下盖在脸上的书向下望去,便听到底下似乎有人在偷偷交谈。   那声音鬼鬼祟祟的。   其中一人声音尖细,格外刺耳,他冲同伙说道,“我看过了,里面外面都没有人。”   秦鹤洲这才看清两人身着一身肃黑色的长衫,脸上也都用黑布包了起来,完全看不清面容。   但一看就来着不善。   “那,动手吧?”另外一人见状应和道。   说罢他便掌尖运气朝花圃中的那一排植被挥去,刹那间,那一排奇花异草便被连根拔起,一时间根茎寸断。   那股劲道很大,连带着掀翻了花圃中的泥土。   陆凌川原本精心维护的花圃刹那间被他们全毁了,色泽艳丽的奇花异草一时间零落成泥,乌糟糟地埋在被掀翻的土里。   见状,秦鹤洲下意识地皱了皱眉,由于他修无情道的缘故,他不会对人产生猛烈的恨意或者怒气,但是这和他想把这两个人揍一顿的想法并不冲突。   秦鹤洲本身对于这些花花草草并没有特殊的爱好,但他知道这些都是陆凌川珍视的东西,对方每天清晨都会花上一个时辰来打理这片花圃。   然而现在它们就这样被这两个人给毁了......   系统这个时候在他脑海中叫嚣道:   【别冲动,赶紧去找你的师尊,让他来摆平这件事。】   秦鹤洲:闭嘴。   【......】   那人在摧毁了一角花圃之后,又将目标转向了庭院正中央的那种灵树。   然而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嘭”的一声。   一把长剑破空朝着他的额头迎面飞来,看着这个架势,对方是要自己的命。   长剑的速度极快,此时他已是躲避不及,于是便只能将浑身的内力汇聚到两指之中,强行用两指接住了那把长剑。   然而那股剑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强上数倍,黑衣人两支夹住剑尖,却被逼着连连后退,后背直接撞上了庭院的外墙,丹田中顿时感到有一股逆流横冲直撞。   就在这时,角落的大树上跃下一人,黑衣人见状暗道不好,他没有料到这庭院里居然还有人。   另一人见形势不对,直接从秦鹤洲背后劈来一掌,然而在就要触碰秦鹤洲发丝的那一瞬,他突然转过身,侧身避开了对方的进攻,反手擒住了那人的手腕,一脚往他的下腹踹去。   这一下,他用足了浑身的劲道。   那人顿时面色惨白地滚倒在地上。   “别打了......”他捂着自己的腹部,痛苦地说道,“再打要出人命了。”   秦鹤洲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就好像在看一只蝼蚁,他看了眼地上的人,又瞥了眼被摧毁的植被,语气冰冷地说道,“那你告诉我,那些东西你还能种回去吗?”   道门上下虽然都看不起秦鹤洲修炼那些歪门邪道的功法,但若论他的实力,在三清教内绝对是排得上名号的,而眼前这两个人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杂碎,就算是一起上也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秦鹤洲把那两人教训了一顿之后,冷冷地吐出一个字,   “滚!”   两人便连滚带爬地跑了。   ·   陆凌川回到庭院时,里面不见秦鹤洲的人影,而外围的花圃明显被人为地给毁坏了,植被的根茎全都暴露在外,庭院里撒满了一摊摊的黑泥。   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陆凌川下意识地寻找起了秦鹤洲的身影,然而屋里屋外都没有找着。   最终,他在书房的桌子上找到了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如果要找你的徒弟的话,速来刑堂。   见状,他眉峰紧蹙,那张纸条在他的掌心化作一团粉齑。   刑堂是三清教用来训诫破了门规的弟子的地方,而被带到那里的人不是一顿说教就能了事的,往往需要刑法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  越近越好,懂得都懂。   本来要写番外的,但今天没憋出来,前两天作息实在太阴间了呜呜呜,我调整一下QAQ。感谢在2021-04-0903:53:38~2021-04-1000:34: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i换个风格5瓶;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第二个世界(四)   阮山被陆凌川一招废了十年修为后便一直耿耿于怀,怀恨在心。   那个时候他当着陆凌川的面又不好发作,便只能忍气吞声地咽下这口气。   一如长老在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后又把他训诫了一顿,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陆凌川这种君子作风,向来不屑于在背后搞小动作的人居然会为了他那个徒弟如此大动干戈。   之前一如料定阮山做的这件事既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只要他咬定青山不松口,那陆凌川肯定也拿他没有办法。   结果没想到陆凌川居然来了一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于是现在他们之间“施害者”与“受害者”的角色彻底颠倒过来了。   当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时,阮山才能体会到那种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的感觉有多憋屈。   简直就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但他碍于陆凌川的掌教身份,明面上拿他一点办法都没。   于是他只好私底下搞些小动作,虽然一如长老之前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诫过他不要冲动行事,但是他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   不过这次阮山学聪明了,他悟了,背地里搞小动作的时候最好不要亲自下场,不如去雇几个狗腿来帮自己做事,就算万一事迹败露了,自己也有寰转的余地,而且可以及时抽身。   所以他这次找了几个连内传弟子都算不上的杂碎,让他们乘陆凌川出去的间隙把他院子里的那些奇花异草都给毁了。   这些东西不管怎么说都是陆凌川花了好几年心血培育出来的,就算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也能好好地恶心他一下,如果能把那株灵树一起毁了的话就更好了......   他本以为这件事最多也就这样了,结果没想到弄巧成拙,陆凌川那个好徒弟半路跳出来把那两个人都打成了重伤,这简直正中他下怀。   反正没人会信那个道门败类的一面之词,他们只需要讲黑的说成白的再加以利用......   一如长老在知道了这件事又把阮山给狠狠地骂了一顿,可他内心深处的想法却与阮山不谋而合。   近几年来,三清教内的形势表面上一派琴瑟和鸣,其实私底下早已是暗潮汹涌。   三清教自从创建以来已有几百年的历史,然而在岁月的长河中,腐朽的种子早已埋下,开始在地底生根发芽。   虽然说三清教明面上是八道阁老与掌教之间的互相制衡,可人一旦尝到了权利的甜头之后,欲望便开始逐渐扩散,最终成为了无底洞,随着时间的推移,八道阁老在三清教内的权位越来越重,到了近几年甚至有架空掌教的趋势。   在陆凌川上任之前,这八位长老都以为他年纪轻,看上去也总是一副淡然如水的样子,倒时候想必是任人摆布的。   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位材优干济的掌教,而是一个听话的傀儡。   所以陆凌川在他们看来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   结果他们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陆凌川比历届的任何一任掌教都要难对付。   用“君子如竹”一词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了。   他明面上随风飘动,好像不会拒绝任何人的请求一样,实际上刚柔并济,弯而不折,一旦触犯到原则问题从不向人妥协。   所以自从陆凌川上任后,八道阁老与掌教之间的矛盾越积越深。   而陆凌川虽然年纪轻,可早些年却在整个修真界立下不少名望,为人处事又挑不出毛病,八道阁老一时间对他是无可奈何。   于是他们在暗地里想尽办法,试图打压这位新掌教的势头。   陆凌川其实并没有错,他只是触犯到了别人的利益而已。   这也是为什么即使阮山一而再再而三地惹出事端,一如长老对他也只是口头上训诫一番,从来不会真的惩罚他。   因为虽然一如不认同阮山的行事方式,但他们的想法却是一致的。   而秦鹤洲对于他们来说是一个再合适不过的把柄,既然陆凌川身上找不出漏洞,那就从他最宝贝的徒弟下手。   事实上,谁又真的在乎他是不是修炼了那些歪门邪道、做出了有辱门楣之事呢?他们需要的不过是一个讨伐陆凌川的名号罢了。   而如今就有一个摆在他们面前再合适不过的机会。   肃穆的刑堂内,正中央立的是三清教祖师爷的牌匾,两边架着各种看上去令人望而生畏的刑具。   八位长者立在牌匾之前,脸上具是一副大义凌然而又严肃的神情,之前的那两个黑衣人此时早已换上了灰色的道袍,他们站在八道阁老身后,脸上和身上都挂了彩。   秦鹤洲之前下手确实重,所以他们身上的伤不养个十天半个月也好不了。   而秦鹤洲此时被人强行按着跪在祠堂前,虽然他需要抬头仰视面前的几个人,可他抬眸时露出的那副桀骜不驯的神情却丝毫不见半点屈服的模样。   “你可知错?”一如长老站在他面前厉声问道。   秦鹤洲垂着眸没有说话。   “你可知错?!”一如长老走到他面前又问了一遍。   就在这时,秦鹤洲突然抬起头,凌厉的神情直直地对上了一如的眼睛。   秦鹤洲虽然跪着,却目光如剑,一如觉得他的那种眼神很难形容,就好像永远不会被人驯化的狼一样,里面不带一丝温度,仿佛根本不是在看人,而是在看什么无机生物。   不知为何,一如被他这副神情看得心中一颤。   “我——没——有——错。”秦鹤洲一字一句地说道,看一如的眼神仿佛在看一条狗。   一开始他还解释了来龙去脉,但这伙儿人愣是一口咬定肯定是自己先出手伤的人,硬是要给他按上阀害同门的罪名,显然是听不懂人话。   所以他现在懒得和这群人多说一个字。   “你!”一如长老被他如此轻蔑的态度给激怒了。   他伸手指着秦鹤洲的鼻子,气得说不出话来,“你......”   就在这时,门口的道童忽然扬声喊道,“掌门到。”   众人皆往刑堂门口望去,而秦鹤洲的眼底难得地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触动。   这一切都被一如看在眼里。   “发生什么事了,劳烦各位这么兴师动众?”陆凌川疾步走来,脚下的衣摆掀起了一阵风。   “掌教。”台下的人都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   “掌教,您来得正是时候,”一如收起了前面那副吹眉瞪眼的表情,冲陆凌川露出一个虚伪的笑容,“敢问掌教,破坏门规者该当何罚?”   陆凌川面无表情地说道,“破坏祖训者,该罚八十一鞭,严重者,去除教籍,逐出道门。”   闻言,一如长老意味深长地看向他,“那敢问掌教,阀害同门又该当何罪?”   “阀害同门”这四个字被他咬得很重,说得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陆凌川没有接他的眼神,“何出此言?”   一如长老见状指了指身后两个身上负伤的弟子,说道,“他们今日去陆掌教的庭院里,想与您传递一些门派中的消息,结果这个时候您的徒弟不知为何,竟毫无缘故地出手伤人,导致两人皆是身负重伤,而且他还丝毫没有悔过之意。”   说到这里,一如怒目圆瞪,伸手指着秦鹤洲的脸,   “目无王法!不念同门之谊!知错不改!”   “这难道不算违反门规?”说及此处,一如长老言语激动地甩了下长袖,将手背到身后,又一副哀哉怨哉的模样说道,“三清教中竟然教出了如此性格顽劣之人,实乃门派不幸啊!”   他这句话明面上在感叹教门不幸,实际上是在指桑骂槐,以此来暗喻陆凌川教导无方,才教出了如此逆徒。   陆凌川正欲开口,   “确实,”   跪在地上的秦鹤洲突然出声了,他神色轻蔑,语调平淡,可说出来的话却充满了一股大逆不道的意味,   “三清教有你们这群老不死的,怕是离倒台也不远了。”   “放肆!”八道阁老异口同声地怒喝道。   “掌教,难道这就是您教出来的好徒弟?”一如长老被秦鹤洲气得不清,所性也不与陆凌川虚与委蛇了,干脆直接挑明了说,“您倒是来主持一下公道啊?”   陆凌川皱了皱眉,他看向秦鹤洲,问道,“这件事可是真的?”   今天他回去看到那一片被连根拔起的奇花异草便觉得事情有蹊跷,但他当时来不及细看,现在他也不想听这群老头在那里唧唧歪歪,他只需要秦鹤洲的一句话。   秦鹤洲说什么他就信什么,只要秦鹤洲说一句“不是”,那他今天就和这群老东西死磕到底。   “不是。”秦鹤洲只是抬眸静静地看向陆凌川。   “一派胡言!”一如长老指着秦鹤洲忿忿说道,“先是不顾同门情谊,恶意伤人,后是出言不逊,不把我们这些长老放在眼里,如今更是在这里狡辩!”   “三清教,三清教怎么会出此逆徒!”言及此处,他似乎是被气得不轻,一口气有些喘不上来,用手不停地捋着自己的胸口。   见状,阮山赶紧上前去假惺惺地帮他的师傅顺气,说道,“师傅,您消消气,为了这种人不值得。”   边说边对秦鹤洲怒目而视,俨然一副师徒情深的样子。   “掌教,这件事已然是板上钉钉的事情。”陆凌川身边的另一位长老韶广走到众人面前说道,“希望您不要轻信他的一面之词徇向私情,做出有失偏颇的决定,我们只是想请您还众人一个公道。”   见状,台下的众人纷纷点头应和。   “什么叫一面之词?”陆凌川忽然冷笑一声,“还请韶厂长老解释一下?”   闻言,韶广顿时了悟了陆凌川的态度,看来秦鹤洲在他心里的地位不轻,以至于他愿意为了这个徒弟和众人反着来。   而这正好中了他们的下怀。   比起让秦鹤洲接受一点微不足道的惩罚,他们的真正目的是拉陆凌川下水,如果陆凌川执意如此,那倒时候这件事情闹大了,形势只会更偏向于他们这边。   八道阁老在教众向来颇有威信,而陆凌川年轻气盛又刚上任不久,还未得以服众,这件事上只要他们八人口供一致,全道门上下都会认为新上任的掌教徇私枉法任由自己的弟子出手伤人,事后又对其偏袒纵容,不肯还同门一个公道。   到时候这件事情必然会引发公愤,而陆凌川则将成为众矢之的。   思及此处,他厉声责问道,“掌教,您这是要当着三清教众人的面偏袒他一人?!”   言罢,八位长老同时俯首作揖,齐齐跪下,同声说道,“还请掌教还大家一个公道!”   他们这是在以八道阁老的威信向陆凌川施压。   “还清掌教还众人一个公道!”   下一秒,刑堂内八阁门下的所有人效仿着八道阁老的作法,一同跪下,   “还请掌教还众人一个公道!”   他们异口同声地一遍遍重复着。   陆凌川望着底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眉峰紧蹙,他心里怎么会不清楚八道阁老就是想借此事来打压他,但他不打算妥协,更不会为了摆平这群人而让秦鹤洲受罚。   “这件事......”陆凌川刚开口便被一道声音打断了。   “我认罚。”秦鹤洲跪在那里,面无表情地厉声说道。   一时间,所有声音顿时戛然而止,整个刑堂里一片寂静无声。   “我认罚。”   他又说了一遍......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码字真的好慢啊啊啊啊,可恶!(怒摔键盘!   什么时候我才能站起来?!感谢在2021-04-1000:34:10~2021-04-1023:57: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莲子大人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ting是professor的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比心☆8瓶;易、凉笙5瓶;暮暮、i换个风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第二个世界(五)   秦鹤洲看得出来,这些人就是在以自己为筹码胁迫陆凌川。   既然他们想要借此向陆凌川施压,那他就偏偏不如他们所愿。   至于那些所谓的公道,在这种人面前,不要也罢。   系统又出声道,   【你还记得你是来吃软饭的吗?】   秦鹤洲的眸底闪过一瞬深不可测的神色,在心中冷笑道:有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与其成为被别人利用的筹码,倒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来试探一些东西。   【果然,你还是那个你,一点都没有变。】   秦鹤洲:你之前就认识我?   系统的这句话,勾起了他心中一直深藏的疑虑,他隐约觉得这和那段无论如何都回想不起的模糊记忆有关。   可在他提出这个问题后,系统立马就闭嘴了,好似在刻意隐藏些什么一般。   秦鹤洲只好暂且压住这个疑虑,把注意力转到眼前的事情上。   下一秒,他看向还半弓着身,有些发愣的八位长老,“我说了,我认罚,你们还在那里愣着干嘛?”   闻言,一如长老才反应了过来,随即便冲身旁的道童厉声说道,“把三清教祖传的铜鞭拿来。”   原本他料定桀骜不驯如秦鹤洲是定不可能认罪的,可没想到他居然认了,这显然有些出人意料。   不过既然秦鹤洲妨碍了他们原本的计划,那现在就只能拿他开刀,给陆凌川一个下马威。   他此言一出,原本跪在地上的众人又重新站了起来,刑堂内顿时一片议论纷纷。   “你没错,为何要认罚?”陆凌川走到秦鹤洲面前问道。   秦鹤洲低着头,垂眸避开了对方的目光,用只有陆凌川一人可以听得清的声音说道,“我不认错,但是我认罚”   眨眼间,身着灰袍的道童便端着鞭子上来了,拥挤的人群立即往两边避让开来,给他让出了一条道。   很多人还是第一次见到传闻中祖师爷留下来的铜鞭。   事实上三清教内一般的违戒者,都是罚抄经书,跪祠堂,鲜少有祭出祖传铜鞭的,而这更是近几年来的第一次。   虽说祖师爷传下来的训诫是违规者需要罚八十一鞭,可事实上八十一只是一个虚数,实际上大部分挨罚的弟子都没有超过三十鞭的,若真的打上八十一鞭,怕是会闹出人命。   一如长老从道童手中接过那条铜鞭,铜鞭通体发亮,共有九节长,鞭尾还有坚木倒刺,看上去便十分骇人。   他伸手搭在握把上,空甩了两下。   凌空腾起的鞭子发出“啪”、“啪”两声巨响,犹如点燃的炮竹一般,有些胆小的人甚至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后退了几步。   与此同时,陆凌川与一如相对而立,陆凌川背着手,皱着眉,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凌厉的气息,一双桃花眼中丝毫不见以往的淡然,他狠狠地看向眼前的人。   两人一时间对峙起来,势如水火。   “掌教这是想亲自来?”一如勾起嘴角,伸手故意将鞭子递到陆凌川面前。   他当然要亲自动手,必然不可能让陆凌川来,陆凌川那么宝贝他这个徒弟,能下狠手?   一如长老这么做的目的无非是在动手之前再膈应一下陆凌川。   果然,下一秒,他似乎能透过对方墨色的眼眸中看到逐渐燃起的怒火。   随即一如长老便避开了陆凌川的视线,转身对跪在地上的秦鹤洲说道:“把衣服脱了。”   比起和陆凌川逞口舌之快,不如让他的徒弟受点破肉之苦来的实在。   秦鹤洲的眼神中依旧透着一股轻蔑,他伸手解开系在衣服上的腰带,将白色长衫脱到腰间,露出一片光洁的后背。   一如长老握着鞭子,居高临下地看着秦鹤洲,他倒是要瞧瞧秦鹤洲这身骨头有多硬,看他待会儿还能不能再露出这幅神情。   随即一如长老便站在众人面前扬声说道,“三清教出此逆徒实乃教门不幸,今日,我一如,就要在此替三清教列祖列宗,教育此人。”   言毕,他挥鞭用力甩去。   伴随着“啪”的一声巨响,秦鹤洲的背上顿时出现一条骇人的血痕,只是他依旧一声不吭地跪在那里,连神情也没有变。   一如长老这一下不仅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还将一半的内力附在那条鞭子使了出去,他的目的不是对秦鹤洲施以普通的惩罚,而是要借着这个机会把他的修为和灵力都毁了。   最好成为一个半死不活的废人,这样或许还能用来要挟一下陆凌川。   秦鹤洲能感觉到那一鞭子挥下来时,丹田中顿时有一股血气涌了上来,五脏六腑中的灵力也开始横冲直撞,他便只能调用内力与真气护体。   刑堂里的鞭挞声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站在底下的人甚至已经数不清这到底是第几鞭了。   原本通体蹭亮的鞭身此时也沾满了刺目的红褐色血迹,而鞭子甩过的地面上全是星星点点的猩红色血迹,整个刑堂内都充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秦鹤洲宽阔的肩背上此时已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乍一眼看上去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肉。   他跪在祠堂前,垂着眼眸,面色一片惨白,额角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发丝凌乱地垂在胸前,他低着头没有出声,却生生将毫无血色的嘴唇咬破了皮。   一开始,秦鹤洲还可以调用内力勉强支撑住对方挥下来的鞭子,但后来丹田之中的气息越来越紊乱,更是有一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强劲真气四处乱涌。   他咬着牙根,勉强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一如长老每挥下来的一鞭都带着一股强劲的内力,在他的五脏六腑中掀起一股翻山倒海的痛意。   陆凌川站在一旁看着秦鹤洲这幅脸色惨白的样子,瞳孔蓦地颤了颤,心尖仿佛被人攥紧了一样,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他知道秦鹤洲身体不好,尤其是那次修炼走火入魔之后,丹田内的真气一直没恢复好,隔三差五便会真气乱涌,他帮秦鹤洲调理了很久,也四处寻了很多灵药和法子,前一阵刚有一点好转,可如今却被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全毁了......   一如长老没想到秦鹤洲能撑那么久,以往从来没有人挨过三十鞭以上的例子,一般来说正常人被打了三十鞭之后都会昏死过去,更不要说他今日还往鞭子上注入了内力打了差不多有五十鞭,可这人愣是一声不吭地承受了下来。   其实这样,   也好。   一如长老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阴鸷,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觉的笑意,等打到八十一鞭的时候,这人就算不死也离废不远了。   思及此处,他又扬起手中的鞭子,正准备挥下去之际,   “够了!”陆凌川忽然出声道。   一如长老的动作因陆凌川这声“够了”而停了下来。   “掌教,这还没有到八十一鞭呢,难道你要为他破了规矩?”一如长老冷笑道,说着又扬鞭挥了下去。   可这一鞭并没有传来预想中的“啪”的一声。   一如惊讶地抬眸望去,发现陆凌川站在自己面前,手中牢牢地拽着鞭尾,一双清冷的眼眸直直地看向自己,眼神中带着丝毫不容抗拒的神情说道,   “我说,够了!”   一如顿住了,他从未见陆凌川露出过这种神情。   “规矩是人定的,三清教历来从未有超过三十鞭的规矩,你若是敢再打一下,我今天就让你知道什么叫坏了规矩!”   鞭尾被陆凌川握在手里,一如完全拽不动,整个人一时间动弹不得,完全被对方牵制着。   一如明白陆凌川这下是真的动了火气,而且他已经打了五十鞭,若是真的再打下去,对方指不定就真的跟他撕破脸皮做出一些冲动的事情。   于是他识趣地松了手,捻着长须说道,“我想了想,掌教的话确实在理,规矩是人定的,吾辈也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既然训诫的目的达到了,那也没必要再深究下去了。”   他说这话时脸上还挂着和蔼的笑意,可陆凌川看向一如长老的眼神却中不带一丝温度,一如长老刚一松手,陆凌川便拽着鞭尾将整根鞭子“啪”的一声用力地甩到了地上。   鞭子被他甩出三丈远,刑堂里的人都被这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陆凌川白皙的手掌上还沾染上了鞭子上的血迹,连带着原本纤尘不染的白衣都被蹭上了一片血迹,这一瞬,他整个人的气场都变了,宛如从地狱中上来的修罗一般。   “掌教,既然这鞭刑都免了,那按照祖训需得让他在祠堂前再跪上三个时辰。”一如长老又念念有词地站在众人面前说道。   “那你们呢?”陆凌川看着他冷笑一声,“还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是要陪他一起跪吗?!”   说罢,陆凌川甩了下袖子,便扬长而去,离开了刑堂。   他说完这句话,刑堂里的人也都意识到自己有些多余,秦鹤洲罚都被罚了,他们现在还站在这里也确实没什么意义,于是在纷纷说了一声“掌教,在下告退”后便跟着陆凌川一起离开了。   见状,一如在嘱咐门口的道童看着祠堂里的秦鹤洲后也一道离开了。   偌大的刑堂内一时间变得一片寂静,   只余下秦鹤洲一个人跪在祖师爷的牌匾前。   后背已经麻木到失去直觉了,他跪在祠堂前,长睫半垂着,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刺骨的冷意包裹,甚至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秦鹤洲后来甚至不太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去的。   他的背上全是皮开肉绽的伤口,稍一牵扯到便是钻心的疼,而且伤口的面积太大,又全在背上,他也没办法处理。   可刺鼻的血腥味又呛得他难受,于是他索性就用冷水冲了一遍。   做完这些之后秦鹤洲实在没有精力再做别的事了,便和衣躺到了床上。   陆凌川来偏院看他的时候,夜色已深。   夜空中月朗星稀,他摸着黑走进了秦鹤洲睡觉的地方。   整个卧室里异常的安静,甚至都感受不到有人的气息存在。   陆凌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坐到他的塌边,而秦鹤洲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他整个人裹在被子里缩成一团,身子还有些发抖,原本英挺的眉头紧皱着,薄唇抿得很紧,在睡梦中好像也很痛的样子。   陆凌川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触感一片冰凉,陆凌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他点了秦鹤洲后颈的穴位,让他彻底睡去后,掀开了他的上衣,入眼的是一片刺目的血痕。   陆凌川看着这一道道鞭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这原本是他捧在手心,放在心尖上养的徒弟,如今倒成了别人手中的把柄......   他的指尖避开了秦鹤洲的那些伤口,轻轻地碰了碰秦鹤洲后背的肌肤,随即便取来药膏帮他上药。   即使秦鹤洲被他点了睡穴,可上药时仍能察觉到来自外界的一阵阵刺激,陆凌川的指尖每次抚过那些伤口时,秦鹤洲整个人都会微不可觉地挪动一下,好似忍不了那股痛一般。   陆凌川在仔细地帮他一遍遍上了药之后,便又帮他重新披上衣服,见秦鹤洲的面色仍然不好,唇间不见一丝血色,他又握住秦鹤洲的手腕借助灵力将修为不断地渡给他。   过了片刻后,秦鹤洲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点血色,陆凌川摸了摸他的脉象,丹田中的气息似乎暂时平稳下来了。   于是他收回了自己的手,替秦鹤洲盖上被子后帮他解了穴位。   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陆凌川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了眼他的睡颜,秦鹤洲脸颊旁有一缕墨色长发垂了下来落在唇边,于是陆凌川伸手替他捋去这缕发丝,掌心在无意中又擦过了对方的脸颊。   就在这时,秦鹤洲的长睫颤了颤,微微地睁了下眼,但他睁眼的这个动作似乎格外地费劲,睁到一半便又阖上了。   在一片意识模糊中,他呢喃道,“冷。”   陆凌川整个人愣了一下,又听见他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声,“师尊。”   他的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嘴唇无意识地颤了颤,陆凌川将手背贴到他的脸颊上,手背上传来的触感还是一片冰凉。   “师尊......冷......”秦鹤洲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他好像只会说这两个词。   陆凌川原本想让门口的道童把三清教里的郎中给叫过来,可看着秦鹤洲现在这个样子,他感觉自己一步都挪不开。   “我在这。”陆凌川轻声地回应他。   说罢,他便掀开被子躺到了秦鹤洲身边,对方现在这个样子,他也不放心,索性留在这过夜算了。   陆凌川身上带着一股兰草的清香,他的木系灵根本身又带有治愈的功效,仿佛有一股天生的吸引力一般,秦鹤洲下意识地整个人朝他靠了过去。   光是贴着陆凌川,他似乎觉得还不够近,又伸出双臂搂住对方的腰,将头埋到了对方的脖颈之间。   这样抱着陆凌川,秦鹤洲感觉整个人似乎都好受多了,在这股兰草的清香中他又沉沉睡了过去。   而被他搂在怀里的陆凌川整个人都有些发蒙,秦鹤洲抱他抱得很紧,他在秦鹤洲面前又卸了全身的内力,顾及到对方身上有伤,他也不敢用力挣脱,只能由他这么抱着。   他感觉整个人都被秦鹤洲的气息包裹着,被对方触碰过的地方似乎都燃起了一股灼烧感,连带着耳根好像也有些发烫。   陆凌川不知道自己后来是怎么睡着的,到了半夜又他迷迷糊糊地醒来,随即便感觉到抱着他的人有些不对劲,周身就好像有个火炉在烤着一般滚烫。   陆凌川伸手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秦鹤洲的额头摸上去一片滚烫,整个人似乎都烧得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好像一直在挨揍,好惨一男的   改了一下秦鹤洲开头和系统的对话(他还是那个他狗头)   感谢在2021-04-1023:57:20~2021-04-1123:50: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翊诩珝64瓶;天下第一、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第二个世界(六)   “阿洲?”陆凌川摸了摸他的额头,想让他醒醒,   但是无论他怎么叫都没能叫醒秦鹤洲。   在感觉到外界的触碰后,秦鹤洲只是下意识地哼了两声,声音听起来不是很好受,双臂还是紧紧地环在陆凌川的腰上,这导致陆凌川完全动弹不得。   “我去叫人过来看看,好不好?”陆凌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秦鹤洲没有回应他,眼睛依旧闭着,眉头皱得很紧。   “你先松一下手,我很快就回来。”陆凌川又开始哄他。   “不好。”秦鹤洲的嗓音很哑,他这下又把脑袋埋在陆凌川的脖颈处蹭了蹭,反而抱得更紧了,   “不要走。”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嗯,不走。”陆凌川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实上陆凌川若是真的想走的话,整个三清教内都没人拦得住他,可他却独独拿秦鹤洲没有办法。   陆凌川觉得秦鹤洲现在的状况看起来不太好,想着到了早上再去把三清教里的医师巫章飞给请过来看一看。   清晨时分,秦鹤洲总算从先前的混沌状态中悠悠转醒了。   醒来之后他便半靠着床头,坐在榻上,松垮的长衫领口露出一截白色的绷带,那是昨夜陆凌川给他上完药后覆上去的,秦鹤洲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唇色依旧有些发白,但这幅病态的模样反而让他更添几分凌厉的气质,他清醒了之后便立即恢复了这幅生人勿进的模样,和之前抱着陆凌川不肯撒手的样子判若两人。   秦鹤洲垂着眸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以至于陆凌川将掌心贴上他额头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师尊。”秦鹤洲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喊了他一声。   “嗯。”陆凌川坐到塌边,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去叫巫章飞过来看看。”   这个距离下,秦鹤洲和陆凌川挨得很近,近到能数得清对方纤长的睫毛,陆凌川清隽的面容近在咫尺,那股兰草的香气似乎就萦绕在鼻尖。   秦鹤洲觉得与其找什么“诡医”巫章飞来帮他看,还不如让陆凌川在他身边再坐一会儿。   于是他把头偏过去,小声道:“我觉得......没必要。”   陆凌川轻笑了一声,捋过他额前落下的一缕发丝,说道,“不要使性子。”   因早已退隐,却在江湖上素有“神算子”之称的晏谷长老几年前的那一句“他是天煞孤星命,将来必为三界带来祸害。”,三清教内的所有人都视秦鹤洲为灾星。   他们都说他脾性顽劣,不服管教,不像是陆凌川教出来的徒弟。   可陆凌川从不觉得秦鹤洲和他们口中的描述有半分相似,偶尔会耍些小孩子脾气倒是真的。   陆凌川的指尖无意间掠过秦鹤洲的脸颊,连带着泛起一股细微的痒意,惹得秦鹤洲眨了眨眼,他这样看上去丝毫没有人前的那股桀骜不驯,倒像只被顺了毛,收起爪牙的大狗勾。   秦鹤洲狡辩道:“我,没有。”   “好,你没有。”陆凌川冲他笑了笑便起身去让门口的道童找来巫章飞。   在陆凌川离开后,秦鹤洲的神情立即变了,嘴角的那点弧度也消失了,漆黑的眸底一片深不可测,完全不见刚才的乖顺。   “再说一遍我获得了多少个积分?”他在心中问道。   【亲亲,昨晚的话,是100个哦~】   秦鹤洲垂眸看向领口处露出的那截白纱,今天早晨他起来的时候明显感觉丹田中紊乱的气息平稳下来了,虽然人们都说睡觉养伤,但秦鹤洲不觉得自己光是睡上一觉,伤口就会自动给自己上药,还顺带调理了灵气,想来陆凌川昨晚应该给自己渡了不少修为。   可就算这样也只有100个积分,那也就是说如果真的要通关的话,估计和系统之前的描述差不多,应该是需要陆凌川的全部修为。   思及此处,他眸底的神色又暗了暗。   经过这几天的试探,秦鹤洲基本摸清了这个世界的底细,自己拥有天煞孤星的命格,被预言将来会招致生灵涂炭,而三清教里那群道貌岸然的畜生明面上借着这个缘故对自己口诛笔伐,实际是想利用这点来牵制陆凌川。   最重要的是,他摸清了陆凌川对自己的态度。   陆凌川明面上是个清冷的性子,可实际上对他这个徒弟还是很重视的,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急着暴露自己的意图,只要一步步慢慢来的话,通关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三清教内部的暗潮汹涌,自己被预言的天煞孤星命,这些都不是最困扰他的,那群老不死的看似一副运筹帷幄的模样,实际上早就将自己的司马昭之心暴露的一干二净。   而暴露的太快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事......   真正困扰他的则是每次见到陆凌川时内心异样的悸动,   就好像得病了一样,只要陆凌川一出现,就会不由自主地心跳加速。   像是条件反射的本能。   秦鹤洲不觉得自己有心脏病。   可明明自己修的是无情道,明明自己的记忆里没有关于这个人的印象......   为什么会这样?   秦鹤洲愣神的片刻,房门突然被打开了,传来了“吱呀”一声。   一个老顽童模样的人佝偻着背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让我看看是谁要快死了,需要这么一大清早把我叫过来?”   巫章飞口出惊人,一听上去就像是个“好医生”会讲出来的话,他的话中还带着一股子起床气,说罢他眯着眼睛往床榻上看去。   一旁的陆凌川闻言也只是皱了皱眉而已,巫章飞“诡医”的称号不是白来的,他行事乖张,从来不按常理出牌,常人说“医者仁心”,到了他这反而成了“杀人诛心”。   传闻他有一次见到病人后,便连连摇头,说道,“看不了,埋了吧。”   把那病人给直接气吐血了,吐完血反而好了。   所以世人虽然受不了他的狗脾气,可却一致认同他医术高超,而他之所以在江湖上被冠以“诡医”的称号,除那些剑走偏锋的手段以外,更是因为在手下他一桩桩“起死回生”的传闻。   凡是来找巫章飞看病的,都得求着他,至于他看不看,那得看心情,偶尔看报酬。   下一秒,巫章飞在看清塌上的人后,突然瞪大了原本的小眼睛,生气地冲陆凌川说道,“这不是还能好好地坐在这喘气吗?又不是快死了,找我来干嘛?”   坐在塌上的秦鹤洲感觉自己一点也没有被冒犯到。   “前辈,留步。”陆凌川出声叫住了他,“还请您仔细地看一下再说。”   巫章飞的视线在陆凌川神色严肃的脸上和秦鹤洲身上来回游移,打量了片刻,他眯了眯眼,若有所思地说道,“那你欠我一个人情,今日我帮他看了,来日我若需要拜托你做一件事情,你不能拒绝。”   “嗯。”陆凌川应下得很干脆。   见状,巫章飞才缓步朝秦鹤洲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最好真的是有点毛病,别让我白跑一趟。”   闻言,秦鹤洲只是默不作声地看向他。   巫章飞走到塌边后,二话不说地伸出二指扼住秦鹤洲的手腕,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在秦鹤洲冷峻的脸上来回打量,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忽然间,他腕上发力,秦鹤洲有些吃痛,看向他的眸色一变,而就在这时,巫章飞突然抽回了手,捻着胡须说道,“看来我这趟没白跑,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您这是......”陆凌川听到他这话后面露担忧之色地问道。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就是他活不久了的意思。”巫章飞面上的表情一点没变,余光瞟了眼秦鹤洲,好像在讲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那应该怎么......”陆凌川正欲走过去,   他话音未落,巫章飞便直接伸出手制止了他,拔高了音量说道,“你出去,我看病的规矩你还不明白吗?你在这里碍事,你先出去。”   闻言,秦鹤洲看向陆凌川,语调淡淡的,“师尊,我没事。”   事实上,就算这诡医说他明天就要死了,他也不觉得意外。   “那我先出去了。”陆凌川见状便只好转身离开了。   陆凌川前脚刚走,秦鹤洲看向巫章飞的眼神立即变了,幽深的眼眸中透着七分疏离与三分敌意。   “看来这传闻中天煞孤星的命不假。”巫章飞看着他笑了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练的应该是魔教禁术心魔引吧,心魔引本就噬人心魂,再加上你本身修的这无情道,两者属性相冲,最多再活个三年五载......”   说到这,他又瞥了眼秦鹤洲胸口露出的那截纱布,“若是再三天两头地惹出这种事端,那半年顶天了。”   巫章飞口中的魔教禁术心魔引,便是秦鹤洲隔三岔五就要被关到水帘后闭关修炼的原因,心魔引有激发修仙者潜能的作用,可将人原本的修为快速提升百倍,但却以吞噬人的心魂作为代价,若是长期修炼此功,最后必然会沦为一具没有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   这也是为什么修真教派将其称为“走捷径”的歪门邪道。   “您这不是清楚得很吗?”秦鹤洲冷笑一声,看向巫章飞的眼眸中不带一丝温度。   “怎么?你师傅刚走,这就不装了?”巫章飞突然觉得眼前的人有点意思,“刚才那副师尊的乖徒弟模样去哪了?”   “没必要。”秦鹤洲语气冰冷,话锋一转道,“您这么大老远走一趟,不会只是过来给我报个日期吧?”   他听得出来巫章飞话里有话。   “没错,提前通知你一下,早点备好棺材,免得到时候棺材涨价了,那可就不划算喽。”   论说话的艺术,巫章飞从来没有输给过谁。   巫章飞这话一出,秦鹤洲倒也不恼,反而被他给逗笑了,“果然,“诡医”的名号名不虚传,那我先提前谢过您了。”   巫章飞知道他这是激将法,想了想还是说道,“算了,我也不和你卖关子了,倒是有一个法子,不过......”   他说到这转折之处,便突然顿住了。   闻言,秦鹤洲直直地看向他,“不过?”   “不过这法子需要寻得带有极其罕见的治愈系木灵根之人,”巫章飞捻着胡须说道,“并且需要那人心甘情愿将所有修为都渡给你,而这对于修仙之人来说却是极为致命的,相当于一身修为彻底报废,从此沦为凡人。”   “拥有这种特殊灵根的人,我在这世上只见过一个。”   秦鹤洲听到这皱了皱眉,那个人只能是......   “你师尊,陆凌川。”巫章飞看向他的眼神忽然变得意味深长。   说完这句话,巫章飞写下几个药方子后便扬长而去了,他向来只负责提出解决方案,从不替人做选择。   巫章飞经过门口时,又被陆凌川给叫住了。   “没死呢,还没死呢。”巫章飞冲他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将药方子塞到陆凌川手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陆凌川坐到秦鹤洲塌边时,对方正静静地看向窗外,灵树粉色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秦鹤洲的余光瞥了眼陆凌川,说道,“师尊,灵树还在。”   下一秒,陆凌川忽然身子前倾,整个人凑了上来,裹挟一股兰草清香贴到秦鹤洲面前,他伸手抚过对方颊旁的发丝,轻声说道,“不要管别的事,你把伤养好就行了。”   在陆凌川看不见的角度,秦鹤洲的瞳仁微不可觉地颤了颤。   砰!   砰!   砰!   又是那种感觉,心跳又开始加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又开始了,心里好一顿算计。   心里想的:我要先这样,再那样,按照我完美的计划一步步来   实际上一见到川川:对不起,我是走流程还是直接叫老婆?   感谢在2021-04-1123:50:24~2021-04-1303:56: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鸽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第一个世界(番外二)   如果说在自己被揍破相的第二天去见男朋友的父母是一件尴尬得能用脚趾抠出三室一厅的事,那么秦鹤洲现在正在经历的事可以尴尬地用脚趾抠出一套海滨别墅。   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第一次去陆凌川父母的家,并不是和陆凌川一起,而是和陆祁一起。   此时,宽敞的电梯内,两人各据一角,完美地避开了彼此之间的视线,就好像把对方当成了透明人一样。   除了显示屏上的数字正在逐渐缓步上升之外,感觉不到丝毫的时间流逝,静谧的密闭空间中落针可闻。   如果说陆凌川在哪件事上欺骗了秦鹤洲,那绝对就是关于他们家楼层高不高这件事。   秦鹤洲十分清晰地记得陆凌川当时和他说“不高”。   他抬头看了眼显示屏上的数字,   二十九楼,   真的一点都不高呢......   ......和东方明珠比起来的话。   秦鹤洲斜倚着电梯一角,余光瞥见在电梯另一边动作和他如出一辙的陆祁,心里想着,   惊悚悬疑电影中的“电梯恶魔”也不过如此了。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视线,陆祁别过头,若有所思地盯着秦鹤洲的脸看了数秒,看得秦鹤洲当场冲他露出一个尴尬的笑容。   尴尬得笑容都凝固在了脸上。   至于陆祁为什么要用这种奇怪的眼神打量他,这件事还得从头说起。   按照原本的计划,秦鹤洲是准备第二天和陆凌川一起去见他父母的,只是,   今天早晨,陆祁突然想起来公司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其中就包括警方那边处置翟向笛的问题,而作为“被害人”的秦鹤洲当然也必须在场。   于是,他们处理着处理着,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到了晚上,而且,   两人还得加班。   最终,事情演变为了,陆凌川和俞思涵在家里等他们两个加完班回去一起吃饭。   当陆祁走到秦鹤洲办公桌前,面无表情地敲了敲他的桌子,然后又面无表情地把这个决定告诉秦鹤洲时,   秦鹤洲能说什么呢?不过就是一个“好”而已。   他原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尴尬到了极致,可事实证明他错了。   还有比这更尴尬的。   当他和陆祁终于处理完最后一份文件,走出办公室时,好巧不巧,陆祁多年未见的生意伙伴老王正好出现在了走廊里。   “欸,老陆,老陆!”老王叫住陆祁,一脸好似故人久别重逢的神情,语气激动地说道,“好久不见啊,没想到今天会在这里碰到你。”   在天晟总部的办公大楼见到天晟的董事长,很奇怪吗?   当然这句话陆祁没有问出来,他只是顺着老王的话应和道,“是啊。”   “昨天看到你们公司的新产品上市了,恭喜恭喜啊,我这不过来谈项目吗......”老王说着说着突间注意到了陆祁身侧还站着一个人。   他的视线在秦鹤洲身上停留了片刻,陆祁和秦鹤洲都穿着一身深黑色的西装,两人个子都很高,不苟言笑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顿了两秒,老王恍然大悟般地伸出手,亲切地在秦鹤洲的肩膀上拍了两下,冲陆祁说道:“你儿子啊?这么久不见,都长这么大了,和你当年一样帅啊。”   闻言,秦鹤洲和陆祁脸上的笑容同时凝固了。   可出门没带眼睛的老王对此视若无睹,他一个人自顾自地说道,“欸,我还有事,下次有空再一起叙叙旧,带上你儿子一起啊。”   说罢,他笑得像个孩子一般快乐地离开了,还不忘回头冲秦鹤洲竖起一个大拇指,“小伙子真的是长得一表人才。”   此后的一路上,秦鹤洲和陆祁两人相顾无言。   时间来到现在,陆祁仔细地瞅了秦鹤洲两眼,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这,   怎么看上还真的有点像?   陆祁向来看秦鹤洲不顺眼,而今天他似乎找到了原因,就是这和自己如出一辙的看谁都是一副二百五的神情。   秦鹤洲被陆祁盯得发毛,他从未如此迫切地希望密闭的电梯里能跳出一个电梯恶魔来,为了打破这种尴尬,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口袋,然后摸到了一个触感微凉的长方形铁盒,似乎是薄荷糖。   于是,下一秒,秦鹤洲从口袋中掏出了那盒薄荷糖,拿到陆祁面前,问:“董事长,来一点?”   陆祁皱了皱眉,却还是伸手接过了那盒糖。   这下电梯里终于不再是一片寂静无声,而是充斥两人“咔嚓咔嚓”,用后槽牙磨碎薄荷糖的声音。   ·   俞思涵在打开门看到秦鹤洲的一瞬间,整个人愣了一下,   她并不是觉得他长得不好看,相反,俞思涵觉得秦鹤洲这个人长得就还挺帅的,可问题就在于,他的长相显得很有攻击性,就TMD和当年的陆祁有那么一点神似。   而俞思涵经常和陆凌川说的一句话就是,   都怪我当年瞎了眼,看你爸长得还挺人模狗样的,就和他在一起了,欸......   要不是俞思涵只有陆凌川一个儿子,没生女儿,如果生了女儿的话,她一定会再加上一句,“不管你以后找什么样的对象,都不要找你爸这样的。”   所以现在俞思涵看着秦鹤洲的这张脸一时间陷入了沉思,然后就见对方笑着冲她喊了声“阿姨好。”   “你好,你好。”俞思涵出于礼貌地点了点头,扭头看向后面的陆祁,“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公司的事。”陆祁伸手扯掉领带,往屋里走。   “进来,坐。”俞思涵又对秦鹤洲说道。   秦鹤洲点了点头,就在这时陆凌川迎面走了过来,总算把他从水深火热中拯救了出来。   俞思涵和陆祁走在他们前面,经过饭厅的时候,俞思涵让一旁的佣人端点茶水上来。   陆凌川在他爸妈看不见的地方,偷偷用捏了捏秦鹤洲的手指,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别紧张。”   秦鹤洲反握住他的手,低下头在他身边说道,“看这架势,马上就要三堂会审了,怎么不紧张?”   闻言,陆凌川的额头抵在秦鹤洲肩膀上,默不作声地笑了一下。   而此时,俞思涵和陆祁已经走到了沙发茶几边,下一秒,两人便分开了握着的手,一本正经地走了过去。   “小秦,可以这么称呼你吗?”俞思涵抿了一口茶,神色严肃地说道。   俞思涵是大学教授,行事作风都一板一眼的,和人交谈的时候氛围也总是不知不觉地变得严肃。   秦鹤洲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陆凌川一开始给他发微信总是那么一板一眼的了,明明是叫人出来约会的事,每次都弄得像教导主任找学生谈话一样。   不过自从和陆凌川在一起之后他就带上了一层很厚的滤镜,而且是加粉红色气泡特效的那种,现在回想起那些事情,秦鹤洲只会觉得这样的陆凌川显得格外可爱。   果然,自己喜欢的人,不管做什么事都很可爱。   闻言,秦鹤洲笑着冲俞思涵点了点头,便见对方瞥了陆祁一眼,又说道,“小秦啊,听说你简历造假,这是真的吗?”   俞思涵作为大学教授,对学术诚信这方面看得很重,而“造假”这类事情对她来说分外敏感。   见状,秦鹤洲神情一滞,他正欲开口,   一旁的陆凌川冲俞思涵说道,“妈,这件事......”   “算了,”俞思涵对陆凌川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现在不是想追究这件事情,我想说的是......”   说到这里,她看着秦鹤洲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种欺骗人的事,以后不要再做了。”   “你们都是成年人了,感情的事上我和他爸也没法插手,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不管你们自己怎么想的,人都要为自己做的决定负责。”   “我明白。”秦鹤洲郑重地点了点头。   “好了,不说这些了。”俞思涵突然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柔和了不少,“听说你现在在天晟上班,怎么样,平时工作忙吗?”   俞思涵看得出陆凌川对秦鹤洲的态度很认真,也很执拗,现在相劝他们分开是不现实的,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希望对方是个值得托付的人,最好不要像陆祁一样一门心思地扑在工作上。   就好像事业才是他的大老婆,家庭只是副赠品一般。   所以俞思涵这才想旁敲侧击秦鹤洲对待工作的态度。   “还行,偶尔会加班。”秦鹤洲怎么听不出来俞思涵话里有话,只能把“偶尔”这两个词咬得特别重。   俞思涵笑了笑,又道:“听他爸说,你平时工作很认真,嗯?会不会经常忙得回不了家?”   “年轻人有事业心是好事,只不过万一家庭和事业冲突了,不知道你会怎么取舍呢?”   秦鹤洲看着俞思涵的笑脸,又偷偷瞥了眼在一旁玩手机的陆祁,感觉额角隐隐作跳,这个问题简直就是“如果你妈和你女朋友一起落水了,你救谁?”。   肯定不能选事业,选事业的话,他在俞思涵心中的印象分直接-10000。   但好巧不巧,秦鹤洲是天晟的销售总监,而他的顶头上司,陆祁此时正坐在他对面,如果这个时候说事业对自己不重要,陆祁明天就能让加班加到世界末日。   就秦鹤洲在思考措辞时,本来一直低头看着手机的陆祁突然发话了,刚才俞思涵和秦鹤洲的对话他没仔细听,但大概意思应该就是俞思涵问秦鹤洲平时工作认不认真。   虽然陆祁不赞成自己的儿子和一个男人在一起,但他是一个就事论事的人,再加上秦鹤洲为了他的公司还被人绑过去揍了一顿,所以作为男人,他觉得这个时候自己有必要站出来替秦鹤洲说几句话。   于是,陆祁放下手机,拍了拍秦鹤洲的肩膀,道:“他工作还是很认真的,每次加班都加到最后一个,小伙子很有事业心,绝对是我们公司的优秀员工典范......”   秦鹤洲的笑容第10086次凝固在脸上,而陆祁还在大力地拍着他的肩膀,继续滔滔不绝地和俞思涵讲述着他刻苦工作的事迹,完全没注意到俞思涵越来越黑的脸色。   放弃了挣扎的秦鹤洲维持着这个僵硬的笑容绝望地看向陆凌川,无声地说了句,“我没了。”   ·   两人吃完晚饭后便一道离开了。   在经历了一天的糟心事后,现在总算只剩下秦鹤洲陆凌川两个人单独相处了。   好像只有在陆凌川面前,秦鹤洲才能完全地卸下一身的重担。   伴随着“叮”的一声,电梯的门开了。   在走入电梯后,秦鹤洲立马转过身搂住陆凌川,把他紧紧地按进自己的怀里。   “怎么了?”陆凌川拍了拍他的后背。   “不要听你爸瞎说,”秦鹤洲有些郁闷,“我没那么喜欢工作。”   闻言,陆凌川笑了,随口问道,“那你喜欢什么?”   气氛突然沉默了下来,秦鹤洲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他仔细地想了想,好像自己本来只是这个世界的匆匆过客。   可陆凌川却给了他一个家。   下一秒,陆凌川听到对方低沉而又富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喜欢你,我喜欢你。”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秦鹤洲显得格外认真。   陆凌川整个人微微一愣,还未开口,秦鹤洲又接着说了一句,“我想搬过来。”   说罢,秦鹤洲抱着他,将头埋在陆凌川颈窝处蹭了蹭。   “啊?”陆凌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秦鹤洲:“我想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陆凌川笑了笑,说,“好。”   “我不想努力了,”秦鹤洲的脸埋在对方脖子上,声音闷闷的,“我想吃软饭。”   “嗯。”陆凌川环着他腰,失笑道,“给你吃......唔~”   他话音未落,秦鹤洲突然抬起头凑了上来,扳着他的下巴,亲了上去。   一时间,电梯内只余两人的喘息声。   秦鹤洲一边轻咬着对方柔软的唇瓣,一边在心中想到,   这软饭怎么说,也得吃他个一辈子,或许一辈子不够,下辈子,下下辈子,他还想和陆凌川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回来发一章番外   其实写到他们在电梯里亲亲的时候,我突发奇想,这个时候电梯就应该停电故障,然后在一片黑暗中蹦出一个电梯恶魔,直接把他们两个拖到无限流副本中,副本的名字就叫《无限电梯》,直接开始逃生游戏。   第一个世界还有一章番外(应该下周发,鸽子精顶锅盖逃跑)   等五一我就回来......日......日六   感谢在2021-04-1303:56:45~2021-04-1622:18: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猫九5个;xyx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猫九10瓶;鸽子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第一个世界(番外三)   周六,韩齐和秦鹤洲打了把游戏,两人从召唤师峡谷回来,   韩齐给秦鹤洲发了条微信:   “最近都在干嘛呢?”   秦鹤洲:“在想送他什么生日礼物。”   韩齐一愣,果然谈恋爱的人就是事多,一年365天,365个节日,天天都得想着送什么礼物,这能不烦嘛?   于是他想也没想地回复道:“口红,衣服,包?”   “哦,不对,你对象是男的。”   见状,只好又补了一句:“那他缺什么呢?”   秦鹤洲:“我也不知道。”   韩齐:“送辆车?”   下一秒,他就收到了对方的回复:   “已经有五辆了,再买车库放不下了。”   韩齐正在打字的手微微颤抖,“......”   想了想,他又不死心地发了个,“表?”   秦鹤洲回复地很快,“柜子里全是表,不记得有几块了。”   果然这次也没有让韩齐失望,“......”   一番苦思冥想之后,韩齐使出了自己的绝招,“男人嘛,他看上去年纪也不大,那游戏机?”   微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韩齐觉得这回有戏。   过了片刻,他收到了一条很长的回复:   “emmmm,家里有一个专门的游戏室,PS5,Xboxone,switch,RTX3080显卡,反正你想得到的都有了。”   “艹,你是来炫富的?滚吧。你干脆送架飞机好了。”这回,韩齐终于忍不住了,他有些气愤地把手机给扔到了床上。   不是很想理会这种炫富的狗男人。   下一秒,被埋进被褥中的手机又发出“叮”的一声,   秦鹤洲:“也不是没想过......”   见状,韩齐赶紧发了一个“打住!”的熊猫头表情包过去。   韩齐:“别说了,别说了!反正他不比你有钱多了,人家又不缺物质上的东西,你花点心思打听打听他喜欢什么呗,比如小时候一直想要,但是却得不到的那种东西。”   “确实,你说的有道理。”   和韩齐聊了几句之后,秦鹤洲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指尖搭在下巴上,认真地想了想,所以陆凌川到底喜欢什么呢?   ·   周日早晨十点左右,虽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亮了,可卧室内的光线仍旧十分昏暗,大部分的阳光都被厚重的灰色窗帘给挡住了,正中央大床上的灰色被褥被扯到了角落,显得有些凌乱。   被子左下角露出了一节白皙纤细的脚踝,房间里的气氛有些旖旎。   由于刚睡醒的缘故,陆凌川的声音有些慵懒,他看着面前闭着眼睛还在装睡的男人说道,“起来了。”   秦鹤洲“嗯”了一声,低沉的嗓音拖得很长,随即又把大半张脸都埋到枕头里,假装没听到陆凌川的话,搭在对方腰上的手反倒收得更紧了。   陆凌川推了推秦鹤洲的手,没推动,他深知这是秦鹤洲每到周末的日常赖床程序。   工作日秦鹤洲一般八点准时起床,从起床到出门不过二十分钟,然而一到了周末他就原形毕露,醒了之后在床上赖个两个小时不成问题。   每次秦鹤洲都会在床上装死,而且他不仅自己赖床,赖床的时候还总是喜欢抱着陆凌川不撒手,就比如说现在,陆凌川被他半搂在怀里,也没法去干别的事。   于是他无奈地拿起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着现在已经是十点半了,陆凌川又看向把脸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照他一贯的经验来说,能在十一点前把秦鹤洲弄起来就算很成功了。   下一秒,陆凌川凑到秦鹤洲面前,这个距离下,他能清晰地看清对方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的一片浓重的阴影,而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在一块。   “秦鹤洲,”陆凌川难得叫他全名,他故意贴得很近,令人有些心痒的气息喷洒在对方唇间,“别装睡了,我知道你醒了。”   秦鹤洲没有出声,依旧闭着眼,可是嘴角的弧度却忍不住地愈发上扬。   他的这点小动作陆凌川怎么会注意不到。   “你是懒虫吗,这么能赖床。”陆凌川挪了一下,窝进他怀里。   秦鹤洲伸出双手抱住他,闭着眼睛说道,“我不是,我没有。”   下一秒,陆凌川伸手捏住了他高挺的鼻子。   既然秦鹤洲喜欢和他耍赖,那耍赖谁又不会啊?   “嗯?!”秦鹤洲憋了一会儿气终于忍不住了,他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搭在陆凌川身上的手往他腰间最敏感的位置一挠,陆凌川“啊”地叫了一声,立即放开了捏着对方鼻子的手。   可是秦鹤洲并没有打算放过他,双手在他腰间的软肉上不停地挠来挠去,陆凌川很怕痒,整个人在对方怀里弓得像一条毛毛虫,不住地连声求饶。   “哈,别弄了,别弄了......”陆凌川喘着气,整个人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想逃开,又被秦鹤洲搂住腰,捞了回来,按在怀里。   “是你先动的手。”秦鹤洲在他耳边低声说道,炙热的气息喷洒在陆凌川的后颈上。   陆凌川:“明明是你不肯起床,睡美人都没有你能赖床。”   “瞎说,”秦鹤洲笑了笑,将下巴轻轻地抵在对方头顶上,“我家猫就比我更会赖床,它能从早上一直睡到晚上。”   “嗯?你还养了猫?”陆凌川有些好奇地仰起头。   秦鹤洲:“小时候家里养的。”   “我小时候也一直很想养宠物,猫或者狗都行,”陆凌川的声音有些慵懒,“可是家里不让。”   秦鹤洲:“那现在呢,怎么不养?”   “刚搬出来住的时候忘了,”陆凌川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秦鹤洲环在他腰上的手指,“现在不是和你一起住了吗?”   “也是,”秦鹤洲用鼻尖蹭了蹭陆凌川的脖子,“你养我一个就够了。”   陆凌川:“......”   “想养吗?”秦鹤洲又笑着问道。   陆凌川:“养什么?养你?”   “不是,养宠物,猫或者狗。”   “想。”   秦鹤洲抱着陆凌川没有出声,心里却想着,   现在这房子就他们两个人住,显得空荡荡的,或许养只宠物也不错。   ·   自从萌生了那个念头之后,秦鹤洲便开始将想法付诸于实践,就比如现在,他斜倚着沙发的一角,在陆凌川视线触及不到的地方,低着头认真地看着手机,而手机屏幕上是......   清一色的布偶猫照片。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毛茸茸的东西仿佛有一股天生的魔力,让人看着看着就停不下来的那种魔力。   秦鹤洲此时正在看的这张照片上,小猫伸出了它粉色的肉垫,摆出了一个在地上打滚的姿势。   可爱是挺可爱,就是......   秦鹤洲看了眼照片左下角的年龄,六个月,六个月或有些太大了,还是五个月的比较好一点,想到这他撇了撇嘴,伸手划过了这张照片。   下一张照片上的小猫看上去年龄正好,圆敦敦的,正在跳起来拨弄摆在眼前的逗猫棒,看上去各方面都挺好,只是面具上有一处明显的瑕疵。   于是秦鹤洲的视线在这张照片上停留了两秒,又划了过去。   毕竟是要送给陆凌川的生日礼物,他还是想选得认真一点。   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坐在那看了半个小时的猫片了。   与此同时,陆凌川正坐在沙发上写论文,他将笔记本搁在膝盖上打字。   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今天的秦鹤洲有些怪怪的,秦鹤洲今天坐在离他隔了大概有四五个靠垫的位置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大概也就隔着一个马里亚纳海沟吧。   不仅如此,秦鹤洲还把手机背对着自己,刷着刷着还会时不时地抬起头偷偷瞥他一眼。   玩个手机至于这么神秘吗?   而这会儿,秦鹤洲好像刷手机刷出神了,他低着头,神情显得很专注,偶尔还会抿抿嘴。   这就勾起了陆凌川的好奇心,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吸引人?   于是下一秒,陆凌川将电脑轻轻地搁到茶几上,整个人凑了过去。   秦鹤洲此时正沉浸在一片眼花缭乱的毛茸茸世界当中,没有留意到陆凌川的动作,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手机已经收不回去了,情急之下,他只能迅速地退出了当前浏览界面,又随手点了个别的内容。   然后陆凌川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场景:   在接触到了自己的视线之后,秦鹤洲有些慌张地收回了自己的手机,而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内容则是:   清一色的美女九宫格图片,有成熟的大波浪御姐,留着齐刘海的清纯女孩,扎着双马尾的可爱萝莉......   标题:#各类美女,总有一个是你的款#   见状,陆凌川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看向秦鹤洲,慢悠悠地说道,“所以,哪个是你的款?”   “啊?”秦鹤洲有些云里雾里地放下手机,凑上去环住陆凌川的腰,“什么款?”   刚才匆忙之下,他根本没留意陆凌川看到了什么。   陆凌川伸手捞过他身后的手机,对着秦鹤洲的脸,划了下屏幕,用面部设别开了屏,随即出现在秦鹤洲眼前的便是清一色的美女图片,   “这个。”   “啊,这什么?我没有。”秦鹤洲一手搂着陆凌川的腰,另一只手从对方手中拿过手机,往沙发上一扔,与此同时,视线转向了茶几上摆放的电脑,   “论文写得怎么样了?”他干脆直接转移了话题。   陆凌川把电脑拿了过来,“基本都写完了,还在在检查语法,顺便看看有没有哪里需要改的。”   秦鹤洲在他嘴角亲了一下,笑着说道,“我帮你看看?”   “好。”陆凌川点了点头,   由于专业性相关的原因,陆凌川这篇论文是全英文写的,所以最后的成稿需要认真地检查一下语法和用词,而秦鹤洲原本的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在国外读的,零零总总的论文写过不少,所以对于这方面还是很擅长的。   秦鹤洲在接过电脑后,态度立马变得认真了起来。   从陆凌川的视角看,他微微低着头,神情显得极为专注,长密的睫毛时不时地眨一下,在眼下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陆凌川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出神,   “有问题的地方我帮你标出来了。”秦鹤洲侧过身看向陆凌川,伸手指了指屏幕中几处用红色标注出来的字迹。   他又接着说道:“......还有些地方可以rephrase一下,比如这个,可以改成......”   “你以后多看点美女图片吧。”陆凌川出声打断了他。   秦鹤洲愣了一下,“啊?”   陆凌川指了指电脑,道:“看一次,帮我改一次论文。”   闻言,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合上电脑,放到茶几上,凑到陆凌川面前,搂着他的腰,“这么说,我是你的免费论文工具人?”   陆凌川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轻声道:“那你要收费吗?”   言语中,炙热的气息尽数落在对方唇间。   “要,”秦鹤洲眨了眨眼,黑色的瞳仁中也染上了一层笑意,“......我很贵的。”   陆凌川挑了挑眉,“多贵?”   “怎么说改一次论文也得要......”说到这,他搭在陆凌川腰上手往里一收,把人拉了过来,两人的嘴唇几乎要贴在一块,“十个亲亲才行。”   “唔~”   陆凌川原本想说的话全都被吞没于了唇齿之间。   ·   陆凌川生日那天的下午,秦鹤洲请了半天的假,去楼下偷偷地把布偶猫接了回来。   之前他花了大概一周的时间,在反复对比了好几家猫舍之后,终于选定了这只布偶猫。   在和猫舍老板确认完小猫的健康状况,签完合同,付完订金之后约定在今天下午把猫送过来。   在他接过航空箱的那一刻,就听到了一声奶声奶气的“喵”叫,小猫在航空箱里打了个转,又冲他叫了两声,好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来一样。   “马上就放你出来。”秦鹤洲伸手轻轻地敲了敲航空箱的门。   回到楼上,打开航空箱的时候,一股刺鼻的臭味扑面而来,小猫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要往外跑,被秦鹤洲一把捞住。   因为做了一天飞机的缘故,小猫的屁股上沾了许多猫屎。   “呃,帮你擦一擦。”扔掉航空箱之后,秦鹤洲只能一手捏着鼻子,一手捞着猫进了厕所。   看这时间,陆凌川差不多要回来了,他得动作快一点。   ·   陆凌川回到家的时候,没有在客厅里见到人。   “阿洲?”他试探性地叫了一声。   但是没人回应他。   屋里静悄悄的,听上去没有什么动静,于是陆凌川便只好走向房间去找秦鹤洲。   本来他提议晚饭出去吃的,但秦鹤洲说晚上在家吃,他来做,所以这个时候他不应该不在家才对。   陆凌川正纳闷之际,忽然厕所那里传来了一声轻轻的叫声。   声音很轻,像是猫叫,又像是是婴儿的啼哭声。   陆凌川下意识地皱了皱眉,好端端的家里没有人,却传来莫名的叫声,怎么想怎么诡异。   他站在那里,没有动,想再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的幻觉。   过了几秒,又听到了如出一撤的那种轻微的叫声。   这回,陆凌川忍不住了,他径直走向了厕所。   秦鹤洲总不至于偷了一个小孩回来吧。   “你别动,再给你擦一下。”秦鹤洲蹲在那里,逮住小猫,拿毛巾擦了擦它的屁股,而就在这时,厕所的门被打开了,他和陆凌川惊讶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两人都愣了几秒。   “这是?”陆凌川看着秦鹤洲毛巾下露出的毛茸茸的脑袋,眼底闪过一丝亮光,他走了过去,伸出指尖蹭了蹭小猫的头顶,抬眸看向秦鹤洲,“布偶猫吗?”   “对,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喜欢吗?”秦鹤洲拿开了毛巾,把小猫往陆凌川怀里推了推。   这只布偶猫似乎完全不怕生,到了陌生环境也不需要适应,直接大摇大摆地走到陆凌川那里,伸出毛茸茸挠头,仰起鼻尖嗅了嗅他的指尖。   “喜欢。”陆凌川用指尖逗弄了几下小猫,又问道:“你从哪里搞来的?”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偷来的,之前我认真地研究过了“偷猫判几年?”。”   陆凌川笑了,“那五年起步吧。”   小猫听不懂他们说的话,蹭了几下陆凌川的手之后,突然在地上打了个滚,碰瓷一样地躺在了地上,蓬松的尾巴一甩一甩的,还不停地用粉色的肉垫去拍陆凌川的手指。   “它真好玩,有名字吗?”陆凌川一边逗它,一边抬头看向秦鹤洲。   “有。”秦鹤洲笑着说道,“我帮它想了一个,叫胡图图。”   陆凌川低头看了小猫:“它耳朵也不大啊,怎么就叫胡图图了呢?”   “因为我是他爹,我叫胡英俊。”秦鹤洲看着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陆凌川笑着在他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好的,秦英俊。”   ·   又是一个周日上午,秦鹤洲抱着陆凌川,窝在舒适的被子里,还沉浸在睡梦当中。   忽然,脸上好像有一个东西在拍自己,触感还毛茸茸的。   他皱了皱眉,转了个身,并没有醒。   下一秒,脸上又被“啪”地拍了一下,这一下下手比较重,直接把秦鹤洲拍醒了。   他费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便是探头探脑的毛茸茸大脑袋。   已经一岁多的猫咪像个庞然巨物一样蹲在他的床头柜上,以一种俯视地视角望着他,刚才伸出的“罪恶的”爪子还停在空中,见铲屎的醒了,猫咪“喵”地叫了一声。   “这怎么进来的?”秦鹤洲和猫咪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疑惑地问道。   秦鹤洲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八点,这回他的赖床计划算是彻底泡汤了,他有些自闭地扔掉手机,又换了个姿势接着睡。   结果下一秒,猫咪直接从床头柜跳到了床上,从他被窝的缝隙中拱了进去,一边“喵喵”叫,一边挤占他睡觉的地方。   秦鹤洲被那么大一个热乎乎毛茸茸的东西拱得根本睡不着,他有些烦躁地“嗯”了一声。   “是不是饿了,你给它喂点吃的吧。”陆凌川也被吵醒了,他在秦鹤洲怀里眨了眨眼,对他说道。   “嗯。”秦鹤洲低低地应了一声。   挣扎了片刻后,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推开房门,猫咪便跟着他一路小跑了过来,秦鹤洲一拿起猫粮的袋子,猫咪顿时两眼发光,加速地跑了过来,一下子撞到了秦鹤洲的腿上,然后便围着他的腿不停地打转,眼睛死死地盯着那袋猫粮,咧着小嘴不停地叫唤。   “你这个干饭猫。”秦鹤洲说着抓起一把猫粮扔到了它的碗里。   下一秒,喵咪直接冲到了碗前开始埋头干饭。   秦鹤洲蹲在它身侧,用手摸了摸它的背,而猫咪则是埋头猛干,吃得“咔嚓咔嚓”响。   “以后不用定闹钟了,让它叫你起床。”   听到这声音,猫咪和秦鹤洲同时转过了头,陆凌川不知何时走到了客厅,而此时,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白色衬衣,那件衬衣还是秦鹤洲的,所以穿在他身上显得有些松松垮垮,露出半截精致的锁骨和一双白晃晃的长腿。   见状,猫咪舔了舔嘴,迈着慢悠悠地猫步走到陆凌川身边,蹭了蹭他的小腿,直接躺在地上露出毛茸茸的肚子开始打滚。   陆凌川便弯下腰和它玩了起来。   “这不公平,”秦鹤洲朝他走了过来,“明明我才是喂它的那一个。”   “我也要蹭。”   陆凌川笑了笑,抱起猫咪,放到秦鹤洲怀里,“给你。”   “不是要它......”   秦鹤洲接过猫,往地上一放,猫咪便一溜烟地小跑走了。   “欸?”陆凌川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秦鹤洲搂着腰推到了沙发上,两人的位置上下交叠着,气氛显得很旖旎,陆凌川伸出手搂住他的脖子。   秦鹤洲蹭了蹭他的鼻子,道:“它今天一大早就把我拍醒了,所以......”   陆凌川笑着看向他,“所以?”   “所以你得补偿我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  布偶猫,就是猛男应该养的东西   第一个世界番外写完了,等我考完试,就开始冲第二个世界QAQ   感谢在2021-04-1622:18:38~2021-04-2013:0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归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第二个世界(七)   暗夜无星,微风袭动,年轻的青袍道士手中拿着火把,火把点亮了面前阴暗潮湿的洞穴入口,阴冷的磐石两侧刻着抽象的符文,上面的字迹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变得模糊。   如今只剩下一点浅浅的凹印。   “师父,这......这下面就是老祖封印上古凶兽的地方?”小道士对着如深渊一般漆黑的洞口踌躇了起来,转身看向身后的老者。   “不错,”老道士接过他手中的火把,率先走入了那深不见底的幽幽洞口,他低沉而又苍劲的声音回响在狭长的走道中,   “传闻中的上古凶兽,名为‘九婴’,其形像龙,亦如蛟,长着九个脑袋,而叫声如婴儿啼哭,故得此名。九婴既能吐水亦能喷火,是水火之怪。上古时期天地间灵气厚实,在此期间诞生的灵兽妖物,身体强横异常,九婴当时霍乱人间,横行乡里,却因有不死之身,只要一息尚存,采集天灵气便可恢复,故当时诸多义士对其是束手无策。”   “那既然老祖后来都将其封印了,为何如今我们还要隔三差五地来此处察看?”小道士有些好奇地出声问道。   他跟在老者身后探头探脑地看向四周,火把燃起的亮光映照出了岩壁两侧的上古壁画,壁画的正中央是一个长着九头的怪物,壁画虽然年代久远,却依旧栩栩如生,一时间竟把小道士看得出神了。   那上面的九头怪物,口中既喷火又吐水,滔天大火和泱泱洪水将千万城镇一同吞没,而画中象征着天下黎民苍生的众多小人则面带着痛苦扭曲的表情,一同丧生在了这场灾害当中。   长者停下脚步,扭头看了眼小道士,笑着捋了捋胡子,又接着说道,   “老祖当年与七位师祖一起以其毕生法力,才勉强得以制服这头上古凶兽,将它封印在这南山洞穴之下,而他们当年的封印随着时间的推移,灵力正在逐渐消弱。更何况今夕不比往日,现下灵气衰减,如今的修仙者和灵气充沛的上古时期的修仙者不可同日而语,当年八位师祖联手都无法制服的上古凶兽,如今一旦放了出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眉间深色变得凝重,   “必将引起难以想象的灾害,到时候将会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啊。”   小道士显然是被他的话给吓到了,连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那......那,师父,这......这,该怎么办呀?我们这要是......”   “你也不必过于忧虑,”老道士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此时眼前的走廊已至尽头,老道士将手中的火把放到一旁岩壁上的架子中,   “老祖他们当年施下的封印没有那么好破,而封印九婴的南山洞穴又是仙灵汇聚之地,其地势特别,宛如龙脉,是封印凶兽的不二位置,故此八位师尊将毕生咒力施加在了整座南山之上,而我们南山派数百年来为了天下苍生,奉命在此看守这封印凶兽的洞穴,所以每隔三年都需要来此处检查一下当年的封印,以保无虞。”   闻言,小道士所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突然间,他又想起来什么似地问道,“可是,师父,不是说三年吗?我怎么记得您前年好像就来过一次呀,那这不是还不到两年吗?”   “因为今年比较特殊。”老道士站在一面刻着红色符文的圆形石壁面前,闭目念了一个诀,沉重的石门便缓缓打开了,   “你忘了吗,每隔五年举行一次的宗门大比,今年轮到我们南山派主持,届时,修真界的各个教派都会聚集于我们南山,到时候人多眼杂,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我必须事先确认封印的完好。”   小道士跟在他身后点点头,道:“师父想得周到。”   他话音刚落,两人便走到了走廊尽头,眼前的视野骤然开阔起来,他们此时身处在一个类似天然岩洞的地方,身侧是用铁锁铸成的栏杆,而栏杆再往外一寸便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小道士警惕地将半个脑袋探了出去,只看了一眼,便有些后怕地收回视线,又转头看向他师父,道,“这洞得有多深啊?我们不会要下去吧?”   老者点点头,随即伸手扳下墙壁上的机关。   老旧而又腐朽的铁链发出“吱呀”一声巨响,挂在岩壁顶端的齿轮开始转动,伴随着铁链的“咔嚓咔嚓”声,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架隼合精密的木质悬浮梯,   “南山派独有的机关术,上来吧。”   说着,老道士便一步踏上了那悬浮梯。   小道士有些警惕地瞥了眼那万丈深渊,又看了看他师父,喉头上下滚了滚,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踏了上去。   老道士捋着胡须,笑笑,“这五年一次的宗门大会,你到时候可要给我争点气啊......”   与此同时,随着铁链发出的巨响,两人站在悬浮梯上缓缓下降,消失在了视野当中......   ·   清风拂过香气袭人的庭院,时不时便能听到几声清脆的鸟叫。   偏院两侧的树木葱郁,一旁的玉石台阶上还摆着好几株样貌喜人的盆栽。   碧玉青葱的大片绿色当中隐约可见一抹黑色的衣摆,那人站在几株大树身后,穿着一身玄色道袍,腰间紧束的腰封愈发衬得其肩宽腿长,身姿绰约,而此时他站在一株盆栽面前,正专注地......   将手中半碗黑色的药汁倾倒在盆栽里。   秦鹤洲的动作可以说是一气呵成,大半碗药顷刻间便喂了草,可碗底残留的药渣散发的苦气还是让他皱了皱眉。   巫章飞不愧是这天下出了名的独树一帜的诡医,连他开的药方子都能苦得如此独特。   秦鹤洲发誓他这辈子没有遇见过比这还要难下咽的东西,实在是让人无法忍受,故此,他每次喝到一半后便会忍不住产生将剩下半碗药汁倒掉的冲动。   而今天,他就这么做了。   反正,这药说到底也是治标不治本,他的根本问题还得靠陆凌川的木系灵根来解决。   秦鹤洲动作利落地倒完最后一滴药汁,便端着药碗转过了身,   他这一回头,下一秒就蓦地对上了一双熟悉的眼眸,眼前的人一袭白衣,隐约间能闻到那股熟悉的兰草香味。   秦鹤洲顿住了,他和陆凌川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对方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考究的意味。   谁能想到,陆凌川会突然出现在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   这下,可以说是做虚心事被逮了个正着。   “在这里做什么?”陆凌川的视线落在他手中的空碗上,又瞥了眼他身后的盆栽。   秦鹤洲微微避开他的视线:“在......喝药。”   “你这是在喝药呢,还是在浇花?”陆凌川冲他挑了挑眉。   说着,他走到那株盆栽前,弯下腰嗅了嗅,便闻到了一股明显的苦味,   “你把我种的植物都给浇苦了。”陆凌川有些无奈又好笑地说道。   而此时,阵阵微风吹过,吹动了秦鹤洲脸颊两侧的发丝,一缕发丝落在了鼻尖上,惹得秦鹤洲鼻尖有些发痒,随着那阵风一起飘来的是陆凌川身上那股熟悉的兰草清香,秦鹤洲忽然感觉,心间也有些发痒。   他眼前是陆凌川搭在盆栽枝叶上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有那因着弯腰动作而从衣领下露出的一截雪白后颈。   一时间,秦鹤洲立在他的身侧,没有动,只觉得那股香气变得愈发诱人。   “下次把药喝完。”陆凌川转过身,看着他微微发愣的样子,勾了勾嘴角,走近一步,伸手抚过落在他鼻尖上的那抹发丝。   陆凌川指尖触过的地方仿佛有电流跃过,引得秦鹤洲往后退了半步,他看着陆凌川含着笑意的眼眸,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说了声“嗯。”。   就在此时,一道略带稚气的声音打断了两人。   小道童在门口对陆凌川说道:“掌教,有关宗门大比的会议马上就要召开了,八位长老都已到了,他们正在青玄殿中等您。”   “好的,我知道了。”陆凌川双手背在身后,扭头看了他一眼。   待小道童离开后,陆凌川又抬头看向秦鹤洲,只是这一回他的神情变得严肃起来,   “我之前和你说的,你可都记在心里了?”   秦鹤洲微微垂眸,语调淡淡,“师尊说的,我都记得。”   ·   数日后,南山山腰处的苍云大殿上,云雾缭绕,云台高筑,各路门派中人皆御剑而来,御剑的多是少年人,他们长发束起,衣袂翩翩,广袖随着清风鼓动。   云台下人头攒动,声音喧闹,好不热闹。   南山海拔高,山势险峻,到了这山腰处,四周的山崖都结满了晶莹剔透的冰晶,而这苍云大殿便建立在陡峭的山崖四周,气势颇为壮观。   就在此时,伴随着“哗”的一声,一人身如飞燕,踏着云台中央的柱子凌空而起,一张巨大的白色横幅在他手中展开。   众人的目光皆被此吸引了过去。   那人动作身姿轻盈,动作敏捷,眨眼间的功夫,横幅便被挂在了云台中央。   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   “宗门大比”。   随着横幅的落下,五年一次的宗门大比正式拉开帷幕。   身着青袍的长须老者走到云台中央,清了清嗓子,开始他的演讲,他就是如今南山派的掌门李玄坤,数周前深入地低洞穴查看九婴封印的便是他与他的小徒弟。   伴随着他的演讲,人群再次兴奋了起来,底下的人开始交头接耳地讨论。   苍云大殿十分宽广,一眼望不到尽头,而如今为了举办这宗门大比,大殿更是被划分为了数十个区域,不同的人会被安排到不同区域。   划分的方式却不是以门派来区别,而是按照,   资质。   只有年龄十六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各门派中的入室弟子才有资格参加这宗门大比。   而比试的对手将会按照阶级来划分,积分由低到高,分别为三级,二级,一级,而每一级又分为甲、乙、丙、丁四等。   如今的各个修真门派内可以说是,三日一小比,五日一大比,并且每年都要进行各种考核,而每隔一段时间门派之间也会举办零零总总的各种比试,积分便是按照这些比试的综合表现叠加计算的。   而这宗门大比则是这修真界最正统、最隆重、最引人重视的比试。   拔得头筹者会被视为修真界未来的新星,连带着他所属的门派也将在整个修真界名声大噪。   故此,各宗门中的佼佼者都将其看得很重,因为这是最能显现他们实力的一次机会。   事实上,与其说是所有弟子间的比试,不如说是为数不多的精英之间的角逐,因为,   机会永远不是留给平庸者的。   而云台下区域的划分,自然也是按照等级高低来的排的,等级越高的离云台越近,等级越低的离云台越远。   围在苍云大殿最边缘的那一圈人便是三级丁等的弟子,他们的积分少得可怜,与其说是来参加比试的,不如说是来凑热闹的。   而此时,大殿最边缘,身着灰色道袍、正踮起脚尖试图从黑压压的人群中看清台上形势的小道士,名为芮广,他年龄不大,但资质平平,当年踩着及格线才勉强被道门录取,而他父母对他的期望也只是强健体魄就好,并不求其功成名就、出人头地。   所以芮广在这道门中也过得清闲、混得自在,今日他第一次参加这传闻中的宗门大比,整个人都透着一股兴奋劲,忍不住地想要东张西望。   他看了眼台上的热闹场景,想找个人说话,可身边又没有认识的同门,便只好转头寻向身侧。   他这一转头,视线便被一旁角落处的一人吸引,那人斜倚着墙,手执一柄长剑,身着一袭利落的黑色道袍,气质凛冽,样貌出众。   那人此时脑袋正靠在墙上,目光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淡漠的气质在这喧闹的人群中显得鹤立鸡群。   似乎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那人偏过头来,芮广便和他那深邃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欸,兄弟,你也是三级丁等?哪个门派的啊?”芮广直接向那人走了过去,他本身就是自来熟的性子,见了生人也从来不怕冷场。   见状,那人依旧抱着剑,冲他微微颔首,语调疏离,声线低沉,   “三清教。”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我真的考数学考傻了QAQ   感谢在2021-04-2013:01:11~2021-04-2500:47: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ZY26瓶;嚯嚯嚯嚯嚯嚯5瓶;求甜甜的主攻弱攻强攻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第二个世界(八)   “三清教?!那啥......”芮广在听到对方的回答后,一副很兴奋的样子,完全没有因对方爱答不理的态度而冷场,“我记得你们那里有个谁来着?”   见状,秦鹤洲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下一秒,芮广一拍脑门,好像想起什么似的,语气激动,还有些手舞足蹈,“那个什么,上一届宗门大比的第一名不就是你们三清教的嘛?怪不得听起来这么耳熟。那个谁,他叫什么来着,好像叫陆那啥......陆什么川来着?”   秦鹤洲:“陆凌川。”   “欸,对对对!你是三清教的,你肯定知道。参加宗门大比的时候他好像才二十一岁,后来听说他没过几年就当上了三清教的掌教,太离谱了,从来没有见过第二个这种年纪就当上掌教的人,”芮广越站在秦鹤洲的身边说越激动,一边还用手比划着,   “不过毕竟是宗门大比的第一名,他就算是当上了武林盟主我也不觉得奇怪。”说到这,他拍了拍秦鹤洲的肩膀,一脸好奇,“欸,话说你见过他嘛?你们门派的掌教,应该见过吧?”   秦鹤洲的语调很平,听不出什么情绪,“见过。”   “那有说上过话嘛?”芮广一副打探八卦的架势,陆凌川这号人物对他来说是一种只能仰望的存在,所以一切关于他的传闻都透着一股新奇劲,他絮絮叨叨地说着,   “那有教过你嘛?他看上去长啥样啊?是不是看着就像世外高人,你说要是能当他的徒弟,那光是听起来就很唬人。我要是他徒弟,我能吹十年!”   秦鹤洲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他只是推开了芮广搭在他肩膀上的手,道:“没,只在宗门开会的时候见过一次。”   “哦,也是。”见罢,芮广有些遗憾地摇摇头,又接着说道,“你要是认识他的话,也不应该被分到三级丁等,三级丁等都是我们这些咸鱼待的地方,也就过来凑个热闹罢了。”   说到这,他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话会引发歧义,连忙补充道,“欸,我不说你是咸鱼啊,我没有那个意思,别误会啊,我就是说......”   “不会。”秦鹤洲只是随意地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又靠回了墙上,目光漫不经心地看向前方,留给芮广一个没有表情的侧脸。   “没误会就好,没误会就好。”芮广又看了眼秦鹤洲,这个视角下秦鹤洲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更凸显他凌厉的气质。   对方倚着墙、抱着剑,仪态很肆意,他一身黑衣再配上这股淡漠的气质,在周遭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出众。   芮广又东张西望地看了眼周围,四周的人仍在交头接耳地议论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人不应该被分到三级丁等,也不应该和自己呆在一块,至于为什么,芮广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于是他看看秦鹤洲,又看了看自己,勉强想出了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或许是因为对方出众的长相,对方长得有鼻子有眼的,不像自己看上去那么磕碜。   虽说不能以貌取人,但若是见到样貌出众的人,难免不会产生一种他们很优秀的联想。   秦鹤洲不知道芮广在想些什么,他看着眼前喧闹的人群,云台上的演讲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事实上他对宗门大比兴致缺缺,过来也完全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还在三清教时,陆凌川就和他说过宗门大比每五年举行一次,凡是符合要求的宗门弟子必须参加,但实际上陆凌川并不希望秦鹤洲去,一是因为他身体状况的缘故,二来无论是三清教目前的局势还是秦鹤洲被预言的灾星命运都不宜太过引人注意。   秦鹤洲还记得陆凌川当时坐在他的床头,垂着眼帘,长睫落下一片浓重的阴影,对他轻声说道:   “到时候不必引人瞩目,我不需要你用这些成绩来证明自己。”说到这,陆凌川抬眸看向他,“把伤养好就行。”   “嗯。”秦鹤洲看着他墨色的眼眸,淡淡地应了一声。   因为几年前修炼禁术走火入魔的缘故,宗门内外大大小小的比试他一个没去,甚至连每年一次的考核也都缺席了,为数不多的几个积分更是被犯下的过错给抵消了,就连秦鹤洲身边的芮广都有好几百分,而他的积分是0,在三级丁组里都是个倒数。   所以秦鹤洲想要不引人注目地输掉这场比试可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不管他第一场对上谁,只要他放个水,输掉一场比试之后便可以彻底退出这届宗门大比。   而秦鹤洲心里就是这么盘算的。   “欸,那是不是你们掌教啊?”   下一秒,秦鹤洲的胳膊被人碰了一下,一旁芮广激动的声音又把他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眼前的人群忽然间再次雀跃了起来,秦鹤洲往前方看去,只见云台前的陆凌川穿着一身象牙白云纹锦长衫,一袭乌黑的青丝由一根簪子挽在脑后,他一手背在身后,一脚踏在云台的台阶上,整个人顿时凌空而起,身姿敏捷地翻到了云台之上。   他飘逸的长发随着白色的衣摆一起迎风舞动,陆凌川隽秀的面容上并无多余的表情,可那双桃花眼偏偏又生得勾人,五官精致得不似俗世之人,倒像是像是从画里出来的一样。   台下的人纷纷仰起头,神色肃穆地往台上往去,想要一睹传闻中三清教历届最年轻的掌教,宗门大比的第一,在江湖上有“君子剑”之称的陆凌川究竟是何样貌。   台上的李玄坤一脸儒气地给陆凌川让出位置,陆凌川这次上来不仅是作为上一届宗门大比的胜者,更是作为修真界十八个门派的联合代表。   “没想到你们掌教不仅年轻,还长得这么好看?!”芮广的目光被台上的人牢牢地吸引过去,由衷地向秦鹤洲赞叹道。   下一秒,芮广便见对方转头看向了自己,幽黑的瞳仁中一片深不可测,嗓音低沉,   “是吗?”   这两个字被他咬得很重,听起来好像话里有话、别有深意。   “......啊?”芮广忽然觉得对方的气势有些骇人,一时间忘记了原本要说些什么。   秦鹤洲笑了笑,可笑意却未达眼底,“好看吗?”   芮广喉结上下滚了滚,觉得对方这幅样子有点怵人,但他又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话了,只能结结巴巴道:“不......我不知道。”   索性秦鹤洲在听到了他的回答后便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继续追问,否则他冷汗都要下来了。   秦鹤洲倚在没人看得到的偏僻角落,注视着立于万人之上,一袭白衣,身姿出众,宛若谪仙的那人,眼底的眸色暗了暗,心中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开始涌动,   那人是他的师尊,   而且只能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那么预祝各位夺得满意的成绩。”   在一片喝彩声中,陆凌川结束了他简短的演讲,这一届的宗门大比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苍云广场中聚集的人群开始慢慢分散开,按照划分的等级前往他们对应的区域,而三级丁组自然就落在了整个南山最偏僻的位置。   往往一场高手之间的对决可以引得万人空巷的场面,比试场地的里里外外都会被围得水泄不通,而三级丁组则相当于是一群菜鸡互啄,除了去比试的人以外根本不会有人围观,就连比试者也是比试一结束就往一级,二级的场地跑,试图去凑个热闹。   所以整个场地不仅冷清连设施也很简陋,参赛者也大都一副提不起精神、兴致寡淡的模样,和高级场的那种紧张气氛简直是云泥之别。   秦鹤洲与芮广来到南山山脚的偏院处,然后他便在一块摇摇欲坠的破布似的公告幕布上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他的名字在最后一排,“秦鹤州”三个小字写得犹如狂草,字不仅写得丑,而写字的那人还把他的名字也给写错了,以至于秦鹤洲看了好几眼,才确认这个指的就是自己。   而更离谱的是他这一场的对手,叫叶闻哲,是南山派的入室弟子,好巧不巧,也是个0分选手。   “兄弟,那祝你好运了啊。”芮广拍了拍他的肩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于是秦鹤洲独自一人来到了比试的场地,所谓的场地不过就是一片用细绳隔起来长满杂草的荒地而已。   一旁的仲裁员是个小胖墩,穿着一身灰色的道袍,看上去年龄不大,他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手托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秦鹤洲走进下方的道场之后,小胖墩只是斜睨了他一眼,语调懒散地说道,“等你那个对手,叫什么来着?不管了,反正等他来了之后,你们就可以开始了。”   秦鹤洲只好抱着剑在一旁等,等了大概有半刻钟左右,才见一人背着长剑,挂着个酒壶,步调悠悠地走了过来,   小胖墩在看清那人的面容之后,忽然就清醒了,他有些惊讶地喊了声,“大......大师兄?”   叶闻哲冲他摆了摆手,示意小胖墩不要再说了,他穿着一身松垮的灰布道袍,嘴里叼着根稻草,衣服上不仅沾了灰,还打了布丁,深一块浅一块的,再配上他额前落下的几缕碎发,让人不禁怀疑他下一秒就能牵着毛驴去赶集。   下一秒,叶闻哲冲秦鹤洲抱臂道,“叶某来晚了,让这位道友久等了,还请不要见怪。”   虽然叶闻哲的打扮颇有些荒诞不羁,但他身形高挑,眉目深邃,所以即使是一副破烂扮相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见状,秦鹤洲从一旁的角落凌空踏到场地中央,一下子站到叶闻哲面前,扭头看向小胖墩,道:“那,开始吧?”   “哦,哦好。”小胖墩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朗声说道:“宗门比试的目的旨在同门切磋,一切点到为止,不可随意认输,比试没有时间限制,三级丁组第一场比试现在正式开始。”   他话音刚落,两道剑光一齐闪过,场地中的两人几乎是同时出剑,出剑速度之快,以至于小胖墩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是一片眼花缭乱。   秦鹤洲右手执剑,左手将剑鞘随意一扔,而叶闻哲则直接从剑鞘侧身抽出了长剑。   一瞬间,两道盛气凌人的剑气同时腾空而起,往外冲去,速度快得惊人,剑气带动的风吹起了两人细碎的发丝,秦鹤洲在对上了叶闻哲转瞬即逝的锐利眼神后,微不可觉地勾了勾嘴角。   剑修之人,一出手便知高低,有时一招便可定胜负,而眼前的这个叶闻哲,他一出手,秦鹤洲便知他绝不可能只有什么三级的水平,只是......   两人的剑气虽然都是一副锐不可当的架势,却都瞎了眼一样地同时往奇怪的方向挥去。   秦鹤洲挥出去的那一剑只砍到了叶闻哲的头发丝上,而叶闻哲的剑气则更加离谱,甚至不是往秦鹤洲那个方向挥的,那道剑气直直地砍到了小胖墩身边的一株大树上,   随着“哐”的一声巨响,参天大树应声而倒,小胖墩瞪着眼,摸了摸凉飕飕的后颈,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叶闻哲这一剑可以说是,   偏到姥姥家去了。   秦鹤洲和叶闻哲同时抽了抽嘴角,隐约感到了一丝不对劲,   下一秒,两人皆凌空而起,以最快地速度闪向对方,手中的长剑“哐”地一声碰撞在一起,两人深邃的眼眸直直地往向对方,一副势同水火的架势,然而下一瞬,秦鹤洲却听到对方用只有他能听到的声音,低声说道,   “这位道友,明人不说暗话,我想输。”   作者有话要说:  秦鹤洲:我的师尊只能我一个人夸!   后面还有三场考试,要消失几天了,五月一号回来,哭哭。   感谢在2021-04-2500:47:36~2021-04-2602:22: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空白格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第二个世界(九)   叶闻哲从小便与众不同,   别人争做第一,他争做倒数第一。   别人拼了命地想入仕升官,他自幼家世显赫可毕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可以做到睡觉时无人叨扰。   于是他开始很认真地思考一个问题:到底是出家当和尚还是上山到道士?   最终思来想去,和尚规矩太多,要剃度还只能吃素,道士听起来就惬意不少,古人云“大道无为”,这句话叶闻哲倒是颇为赞同。   穿着一身布衣,背上一把剑,拿着一个破行囊,他便上了南山,成了李玄坤门下的入室弟子。   本以为可以快乐地做一条咸鱼,可上了山之后,他才领会到了什么叫做理想很美好,现实很残酷,   每日凌晨五点便要起床修炼,数不清的弟子规以及门内层出不穷的各种比试。   不过叶闻哲并没有为此感到气馁,他几尽所能地在日常修行中偷工减料,别人修炼一天内功心法,他只练半个时辰,别人日日上山向长老讨教,他一得空闲便找个道馆睡大觉。   可即便如此,他的修为比起同期仍旧是突飞猛进,筋脉和大脑就好像自己开了窍一般,无论何种心法秘笈,叶闻哲通常只看几眼便能无师自通。   他的师傅李玄坤为此感到十分欣慰,常与众人赞叹他的大徒弟是修道的奇才,简直将“道法自然”这一境界发挥到了极致,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每到此时,叶闻哲只能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师父,你听我......”   李玄坤摆摆手:“莫要再说了,师父相信你,你就是我们南山派未来的希望。”   师父不肯听他狡辩,他又能怎么办呢?不过是仰天长叹一声“想当一条咸鱼怎么就这么难?”   好在靠着多年的摸爬滚打,叶闻哲算是悟出了一套独家秘诀。   能让他长期处于“不胜”之地的那种。   凭借着这套诀窍,他维持了整整两年的零分,破了修真界近十年来的低分记录。   可今日当对手挥出第一剑的时候,叶闻哲便察觉到了蹊跷,自己的零分记录头一回遭到了如此严重的危机。   眼看积分变得岌岌可危,无奈之下,他只好向对方透了底。   谁知,秦鹤洲长眉一挑,握着剑的掌心一翻,银白的剑尖沿着他的剑身划过,立即与叶闻哲拉开了距离,   “想输?那也得凭本事才行?”   叶闻哲抿了抿薄唇,眸底难得闪过一丝认真的神情,莫非,自己命中注定的对手终于出现了?   面对秦鹤洲的挑衅,他丝毫不慌,因为若论如何快速地输掉一场比试的造诣,他敢称第二,那没人敢称第一。   一旁的小胖墩看着短短一刻钟之内,场地中两人的招式已是千变万化、各显神通,缠斗得难舍难分,虽然......   每一下都完美地与对方擦肩而过,准度堪称人体描边大师。   可就算小胖墩看不明白这两人到底在做什么,他还是觉得这两人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或许这就是,高手吧。   按照宗门大比的规定,三个时辰内未分出胜负的情况下,除却紧急情况外不能主动认输。   这也就是为什么虽然两人看上去打得有来有回、一刻也未停下过,但却从未伤到对方分毫,因为他们都在等待可以主动投降的那一刻。   偶尔有一两个人路过他们比试的场地,原本只是有些好奇地随便看看,可这匆匆一瞥,就把他们给看傻了眼,即便是在高级场中他们也未见过如此奇特的对局——近一个时辰的打斗中双方竟然都毫发无伤?   有人选择留下围观,他们站在小胖墩身边,心里想着再看一会儿,等瞧出个胜负后就走。   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秦鹤洲和叶闻哲打得难舍难分。   两个时辰过去了,还是没有决出胜负。   三个时辰过去了,围观的人数达到了前所未有高峰,甚至破了有史以来的记录。   “三级丁组有一场古往今来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对决”这一传闻,一传十,十传百,在整座南山上疯传开来,许多人甚至为了亲眼目睹一下这传说中的“巅峰对决”而放弃了去高级场凑热闹的机会。   众人开始纷纷猜测,这一场“旷日持久”之战究竟谁会是最终赢家。   小胖墩左手边有人伸手指着秦鹤洲道:“依在下之见,黑衣服的那个胜算更大,你看他这一招一式中都透着一股狠劲,挥剑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我看未必。”另一人反驳道,“依我看还是个那个捡破烂的胜算更大,你看他这剑气即使是拐了一个弯,都能完美地避开对手,要想控制好这力度,必须得有浑厚的内力,若是换做我,我早就砍到对方身上去了。他若不是高手,我不信。”   场上的战况愈来愈胶着,而场下的争议声也愈来愈响,终于有人以两人的胜负为注,开了一个赌局。   “黑衣服的赔率一比二,捡破烂的赔率一比三,还有人要下注吗?”拥挤的人群中有人大声吆喝道,“要下注的赶紧了啊。”   “我!我下十文钱捡破烂的。”   场下响亮的吆喝声也传到场上,闻言,叶闻哲的嘴角抽了抽,押秦鹤洲赢的人多也就罢了,可称呼他为“捡破烂的”算是什么事儿?   思及此处,他低声与对方说道:“秦兄,今日可真是棋逢对手,但实不相瞒在下有些累了,不如......”   “不如你全压自己,三个时辰一到,我直接认输,如何?”秦鹤洲挑了挑一侧的眉,“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啊......这,恐怕有些不妥。”叶闻哲挥开长剑,道:“叶某这样只怕是胜之不武,更何况钱财实乃身外之物。依我之见,秦兄的水平远在我之上,不如......”   “那你怕是说笑了,叶兄深藏不露,你看这三个时辰中我可有一招一式伤到你分毫?决赛场若是没有叶兄的身影,我不看。”说罢,秦鹤洲向叶闻哲周围的空气挥出一道剑光,往后退开半步。   面对秦鹤洲的鬼扯,叶闻哲嘴角一僵,眼皮隐隐作跳,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难缠的对手。   看来今天不使出真本事是没法输掉这场比赛了。   下一秒,叶闻哲手执长剑,立于胸前,闭上双目,左手念诀,紧接着万道剑气从他剑中发出,化作一道金光破空而去,连带掀起一阵大风,大风吹动了他的发丝和衣摆,叶闻哲再睁眼时,神情也变得有些不一样。   所有人见状皆屏住呼吸,全神贯注地看向场地中央。   “南山派的修真绝学万剑归宗......这是在三级场能看到的东西吗?”有人不自觉地发出疑问。   身旁的人喉结上下滚了滚,道:“咱也不知道,你且看黑衣服的如何应对吧,这场比试怕是快要决出一个胜负了。”   和围观者紧张的态度截然相反,见那迎面而来的万道剑光,秦鹤洲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见他这个反应,有人疑惑道:“他这又是为何?连避也不避,莫非是不要命了?”   “这你就不懂了,这是高手,高手的套路岂是你能看懂的,这叫以不变应万变。”另一人连连摇头。   眼看那剑气疾速向秦鹤洲逼近,可却在即将触碰到他发丝的时突然改变了去向,下一秒,那万道剑光同时向他左侧转去。   伴随着“哐!哐!哐!”的巨响,众人身后的一排大树应声而倒。   而场地中央的秦鹤洲却是毫发未伤,他在心中冷笑了一下,果然,叶闻哲又想故技重施,骗他出招,可惜早就被他看穿了。   “啪啪啪!”   场下忽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才是高手之间的对决,你看他这精准的预判。你看那黑衣人右侧树林茂密,那捡破烂的定是早就料到对方会往空荡的左侧闪避,才出此下策,若换做是我,早就中招了。可这黑衣人却在这种情况下仍旧能冷静地作出思考,实在是胆量过人啊。”   而场中的秦鹤洲却冷着脸,看上去一点也不高兴,他在心中暗自算着时间,思考着自己到底还要虚晃几招才能主动认输。而明面上,他又挥起一道黑色的剑风向对方舞去。   场下的众人看着他的剑气都化作了实形,心道这次黑衣服的终于也认真起来了,便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实际上,这剑势在别人眼里看着凶猛无比,却是连一点内力也没用上,真实效果堪比拿扇子给人扇风。   眼看那剑气就要挥到叶闻哲脸上,突然间,叶闻哲面露“紧张之色”,匆忙地往右边闪避,可闪避的过程中左脚却“不慎”绊倒右脚,连带着整个人摔到了一块磐石上,手中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看得在场的所有人皆是瞠目结舌。   既然秦鹤洲不给他碰瓷的机会,那他还不能自己碰瓷自己吗?   而之前的那一下不过就是障眼法罢了,秦鹤洲以为他在第一层,实际上他在第五层。   最终,在秦鹤洲沉郁的能滴水的面色中,叶闻哲慢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捡起剑,十分惋惜向对方抱臂道:   “叶某技不如人,是在下输了。”   说罢,他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机会,快速地转过头去,疯狂用暗示一旁还在发愣的小胖子,小胖子这才后知后觉地扬声道:“我宣布这一场比赛的胜者,是三清教,秦鹤州。”   在众人的一片喧哗声中,秦鹤洲黑着一张脸离开了赛场。   ·   与此同时,三清教御风堂一如长老门下的二弟子阮觉刚从比试中胜出,他看向一旁落针可闻的观众席,疑惑道:   “今日怎么回事?连个活人都见不到。”   一旁正在扫落叶的小道童见状回应道:“听说三级场有一场很激烈的比试,所以他们人都过去了”   言罢,他又小声嘟囔了一句:“要不是我得留下来打扫,我也去了。”   “三级场,”阮觉不屑地冷笑一声,“三级场也值得看?”   说着他转身看向一旁的仲裁员,问道:“我下一个应该对谁?”   “我看看啊,”闻言,仲裁员拿出一卷羊皮纸卷轴,仔细地端详片刻后,道:“刚从三级场中胜出的选手,也是你们三清教的,叫秦鹤洲。”   阮觉:“.......”   作者有话要说:  咕咕咕。   感谢在2021-04-2602:22:40~2021-05-0120:56: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醒醒今天醒了吗23瓶;胖嘟嘟的肉丸子20瓶;归真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第二个世界(十)   阮山被陆凌川废了十年修为之后,御风堂的希望便寄托在了阮觉身上,可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上秦鹤洲,在这之前他还与同门一起取笑他的零分来着,对他们来说秦鹤洲不过是一个茶余饭后的笑柄。   也不知道他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抽到了落单晋级签,直接三级场里爬出来了。   在此之前,阮觉只道秦鹤洲是道门败类,却从未与他交过手,所以自然不知他的深浅,不过细细想来从三级场晋级上来的废物根本不足为惧,而他也正好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让对方长长教训。   ·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三级场内则显得热闹异常,人们仍在讨论着刚才的那场对决,而话题的中心人物秦鹤洲则动作干脆利落地将长剑斜插入背后的剑鞘,对周遭的议论视若无睹般地径直走出了层层人群。   小胖墩望着他淡漠的侧脸,喊道:“你的下一场比试在二级乙组,比试对手是......”   可未等他说完,对方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只留给他一个潇洒的背影,就好像下一场比试与他无关一般。   在远离了喧闹的人群后,秦鹤洲寻了山脚附近一偏僻树荫下稍事歇息,现在离下一场比试还有几个时辰,等时候到了再赶去山腰上的二级场也不迟。   回想起刚才和叶闻哲的那场对决,秦鹤洲的心情就不是很好,多亏了他,现在自己还得多比两场,平平增添了不少麻烦。   想到这,秦鹤洲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随即靠着一株大树躺下,阖上双目准备小憩一会儿。   他选的这块地方背对岩壁,周围又是大片绿荫环绕,除了偶尔的蝉鸣鸟叫以外,并无人声叨扰。是个乘凉的好地方。   可就在此时,远处忽然响起了几下“噗通,噗通”的声响,那声响时轻时重,像是石子落入湖面的声音。   秦鹤洲对此并没有在意,然而下一秒,   “沙,沙,沙。”   耳边又隐约传来了远处两人的窃窃私语声。   诡异的是,那道声音并不似寻常人声,频率快、音调极低而又刺耳,好似金属嗡鸣,听得人耳膜也为之一颤。   见状,秦鹤洲绷直了脊背,从树上起身,调动内力,循着风声,将声音的来源放大,试图一窥究竟。   若两人只是寻常交谈,他并不会产生这种反应,可那人说话的方式分明是用了三清教独有的传声秘笈“隔空传音”。   这种传声方式会将人原本的声音压缩,如同加了密的文字一般,需要相应的术士破译后方可听见对方原本想要传达的意思,而“隔空传音”的目的为的就是不让旁人听见。   破译这“隔空传音”对秦鹤洲来说并非难事,他倒想知道究竟是什么“重要”的内容需要如此掩人耳目。   下一秒,那人沙哑低沉的嗓音便断断续续地传入他耳中,   “三日后的......猎......会中,按照计划将.......地底的......”   由于距离太远,再加上“隔空传音”的内容在破译后音质会受损的缘故,秦鹤洲只能听个大概,其中的许多内容实在是难以分辨,他便只能将几个关键词记在心中,   忽然间,那声音变了,声调拔高了,不再像之前那般低沉沙哑,听起来也没有先前那般刺耳了,这应该是另一人的声音,那人断断续续地说道:   “那九婴封印......破解之策就在......南山的.......之中.......”   说到这关键之处,秦鹤洲将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两人的对话上,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可就在这时,周边忽然传来两三路人的嬉闹声,听到这般异动,那两人也是警觉得很,“隔空传音”的对话声顷刻间便戛然而止了。   线索就这样断了......   由于他们的对话十分模糊,秦鹤洲只能从里面捕捉到几个关键词,大概就是“九婴”和“猎会”,他们似乎谋划着在三日后宗门大比的活动中下手。   思及此处,他意识到这件事似乎并不简单,很有可能会影响到这个世界的剧情走向,而自己若想要不受这个变故的影响,与其后知后觉地被蒙在鼓里,不如先发制人,搞清楚这其中的原委。   发生了这么件事,秦鹤洲也无心再午睡了,干脆御剑来到了山腰处二级场的比试场地。   场地的周围早已聚集了一群同来参加宗门大比的少年人,其中声势最浩大的莫过于以阮觉为中心的御风堂以及他在其他教派结交的朋友。   这群人手中都抱着剑,他们在看到秦鹤洲身影出现的那一刻,忽然停下了原本热烈的交谈,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下一秒,他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秦鹤洲,脸上浮现着充满讥讽意味的笑容,带着一股十足的恶意。   可秦鹤洲将他们视若无物,在经过他们身边时,连半个眼神都不愿施舍,俊逸的侧脸上不带丝毫情绪。   “呦,这不是我们掌教的宝贝徒弟,刚刚突出重围的零分选手吗?”面对秦鹤洲的无视,阮觉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他就是有意要秦鹤洲当众难堪。   阮觉此言一出,便引发了一阵哄堂大笑,他身边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甚至笑得弯下了腰,   “阮兄,你这话就不对了,他虽然是零分,但零分又不一定代表他的真实水平。你这未免有些片面啦。说不定人家有第一的实力呢?”阮觉身边的一人将手搭在他肩膀上,大声地附和道,语调极其阴阳怪气。   他此言一出又引发了几人的哄笑。   闻言,秦鹤洲顿住了原本的脚步,忽然转身向他们走了过去,他个子高,又穿着一身玄色,不必言语,整个人便由内而外地透着一股凛冽的气息,而此时他的眸底沾染着一层冷意,可在看向那群人时却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   当阮觉看着秦鹤洲往自己这边走来时,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他的脊背绷紧,不知为何,本能地想要避开,可一对上秦鹤洲那对目如寒霜的眼眸,脚底便像生了根似的一步也挪不动。   “你……你干嘛?”他身边有人出声问道。   秦鹤洲没有回应,只是径直走到了阮觉面前,见状,阮觉不知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下一秒,秦鹤洲抬眸看向阮觉,这是他头一回儿用正眼看阮觉,他语气冰冷地说道:   “你挡着道了。”   阮觉皱了皱眉,“你什么意……”   他话音未落,秦鹤洲将手中的长剑一斜,剑柄抵在对方的胸口,阮觉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人群中出现了些许缝隙,秦鹤洲便从阮觉避让出的间隙中穿过层层人群,径直走向了赛场旁的灰衣裁判。   望着秦鹤洲离开的背影,阮觉气得咬紧了牙根,语调中带着一股怒气,他恶狠狠地说道:“他又算个什么东西,这是什么态度?”   身边有人拉住他的胳膊,劝道:“阮兄,别动怒,你待会儿赛场上有的是机会教训他。”   阮觉沉默了片刻,想了想觉得也对,这才忍下满腹怒火,忿忿地往回走去。   另一边,秦鹤洲往灰衣裁判身前一站,对方顿时感觉眼前拢下了一道阴影,有些发福的中年老道士缓缓抬起头,看向他,道:“这位道友,什么事啊?”   “我想问一下宗门大比的整个流程,如果今日胜出的话……”言及此处,秦鹤洲顿了顿,“那三日之后会有什么比试?”   “你是下一场的那个参赛者伐啦?”老道士操着一口浓重的地方口音问道。   “嗯。”秦鹤洲点了点头。   “小伙子,你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啦?这就来参加比赛了啊,侬心真宽。”老道士“哗啦”一声拿出一卷羊皮纸,“唔帮侬港,你要是今天赢了的话呢,三天之后有一个狩猎灵兽和凶兽的狩猎大会,所有晋级者都会一道参加,到时候会公布计算积分规则的,侬晓得了伐?还有问题吗?”   秦鹤洲:“没了,谢谢。”   这老道士的方言说得他有些头疼,而他口中的“狩猎大会”应该就是那两人密谋中的“猎会”。   结合之前树林里那两人密谈的内容,时间和关键词都对上了,看来想要一探究竟,自己必然得赢下今天的这场比赛……   ·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赛场周围逐渐坐满了人,不同于三级场的散漫无纪律,二级场乙组的比赛就显得正式多了,比试场地的中央被打扫得无比整洁,连片落叶也见不着,周围铺着玉石台阶,台阶的上方便是观众席。   老道士看上去也明显比之前的小胖墩专业多了,在他严肃而又认真地操着一口方言宣读比赛规则时,观众席上充斥着嘈杂的议论声,议论主要是围绕秦鹤洲的积分展开的。   在老道士身边的一块黑板上,刻着“100”和“5000”两个数字,前者是秦鹤洲的积分,而这悬殊的差距倒成了人们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由于三级场与二级场中胜出的人数皆为单数,所以需要抽签决定,而秦鹤洲和阮觉都抽中了落单的签子,所以两人便凑到了一组,这才导致这一荒诞的场面。   “你说今年怎会有此等奇事,这积分差得也太大了,我已经开始为那个一百分的感到尴尬了,你说他这是走运还是不走运呢?”   闻言,人群中又响起阵阵笑声,   “这不就是降纬打击吗?还记得上一届那个抽中落单晋级签结果被打趴下的人选手吗?好像门牙也磕掉,太惨了,真的太惨了。”   笑声中又响起几声唏嘘。   就在这时,伴随着“轰!”的一声巨响,老道士敲响了身边的铜锣,下一秒,周遭的议论声便立即消失了,场面变得一片寂静。   微风吹起场地中两人的发丝,秦鹤洲在场地中对上阮觉的那一刻,挑了挑眉,眸底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神情。   下一瞬,两人的目光交汇到了一块,神情中都夹杂着无法遮掩的强烈敌意。   “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随着老道士的话音未落,   这一场比赛拉开了帷幕……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阮觉和秦鹤洲的第一次碰面应该是这样的:   阮觉:呦,看看谁来了?这不是我们掌教的宝贝......   秦鹤洲(当场打断):哎,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他的宝贝。师尊喜欢我,但我就是不亲,哎,就是玩。   围观人群:.......你好不要脸   呜呜呜,这两天在外面玩,争取回家之后多码点字(咕咕咕)   感谢在2021-05-0120:56:40~2021-05-0223:56:5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符姓大小姐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1章 、第二个世界(十一)   阮觉此招用的是五行八卦术中的巽术,作为御风堂门下拥有风系灵根的弟子,他们可以通过吸取天地间的灵气来操纵驭风之术,而阮觉挥出的这一招又急又猛,几乎是下了死手,为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让秦鹤洲颜面扫地然后滚出这个赛场。   与此同时,观众席上的人皆屏住了呼吸,有些人甚至被阮觉掀起的这阵漫天风沙迷了眼,脸被刮得生疼,即使是坐在场地之外也能明显地感受到这股风势的凌厉。   他们又如何看不出这一招的狠厉,阮觉这一出手,立即有人发出唏嘘他这根本不是普通二级场的水准,就算是放到一级也毫不为过,这又岂是一个零分选手能招架的住的?   面对席卷而来的风沙,秦鹤洲身子一侧,黑色的衣摆在空中簌簌拂动,随即他将左手背到了身后,迎面抽出了那把长剑,速度之快以至于观众席上的人都没看清他拔剑的动作,只觉得是光影一闪,剑便已经出鞘了。   “常人两只手都没法接住的招式,他只用一只手,这是疯了?”有人不可置信地问道。   然而下一秒,他将手中长剑立于胸前,银白色的剑身四周闪现出了一圈白色光刃,在那仿佛有吞噬一切能力的狂风迎面席卷而来之际,他立于原地,以剑气破开飓风,迎风开刃,乌黑的风尘中顿时涌现出一条宽阔的留白。   而秦鹤洲在那留白的中心,身姿如松,眸色沉稳,气息未乱丝毫。   以巽为卦的术式通常速度极快,在这眨眼的片刻,秦鹤洲便以单手接下了此招,狂风吹动了他脚下的尘土,然而在他迈开步子的那一刻,黄土地中显现出了一个清晰完整的脚印,可见他的步伐未因这招而移动丝毫。   他这一下直接在观众席中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   有人带着不可置信的目光,发出惊呼:“他竟然......接,接住了?”   “用单手接住御风堂最为凶猛的巽卦,但脚步却未移分毫,你告诉我这是三级场的人?还只有一百积分?这是在说笑?”   在他们话语声响起的同时,秦鹤洲并未做片刻的停留,他的左手依旧背在身后,整个人凌空而起,不借助任何术式,就以直白也是最基础的剑招向阮觉发起进攻,长剑在空中辟出一道金光,招式狠厉,速度极快,宛如空中的一道闪电。   秦鹤洲的出剑速度极快,剑气凌厉至极,金光辟来之际,阮觉的瞳孔蓦地紧缩了一下,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只能本能架起一面厚重的风墙去挡这剑招式。   由于留给他的反应时间极短且一个人的内力与灵力都有限,剑气是朝着自己的胸口辟来的,他便只能将风墙的防御重心集中在那一块。   然而下一秒,在剑气即将撞上风墙的那一刹那,一道金光化作成九道幻影,其中四五道幻影径直冲向了阮觉毫无防备的手脚。   随着“唰!唰!唰!”的几声巨响。   阮觉两侧的衣袖与裤脚管被剑气齐齐削下,他这副衣衫破烂的样貌比街边的叫花子还要落魄一些,看上去又分外滑稽,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你别说,这削得还挺齐,哈哈哈,比我家的裁缝做得都要好。”   “哈哈哈,但我根本没想到这人竟然会用幻影术式,原本只道是他剑气凌厉,没有想原来这才是他的目的。”   随着取笑声传入场中阮觉的耳中,他尴尬得涨红了脸,对方不过用了短短几秒就让自己从一个盛气凌人的参赛选手沦为了众人口中的笑柄,这让他气得咬紧了牙关,眸中燃着极盛的怒意直直地看向秦鹤洲,可对方只是风轻云淡地站在那,眸底不带一丝情绪,幽黑的瞳仁中都不见自己的影子。   他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   再看着秦鹤洲仍旧背在身后的左手,这装腔作势的姿态,阮觉只感到一阵气血上涌,再也无法冷静思考,便以最快的速度运起了坤巽之术。   坤巽之术,顾名思义,以坤为基,巽为刃,是攻守兼备的五行之术,在御风堂内只有首席弟子才能习得的长老真传,他原本想着对付秦鹤洲根本用不上这招,现在看来他不仅错了,还错得离谱。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放手一搏,而阮觉内力深厚,功底扎实,他的坤巽之术在御风堂的一众弟子中几乎无人能及,甚至包括被废修为之前的阮山,故此他对自己的这一招还有是七·八分自信的。   在他挥动剑气,运起术式的那一刻,场地中的石子便剧烈地震动了起来,下一秒,整个赛场中尘土飞扬,地动山摇,数百条由土石构成的地刺宛如春笋般破土而出,他们尖锐的棱角穿破地基表面,窜起百丈高。   若是有人被那地刺击中,必然是只有一个后果,那便是当场毙命。   这下,观众席上的人再也笑不出来了,他们强行靠内力来稳住坤巽所带来的余震,与此同时神情紧张地看向赛场中央。   地刺跃出的速度极快,它们仿佛长了眼一般地追着秦鹤洲闪避的路线一路凭空窜起,好几根窜起的地刺距秦鹤洲的足尖仅差毫厘。   见此惊险的情形,围观的人不由得为他捏起一把冷汗,而秦鹤洲面上却不见慌张之色,他一边以剑气开路,一边运起轻功,以足尖点地,身如飞燕,黑色的衣摆在风中飘荡,短短数秒内,一连避开了十几个破土而出的地刺。   “这反应速度和轻功确实了得,但他现在陷入了被动的局势,一味的躲避又能躲到几时呢?到时候对方拖也能把他拖死。”观众席上有人与同伴小声议论道。   “欸,不知道,接着看,你接着看。”另一人的语气则显得有些急不可耐。   就在此时,人群中有人惊呼道:“他这哪里是在一味的防守,这分明是以攻为守啊?!”   随着他此言一出,所有的人视线都集中在了场地中的秦鹤洲身上,众人这才发现他之前的闪避轨迹并非毫无规律,而是在以Z字形的步调冲向一个目标,那就是位于场地边缘正在专心调用坤巽之术的阮觉。   坤巽之术的攻势极尽凶险,然而它有一个致命的弱点,那便是术式师本人,驭术之人在使用术式时需要全神贯注地调动全身灵力,这就导致了他们的本体无法即使应变外界的进攻。   随着秦鹤洲的逐步逼近,从地面窜起的地刺已从开始的数十根变为了数百根,阮觉当然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立即加强了自己面前那片区域的攻势。   望着犹如荆棘丛林般树立的坚硬地刺,阮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他就想看看秦鹤洲这下还能有什么办法。   然而就在秦鹤洲即将触碰到那排地刺的时候,他握着长剑的手掌一翻,掀起一阵剧烈的剑气,以剑气为支撑,整个人凌空跃起,踏着赛场边缘的那一层岩壁凭空跃过了那道屏障。   几个坐在观众席前排的人距他飘扬的衣摆仅有毫厘之差,在他们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秦鹤洲从岩壁处跃下,一剑凌空,直冲下方阮山的脑袋而去。   正在施法的阮觉没料到对方的反应竟如此敏捷,面对着秦鹤洲致命的一剑,他此时已是躲避不及,望着秦鹤洲自上而下的那道剑光,他瞳仁蓦地紧缩,圆睁的眼睛中印着濒死之人的恐惧。   “比试中不可伤及同门!”就在此刻,老道士惊慌失措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比试场地。   然而秦鹤洲这剑显然是收不回去,围观者中胆小的人甚至闭上了眼睛。   可是,下一刻,并没有传来他们预想中血溅三尺的景象。   随着一道银光闪过,秦鹤洲的长剑与阮山的头皮几乎是擦身而过,几缕黑发自银白的剑身上落下,阮觉顿时感觉脑袋一凉,他有些慌张地一摸,只见半边脑袋被削成了阴阳头。   这回观众席上爆发出轰鸣的笑声,就连老道士大喊“肃静!肃静!”的声音也被淹没在了笑声之中。   阮觉抖着自己被吓得有些发软的腿,颤颤巍巍地从地上站起来,眸中夹杂着复杂的情绪仰头望向立在他面前目如寒霜的秦鹤洲。   下一秒,秦鹤洲又提起了剑,阮觉的喉头上下滚了滚,正在思考如何应对之时,对方却忽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身望向了一旁的观众席,神情显得既专注又复杂,连带着那双冰冷的眼眸中都沾染上了世间的冷暖。   顺着秦鹤洲的目光,阮觉看到了站在人群至高点一袭白衣的陆凌川,他和李玄坤两人应该是刚刚到,身侧的人见状立即为他们让出了一条道。   在他们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秦鹤洲望着立于众人之上的陆凌川,他能清晰的感受到此时对方的眼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想到这里他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嘴角,似乎一切本应如此,师尊的眼里就应该只能装得下他一个人才对。   在秦鹤洲愣神的这一瞬间,余光所及之处便有一道寒光从他身侧挥来,而陆凌川则皱了皱眉,看向自己的神情中则带上几丝担忧,秦鹤洲这才挪开了自己的视线。   在他转身的一瞬间,银白的剑身斜映出他纤长羽睫下如寒潭般幽深的眼眸,与之前凝视陆凌川的神情完全判若两人。   随着“哐”地一声,秦鹤洲挥剑挡住了阮觉的偷袭,而下一秒,他将手中的剑换到了左手上。   在阮觉微颤的瞳仁中,秦鹤洲的攻势变得与先前截然不同,如果说先前他的右手剑让人惊叹,那么此时换了左手剑的他就仿佛如入无人之境,电光火石之间,数十道银光闪过,秦鹤洲就以最纯粹的剑招逼得阮觉无路可退,毫无招架之力,一时间被对方牵着鼻子四处溜。   观众席上再次沸腾起来:   “这他妈居然还是个左撇子?”   “之前谁说为他感到尴尬来着?”   “这就是100分的水平吗?说实在的,我不配。”   “你看他搞对方的那个样子,艹,我怎么感觉像是在遛狗呢?”   阮觉的痛苦并没有持续很久,在众人的喧哗声中,秦鹤洲的一道剑气挥中了他的胸口,震得他往后连退数十米,随后跌倒在了地上,挣扎了片刻也没有爬起来,最终被场外的几个道士给抬走了。   “我宣布这场比赛的胜者是三清教,秦鹤洲。”   伴随着又一次的铜锣声响,这场比赛终于落下了帷幕。   这场比赛的胜利让秦鹤洲直接成为了宗门大比中最具有话题性的人物,一时间无数个印记被烙在了他的身上:从三级场突出重围的黑马、击败高等级参赛者零分选手等。   然而在千万双目光的聚焦下、在无数道声音的议论下,秦鹤洲旁若无人地一步一步踏上那玉石台阶,直至走到最高的那一层,他隔着人群与陆凌川遥遥相望。   在这个高度下他能与陆凌川并肩而立。   人群自觉地为他让开了一条道,秦鹤洲朝着陆凌川的方向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左边的人群中冒出一个熟悉的脑袋,那人兴奋地冲他喊道:“欸,你不是前几天站我旁边的那兄弟吗?我当时就觉得你不太.......”   在秦鹤洲淡漠的视线瞥来的那一刹,芮广紧张得连话也不会说了,可对方只是看了他一眼,连脚步都未停下便又继续往前走去。   在芮广有些懵逼的目光中,他望见秦鹤洲径直走到了......三清教掌教陆凌川的面前。   芮广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但他觉得当穿着一身玄色的高个子青年站到陆凌川面前时,和煦的阳光洒落在陆凌川一贯清冷的侧脸上,连带着他的面容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秦鹤洲故意贴得很近,近到他鼻尖萦绕的全是陆凌川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兰草清香,而对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看着他,他定定地注视着对方墨色的眼眸,此时那双如剪水般的瞳仁中只有自己的身影。   陆凌川注意到秦鹤洲的眸中都带上了一层浅浅的笑意,随即对方俯下身,贴在自己的耳边,滚烫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侧,引得陆凌川不知觉得绷紧了脊背。   他说:“师尊,我要赢。”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真的好装啊,啧啧啧。   下一章来点甜甜的恋爱~   感谢在2021-05-0223:56:55~2021-05-0415:3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礼磕生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第二个世界(十二)   南山山巅的太清宫内,掌教李玄坤将双手负于身后,飘渺的云霭于后边敞开的大门中若隐若现。   太清宫内装饰朴素,一切从简,正中央是老祖宗的牌匾,堂内两旁摆着几架木椅,除了这些以外便无多余的装饰。   “可否将当日的所见所闻再叙述一二?”李玄坤捋了一把长须,紧皱的眉宇间透着忧虑,他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秦鹤洲,道:“既然是陆掌教传信与我说有急事需要商议,而此事又关乎到南山派的机密,吾等务必慎重行事。”   闻言,秦鹤洲扭头看了眼陆凌川,对方朝他微微颔首,他这才语调淡淡地说道:“那日两人密谈时用了“隔空传音”的术式,故此我只听了个大概,大致内容便是他们的计划与九婴的封印有关,并且会在三日后的狩猎大会上出手。”   在听到“九婴”一词时,李玄坤眉宇间的神色变得更加凝重了,他的眼角因岁月而饱经风霜,挂上了许多皱纹,可此时他看向秦鹤洲的眼神却犹如雄劲的苍鹰,深邃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一切,   “我再向你确认一遍,你所言之事可算千真万确?”   秦鹤洲接过李玄坤抛来的眼神,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千真万确。”   李玄坤背着手,弓着背沉默不语地望向他,眼底目色沉沉,随即他又侧目看向陆凌川,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过了半晌,李玄坤伸手捻了捻胡须,抬起眼眸看着秦鹤洲,眸底一片目色清明,他声如洪钟地说道:   “我知道了,既然你是陆掌教的徒弟,他又全然交托与你,吾必然相信你今日的这番话。”言罢,李玄坤又踱步到祠堂的牌匾前,扬声长叹道:“看来一灯大师退隐前关于‘九婴祸世’的预言诚不欺我,南山派确实遇上麻烦了。”   “只是这五年一次的宗门大比又岂能儿戏,也不是说停就能停的。”言及此处,李玄坤又连连摇头,“三日之后的狩猎大会还得按照计划进行,不过我会安排人手加以戒备,而这参赛选手中......”   “让我去。”秦鹤洲忽然出声道:“反正我本来就要参加。”   他话音刚落,便注意到陆凌川看向了自己这边,秦鹤洲对他回以一个安抚性的眼神,示意他不必担心。   关乎到“九婴封印”的这件事绝对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他不可能放任不管。   “行。”李玄坤闻言冲他点点头,又道:“我会寻我门下的弟子与你一道同行。”   商议完此事之后,陆凌川与秦鹤洲便离开了太清宫。   而在他们离开之后,李玄坤站在祖宗的牌匾前,伸手拂过案板上的积灰,眼底的神情一片晦暗不明,随即他叫来一旁看门的小道童,在那道童耳边低语了几句,道童便飞也似的迅速离开了。   ·   秦鹤洲与陆凌川的眼前是叠峦起伏的巍峨山脉,一眼望去一片云雾缭绕,而脚下的山腰处,无数个小道士忙前忙后地将喜庆的大红灯笼挂到今早刚刚搭好的架子上,整座南山上张灯结彩,显得热闹非凡。   这一切都是为了今晚的上元节灯会做准备。   在第一场选拔与第二场的团体赛之间有着三天的间隔,恰好赶上了这元宵佳节。   陆凌川在这御剑的空隙,往脚下一瞥,目光便被那热闹的场景给吸引过去了。   “师尊可是感兴趣?”秦鹤洲循着他的视线看去,勾了勾嘴角。   “我......我是在想这三日之后的狩猎大会。”陆凌川回过视线,清了清嗓音,正色道:“正如你所言,既然是精通‘隔空传音’之人,那么也极有可能是我三清教中的人,所以此事我不会告知八位长老以及其门下的弟子,但我会安插几位心腹到陪同人员当中,只是这参赛选手只有你一人,到时候务必......小心。”   话语间,他们行至一处地方,前端的山脊上出现了一个突出的奇峰,下一秒,两人同时驱剑划过一道弧度,从山峰处转了过去。   转过山峰之后,秦鹤洲的面色似乎比先前沉郁了些许,他的眉峰微蹙着,嘴角绷得很紧,只是冲陆凌川点了点头,并未过多言语。   秦鹤洲沉默得有些异常,这引得陆凌川则目多看了他一眼,然而对方只是专心地御着剑,目光关注地看向前方,似乎并未留意到他的这一动作。   御剑至他们所居住的地方不过半刻钟,陆凌川与秦鹤洲住的院子挨得很近,按常理来说他们接下来应该一起仔细商议一下三日后的计划,然而秦鹤洲在御剑落于庭院的那一刻,便蓦地停了下来,以至于陆凌川差点一不留神地撞上他的后背。   然后陆凌川便见对方转过头,神色漠然地说道:“师尊,我还有点事,晚上再与你商议到时的计划。”   他的语气里似乎敛着一股劲,透着一股急不可耐的意味。   陆凌川愣了一下,秦鹤洲之前从未以这种语气和他说过话,可还未等他回应,对方道了声“那我先走了”后便迈步离开了庭院。   只留他一个人愣在原地。   在秦鹤洲快步走入自己的居所后,门被“哐”地一声关上,手中的剑也再也拿不住,砸落在地上传来一声巨响,秦鹤洲的掌心攥地很紧,不知出了多少冷汗,他一只手死死地撑着桌子,整个人这才不至于跌落在地,桌子边缘的木刺深深地嵌入了他的指缝之中,溢出了丝丝血迹,但这股疼痛此时对他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   阵阵痛意从肺腑中排山倒海般地袭来,燃起一种剧烈的灼烧感,喉头处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巫章飞之前就提醒过他这心魔引的副作用发作起来的滋味并非常人所能忍受,秦鹤洲当时并未把这当作一回事,如今真切地尝到了这滋味后,他才知道了为何会需要那水帘中的铁链,胸腔中传来的痛意让他恨不得把心肺给掏出来。   如若他不使用这禁术的话,心魔引最多一月发作一次,可前段时间受的鞭刑再加之频繁的比试以至于他虽然没有使用心魔引,这发作的日期却仍旧提前了,这也是巫章飞之前告诫他好生待着,不要惹事生非的缘故。   这邪术的副作用来得不仅凶险还急,发病前往往没有任何征兆,所以秦鹤洲一个时辰前还未察觉到任何不对,御剑行至半途时才感到胸中的真气开始逆流,那时他已经没有任何办法,只能随便找个理由支开陆凌川。   秦鹤洲此时面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乌黑的发丝凌乱地贴着脸颊,眸底一片暗红,他死死地咬着嘴唇,可是尽管如此,鲜血仍从唇间不断地溢出,“嘀嘀嗒嗒”地落在地面以及玄色的衣襟上。   秦鹤洲左手的指节几乎就要把桌角给捏碎,他靠着最后的一点意志力撑着,心中唯一的念头是还好陆凌川没看到自己这副样子。   可就在此时,门外传来“咚,咚,咚”的几下叩门声,陆凌川在外面唤他的名字。   一听闻到这动静,秦鹤洲便皱紧了眉头,压低了脊背,狠命地控制住自己不要发出声音,可嘴里不断溢出的血呛得他想咳嗽,他伸出一只手抹去嘴角的血迹,但总有血在不停地冒出来,怎么止也止不住......   陆凌川在秦鹤洲离开后,还是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到底是什么有口不能言的急事以至于走得如此匆忙,如若不是的话那么自己此时来找他也没有什么不便的,最终陆凌川还是决定循着自己的直觉来秦鹤洲的住处找他。   他在门外敲了几下,可是屋内一点反应都没,寂静得如同没有人一般,陆凌川又继续敲了两下,最终还是停下了叩门的手,他的手指悬在半空中,往了眼沉重的木板,手掌慢慢地垂了下来。   既然秦鹤洲不愿开,那便算了。   随后陆凌川又在门外站了许久,屋内仍旧是一点反应都无,最终他低垂着眼眸,看了眼面前紧闭的门扉,转身正欲离开之际,   身后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门开了。   “方才突然想起狩猎大会需要填写的参赛者信息还未提交,”秦鹤洲此时就站在他面前,手中拿着张褐色的羊皮纸卷轴,语调淡淡地说道:“所以回来找了一下。”   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陆凌川抬眸望向他,对方的神色并无异常,除了脸色有些白以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时正专注地看着自己。   见状,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原本挂在嘴边的问题又被咽了下去,不经意间,陆凌川的视线转向秦鹤洲手中的羊皮纸,可就在这视线下移的当口,对方衣襟处那一抹刺眼的红色吸引了他的注意。   秦鹤洲穿的是一件黑色的长衫,唯有衣襟口的交叉处露着两道白边,细看之下那抹红色刺眼得异常,陆凌川皱了皱眉,神情变得有些急切,他再去看对方脸色时,只觉得秦鹤洲的唇色一片苍白。   见对方一直沉默不语,为了不让陆凌川注意到异样,秦鹤洲又出声道:“师尊,不是要去......”   可他话音未落,就被陆凌川握住了手腕,对方的指尖搭在他的脉搏处,传来一阵微凉的触感。   “没事?”   陆凌川的语调急切,尾音止不住地上扬,这显然是一句反问。   秦鹤洲一低头,便对上陆凌川那双清冷的眼眸,可此时那双桃花眼中藏着止不住的担忧。   秦鹤洲的脉象乱成一团,就像无数根线团缠在一起,根本捋不清。   “没事?”陆凌川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又问了一遍。   说着,陆凌川的长睫颤了颤,眼角垂了下去,嘴唇抿得很紧,当初巫章飞就不肯向自己透露半个字,留了张药方便走了,而秦鹤洲如今也瞒他。   秦鹤洲头一回觉得对方的视线竟然有些灼人,他望着陆凌川眸底闪动的水光,感觉心尖颤了颤,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一句“我没事”却像是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在他这愣神的片刻,手腕处忽然传来一股暖意,陆凌川将修为以灵力的方式渡送了过来。   秦鹤洲的手腕缩了一下,下意识地想抽出来,却被对方握得更紧了。   【这样就对了嘛,我还以为你都不打算做任务了呢?】   系统的声音久违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但秦鹤洲不是很想理他。   过了片刻,秦鹤洲感觉五脏六腑内的气息都平稳了许多,他清了清嗓音,对陆凌川说道:“师尊,没事了。”   但陆凌川却并未停下,直至对方第二次出声制止,他才缓缓地抬起眼眸,问道:“好点了嘛?”   “嗯。”秦鹤洲应了一声,抽回了手腕。   他正欲整理袖口,可下一秒,陆凌川修长的指节却忽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襟,秦鹤洲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带着低下了头,鼻尖几乎就要与对方碰到一块,他的视线落在对方粉色的唇瓣的上,陆凌川的嘴唇看起来很软的样子,可接着说出来的话却带着一股不可置疑的语气,   “下次有什么事,告诉我。”   “我知道了。”   他没有说“好”,而是说“我知道了”。   ·   夜晚灯会的时候,秦鹤洲明显感觉陆凌川有些生气了,整个人显得分外变扭。   自己只要一看向他,他就故意扭过头去看别的地方,也不主动和自己说话,要不是隔三差五地就要抓着自己的手腕把脉,估计走路的时候人都能和自己隔着一丈远的距离。   因着上元节的缘故,本处处透着冷清的南山山腰处布置得张灯结彩,沿着蜿蜒曲折的盘山小道逐渐往上,是各色的贩夫走卒与小店铺子,一时间乐声四起,烛影纵横,大红的灯笼高高挂起,嬉闹的人群三三两两地穿梭而过,铜锣声中一片凤箫声动。   黑夜在这灯光的点缀下也沾染上了人间的喧嚣。   秦鹤洲与陆凌川沿着这铺满灯光的夜路漫无目的地走着,偶尔有两三个孩童从他们身边嬉笑打闹而过,可是两人谁也不肯先开口说话,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陆凌川还在气今天下午的事情,而秦鹤洲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地往身侧瞥了一眼,和陆凌川悄悄看过来的视线对了个正着,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陆凌川赶忙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留给秦鹤洲一个目不斜视的侧脸,如乌羽般的长睫还轻微地颤了颤,看上去,   真的很别扭。   就在此时,街角处有一小道童戴着青铜质感的獠牙面具从他们面前跑了过去,这种样式的面具在上元灯会中十分常见,不过对于陆凌川来说却是新奇得很,所以他的视线一时间直勾勾地被对方手中的面具给吸引了过去。   等陆凌川再抬起头的时候,秦鹤洲在他耳边落下了一句,“师尊,在这里等我一下。”,便转身离开了。   陆凌川站在原地,注视他的背影在灯火阑珊中渐行渐远,最终跑到刚才那小道童的面前,蹲了下来,秦鹤洲不知道和那小道童说了些什么,又伸手指向自己的方向,那小孩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懵懵懂懂地看了过来,随即便把手中的面具塞到了秦鹤洲手里,秦鹤洲接过那面具,随手递给小孩一个玩具,又冲那孩童笑了笑,零星的灯火映在他英挺的侧脸上,衬得他眉眼弯弯的模样格外好看。   小道童拿了玩具后便一蹦三跳地跑开了,而秦鹤洲则戴上了那獠牙面具,在道路两旁百盏花灯的映照下,一路走向自己。   在走到自己面前时,秦鹤洲缓缓取下了脸上的青铜面具,在这夜幕下,他俊逸的面颊上绽放着柔和的笑容,漆黑的瞳仁中藏着点点星光,比天上的繁星更加璀璨,在他眉目含笑的面容下,身后繁华的光景一时间也暗淡了下去。   “师尊,你喜欢吗?”秦鹤洲笑着看向陆凌川。   陆凌川微微偏过头,避开了对方灼灼的目光,在灯光的渲染下,他白皙的脸颊似乎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你和那小孩说些什么?”   他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好奇,视线又忍不住偷偷地往对方身上瞥。   “我......”秦鹤洲忽然凑近了一点,“我和他说如果他不给,我就把他揍一顿。”   闻言,陆凌川带着怀疑的眼神抬眸看向他,却见对方嘴角挂着恶作剧意味的笑容,顿时心下了然。   可下一秒,秦鹤洲忽然低下了头,低沉的嗓音落在陆凌川的颈侧,带着一股蛊惑的意味,   “我和他说,有人不开心了,能不能把这个面具借给我。”   “然后他问我‘是那边这个哥哥吗?’,我说是。”   “他又说‘哥哥不开心了可以用面具哄好吗?’,我说我也不确定,但我想试试。”   “于是他就把这个面具给我了,所以,师尊你觉得......”   “......可以吗?”   说完这句话,他直直地看向陆凌川的眼眸,长睫颤了颤,似乎在认真地等一个回答。   在他直白的视线下,陆凌川的眼神有些躲闪,他感觉后颈的皮肤开始发烫,这回耳根是真的红了,声音也变得有些支支吾吾的,“我......我没有生气。”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是吗?”   “我......”   还未等陆凌川说完那句话,身后突然有一群人沿着地面低空御剑飞行而过,耳边穿来一阵呼啸的风声以及街边路人的怒骂声,眼看有一个人就要撞上陆凌川,秦鹤洲眼疾手快地伸手搭上他的腰,把人往自己怀里一带。   两人的距离忽然被无限拉近,陆凌川蓦地瞪大了眼睛,对方的薄唇就眼前,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腰上刚才被秦鹤洲掌心触碰过的地方还有些发热,透着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与此同时,身后传来“砰!”的一声清脆的响声,陆凌川用来挽发的玉簪子还是被人碰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好几瓣,他满头青丝霎那间如瀑布般倾泻了下来。   陆凌川今日穿着一身白衣,显得整个人很纤长,忽然垂落下来的青丝衬得那双桃花眼在灯光映照下平添了一丝艳色。   随即他摸了摸自己的头发,伸手捡起地上碎掉成几瓣的簪子,左眼皮忽然跳了几下,这引得陆凌川皱了皱眉,心里隐隐约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秦鹤洲看着他有些异样的神情问道。   陆凌川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这玉碎了。”   “碎碎平安,他们不都说这玉碎挡灾吗?”秦鹤洲冲他笑了笑,“师尊,你不必担心,再买一支就好了。”   其实秦鹤洲从来不信这鬼神之说,什么凶兆吉兆对他来说都是无稽之谈,但是如果能消除对方忧虑的话,他不介意多说几句这样的话。   “嗯。”   兴许是被对方的笑容感染了,刚才那一瞬的阴霾即刻便烟消云散了,陆凌川弯了弯嘴角,朝他点点头。   见状,秦鹤洲在这喧闹的街上左右环顾了一圈,最终视线落在了一家卖各种稀奇古怪小玩意儿的铺子上,随即他同陆凌川说道:“师尊,过去看看?”   陆凌川点头说了声“好”,两人便一道走了过去。   在玲琅满目的木雕和古玩中,秦鹤洲拿起一根雕工细腻的木簪子,簪子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檀木香味,看着老板问道:“这个怎么卖?”   老板笑意盈盈地看向他:“小伙子,有眼光啊,”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了顿,目光变得探究起来:“这是送给心上人的?”   秦鹤洲轻咳了一声,视线瞟向身旁还散着长发的陆凌川,不知该如何作答。   老板见状顿时了然于心,他又道:“原来是送给这位公子的,这位公子看着倒有些面熟,似乎是在开幕大典上见过?”   还未等陆凌川回应,他又豪爽地笑了笑,“既然这位公子有眼缘,我这雕木簪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你既然看上了,那便送给你了。”   闻言,秦鹤洲向他道了谢,随后便与陆凌川来到了一罕无人迹的偏僻山崖上。   两人寻了一处地方坐下,他们背后是崎岖的岩壁,面前是万丈悬崖,这里没有精致的花灯,只有那高悬在空中的点点繁星与一轮皓月。   明亮的月光映出了陆凌川半边清越的侧脸,他的眼眸微微下垂,长睫在眼底投出一片浓重的阴影,月光衬得他发丝如霜,高挺的鼻梁下,微翘的唇瓣犹如三月桃花,而他另外一半则笼在黑暗之中,平添一份朦胧。   秦鹤洲望着他看上去就很柔顺的发丝,忽然玩心大起地走到他身后,道:“师尊,我帮你。”   随即便伸手抚上对方乌黑的头发,微凉的触感比想象中的还要顺滑。   陆凌川感觉到对方的手指在不断地穿梭于自己的发丝之间,可总是撩起几缕头发又放下,撩起又放下,就这么反反复复,一点都不像是要帮他束发的样子,倒像是在......玩。   但他也只是勾了勾嘴角,却并没有出声制止,任由对方玩了个够。   不知过了多久,秦鹤洲终于将那簪子插了上去,他的发髻完全盘歪了,几缕碎发也散落在对方的额前,模样看上去还没街边的小孩盘得好,可陆凌川摸着那歪到不知道哪儿去的发髻,嘴角的弧度却不住地往上,连带着眼角也弯了起来。   “好像歪了。”秦鹤洲站到陆凌川面前,抬着头,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说道。   说罢,他便低下头去,试图观察对方的神情。   却见陆凌川淡淡地笑了笑,道:“无妨。”   因为秦鹤洲这么一低头,两人的视线便直直地对上了,陆凌川嘴角还挂着的笑容仿佛近在咫尺,秦鹤洲愣了一下,心跳地忽然有些快,两人同时呼吸一滞,漆黑的眼瞳中只余下彼此的身影,气氛忽然变得旖旎了起来。   身侧有清风吹过,除此之外一片寂静无声,空气中还裹挟一股明显的兰草香味,既蛊惑又诱人,在这种氛围鬼使神差地驱使下,一种无形的原始吸引力驱使着两人逐渐向对方靠近,嘴唇也在慢慢贴近,几乎就要碰在一块。   在这个距离下,秦鹤洲已经分不清自己和对方的呼吸声,似乎都交织在了一起,此时他眼里只余下对方那微微翕合的粉色唇瓣......   作者有话要说:  川川(气鼓鼓):“下次有什么事,告诉我。”   秦鹤洲:“我知道了。”下次还敢。   感谢在2021-05-0415:33:35~2021-05-0620:58:0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礼磕生5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oh我的马怪2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第二个世界(十三)   然而下一秒,伴随着一阵炮竹声响,绚丽的烟花在他们面前的夜空中盛开,随之而升起的是千万盏光影通透的孔明灯。   两人一齐别开了视线,嘴角还噙着略微局促的笑意。   在这面崖壁之下,夜幕辽阔,放眼千里之外一片山川延绵,千万盏映缀着星光的孔明灯沿着山脊缓缓升起,最终与这夜幕融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幅画,名为“万家灯火”。   这些灯火带着人的足迹踏遍了远在天边的山川河海,正如同这一刻被烟火照了个通透的悬崖峭壁一样。   这里本该是南山最偏僻的一角,可此时烟花却正对着它盛开。   秦鹤洲望向漆黑的夜幕,而此时他幽深的瞳仁中映着一道荧光,那束光在夜空中化作一道直线,直冲云霄,最终在至高处被点燃,散作点点星光向四周蔓延开,带着人间的烟火味照亮了这孤僻的一角。   在这阵星光中,他看向身侧,陆凌川的侧脸在灯火的映照下忽明忽暗,一双瞳仁却很亮得惊人。   不知为何,烟花的绽放明明转瞬即逝,   但在秦鹤洲眼里,却如同慢动作一般,永远定格在了这一刻。   烟花落下,   他将目光收了回去。   人间岁岁年年,又怎能都似今朝?   ·   烟火不过持续了半刻钟左右,在烟花散尽的那一刻,两人沿着山脊处走了下去。   他们可以选择御剑飞行的方式下山,这样更快,可是今日谁也没有提,似乎只要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就能留住这半刻光景。   两人顺着山路往下,在半山腰的时候,他们遇到了芮广那群人,显然今晚谁都想来凑一下热闹。   其实很多时候秦鹤洲都记不住那些只有几面之缘的人,毕竟大多数人对他来说都无关紧要,但他倒是记得芮广,原因无他,就是因为芮广每次一见到陆凌川就一副两眼放光的模样,要不是没法随身携带毛笔,他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跑上来要个签名。   今晚也不例外,明明人群很拥挤,可秦鹤洲在八百里开外就感觉到一束目光像装了自动感应雷达似地往他们这里扫。   他放眼望去,和芮广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果然,又是你,小“狗仔”。   芮广被秦鹤洲一瞪,视线变得收敛了些。   而本在与他说话的陆凌川在注意到他的分神后,循着他的视线望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说道这,他勾了勾嘴角,留给芮广一个挑衅的眼神,将手中的獠牙面具覆到陆凌川脸上,在对方微微愣怔的神情中,道:“觉得这面具很称师尊罢了。”   说罢,他伸手捋了捋陆凌川额角的碎发,指尖“不经意”地划过对方的肌肤,留下一道温热的触感,引得陆凌川频繁地眨了几下眼,呼吸也有些乱。   等秦鹤洲再回头去看芮广的时候,对方的神情显然变得很惊讶,嘴巴大得能吞下一个鸡蛋。   芮广从他们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次倒不是为了“追星”,而是他觉得很惊讶,秦鹤洲明明这么冷的一个人,可在望向陆凌川时,目光却带着一层柔和的温度。   两人并肩走在一块的背影看上去很相称,陆凌川时不时地仰起头与身边的人说着些什么,而秦鹤洲则是笑着点点头。   直到目送着两人的身影完全融到了夜幕之中,芮广才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其实在他第二次见到秦鹤洲之后,就有人给他讲了一灯大师几年前关于秦鹤洲是“天煞孤星”的那个预言,他们说这种祸害留着干嘛,你见到了也最好离他远点。   但芮广却有一个很奇怪的念头,他觉得像秦鹤洲这样的人似乎生来就很耀眼,不管他往哪一杵,他就是人群聚焦的中心,就像“天煞孤星”这个名号一样,并不是人人都担得起的。   你看这修真界的求道者千千万,又能有几个天煞孤星呢?   ·从灯会回去了之后,陆凌川每晚都会偷偷地在自己睡下之后给他递送灵力,这点秦鹤洲是知道的。   因为系统会帮他记分,每晚积分都会一百一百地涨,就比如今晚,   月光借着窗户斜斜倾泻进来,铺满了一地,在听到门扉传来的轻微动静之后,秦鹤洲立即闭上了眼,还把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了自己的下巴,以免装睡露陷。   下一秒,一道人影拢在他的床边,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兰草香气。   那人随即坐在他的床沿,手从被子里探了进来,带着一股微凉的触感,抓住了他的手腕。   似乎是因为刚从外面进来的缘故,陆凌川的指尖很凉,他的这双手是用来握剑的,秦鹤洲见过他平日里练剑的样子,他的剑很快,透着一股抑不住的杀意,若他真想取人性命的话,世上很少能有人能活着从他的剑下离开。   陆凌川二十五岁那年,魔教的众人围住了三清教,当时三清教面临着数十年来最大的危机。   而陆凌川,他独自一人,在那枫崖山的山巅之上,用着这把剑,将那魔教教主斩于剑下。   用了不过三招。   他这一剑解了三清教之围,也造就了他在修真界的名声。   提到陆凌川的剑术,没有人会不露出叹服的神情,至于那双握剑的手,则没有人会希望对上它。   可秦鹤洲却觉得陆凌川的这双手生得极为好看,骨节分明,手指纤细而修长,他的皮肤很白,青色的血管若隐若现。   而此时那双手正搭在自己的手腕上,触感像一块温润的玉。   陆凌川顺着他的脉络输送完灵力之后,抽回了自己的手,帮他掖了掖被子,然后他并没有走,而是在床沿又坐了一会儿。   陆凌川静静地望着秦鹤洲的睡颜,不知为何,他睡着的模样看上去也不太老实。   想到这,陆凌川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指尖轻触过对方的脸颊,将一缕发丝撩了下来,随即便起身离开了。   在陆凌川离开的那一瞬,躺在床上的人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双眸中一点睡意也无。   秦鹤洲下意识地抚过自己的手腕,那上面还残留着对方的余温。   【恭喜宿主获得100个积分。】   系统出声道。   秦鹤洲淡淡地应了一声:知道了。   虽然陆凌川每晚渡给自己的灵力不少,可这些不够,远远不够。   他需要十万积分才能通关,每日渡送这么多灵力的话,起码需要三年左右。   可按照巫章飞的说法,这心魔引每月发作一次,他最多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他需要的不是陆凌川每日渡送的一点灵力,他需要的是陆凌川的灵根......   想到这里,秦鹤洲的思绪变得有些乱,睡意全无,可一想到第二天清晨他还要参与那狩猎大会,他还是闭上了眼。   最终伴随着繁杂的思绪,他进入了梦乡。   可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他跌入了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境,在梦境中,他似乎又回到了现代,在那里,一直有一个人在唤他“阿洲”。   那声显得很亲昵,但既不是他的父母也不是他的朋友,秦鹤洲怎么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他想追上去看个真切,可在伸手的一刹那,那人就化作一道烟雾散开了。   这个梦做得他很累,清晨十分,他费力地眨了眨眼,才从床上起身去参加那狩猎大会。   因为起得晚的缘故,秦鹤洲几乎是最后一个到的。   他去的时候,其余几十个参赛选手基本已经到了。   狩猎大会的聚合地点在南山后山的那片竹林里,而狩猎范围则是整座山头。   少年的修道者们穿着白色的骑射装,白衣在翠竹的映衬下显得格外耀眼,他们的袖口利落地束起,手上挽着弓箭。   然而秦鹤洲一眼就注意到,在这人群中有一人显得十分“鹤立鸡群”。   那人穿衣一身灰不拉叽的道袍,这次倒是没有打补丁,但衣服看上去很旧、很寒酸,那人看上去一副没有睡醒的模样。   秦鹤洲认得他,他就是前几天害得自己“赢了”比赛的叶闻哲。   这怎么可能忘得了?   在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刹,叶闻哲好似突然睡醒了一般,连眼睛都睁大了,他甚至顾不上还放在一旁的弓箭,直接跑向了秦鹤洲。   秦鹤洲一头雾水地看着他冲到自己身边,然后开始......   疯狂地朝自己眨眼?   叶闻哲一边朝他频频眨眼,一边故作神秘地说道:“秦兄,你懂我意思了吗?”   “不懂。”秦鹤洲看着他皱了皱眉,往外挪了一步,拉开了和他之间的距离。   见状,叶闻哲又赶忙凑到秦鹤洲面前,眼睛眨地更频繁了,眨完左眼见对方还是没有反应,又开始眨右眼,脸上挂着一副“我知道你明白我意思”的神情,   “秦兄,现在懂了吗?”   秦鹤洲挑了挑一侧的眉,回以一副“我就是不知道你什么意思的”眼神,可对方显然没有悟,仍在不停地冲他眨眼。   秦鹤洲怕今天剩余的时间会一直在这种奇怪的氛围中度过,他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懂了。”   下一秒,他拔高了音量对身边的一个裁判喊道:“这里有一个选手眼睛发炎了,他要退......”   一个“赛”字还没说完,他就被叶闻哲拽着胳膊拖到了竹林后面。   “谁要退赛啊?你别乱说。”叶闻哲飞快地环顾了一圈四周,确定这里没有人了之后,小声道:“师傅安排我与你一道参加这狩猎大会,刚才我那不是在暗示你吗?眨得我眼睛都酸了,这么明显,我还以为你能明白?”   闻言,秦鹤洲捋了捋被对方扯皱的袖口,道:“我觉得下次你还是直接说话比较好。”   说罢,他便转身走了出去,叶闻哲跟在他身后喊:“欸,你这话就过分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有当绿茶的潜力 第44章 、第二个世界(十四)   狩猎大会的赛制是分组,三人为一组,获得的积分按照狩猎的灵兽以及凶兽的等级与数量计算,之后将按照积分高低来筛选晋级名单。   而叶闻哲自然就和秦鹤洲分在了一组,这其中当然和李玄坤的“暗中安排”有密不可分的关联,毕竟叶闻哲原本就不应该出现在狩猎大会上,而他本人对这件事也是十二分的不情愿。   “欸,你说这个到底是怎么弄的啊?”叶闻哲拿起一旁的羽弓,弓弦朝着外面,弓把对着自己,一头雾水的模样。   秦鹤洲扫了他一眼:“......你拿反了。”   得益于命运的安排·被选中和他们一组的幸运鹅·裴宁,夹在两人中间,一脸黑线。   他往左边看,穿得像只灰蛾子的叶闻哲,吹了下落在额前的一缕碎发,将弓·箭上下掉了个个儿,一脸憨样,“我反过来了,这样对吗?”   他再往右边看,一袭白衣的秦鹤洲,面若寒霜地看着手中的弓·箭,一手拉在弦上,“啪”的一声,弦断了。   裴宁的喉结上下动了动,讪讪地收回视线,他又不死心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积分面板,这两人分别位列倒数第二,和......   倒数第一。   哦豁,完蛋。   秦鹤洲将袖口束起,弓·箭别在身后,竹林中的习习微风拂过他的眉眼,吹动了他脸颊两旁的发丝,当他再抬起头时,忽然感受到了一道阴鸷的视线越过层层障碍,如蛆附骨般地跟随着自己。   秦鹤洲循着那道视线看去,和阮山阴暗的眼眸对了个正着,对方低垂着眼帘,一双死鱼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情,嘴角还挂着挑衅的笑意,他冲秦鹤洲无声地比了一个嘴形:   “废物。”   下一秒,阮山却蓦地瞪大了瞳孔,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一根羽箭,迎着劲风,冲着他的面门疾驰而来,随着“嗖”的一声,羽箭削下了他鬓角的一缕碎发,射入了离他颊侧仅有一毫的竹节当中,箭头将那竹节射了个对穿。   “啪嗒......”   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滴落。   秦鹤洲站在他对面,一只手还搭在弦上,一袭白衣被烈风吹得沙沙作响,他眨了下眼,乌黑的长睫扫过眼帘,看向对方的视线冷得没有一点温度。   阮山这个人他记得很清楚,三清那几个老不死手下的走狗,几周前的那顿鞭刑也算是拜他所赐。   其他人显然也被他的这一举动给惊到了,目光纷纷往这里投来,一旁的灰衣裁判愣了片刻,在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之后,立即冲到秦鹤洲身边,怒喝道:“怎么回事?”   秦鹤洲收起弓,转头看向他,语调平淡:“手滑了。”   “我不管你是不是手滑,你要是再做这种犯规的动作,你就没资格继续参赛了,懂吗?”裁判的语气激动,对他怒目而视。   秦鹤洲比对方高了半个头,自上而下地扫了他一眼,气势直接压了对方半截,“懂——了——”   裁判:“.......”可恶,莫名不爽,但又没法发作。   这个小插曲过后,裁判走到计分牌旁拉下了计时板,宣布狩猎大会正式开始,这意味着从这一刻起,各种灵兽与凶兽会被放出,参赛者可以自由活动,并且会有工作人员与之通行。   在裁判敲响铜锣的那一刻,山林间的气氛忽然就变了,先前照射在的地面的阳光消失了,一时间黑云压顶,阴风习习,竹林被吹得沙沙作响,有巨大的黑影从空中掠过,野兽的低吼从远处传来。   暗处显得危机四伏。   所有参赛者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更有些踌躇。   秦鹤洲却并未犹豫,他望向山阴的方向,和叶闻哲道了声:“走。”   两人都很清楚他们此行的目的并不是为了狩猎,而是......   地底洞穴的九婴封印。   “欸,你们往哪儿去啊?”裴宁见状,有些不满地出声道。   这两个人积分那么底,本来就没什么指望,再让他们两这么一瞎指挥,那还能不能玩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随着“轰”的一声,空中忽然掀起了一阵大风,风势猛烈到吹弯了大片的竹子,一只通体雪白的巨型苍鹰压着低空飞过,它的速度极快,犹如一道闪电,有人甚至捕捉不到它的身影。   下一秒,随着“嗖!嗖!嗖!”的声响,数只羽箭随着它的身影而去,却尽数落空。   苍鹰因此受到了惊动,它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鹰唳”,震得人耳膜发颤,与此同时,以极速俯冲入竹林之中,身影开始来回穿梭。   有些人因它刚才的那下翱叫而捂住了耳朵,也有人朝竹林中频繁射击,可有了隐蔽物的苍鹰犹如入海蛟龙一般让人无法捕捉到它半点身影。   裴宁还在发愣的片刻,秦鹤洲已将三支羽箭同时搭在弓弦上,指背夹着箭羽,长臂一展,拉了个满弓,随即他闭上了眼,循着风声调整方向。   这直接把裴宁给看傻了,别人睁着眼都射不中,他这还闭上眼了?   然而下一瞬,秦鹤洲指背一松,三支羽箭同时离弦,在这离弦的瞬间,箭风吹起了他颊旁的发丝。   三支羽箭极速遁入竹林,一支钉入位于苍鹰右侧的竹节上,另一支穿入他左翼的竹节,将整个去路堵死。   当秦鹤洲睁眼的那一刹,第三支箭于千百株竹子中,正中鹰眼。   苍鹰甚至没有挣扎分毫,“噗通”一声坠落于地。   “第三组由秦鹤洲获得1000积分。”计分员在查看了苍鹰状态之后,翻过了记分板。   “往这里走。”秦鹤洲收起弓,看向一旁仍在发愣的裴宁,指了一个方向,问道:“还有意见吗?”   “没......没有。”裴宁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冲他连连摇头。   靠着竹子乘阴的叶闻哲见状笑得勾了勾嘴角。   目送着他们的身影离开后,阮山从竹林里探出半个身子,他的半张脸拢在阴影中,视线又阴又冷,仿佛是某种常年蛰伏在黑暗中的丑陋生物......   作者有话要说:  我承认我短了 第45章 、第二个世界(十五)   岩边的湖水很蓝,泛着幽幽麟光,微风拂过,带起一片涟漪,一眼望去看不见边际。   这是南山山阴处有名的天池,一个被群峰环绕的天然巨型湖泊。   在岩壁的另一侧有湍急的瀑布如银帘一般飞流直下。   裴宁一只脚跨在湖边凸起的崎岖岩石上,他凝望着深邃幽蓝的湖中倒影。   不知为何,湖面明明很平,但他却感到了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颤栗,仿佛那不是湖,而是幽深的大洋,湛蓝的湖水深处是一望无尽的黝黑,在那里,深海巨兽拥有着一双血红的眼睛,   正在死死地盯着你。   下一秒,裴宁便把这荒唐的念头逐出了脑海,他往身后望去。   秦鹤洲背着弓,白色的身影正灵活地穿梭于后边的一片碎石山崖上,此时他正立于山崖顶端,向下眺望,秦鹤洲的目标似乎一直很明确,以致于他对周遭的这些景物都不甚在意,甚至连天池看都没有看一眼。   而叶闻哲此时正悠哉地躺在湖边的一块巨型磐石上,嘴里还叼着根草,他阖着双目,仿佛自己不是来参赛的,而是来度假的。   “不在天池这里找找目标吗?”思忖了片刻,裴宁还是出声问道:“这下面肯定有水兽。”   闻言,叶闻哲从磐石上坐起身,因着光线的缘故他微眯着眼,目光扫向幽深的湖面,随即又转身看向秦鹤洲,冲他挑了挑眉。   秦鹤洲没有说话,只是对他摇了摇头。   “算了,走吧。”叶闻哲看向裴宁,语调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意味,言罢,他足尖轻巧地跨过前方的几片碎石,凌空几步便跃到了秦鹤洲的身边。   “就是这下面。”叶闻哲往下望了望,神情难得地严肃起来。   在这峭壁之下,有一个藏于深处的洞穴入口。   就在此时,他们脚边几颗细碎的小石子忽然沿着峭壁的边缘滚落了下去,发出了“噼里啪啦”的细微声响,见状,两人同时抬起头看向对方,神情中夹杂着些许疑惑,更多的则是对未知危险的警惕。   下一秒,他们脚底的地面剧烈地震颤了起来,脚边的碎石块开始不停地晃动。   秦鹤洲紧蹙着眉,神情警觉,这些都是地震的前兆。   与此同时,他与叶闻哲回头往湖边望去,只见水面开始剧烈地起伏,而天空则一下变暗了,一时间电闪雷鸣,原本幽蓝的湖面也变得一片漆黑,仿佛可以吞噬一切的幽暗深渊,而裴宁则惊慌失措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做了什么?”秦鹤洲冲他喊道。   就在这时,山崖间传来轰然巨响,山峰上的巨石开始崩塌,一瞬间,天崩地裂,地动山摇。   然而在这股混乱的声响当中,似乎夹杂着一种截然不同的奏乐声,那声音听起来悠扬高亢,好似是笛子发出来的。   “不是他!”叶闻哲此时已踏上了长剑,他悬在半空,对秦鹤洲说道,“你听到那笛声了吗?是有人在暗中作祟,要将湖里的那东西给放......”   然而这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他这句话还未说完,便被湖底深处的传来吟叫声给蓦地打断,那叫声悠长而尖锐,划破长空,直冲云霄,绝对不是一般异兽能发出来的。   下一秒,湖面破开,一条通体漆黑,与山头一般大小的蛟龙,从湖底窜出,它周身漆黑的鳞片便有常人手掌般大小,那嘶吼声震得人心间发颤。   “蛟龙?这绝对不属于一级到五级的异兽,这分明是上古凶兽,怎么会出现在这狩猎大会当中?”叶闻哲御剑飞速地躲避迎面坠落的山石,同时隔空冲秦鹤洲吼道。   “小心!”秦鹤洲御着剑,转头往湖面处瞥了一眼,冲对方喊。   下一秒,蛟龙口中喷出一道窜天水柱,直冲他们两人而来。   电光火石之间,秦鹤洲与叶闻哲分别往两边闪避,两人被水柱给隔了开来。   叶闻哲瞥了一眼还愣在湖边的裴宁,道,“你先走!”   随即他以最快的速度御剑飞了过去,在蛟龙即将闭合的血盆大口下,将裴宁捞上了长剑,叶闻哲的整个后背都被蛟龙喷出的冷水浸湿,而裴宁则在他脚边瑟瑟发抖。   背后传来轰鸣的龙啸,蛟龙此刻正追着他们而来,叶闻哲叹了口气,心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师父这哪是让他来帮忙的,这分明是叫他来送命的。   就在此时,空中传来几声三场一短的铜锣声响,几个灰衣道士以隔空传音的方式通知所有人狩猎大会终止了,让他们赶紧躲到安全的地方去。   “开玩笑,”叶闻哲望了一眼正对着他紧追不舍的上古凶兽,“那倒是让它停下来啊。”   由于剑上还载了个裴宁,使得长剑的负重增加了不少,叶闻哲的御剑之术自然也就变慢了,眼看他们就要被蛟龙追上。   就在这时,随着“嗖”的一声,一直羽箭穿云而来,射中了蛟龙眼周的鳞片,蛟龙发出一声吃痛的巨吼,脑袋剧烈地扭动起来,一时间丧失了目标。   “去地底洞穴。”秦鹤洲手持着弓,从蛟龙的龙角处穿梭了下来。   叶闻哲冲他点头,两人以极速朝山崖底部俯冲而去。   就在他们即将跃入洞穴口那一刹那,蛟龙发出剧烈的嘶吼声,吼声震得洞口处的山石崩塌   “不好!”在跃入洞穴的前一刻,叶闻哲忽然想起了李玄坤临行前对他的嘱咐,想到这里他双眉紧蹙,隔空喊道:“师父和我说过,蛟龙的鸣叫会引起九婴的共鸣......”   然而下一秒,随着“轰”的一声,一块巨石轰然坠下,将两人隔开,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中间的道路已被崩塌的碎石完全隔开,一条入口被生生分成了两道。   “咳......咳......”   崩塌空间中掀起的尘土引得秦鹤洲咳嗽了两声,他伸手掸去衣服上的一层灰,用剑柄敲了敲被岩石堵住的道,可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他喊了几声叶闻哲的名字也没有丝毫反应。   看来他们目前是彻底失散了。   秦鹤洲望向面前一望无垠的幽黑过道,踢了一脚脚边的碎石堆,从中检出一根原本挂在岩壁上的木棍,用驭火之术点燃了火把,火把在一片幽黑中散发出晃人的光,点亮了他前方的道路。   现在他只能不断地往前走,试图寻找出口,看看能不能与叶闻哲汇合。   他们原本就料到会有人暗中作祟,已是做足了准备,可却没有想到这天池湖底居然还藏着上古凶兽。   想到这里,秦鹤洲双眉紧皱,能接触并且事先将这些凶兽安置在这些地方的必然只能是南山派的人。   而且这些人藏得比他们想的还要深,以致于连李玄坤的大徒弟叶闻哲都对此一无所知。   所以,会是谁呢?   沿着暗道一路往下,出现在秦鹤洲面前的是一条交叉路口,一眼望去蜿蜒崎岖,两条路并无明显区别。   见状,秦鹤洲从袖口处掏出一卷羊皮纸,将羊皮纸铺在岩壁上展开,火光映照出上面黑色的线条。   那是李玄坤先前交与他的地底洞穴地图。   因为封印九婴的洞穴杂乱交错,如果误入的话,很难走出来,故此李玄坤把这份地图给他以备不时之需。   秦鹤洲此时的视线正专注地集中于地图之上,然而就在此时,一道银光闪过,一把匕首朝他迎面刺来,暗处闪过一道黑影。   秦鹤洲反应迅速,在匕首刺来的那一刹,上身往后一侧,膝盖猛地顶上那人的手肘,左手擒住他的手腕,捏在对方的经脉处,那人吃痛,手一松,匕首“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人被秦鹤洲从暗处整个拽了出来。   即便秦鹤洲的反应很迅速,匕首还是削落了他额角的一缕发丝,可以想象如若他的反应再慢一点的话,那现在就不是掉头发这么简单了。   火把照上对方正脸的那一瞬,秦鹤洲便皱紧了眉,   这个黑衣“刺客”不是别人,正是御风堂座下的首席弟子——阮山。   阮山被秦鹤洲猛地一拽,在这拉扯的过程中,身上的一个东西无意中掉落在地,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在地上滚了几圈。   秦鹤洲余光一瞥,那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一根木质的竖笛。   刚才用笛声唤出湖底凶兽的就是......   阮山。   思及此处,秦鹤洲眼底眸色一暗,由于受到洞穴狭窄的地形限制,他不好使用长剑,便只能从身后拔出一支羽箭,而阮山则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来,面上露出阴狠之色,迎面朝他挥来一掌。   那一掌一时间劈起一道劲风,由于地形的限制,秦鹤洲只好往后连退数步。   阮山则咄咄逼人地向他追去,在两人这缠斗的间隙中,他们无意地闯入了其中的一条岔道,视野一下变得开阔起来。   等秦鹤洲反应过来时,蓦地发现,在他背后是一道道铁质的栏杆,而再往外则是万丈深渊,见状,秦鹤洲便立即停下了后退的脚步。   就在这时,阮山已朝他猛地扑了上来,秦鹤洲不想这人再整出什么幺蛾子,在他扑来的那一刹那,身形虚晃一下,让阮山扑了个空,随即擒住了对方的一条手臂,羽箭的箭簇在上面划出一道血痕,接着秦鹤洲朝他的膝盖用力一顶,将他整张脸按在那铁栏杆上。   阮山整个人猛烈地挣扎起来。   “这上面淬了毒。”秦鹤洲冷若寒霜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在听到这句话之后,阮山蓦地睁大了眼睛,也不再挣扎了。   “从毒发到身亡用不了半个时辰。”秦鹤洲又接着说道,声音不带一丝温度。   阮山惊恐地向手臂处看去,受伤的那条手臂已经变得乌黑,整个失去了直觉,那片乌黑逐渐从手臂向四肢百骸蔓延开来,正如秦鹤洲所说的,用不了半个时辰,这毒就会蔓延到肺腑。   阮山嘴唇忍不住地哆嗦:“你......”   忽然间,秦鹤洲捏着一个小瓶子放到了他面前。   “解药。”   阮山伸手去抓,秦鹤洲便蓦地将瓶子拿远了,让他够了个空。   “还有谁?”秦鹤洲问。   他很清楚阮山会出现在这,必然是受到了他师父一如长老的指使,那么三清教的八位长老必然与这件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但他现在更想弄清谁是这南山派中的内鬼。   究竟是谁有这么大的权利将这蛟龙偷藏于湖中?   “我......我师父让我来的......”阮山说地结结巴巴。   秦鹤洲长眉一挑,“那这蛟龙呢,也是你师父放的,几天前他分明还在三清教,所以这用的是分·身术?我劝你赶紧说,现在你师父可救不了你。”   阮山面色一僵,他盯着那瓶要踌躇了半晌,最终还是开了口,   “李玄坤。”   闻言,秦鹤洲瞳孔蓦地紧缩,这三个字对他来说与天方夜谭无异。   密谋破除九婴封印的那群人中的幕后主谋,怎么可能是南山派的掌教?   他若是这么做,南山派数百年来的根基则直接毁于一旦。   而九婴一旦放出必将危害天下苍生,到时候必然是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而更为致命的则是,他今日与叶闻哲的一举一动,皆在李玄坤的谋划之中,狩猎大会当中有一半人手都是他直接安排的。   那么也就是说,   局势此时完全颠倒了过来,他们早就跌入了对方一步步铺成的陷阱当中。   “你认真的?”秦鹤洲钳制着阮山的手又紧了一寸,“再说一遍。”   “啊!”   阮山发出一声吃痛的惊呼,“我......我认真的,都这个时候了我根本没必要骗你,若不是李玄坤,谁有这么大的权柄把上古凶兽偷梁换柱地放入湖底?他是南山派的掌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一个月前,他就在与是师父密谋此事了......”   说着说着,他感觉到秦鹤洲捏着自己脖子的手松了下来,又出声道:“我都说了,解药能给我了吗?”   下一秒,秦鹤洲彻底松开了手,阮山喘着气,转过了身,就要伸手去够那瓶解药,然而下一秒,秦鹤洲狭长的双眸中闪过一抹冰冷的神情,随即他手一扬,那瓶子直接掉入了下面的万丈深渊。   “你!你耍我?”   此时阮山看向对方的眼底一片血红,他意识到自己刚才被秦鹤洲耍了。   “没说过要给你。”秦鹤洲冷冷道,“你想想自己做过的那些事情,你觉得可能吗?”   阮山此时大脑已是一片空白,胸腔中翻起一阵强烈的杀意。   秦鹤洲话音未落,他便疯了一般朝朝对方一掌挥去。   秦鹤洲只当他是故技重施,轻而易举地擒住了他的手腕,然而就在此时,阮山的袖口中隐藏着的袖刃突然飞出,秦鹤洲只觉得银光一闪,左臂便被那刃口给划开了。   下一秒,阮山抓着他的双臂一道摔向那铁栏杆,剧烈的碰撞让生锈的栏杆发出了“叮铃哐啷”的巨响。   秦鹤洲的整个身子都在栏杆外,而阮山的袖刃则直对着他的眼睛,只差一毫,那刃口便要刺穿他的眼球。   在这紧急的当口,秦鹤洲一脚踹向他下面,阮山吃痛的松开手,在他这晃神的瞬间,秦鹤洲得以从中脱身。   而失去了重心的阮山则整个身子跃出了栏杆,跌入了那万丈深越之中。   幽深的洞口,像是一张大嘴,转瞬间便将一个活人吞噬,连半点声音也无传来。   秦鹤洲从栏杆处收回视线,皱着眉低头看了一眼左臂处的伤口,白色的袖管此时早已被浸得一片湿红......   ·   另一边,狭窄的洞穴中,叶闻哲举着火把映照岩壁一侧的壁画。   壁画的正中央是一个有着九个头,既能吐水也能喷火的怪物,显然是地底洞穴中封印的上古凶兽——九婴,画中的九婴正在发出响彻云霄的吟叫。   而在这九婴的四周,则画着四头上古凶兽,它们分别是蛟龙,穷奇,夔牛,以及朱厌,它们正在与九婴共鸣。   从这幅壁画中,可以看出,这些凶兽彼此之间皆有联系,无怪乎蛟龙的鸣叫会对九婴的封印产生影响。   叶闻哲伸手抚过那凹凸不平的岩壁,心中思绪纷杂。   就在临行前,李玄坤与他嘱咐过如果在狩猎的途中碰到异兽暴·乱,很有可能会引发九婴共颤,此时千万不能去那地底洞穴。   而如今这事果真被师父给料中了,要是他能早点......   早点预料?   忽然间,一个奇怪的念头闪过叶闻哲的脑海。   今日他们恰巧遇到蛟龙暴·乱,而这正与李玄坤先前的嘱咐不谋而合。   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师父他为什么会事先知道?难道仅仅是他随口的猜测?   越想叶闻哲越发觉得这个念头实在是太过荒诞,紧接着他下意识地往左右望去,却发现原本跟在他身边的裴宁此时早已不见了踪影。   而下一瞬,背后忽然传来阵阵寒气,叶闻哲皱了皱眉,顿时警觉起来。   此时,有人拢在他身后的一片阴影中,正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他看......   ·   在阮山说完那番话后,李玄坤给的那副地图的可靠性便成了一个未知数,秦鹤洲只能通过不断地对比洞穴中的地势以及地图上的线路来判断出口的位置,花了半个时辰,他倒是误打误撞地找到了出口。   而李玄坤给的地图倒也不假,确实与这洞穴中的情形一致。   只是,秦鹤洲御剑行至一半的时候,伤口忽然痒了起来,一开始只是阵阵的刺痛,过了片刻像是有数万只蚂蚁在不停啃噬那一片皮肉,随即这种令人抓心挠肺的触感逐渐在全身蔓延开,整个人都燥热了起来,血流开始加速,心跳快得就像是得病了一样,眼前的景象似乎也都成了重影。   他强撑着飞到了陆凌川和自己居住的庭院当中,在落地的那一刹那,长剑“哐当”一声掉落在地上。   随即秦鹤洲微眯了眯狭长的双眸,一手撑着墙,咬紧牙关,朝前方走去。   然而此时眼前已是一片幻影,他只能勉强看得清屋子的轮廓。   额角不断有冷汗落下,秦鹤洲的手心死命地攥着,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划出了一道道血痕,伤口那传来的钻心痒意愈发明显,   好痒......仿佛有蛊虫在皮下沿着血管在浑身游走一般,好想......好想把伤口那一块的皮肉都撕开......想把身上的那一层皮都拨下来。   阮山刚才用的那把剑肯定不是普通的剑,上面应该是淬了毒,但至于具体是什么毒秦鹤洲也不知道,不过看这样子他应该是下了狠手,毕竟狗急了也会跳墙,更遑论阮山这种阴狠毒辣之辈,他当时应该是抱着同归于尽地想法想拉着秦鹤洲一起去死的。   “嘀嗒......嘀嗒......”   是血珠沿着手臂滴落的声音。   胸腔中有一股无法发泄的欲望在四处涌动。   灰黑色的石板路上布满了斑驳的猩红色血迹。   但秦鹤洲现在无暇处理伤口,他只能靠着仅存的那一点意志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一步一步地往那屋子走去。   推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兰草香气迎面扑来,也许是在这蛊毒的作用下,秦鹤洲周身的感官被无限放大了,那股气息此时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的都要强烈。   在看到陆凌川身影的一刻,“啪!”的一声。   他感觉自己脑海中仅有的那根理智的弦崩断了。   “阿洲?”陆凌川神情一愣,在注意到对方低垂的眉眼和臂上的那抹鲜红时,又皱了皱眉,他向秦鹤洲走去,关切道:“阿洲,怎么回......”   “唔~”   然而,陆凌川剩余的话都被堵在了口中,唇间传来一片温热的气息。   秦鹤洲一只手扣着他的腰身,发狠似地吻了上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毒,懂的都懂。   叶:好兄弟,我现在生死未卜,你在干嘛?   秦:我在和师尊lovelove   叶:...... 第46章 、第二个世界(十六)   窗外忽然下起了雨,雨声淅淅沥沥的,似乎要将这一切的尘世俗都冲刷干净。   身后的木板很凉,但秦鹤洲的手掌却很烫。   陆凌川腰间的布料被捏得发皱。   这不是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它像是炎热夏日骤然下降的一场冰雹,狂风骤雨般地席卷而来,大块大块的冰雹砸落下来,压在绿植柔嫩的枝干上,频率越来越快,越来越紧,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听起来似乎,有些疼。   最终将绿植的枝干彻底压弯。   陆凌川感觉自己在节节败退,手腕被人扣住,摁在冰冷的墙上,那劲道很大。   秦鹤洲将他推到墙上,身子倾了上来,用力地压着他的肩膀。   似乎是在宣泄,好像潘多拉的魔盒被打开了一样,埋藏在心底深处的欲念再无遮拦地倾泻了出来。   他吻地很重,不给对方丝毫喘息的机会,直叫陆凌川的呼吸都乱了步调。   陆凌川因着刺激而眼尾泛红,颈间发烫。   周遭的空气被剥离,大脑似乎只剩一片空白,意识朦胧之间指节只得下意识拽紧地了对方的衣襟。   秦鹤洲的大脑有些混沌,似乎在蛊毒的作用下,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只是循着本能在行动。   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兰草香气实在太好闻了。   触感也是冰冰凉凉的,将热日的炎热感一扫而光。   他本能地寻逐着那股微凉的气息而去。   怀里的人很乖顺,就像一只没脾气的小猫一样,甘愿收起自己尖利的爪牙,将柔软的肚皮袒露出来。   秦鹤洲的指腹轻轻揉着陆凌川的后颈,兰草清香弥漫了整间屋子。   这一刻,不安的情绪和伤口的疼痛都平复了下来,他似乎就要沦陷在这股带着清香的梦境当中。   直到他不小心咬破了陆凌川的嘴唇,一下子蔓延开的血腥味,深深地刺激着他的神经,像是忽然浇下的一盆冷水蓦地一下将秦鹤洲的神智拉了回来。   他从陆凌川的唇上离开,鼻尖对着鼻尖,粗重的呼吸仍旧交织在一起,余光却瞥见对方仍被自己死死摁着的手腕,白皙的肌肤上都出现了一道红痕。   而陆凌川清冷的桃花眼中此时正泛着水汽,嘴唇一片红肿,微微翕合着,长睫正在轻轻发颤,像是被折断翅膀的蝴蝶。   秦鹤洲愣住了,心中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连带着心尖也颤了颤。   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毫不顾忌地将他的师尊按在墙上亲?   那股诱人的兰草香气仍旧萦绕在鼻尖,对方水润的唇瓣一张一合着,秦鹤洲感觉自己再在这里、在陆凌川面前再多呆一秒,他都无法克制住自己。   想到这里,他蓦地松开了抓着对方的手,偏过头,转身就想要去开门。   他想自己或许应该找个池子跳下去冷静冷静。   天池感觉就不错,如果蛟龙还在的话,它兴许还能喷点水,凉快凉快。   无论怎么样都好过自己在这屋子里发疯,对着......对着自己的师尊肆意妄为......   然而下一秒,手腕却被对方微凉的指尖给拽住了,对方没有用力,只是虚虚地搭着,但就是让他无法抽身。   他好似悬在一根钢丝线上,下面便岩浆翻滚的火海,他可笑地试图踩着钢丝离开,可那双手却轻而易举地拉着他一道跌落火海......   然后便是万劫不复。   秦鹤洲再也无法克制自己,   他转过身,眸底闪过复杂的神情,如同江水般翻涌了起来,嗓音暗哑地喊了声,   “师尊。”   陆凌川蓦地睁大了眼睛,这声“师尊”当中夹杂了太多复杂的情愫在里面,这个称呼本该是圣洁不可侵·犯的,可此时却蕴含着些道不清的意味,引得陆凌川目光一滞。   然而下一秒他便彻底说不出话来。   秦鹤洲一口咬在了他脖子上,对方白皙的皮肤上顿时出现一个红印,似乎这是专属于他的印记。随即他搂着陆凌川的腰,带着对方节节后退,最终两人都没有站稳,一个踉跄地跌落在床上。   外面的雨势是一蹴而就的,转眼间便成了瓢泼大雨,雨点急骤而有规律落在磐石上,将一切尘土洗刷了个干净,敲击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随着这场雨落下,山林间弥漫着一股清爽的气息,混着一室的兰草芬芳,叫人闻了只觉得心情舒畅。   这雨声仿佛有魔力,能遮盖住世间所有喧嚣。   天地暗沉下来,房间里只有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映出的人影也跟着火光摇曳。   秦鹤洲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外头的雨声,心情也跟着烦躁起来,他缺乏耐性,也不是个什么风雅的人,比起那噼里啪啦的雨声,他更喜欢听陆凌川的声音。   清冷的声调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温情,在他心上轻轻撩动。   陆凌川满头乌黑的青丝倾泻下来,铺满了一层银色的月光。   秦鹤洲指尖有些痒,忍不住将手指穿进他的头发中,抬眸对上陆凌川的眼睛。   那双眼中蒙着一层不易察觉的水汽,此时只倒映着对方他的身影,再也容不下其他。   秦鹤洲的脑海中疯狂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是我的,   师尊是我的,   无论是受万人敬仰的三清教掌门,手握长剑时无人可挡的剑客,还是平日里轻声唤自己“阿洲”的师尊,   他此时的这幅光景只有自己能看的到。   想把他拉下神坛,   和自己在看不见光的深渊中,   一起沉沦。   想到这,秦鹤洲低下头,指尖绕过对方手腕内侧的青色血管,引发一阵痒意。   那双手平日里是用来握剑的,很少有人能从他的剑下活着离开,可此时却任由对方操控着。   他本非没有反抗的能力,只不过是因为喜欢。   因为喜欢,所以甘愿将一切抛在脑后......   他像是一叶孤舟,在波涛汹涌的汪洋上随波逐流,完全地身不由己。   一片朦胧当中,一股不知名的情愫裹挟着两人,似乎有些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但陆凌川却再无精力去细想。   最终他在一片意识模糊中拥着对方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这阵不安稳的浅眠中,陆凌川做了一个梦,梦境中的自己不再是三清教的掌门,也从来没拿过什么宗门大比第一,甚至连周围人的装束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他却没觉得这一切都很自然,好似自己本就应该属于这里一般。   在一阵逆光中,他看见秦鹤洲的身影,对方转过身来,冲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脸色也不带着,看上去彻底摆脱了心魔引所带来的钳制。   他的脚边还跟着一只毛茸茸的布偶猫,在不停地冲自己“喵喵喵”叫。   秦鹤洲将猫抱起来,一步一步慢慢走到自己面前,将猫放到自己怀里,随即在自己的脸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不知为何,陆凌川忽然觉得鼻头有些发酸,因为这个梦境真切地不似一个梦。   可忽然间,一阵微风吹过,将身前的光影尽数吹散,什么也不剩。   最终他还是挣扎着从梦境中醒了过来,身侧的人传来安稳的呼吸声,这一切就好像从未发生过。   一阵微风拂过,吹灭了屋内的烛光,可兰草的香气却未退去。   窗外的雨终于停了。   被雨水洗礼过的大地透着一股清新的芬芳,晨曦微露,万物复苏。   作者有话要说:  额,这个梦境,不看也罢   感谢在2021-05-0923:52:59~2021-05-1020:03: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求甜甜的主攻弱攻强攻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第二个世界(十七)   陆凌川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浑身上下的肌肉都在不断地抽疼,又完全使不上劲。   眼皮很沉,睁不开,又睡不安稳。   到了后半夜,他浑浑噩噩地醒过来好几次,意识朦胧之中他感受到耳边传来的沉稳呼吸声,而秦鹤洲的手还牢牢地搭在他的腰上,自己的后背贴着对方结实的胸膛,被对方拥在怀里。   清晨十分,窗外的雀鸟站在枝头上,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   恼人的鸟叫声彻底将陆凌川从浅眠中唤醒了。   他的长睫费力地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稍一挪动就牵扯到了酸胀的腰身,昨晚发生的一切又开始在眼前浮现,   陆凌川的指尖动了动,下意识地攥紧了身下柔软的床铺。   感受到他的动静,拢在腰上的那双手又紧了紧,   陆凌川望向对方搭在自己身上的手,脑海中忽然又浮现过昨天夜里秦鹤洲手臂上那抹鲜红的伤口。   于是他不管不顾酸软的四肢,急切地翻了个身,想要去查看对方的伤口。   翻身的过程中又免不了牵扯到难以言喻的部位,陆凌川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低喘,他这才发现自己的嗓音早已哑得不成样子。   在他伸手抚上对方手臂的那一刻,   秦鹤洲就醒了。   他一下子张开了眼,陆凌川蓦地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瞳仁,对方的眼神中不见丝毫局促,就这么直勾勾地注视着自己,仿佛要将他整个人看穿一般。   陆凌川的神情中闪过一丝慌张,指尖还搭在对方的小臂上,下意识地就要闪躲。   然而下一秒却被秦鹤洲伸手捏住了指尖,对方整个人也都朝他靠了过来,在秦鹤洲炙热的视线下他根本无处可遁。   秦鹤洲的目光扫过陆凌川的肩头,对方露在被子外的那截白皙肌肤毫无遮拦,满头青丝倾泻下来,散落在肩头,衬得羊脂玉般肌肤愈发雪白,而颈间露出的红痕则更加明显,鲜明的色差深深地刺激着他的视觉神经。   醒来之后,他清晰地回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回想起了自己是怎么磨着对方一个劲胡来的。   秦鹤洲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他在意识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做出了决定,   既然做了那么自然而然地应当对他负责。   思忖的间隙中,他伸手抚上了对方颈侧还有些微微发肿的咬痕上。   带着薄茧的指腹触上细嫩的皮肉,引得陆凌川微微发颤。   “疼吗?”秦鹤洲却用指尖将他的下巴轻轻地扳了过来,使得他不得不直视自己的眼睛。   陆凌川的长睫颤了颤,眼中的雾汽还未退去,嘴唇红红的,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不疼。”他哑着声音说道,目光有些涣散,却不住地往对方手臂处瞥,“你手怎么了?”   闻言,秦鹤洲撩起袖管,被袖刃划破的那一道细痕此时已经完全结痂,看上去和普通的伤口无异,只是他知道刀刃上的蛊毒估计早已渗入了血液当中。   但秦鹤洲此时无暇顾及这个,他草草地放下袖子管,不给陆凌川任何反应的间隙,语气笃定地说了一句,“好了。”   陆凌川眸中闪过一丝将信将疑,对方却已将脑袋凑了上来,鼻尖和自己的轻轻触碰在一起。   他雪白的后颈完全暴露在外,整个房间内都弥漫着那股兰草香气,这股清香似乎有着一种神奇的治愈功效,秦鹤洲感觉昨晚的那股焦躁已完全地平复了下来,   他看向对方的视线灼灼,炙热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陆凌川唇间,   他说:“师尊。”   “嗯?”陆凌川微微仰起头望向他。   秦鹤洲忽然长臂一展,把陆凌川整个人都捞进了自己怀里。   经过了昨晚的一切,似乎这般亲密无间的动作倒变得顺其自然。   “师尊,”秦鹤洲故意将语调放的很慢,眨了眨黑曜石般的瞳仁,眸中有亮光闪过,“师尊,你喜欢我吗?”   他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揉着对方酸胀的腰,好整以暇地等着陆凌川的回应。   他知道这样做有些坏,   明明是自己占尽了对方的便宜,到头来却还要反问一句。   但他就是要这么做,他要勾着对方一步步地走入自己铺成的陷阱当中......   闻言,陆凌川微微一愣,呼吸一滞,连眼睛都忘了眨,就这么呆呆地看向秦鹤洲。   等到反应过来秦鹤洲在问什么时,他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随即将视线别了过去,微不可闻地说了声:“......喜欢。”   在对方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秦鹤洲勾了勾嘴角,随即指尖轻轻抬起陆凌川的下巴,俯身吻了上去。   他的这个吻,不同以往,温柔而细腻。   一寸寸掠过对方温热的齿腔,勾起一阵阵悸动,伴随着每一下脉搏、每一次心跳   秦鹤洲的手掌隔着一层布料拢在对方的腰侧,细细地安抚着,循循善诱地勾着陆凌川不断往自己怀里靠,最终沉溺在这片温柔当中。   从对方的唇间离开后,秦鹤洲捧着陆凌川脸,眸中含着浅浅的笑意,在陆凌川耳边轻声说道:“我......也喜欢师尊。”   因着秦鹤洲的这句话,陆凌川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发蒙,整个人都晕乎乎的,他将脸埋在对方的胸口,指尖轻轻地攥着秦鹤洲的衣襟。   心跳得更加快了,身体本能的反应是不会骗人的。   心头似乎有一股暖流涌过,涌向四肢百骸,连带着泛起一种酥酥麻麻的触感。   陆凌川眨了眨眼,有些认命地想道,   似乎......似乎比自己想的还要更加喜欢他。   晨曦的暖阳透着纸窗斜斜地倾泄进来,鸟儿站在枝头开始不断啼叫,让人意识到日头已经不早了。   注意到周遭的动静,陆凌川从秦鹤洲怀里缓缓起身,原本盖在身上皱巴巴的衣物一下子落了下来,青丝倾泻到腰窝处。   他的身体曲线很好看,皮肤看向上去像光洁无暇的暖玉,腰身线条纤细却又不缺乏力量,这就显得令人愈发着迷。   然而陆凌川脚刚一着地,感觉腿像灌了铅一样,一伸直就抽疼,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先迈哪条腿。   下一秒,整个人忽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双腿悬空,他被秦鹤洲拦腰抱了起来。   两个人的距离顿时被无限拉进。   秦鹤洲低着头,鼻尖就挨着他,黑色的瞳仁中似乎藏着笑意。   陆凌川伸手勾上他的脖颈,偏过头温顺地靠在秦鹤洲身上,两人肩头散落的长发交织在一起,陆凌川就这样任由对方将自己一路抱到了浴堂。   浴堂内热气弥漫,池水的温度刚刚好,不凉也不烫人。   陆凌川的长发在池水中荡漾开,水汽将他的眉眼勾勒得愈发深邃,水珠沿着他削瘦的下巴不断地往下滴落。   墨色的长发将池水染深,这样看上去,他好似深海里的水妖。   可此刻他的神情显得并不轻松,眉目紧皱着,因为秦鹤洲方才和自己讲了狩猎大会当日所经历的一切。   当他听闻阮山透出李玄坤是这一切的幕后主谋时,陆凌川眸底神色凝重到了极致,   “昨日,我派出去的那些人一个都没有回来。”他狭长的眼尾上还沾染着红晕,直直地向秦鹤洲,道:“他们是三清教身手最拔尖的那批暗卫,不会出现这种低级的纰漏,那么只有一种可能......”   秦鹤洲撩开他肩头的发丝,声音低沉:“这其中的疑点太多了,而且还牵扯到三清教的八道阁老,不管是对南山派还是三清教,都是极有可能伤及根基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   “嗯,而且现在那蛟龙还下落不明......”陆凌川皱了皱眉,“还有那地底洞穴九婴的封印,都是潜在的隐患。”   低头的瞬间,他余光瞥见对方左臂上那道已然结痂的伤疤,再结合起秦鹤洲先前的描述,目光中又带上了几分担忧。   “待会儿还是叫人让巫章飞来看看。”陆凌川的指腹轻轻抚过那道疤痕,抬眸望向对方被水雾沾染的深邃眉眼,   “好吗?”   他墨色的长睫因着水汽的缘故,衬得原本就生动的桃花眼愈发勾人,薄唇有些发红,说出来的话明明是温声细语,   可他这幅样子叫人看了却无法拒绝。   “好。”秦鹤洲在他嘴角落下一个吻,道:“听师尊的。”   ·   巫章飞这次被叫过来的时候,依旧怀着满肚子的气。   他好不容易出来度个假,结果又碰上这个喜欢惹事的茬。   “什么事儿?”厢房的门扉被“哐”地一声推开,巫章飞背着个箩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随即余光瞥见站在门厅处摆弄着烛台的秦鹤洲和靠在床榻上休息的陆凌川。   “这次又是谁?”巫章飞眼珠子一转,没好气地问道。   “我。”秦鹤洲放下烛台,转过身来,背倚着木墙。   “呵,又是你。”巫章飞见怪不怪地发出一声嗤笑,走到他面前,“说,什么事儿。”   秦鹤洲撩起被袖刃划伤的左臂,将昨日发生的事和被划伤后的感觉一一叙述与他。   闻言,巫章飞皱了皱眉,紧接着从背着的箩筐里翻出一枚细长的银针和一个小瓷碗,道:“听你这么描述,像是南疆的蛊毒,需要验血,方可知晓。”   说罢,他取来银针刺破了秦鹤洲的指尖,取了几滴血,放于那瓷碗之中细细观察。   瓷碗中,那几滴血液所经之处,顷刻间变得一片乌黑。   见状,巫章飞神大变,看得榻上的陆凌川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忍不住出声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下一秒,巫章飞二话不说,直接伸手搭上秦鹤洲的手腕,他边搭脉,边摇头,一边伸手不断地摩挲这下巴,头一回露出此般疑惑的神情,   “说来奇怪,你确实应该是中了南疆蛊毒,且是毒性极烈的那种,常人若中了这蛊毒会浑身燥热的症状,而后逐渐神志不清,最终全身经脉将完全被毒性侵蚀,通常中蛊到毒发身亡不过两个时辰。”   陆凌川急切地打断了他,“那这......”   巫章飞朝他摆了摆手,又接着说道:“但这奇怪之事便是,我看你这脉象已并无大碍,虽然血液的毒素仍未完全消解,却已稀释了不少,这简直是少有的奇事。这蛊毒的解药难制,即便是我,也得花个两三天,遑论这其中有几味药草十分稀缺、难寻。”   “你昨晚可是用了什么特殊的法子?”说及此处,他带着几分询问的意味抬眸看向秦鹤洲。   闻言,秦鹤洲难得地沉默了下来,和榻上的陆凌川交换了个意味不明的眼神,又回过身看着面前的巫章飞,眸底带着几分踌躇,不知如何开口。   巫章飞一拍桌子道:“你倒是说啊,这病人寻医不将自己的情况讲出来,难不成还要那大夫去猜病人的心思吗?”   秦鹤洲稍稍低下头,在对方耳边低声道:“我......觉得或许与师尊身上的......木系灵根有关。”   他这话一出,巫章飞就后悔了,他此时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很惊讶,惊讶中还带着几丝惊吓,吓得他小眼睛都瞪圆了。   他后悔今天自己吃饱了饭没事干,答应了陆凌川的请求,上赶着来折腾自己这副老骨头。   “昨夜,我们......”秦鹤洲正欲接着说。   被巫章飞赶忙打断了,他伸手捂着自己的耳朵,大喊道:“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你快住口!”   光凭秦鹤洲的那句话,他就能猜个七七八八,陆凌川的木系灵根确实有解毒的功效,但若要那灵力渗透到对方浑身的血液之中,只有一个法子......   就连巫章飞都未想过这种可能性,思及此处,他的眼神又在两人身上来回游移,只不过在猜到他们的关系之后,看向两人的神情完全变了,他怎么也料不到这......这三清教的掌教和他的徒弟居然,   居然是这种关系?!   在知道了这惊世骇俗的事情之后,他是一刻也不敢在这屋子里再呆着。   “听好了,你这个毒,应该还会再发作个两三次,我不管你们之前怎么解的,后面照着做就行了。”巫章飞快速地落笔在一张白纸上写下几个字,随即把纸往秦鹤洲怀里一塞,不给对方半点反应时间,几乎是夺门而出。   “好了,我走了,没什么要紧事可千万别来找我了!”   言罢,他“啪”地一声将门给关上。   留着屋里的两人有些发愣地面面相觑。   ·   巫章飞走了不多时,守院的道童便急急地过来敲门,神情急切地与陆凌川说道昨日狩猎大会发生了变故,不得已被迫终止了,而传闻中上古凶兽蛟龙也逃了出去,目前正不知所踪。   各个教派之中皆有人失散,目前形势十分急迫,故南山派掌教与其他门派的长老都去了那太清宫商议此事,而小道童此行正是过来邀请陆凌川一道前往的。   陆凌川神色平静地向他道了声“知道了。”。   他其实一直在等着李玄坤的这道口信,昨日发生了此等异动,对方今天没有任何举动反而显得奇怪。   待小道童离开后,他便与秦鹤洲一道御剑飞往那太清宫。   太清宫前的大殿由精雕细琢的玉石台阶铺成,共有九十九阶,坐落在云霭缭绕的南山山巅之处,气势显得愈发磅礴大气,好似那仙人羽化成仙的登仙台一般。   然而就在两人迈步走上那台阶之际,忽然间九道金锁从天而降,将秦鹤洲的手脚完全地禁锢在那大殿之上,膝盖受力,被迫弯曲,跪在了殿上,整个人不得动弹,   他还未反应过来之时,   身后忽然响起李玄坤自殿中传出的振聋发聩的声音:   “九婴祸世,”   “天煞孤星,”   “看来一灯大师的预言果真全都应验了。”   作者有话要说:  叶:那......那个,我好像还在洞里面埋着?   昨天改了一天一夜QAQ   然后今天点了杯奶茶,但是没给我送吸管,看着珍珠不能喝,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莫过于此了(哭哭) 第48章 、第二个世界(十八)   那金锁上有法力加持,绕过秦鹤洲的整个胸膛,缠上他的手腕与脚腕,金锁的边缘毛糙、锋利还带着些许倒刺,直将他的皮肉勒出血痕。   “将人带进去。”李玄对身边的几个道士命令道。   他们正欲上前,然而还未跨过太清宫大殿的那道门槛,忽然间几道剑光闪过,数个身着暗灰色布衫,腰间束着金缕带的剑客,手握长剑,横在门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这几人衣着统一,从他们拔剑的速度与姿势可以看出他们训练有素,而这几人金缕带下都露出了一道系着红穗子的玉佩,   李玄坤只瞥了一眼那玉佩的模样,便知这些人是陆凌川手下最得力的暗卫。   这些人永远像影子一样藏在暗处。   今日这些暗卫行动如此迅速,陆凌川显然是有备而来。   这几个暗卫气势极为凌厉,目中藏着杀气,手中的长剑泛着银光,他们挡在那里,让那些道士无法再前进一步。   而他们身后,陆凌川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长衫,衬得他整个人愈发纤长清瘦,今日他连剑也未佩,瞧上去明明是一副文弱书生模样,可周身散发出的那股冷意,却叫人不寒而栗。   陆凌川越过那几人,一步步走到李玄坤面前,他低压着眉眼,眉目中敛着怒气,瞥了眼束缚着秦鹤洲手脚的九道金锁,一字一句地冲对方说道:“将你这金锁解了。   形势一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陆掌教,你这是何意?”李玄坤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玩味,他将尾音拖得很长,仿佛话中有话。   “你可知,你这徒弟,破坏我南山九婴封印,放出湖底蛟龙,害得我大徒弟至今下落不明,当着这三千修道者的面,”说及此处,李玄坤回眸看向聚集在殿中的各门派的众人,道:“我难道还不能讨个公道了吗?”   他此言一出,便感受到了秦鹤洲投来的冰冷视线。   秦鹤洲跪在那里,嘴角扯出一抹冷笑,这些罪名正如当年一如长老当着三清教众人的面惩罚他的那般,全是莫须有的。   只因为他曾经修过心魔引,因为三年前一灯大师的那个预言,他便成了众人口中的道门败类,天煞孤星。   这些人,这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便凭借着这两个名号,肆意地将自己当作一个可以随便背负罪名的工具,以此作为台阶,他们脚底踏着这些台阶,伸手去够象征着权利与私欲的开关。   “我说了,如果他今天要进入你这殿中,那也只能是以一种方式,”陆凌川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他直视着李玄坤的双眸,不退半步,   “走着进去。”   下一秒,李玄坤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他的咽喉正对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长剑,他甚至没能看清对方的动作,陆凌川便从身边的暗卫手里夺过了一柄长剑。   陆凌川手腕一转,轻挑起剑柄,好似根本没有用力一般,剑尖直指着李玄坤,宽阔的衣袖下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说出来的话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意味,   “将你这金锁解了,别让我再说第三遍。在你给他按的这些莫须有的罪名被证实之前,他不会背负罪人的名声被你锁进这大殿之内,”   说到这,他顿了顿,目光越过李玄坤,转向殿内的众人,“今日,他是以我三清教掌门,陆凌川之徒的名义,堂堂正正地走进来的。”   剑尖泛着致命的寒光,好像下一秒就能要了李玄坤的命一般,他喉结上下滚了滚,眸色一暗,沉默着没有说话,最终还是将那九道金锁给解了。   在金锁散开的一瞬间,陆凌川腕间一转,一下便将长剑插回了那暗卫的剑鞘之中。   秦鹤洲从地上站起身,拂了拂衣袖,跟在陆凌川身后,于千万双眼眸的凝视中,目不斜视地越过门槛,走了进去。   太清宫内头一回聚了这么多人,好像十八路门派的人全都凑在一起了,大殿中人头攒动,将原本清冷的氛围一扫而光。   八道阁老也在这群人中,在秦鹤洲走过来的那一刻,他们停下了小声的议论,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神情却出奇地一致,目光中带着责备与深恶痛绝之意,仿佛在以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俯瞰他这个罪人。   秦鹤洲与他们擦身而过,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他们。   他上次来时觉得三清宫简素雅致,透着一股飘然世外的意境,而如今再看着那一幅幅脸上挂着无关的面孔,只觉得真是俗得不能再俗了,这群人将它从天上沉入了海底,   这里不是天上宫阙,这里是座牢笼,里面关着人心的私欲。   “既然陆掌教刚才说‘没有被证实’,那么我现在就来证实一下。”李玄坤走到陆凌川面前,伸手朝人群中招呼了一下。   一身穿白色道袍的青年从中走了出来,正是当日和秦鹤洲分到一组的裴宁,   秦鹤洲在见到裴宁的那一刻,嘴角扯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   既然当初李玄坤能将叶闻哲安排进来,那裴宁又为何不能是?   只不过当初他未曾怀疑过李玄坤,也确实没料到这人的真实面目。   当日叶闻哲分明与裴宁一道进入的洞穴,而如今只有裴宁一人回来,李玄坤却把叶闻哲下落不明的原因怪到自己身上,那说明什么?   这背后极有可能是裴宁在暗中动了什么手脚,虽然秦鹤洲不知道李玄坤这一切背后的目的,但他既然能对自己的徒弟下手,可见此人心思不是一般的狠辣。   “你笑什么?”李玄坤双眉紧蹙,显然是被秦鹤洲刚才轻蔑的态度给惹恼了,“你可知你都做了些什么事,竟然还能笑得出来?”   “破坏九婴封印,为害天下苍生,”李玄坤指向他的手指在不住地颤抖,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为了达成目的,谋害同门性命,更令人作恶的是,你在做了这些事后,没有丝毫悔过之意,竟......竟然还在那笑!”   他的这一番言辞显然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不满,参与宗门大比的众人大多来自有些名望的名门正派,他们自诩正义之士,第一次听闻竟然有人能做出如此恶劣的行迹,第一时间自然是将自己“正义的天平”往李玄坤那边极力倾倒。   此时他们在听闻这一番事迹后,各个皆是义愤填膺,再结合秦鹤洲先前的斑斑劣迹,他们恨不得现在就将他就地正法。   秦鹤洲立于太清宫中央,他独自一人站在那里,与人群割裂开来,背影显得萧索又孤寂。   众人对着他指指点点,无数道议论声从他身后响起,   “果然是天煞孤星,一灯大师的预言怎么会出错?”   “难以想象一个能做出这么多恶劣的行径,而他竟然还是陆凌川的徒弟。”   “那你这么说,我有点怀疑陆凌川的为人了,上梁不正下梁歪,他能教出这种徒弟,他的品行能好到哪去?”   “还‘君子剑’,可笑,他配得上这个名号吗?”   ......   这些声音好像离自己很远,秦鹤洲忽然产生了这种错觉,大殿正前方裴宁还在绘声绘色地描述他当日是如何放出湖底异兽,又是如何在地底洞穴中破坏九婴封印,陷害叶闻哲至今下落不明的。   可他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好似裴宁讲的事与自己无关一般。   秦鹤洲低垂着眼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周围的人好像都失去了颜色,他们的脸看起来像是一团模糊的黑影,这些黑影将自己团团围住,像一个黑洞一般,把光都吸了进去。   他想,无所谓了,反正走到哪都一样。   真相有时候并不是那么重要,人更愿意看见自己愿意看到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   “现在就应将他关到地牢里。”李玄坤没有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在裴宁罗列完他的罪状之后,李玄坤的目光扫视过面前众人,冲身边的人发号施令道。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像是上位者慈悲的施舍。   闻言,秦鹤洲抬起头,眸中夹杂着抑不住的嘲讽之意,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抖。   “你!”李玄坤没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竟一时语塞。   “我要是不认呢?”秦鹤洲停了下来,他一开口,整个太清宫内都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有他的声音回荡在偌大的殿堂之内,   “裴宁是你安插在其中的内应,蛟龙是你自己放入湖底的,九婴封印是你自己破的,叶闻哲的失踪,这一切都是在你计划之内的。”   他此言一出,顿时引起一片骚乱。   人群再次沸腾起来。   “一派胡言,”李玄坤倒也不恼,他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为了逃脱罪名连这种无稽之谈都能编造出来,此等荒谬的言论,难道会有人信吗?”   “我,南山派的掌教自毁根基,为的是什么?”李玄坤忽然怒喝道,音量拔高了好几个度,气得涨红了脸,“我列祖列宗几代于这南山洞穴之中看守这九阴封印,为的是这世间太平,我们付出了几代人的心血,又牺牲了多少?而......而你如今......竟......”   “我相信他。”   一道清冷的声音蓦地打断了李玄坤正在兴头上的慷慨陈词。   陆凌川自人群中走到秦鹤洲面前,挡在他与李玄坤当中,秦鹤洲望着他的背影微微一愣,下一秒便听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今日,李掌教所说的皆是你与裴宁的片面之词,这其中再找不出第二个证人。”   “更何况你还没解释,狩猎大会途中为何会突然消失一半的随行人员?又如何解释为何蛟龙会出现在你南山湖底,而你事先却完全不知,莫非李掌教是上了年纪之后,连眼神都不好使了,竟然对这大一个上古凶兽视若无睹?”   “只要我今日,还站在这里,就绝不可能让你将人带走,”说及此处,陆凌川环视过在场的所有人,眸底闪过一丝不以为然的神情,“我的人,只可能是我自己来管。”   闻言,李玄坤忽然笑着底下了头,笑容里透着一股哀愁,语调愤懑不平地说道:“陆凌川,因你这‘君子剑’的名声,我敬你三分,我原以为你是深明大义之人,却没想到你竟然会为了包庇你这逆徒而颠倒是非,不明黑白,是我错了,是我看走眼了啊。”   他脸上哀痛的表情是如此真切,台下的人也被他强烈的情绪所浸染了,一时间将矛头直指陆凌川,   “‘君子剑’,是伪‘君子’的那种吗?”   “但你没听他说的那些问题吗?我觉得......”   “你觉得什么?我若是南山派掌门,怎么可能做出这种离谱之事,他这显然是为了圆他徒弟那番话扯出来的,欲盖弥彰的话你也信?”   “我倒要看看他今日还能怎么护他这个逆徒。”   ......   这些话像尖锐的针一样传进秦鹤洲耳里,但站在他面前的陆凌川却依旧不为所动,就好像那些名誉、那些称谓、那些世人眼中的看法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殿内有清风拂过,吹动了陆凌川的衣袖,却显得他的背影愈发坚定,他看着李玄坤,目光好似能将人看穿一般,将李玄坤面上那层痛苦哀愁的面具给剥了个透彻,直直地望进对方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   “我要你,放人。”   李玄坤上前一步:“绝无可......”   下一秒,伴随着“嗡”的一声轰鸣,一道龙吟划破长空,打断了这场对话,将众人震在原地。   消失的蛟龙再次出现了,出现于这太清宫大殿之外的长空之上,一瞬间,云雾破散,乌云与黑气笼上整个长空,伴随着蛟龙的鸣叫,一时间电闪雷鸣。   守在三清宫外看门的两个小道士慌忙逃窜入殿内,整张脸都被劈得焦黑不已,面露惊恐之色,“哐”地一下跪在殿中,   “掌教,不好了,这蛟龙现在就太清宫的顶上,如果不能尽快制止它的话,那......那这太清宫危矣。”   闻言,李玄坤的神色顿时变得明暗交错,一阵青一阵白。   提到这传闻中的上古凶兽,殿内众人无不心生畏惧,这是一种来自上古生灵自上而下的压迫。   看着众人的反应,秦鹤洲忽然觉得这个世界就是如此荒诞,李玄坤自己作的孽,到底还是报应到自己头上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蛟龙:我替□□道   感谢在2021-05-1123:15:05~2021-05-1323:31: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求甜甜的主攻弱攻强攻2瓶;小仙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第二个世界(十九)   就在众人愣怔的片刻,一道雷击自上而下地劈在太清宫顶,发出震耳欲聋的炸裂之声,电光火石之间,太清宫宫顶便窜出火花,下一秒,火势极速加剧,整个宫殿顶端都燃了起来,成为了一道火海。   在外看守的人匆忙来报。   现在,解决蛟龙之患已成了燃眉之急。   闻言,李玄坤杵在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蛟龙原本只是他破除九婴封印的一环,他计划着利用完蛟龙之后放任它到别处作乱倒也无妨,却未想到今天会碰到这么凑巧的事,这蛟龙正好舞到他头上来了。   见他还是无所作为,台下的人倒是憋不住了。   这十八个门派中,威名最盛的是三清教的掌门陆凌川,其次便是这南山派的李玄坤,再加上他是东道主,众人便自然而然地将解决问题的主导权寄托在他身上。   可谁想这李玄坤,他愣住了。   众人这才将目光转向站在殿中的陆凌川,可陆凌川面上却是一片淡漠之色,就好像这事与他并无半点干系,这雷也劈不到他头上。   台下的人面面相觑,终于,这些门派当中有人忍不住,走上前来,自告奋勇道:“这蛟龙虽然是上古凶兽,但现在太清宫内聚集的可是三千修道者啊,难道我们众人一道加起来还奈何不了这一只蛟龙吗?”   在殿前慷慨陈词是灵山派的首席弟子,江子明,在江湖上他被冠以“侠义之士”的美誉。   “子明兄所言甚是。”   他此言一出,便得到了台下众人的纷纷附和。   随即江子明带着询问的目光看向李玄坤。   “可。依我看,聚集我们众人之力,必可降服那蛟龙。”李玄坤朝他点点头,他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有人愿意硬着头皮上那自然是最好了。   得到了李玄坤的这句话,江子明立即在人群中展开号召,因为各教派来的多是门下仍在修炼的弟子,故此他此行只召集了各个教派身手最顶尖的二三十人。   在召集完这些人后,他又转身看向李玄坤,“那么还请李掌教带领我们众人,来应对那蛟龙。”   李玄坤作为南山派的掌教,自然有作众人表率的职责,当着三千多人的面,他怎么可能推脱,只能应下来。   “陆掌教不与我们一道吗?”下一秒,江子明又对陆凌川说道:“这是你徒弟闯出的祸端,难道你这三清教的掌门就这么放之任之,将众人的安危置之度外?”   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凌川身上。   秦鹤洲看着那一双双带着探究目光的眼睛,像聚光灯一样打在陆凌川身上,他下意识地出声道,“师尊......”   然而下一秒,陆凌川将手轻轻地搭在秦鹤洲肩膀上示意他不要担心,转而看向江子明,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   “不去。”   他的这一反应引起台下一片哗然,   “啊,这?”   “这就是传闻中的“君子剑”的气度,怕不是可以换人了?”   “我们这么多人,难道差他一个不成?没了他照样......”   “可笑,”陆凌川蓦地打断了众人的议论,他清越的声音独自回荡在殿中,“李掌教将蛟龙的祸端污蔑于我徒弟身上,诸位又对此深信不疑,如今却还要我出面,这天底下哪有这种道理?”   “既然陆凌川你还是这种态度,那我们与你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江子明从旁人手中接过长剑,对陆凌川的称呼已从“陆掌教”转为了直呼他的大名,随即他看向众人,道:“诛杀蛟龙莫非还差他一个,走!”   李玄坤让手下的人将秦鹤洲看住后,便随着他们一道出发了。   然而,江子明在御剑驶出殿门的那一刻,刚才的那番豪言壮志便顿时化作了泡沫,蛟龙不知藏在何处,连个身影也瞧不见,一道天雷便自上劈下,速度之快叫人根本避之不及。   他极速往一边闪避,可半边手臂仍是被劈得焦黑,一瞬间直接失去了知觉。   人群中有人不断发出惊呼,一时间惨叫声连天,那蛟龙却仍是藏于云中不见踪影,却因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将众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江子明顾不上手臂上的伤口,仓皇之间只有闪躲的余地,密密麻麻的汗珠从他的额角滴落,这一刻,他脑海中只余下一个想法:   他们之于蛟龙,简直是螳臂当车。   毫无胜算。   不到半刻时间,便有人支撑不住,从剑上坠落,最终被人抬进殿内。   紧接着,被抬进殿内的人变得越来越多,殿内的众人也从一开始的信心高涨变得惶恐了起来。   最终,江子明带着剩余的几个残兵败将,黑着一张脸溜回了殿中,而蛟龙响彻云霄的鸣叫声仍旧回荡在殿外。   李玄坤身上的道袍也被烧焦了,他白色的长须上沾满了灰,此时看上去倒像是个“卖炭翁”,模样颇有些滑稽可笑。   看着这些门派中的精英都是一副惨象横生的模样,殿中再也无人愿意主动请缨,场面一时间僵持了起来。   气氛寂静得有些诡谲。   然而外边的电闪雷鸣还在持续着,要不了多久,这太清宫的处境将变得岌岌可危,怕是不用多时便会沦为一堆废墟。   就在这危急关头,殿中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今日我斩蛟龙,你,放人。”   陆凌川的视线越过众人,直直地看向李玄坤。   他说的这句话是一句陈述句,不夹杂着一丝一豪的怀疑。   有人投来了震惊的目光,   “咳!咳!”李玄坤被陆凌川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弄得咳嗽了起来。   这二三十个人都无可奈何的蛟龙,他陆凌川哪来的自信,仅凭着他一人一剑,就笃定能降服那传闻中的上古凶兽?   “陆掌教,你确定你能斩获那蛟龙?”李玄坤目中带着怀疑之色。   “信不信由你,”陆凌川神色未变,道:“我只提一遍我的要求,今日我斩蛟龙,你放人。”   事实上,李玄坤根本不信他能斩蛟龙,但嘴上却还是说着:“既然陆掌教这么说了,而这蛟龙又是燃眉之急,那李某也没有别的选择了,虽然蛟龙是你这徒弟......”   陆凌川蓦地打断了他的话,“等李掌教说完这番话,太清宫怕是已经被蛟龙劈成灰了,你只要回答一个问题就够了,放还是不放?”   李玄坤咬咬牙,道:“放。”   他话音刚落,陆凌川便“唰”地一下从身边的暗卫腰侧抽出一把长剑,转身正欲离开。   却在转身之际,被秦鹤洲握了手腕。   在众人视线不能及之处,秦鹤洲俯身凑到陆凌川耳边,低声道:“别去......”   两人的视线完全错开,所以完全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秦鹤洲那日与蛟龙正面碰过,他知道这上古凶兽到底有多凶险,常人遇上了只有闪避逃命的份,即使陆凌川不是一般人,但秦鹤洲也不可能不担心,而且陆凌川是个执拗的性子,他若说了要斩杀蛟龙,就肯定不会半路退缩。   秦鹤洲不希望对方冒这个险。   陆凌川沉默了一秒,随即将手腕从秦鹤洲的手中抽了出去。   就在秦鹤洲以为对方就要这么离开了的时候,掌心忽然传来了一丝痒痒的触感。   陆凌川用指尖挠了挠他的掌心,声音很轻地对他说了句,“等我。”。   随即,他手执长剑,越过众人,逆着光,走了出去。   这一刻,秦鹤洲的心中因着陆凌川的那句“等我”泛起阵阵涟漪,他像是一道光照进了层层人群,将黑影破开,阴霾也随之烟消云散。太清宫内有三千人修道者,外边的世界还有更多形形色色的人,他们之中的大多数仍旧固执认为自己是天降灾星,但是秦鹤洲忽然间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了,他从前不在意这些人的看法,往后更加不会。   他想,或许他只要陆凌川一人,便够了。   陆凌川走到殿门口,外面乌云密布,不断劈下的闪电好似结成了一张蛛网,速度快得让人无处可遁。   下一秒,他伸手提起脚边的一把长剑,踏了上去,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御剑飞了出去。   他双足一前一后地点于细长的剑脊中央,握着长剑的手负在身后,剑身破开长空,划出一道银白色的剑气,他裹挟着劲风,身姿轻盈,疾速地穿梭于如蛛网般遍布的闪电之中。   陆凌川的衣袖在狂风中不断翻涌,银白色的长靴稳稳地立于剑脊中央,未曾移动分毫,与脚下的长剑仿佛融为一体,   数百道银白色的剑气划过长空,从无数道闪电的间隙中穿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到他的身影,只能看清他留下的轨迹。   好似飞鸟入林,池鱼入渊。   江子明望着陆凌川在空中的那道身影愣了一下,曾经有人和他说过“御剑飞行”的最高造诣是可以做到与苍鹰比肩,如果有人能在九霄之上,追上翱翔长空的苍鹰,那么他的御剑飞行已经是炉火纯青了。   江子明试过,很难,必须百分百专注于御剑本身才有可能达到这个速度,通常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更不要说边御剑边施法了。   可今天,他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与闪电比肩。   陆凌川的速度就是在与闪电比肩。   显而易见,殿内所有人的惊异程度并不亚于他。   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有关陆凌川的传闻,二十一岁那年夺了宗门大比第一,二十五岁那年一人一剑斩了魔头,二十七岁那年当上了三清教历来最年轻的掌教。   可这些传闻随着时间的流逝,都逐渐被尘封起来,每当有人提起时,人们都会忍不住赞叹一句“厉害!”,却早已忘了当时的场景,忘了到底有多厉害。   而今日,陆凌川轻盈的身姿疾驰在这黑夜之中,抖落一身星尘,直教他们将往日尘封的一切都记了起来,   江子明原本认为他仗着自己在修真界的名望,强行要求李玄坤放人,是肆意妄为,不守规矩,然而他现在才意识到陆凌川已经给足了他们面子,守尽了规矩,他若是真的动起手来,根本没人拦得住他。   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目光中,陆凌川突破了层层屏障,追上了那藏匿于云端的蛟龙。   被人侵扰的蛟龙在长空中不断地发出嘶吼,响彻云霄,叫人听了耳根发颤。   江子明刚才领教过蛟龙嘶吼的威力,若是离得稍微近一点,无论你内力有多深厚,都会被蛟龙震得动弹不得,短时间内完全反应不过来。   然而就在蛟龙发出嘶鸣的那一刻,陆凌川极速挥出一道剑气,剑气于气流的漩涡中碰撞上了吼叫产生的气波,发出“叮”的一声,银白的剑气顿时化作点点银光,直接将那吼叫给破开了。   用剑气躲吼叫?   江子明感觉大脑有些发蒙,这种方法他连想也未曾想过。   躲过吼叫的剑气后,原本银白的剑刃周身忽然散发出血红的光芒。   “这剑是开刃了?”   人群中有人发出疑问。   电光火石之间,身披红刃的长剑便迎空往蛟龙身上挥去,速度之快,直教江子明连眼睛也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什么。   陆凌川身姿敏捷,在躲过蛟龙攻击的同时,每一下都挥在了对方的要害上,蛟龙吃痛,偌大的身躯在云海中翻滚起来,一时间乱了阵脚,暴露了身上最致命的弱点。   乘着这个间隙,陆凌川忽然凌空而起,从蛟龙身侧的位置瞬移到了龙头正前方。所有人皆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下一秒,陆凌川将长剑竖于胸前,墨色的长发一下子披散开来,白色的衣衫在风中飘扬,青色如瀑,落满肩头,左手的指尖沿着剑刃抚过长剑,以鲜血拭剑。   殷红的鲜血在暗空汇集成流,最终注入长剑之中。   蛟龙仍在痛苦地长鸣,而陆凌川则举起手中的长剑,将所有灵力都集中在剑身之上,下一秒,剑身周围爆发出无比耀眼的强光。   秦鹤洲站在大殿之中,身边被李玄坤安排的几个道士团团围住,以防他逃脱,然而这一刻,他好似感觉不到周边任何人的存在,殿门外的暗夜之中,陆凌川的身周亮如白昼,点燃了夜空,   成为了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   长剑落下,刺目的鲜血沿着蛟龙脖颈处迸出,血溅了三尺,染红了陆凌川的一袭白衣。   随着蛟龙最后的哀鸣,传闻中的上古凶兽在他的这一剑下,身首异处,龙身从云端坠落,发出轰然巨响。   下一秒,雾霭退散,和煦的金光透过白云斜斜地倾洒入殿内,众人这才得以重见天日。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凌川一手握着长剑,一手提着龙头,踏入了殿内。   有鲜血沿着剑尖不断滴落,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   陆凌川的白衣被血染红,隽秀的脸上也沾上了龙血,长至腰际的墨色长发披散下来。   不知为何,他这幅沾满血迹的模样明明更像是从地狱上来的修罗,可却让众人联想到了九重天上不可亵·渎的神明。   他所经之处,人群自觉地给他让出了一条道,大殿内一片寂静,唯余他的脚步声回荡其中。   陆凌川走到李玄坤面前,将还在滴血的龙头一脚踢了过去,弄脏了原本整洁素雅的大殿,他直视着李玄坤的眼睛,没有说一个多余的字,   “放人。”   然而就在他话音落下的一瞬,一道长鸣响彻云霄,声音尖锐无比,以至于众人不得不捂住自己的耳朵。   那声音宛如婴儿啼哭。   有人面露惊恐的神色。   他们知道,这是九婴封印破除的前兆,比蛟龙恐怖百倍的上古异兽要被放出了。   殿内大部分人都显得很慌乱,除了......   台前的李玄坤。   他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觉的弧度,眸底闪过狡黠的神色,将双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看向陆凌川,   “陆掌教今日只身斩蛟龙,李某佩服,然而这九婴封印一旦破除,危及的可不只是我们这殿中的三千人了,到那时候这天下的黎明百姓都得一起遭殃,不知我今日放了你这徒弟,陆掌教担不担得了降服九婴这个责任?”   他要以舆论向陆凌川施压。   他现在算是看透了,陆凌川在意他这个徒弟,他会为了这个徒弟公然与名门正派背道而驰,但说到底陆凌川名门正派的行为举止还是刻在了骨髓之中的,再加之他的一身傲气,他绝不可能对“九婴祸世”这件事置之不理。   李玄坤原以为对方不会立刻答应自己,然而下一秒,他便听到了陆凌川字正腔圆的两个字:   “我担。”   作者有话要说:  众所周知闪电是光速,   所以师尊是超光速   师尊牛皮   师尊砍龙的时候,我脑子里全是用太刀玩怪猎的场景,不太对劲。 第50章 、第二个世界(二十)   因为变故这一届的宗门大比被迫终止,而九婴的封印也危在旦夕,最后每个教派分别留下了一两个人在此看守南山的封印,剩余的人第二日便启程返回教门商议后续的决策。   至于今日大殿之上李玄坤和秦鹤洲的对峙,碍于陆凌川的面,他们迫不得已只得放人,   只不过前提是秦鹤洲时刻需要受到他们派遣的人的看守,且在返回三清教的途中必须戴上特质的镣铐,以防他逃脱。   在离开南山的前一个晚上,秦鹤洲刚躺上床,系统的提示音又忽然出现了,这不过这一次谈话的内容不同以往。   系统这一次并不是提醒他获得了多少积分,而是出乎意料地给了他一个选择。   【亲爱的宿主,检测到您目前任务完成度很低,为了帮助您更好地完成任务,我们现在提供“预知”服务。】   秦鹤洲:“预知后面发生的事?”   不知为何,提到“预知”这个词,他就本能地想发笑,就好像一灯大师当年的那两个预言一样,好似只要被预言了,无论你后面怎么努力,都无法改变事情的结果。   【没错,开始“预知”之后,您会进入梦境,在梦境中,将会按照您通关这个世界的最优解来展开有关这个世界的后续剧情。】   【请问您要进入“预知”吗?】   秦鹤洲没有犹豫:要。   【好的,那么“预知”正式开始了,请您闭上眼睛。】   秦鹤洲躺在床上,阂上双目,在一片清冷的月色中进入了系统所说的梦境。   伴随着“叮”的一声,机械电子音再次响起。   【“梦境”载入中......】   一阵刺眼的强光袭来,伴随着强烈的失重感,周围的空间开始快速地扭曲坍塌,秦鹤洲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虚无之中,五颜六色的光影从两旁快速地穿梭而过。   大概不到半分钟,眼前这片“时空长廊”的光景便消失了,双脚又重新踏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周遭的景物逐渐清晰起来。   耳边传来几声鸟鸣,四周都是茂密的树木,空气很清新。   【宿主您好,您已成功载入“梦境”。】   秦鹤洲左右环顾了一圈,问道:这是哪?   【这里是魔教禁地附近的一片树林】   闻言,秦鹤洲皱了皱眉,他没想到后续的剧情还会牵扯到魔教。   【宿主,再次和您说明一下,您无法接触“梦境”中的人或者景物,也无法改变“梦境”的走向,当然“梦境”中的人也完全不会意识到您的存在,您只能跟随着剧情的主线走向探索,系统会为您规划具体路线。】   秦鹤洲:懂了。现在的剧情发生在什么时间?   【发生在距您目前所处的时间线的三周后,九婴封印被完全破除,九婴从南山洞穴中被放出来的那一天。】   下一秒,耳边传来忽远忽近的谈话声,秦鹤洲循着那段声音找了过去。   在穿过了这片茂密的树林之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被荆棘与黑雾围绕的阴森古堡,在古堡顶层的天台上,隐约可见两人飘荡在外的衣袖。   秦鹤洲直接瞬移到了那屋顶之上。   “陆凌川他可以斩蛟龙,但这九婴非同寻常,就算他将自己的命给搭上也是无济于事。如今九婴已经放出,陆凌川不可能对天下苍生置之不顾,对付九婴必然会耗费他大部分的精力,乘着这个间隙,你们难道还不能报复他当年的一剑之仇了吗?”   说话的那人,白发苍鬓,一身灰衣道袍,那说话的语调和神态秦鹤洲再熟悉不过了,就是南山派的掌门李玄坤。   秦鹤洲在一旁抱着手臂,冷眼旁观着。   他曾不明白李玄坤自毁封印背后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谁曾想到对方早就与魔教暗中勾结了。   李玄坤对面的那人一身黑衣,长相阴冷,面目不善,嗓音沙哑,像是在制造噪音,   “李掌教所言甚是,”说及此处,那人发出“咯咯咯”的低笑,配上他这一张脸,将恐怖效果直接拉满,他伸手递给李玄坤一个散发着金光的丹药,“只是我一直很好奇,您祖上十代都兢兢业业地看守这九婴封印,从未被我们说动过半分,怎么到您这就突然想通了?难不成全是为了这聚魄炼形丹?”   “看守那暗无天日的地底洞穴,是我们生来的宿命,只要继承了这一条血脉,就没有别的选择。我的父亲,我的先祖都为此搭上了一辈子,他们从小就告诉我,这是你需要担负起的责任,为了这天下苍生,为了正道大义。”   说及此处,李玄坤脸上忽然浮现一丝嘲讽的笑意,   “可笑,天下苍生?这世上的所有人都是在为自己活着而已,人心虚伪自私冷漠,而且还蠢,除了权势与名利之外,没有什么是真的。”   李玄坤说完这番话后,黑衣人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若有所思地伸手抚过自己的下巴,   “看来李掌教似乎有一段坎坷的经历,不过不论是出于什么原因,起码我们现在的目的是一致的,只要将九婴放出来,该报的仇,该得到的东西,一样都少不了。”   在他们说完这番话后,眼前的人影开始如烟雾般飘散。   系统又出声道:   【已完成剧情:“九婴祸世背后的真相”,接下来将载入剧情:“九婴祸世”。】   【您通关的最优解就在其中......】   随着系统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场景快速地切换过去,下一秒,秦鹤洲发现自己似乎站在城墙之上。   而下方是连天火海,火势从几百公里之外的山脊上一路蔓延到城墙之下,将所有的居民住宅都给燃烧殆尽,街边巷尾都是被烧焦的尸体,一时间尸横遍野,惨象横生。   天空被黑烟彻底笼盖,好像看不到希望。   九婴立于这片火海之中,不断地咆哮。   秦鹤洲忽然注意到,在城墙地另一边有数道身影飞速闪过,他走近一看,为首的那人便是陆凌川,他身后跟着三清教的众人,而自己也在其中。   这是秦鹤洲第一次以旁观者的视角在梦中这么清晰地见到自己的身影,这种感觉很微妙。   因着熊熊大火,空中到处都漂浮着焚烧的余烬,陆凌川的衣服上沾满了灰,他的面色看上去很疲惫,跟在他身后的那些人也都一样。   但他们仍旧在试图将九婴引到别处,远离这片城镇。   就在这时,九婴的脚边闪过两个仓皇逃窜的身影,看起来是两个正在逃难的孩童。   他们当然逃不过九婴十八只眼睛的来回巡视,行踪很快便暴露无遗。   就在九婴血盆大口落下的那一刻,一柄长剑破空而来,使九婴晃神了片刻,乘着这个间隙,陆凌川从龙翼下将这两个小孩救了出来,然而他自己则毫无掩护地暴露在九婴的视野之中。   与此同时,系统忽然出声道:   【这个时候,宿主你就可以上场了,帮你的师尊挡一下伤害,当然别演得太真。】   闻言,秦鹤洲只是皱了皱眉,并没有说话。   下一秒,他便瞧见象征着自己的那道黑影蓦地御剑飞了过来,挡在了九婴和陆凌川之间,在替对方挡下这一下伤害后便倒地不起。   【已完成剧情“九婴祸世”,接下来将载入剧情“渡送修为”。】   【只要完成这个剧情之后,您就可以通关了......】   场景又迅速地切换过去,这次的场景秦鹤洲很熟悉,就是自己在三清教中的居所。   “自己”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而巫章飞和陆凌川则站在一旁,陆凌川的眸底藏着止不住的担忧。   “这会耗费你的全部修为,你可想清楚了?没有了修为,你与普通人无异。”巫章飞捋了把短须,不住地摇头。   陆凌川转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床铺上“昏迷不醒”的“自己”。   对秦鹤洲来说,“梦境”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假的,这个世界只不过他诸多任务世界中的一个而已,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先前李玄坤说的那段话没有让秦鹤洲产生情绪波动,刚才“九婴祸世”的画面也没影响他分毫,但就在此时此刻,眼前的这个场景却在他的心中泛起波澜。   他下意识地蹙紧了双眉,不知为何,他希望陆凌川说“不”,他想陆凌川拒绝。   这个声音在心底不断地叫嚣着。   可是陆凌川没有,他答应地很干脆,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   他放弃了对修真者来说最为重要的根基,从此彻底沦为一个凡人。   接下来的画面便是,陆凌川在巫章飞的引导下将修为完全渡送给了自己。   这个画面持续的时间很漫长。   系统又出声道:   【已完成剧情“渡送修为”,完成这个剧情之后,宿主您就成功通关这个世界了,请问是否要退出“梦境”?】   秦鹤洲摇头,问:这个世界的剧情还会继续下去吗?   【会的,但是后面的剧情已经完全与您无关了,在完成积分任务之后,您就可以彻底抽身前往下一个世界了。】   秦鹤洲没有犹豫:继续展示后面的剧情。   【好吧。因为后续剧情中您本人已不在这个世界中,请选择一位人物展开剧情。】   秦鹤洲:陆凌川。   【人物选择完毕,正在载入后续剧情:“围剿”。】   场景切换地很快,在系统说完这句话后,画面就来到了一山脚下,雪纷纷地下着,大地一片白茫茫。   显然现在已经到了冬天。   秦鹤洲沿着雪路走了上去,他刚到崖顶,就被眼前的一幕给深深地刺激到了。   皑皑白雪中布满了刺目的血迹,地上横满了尸体,秦鹤洲一眼就认了出来,这些尸体就是原先一直跟在陆凌川身边的暗卫。   而陆凌川此时站在悬崖峭壁的边缘,身后便是万丈深渊,显然已被逼到了绝境,他握着长剑的手不住地颤抖,长发凌乱,白衣上沾满了血迹。   这回不再是别人的血,而是他自己的。   鲜血从着他的腕间流线,沿着银白色的剑身不断向下滴落。   他的身前围了几个身穿黑衣的人,从他们衣服上的暗纹来判断应该是魔教的人,而李玄坤也混迹在其中。   “陆掌教,你一直护着的那个宝贝徒弟去哪了?”李玄坤看着陆凌川这幅狼狈的模样,嘴角挂着止不出的嘲讽之意。   陆凌川没有回应他,鸦羽般的长睫上落满雪花,原本那双漂亮的眼眸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光彩,他似乎疲惫到了极致,唇色一片苍白,不想再回应对方的任何问题。   “我记得没错的话,陆掌教当年在那枫崖山上可是风光的很啊?怎么今日连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说话是当初与李玄坤在魔教禁地谈话的黑衣人。   在他说话的瞬间,陆凌川身子颤了颤,蓦地往后退了几步,想要从那悬崖上跳下去。   秦鹤洲心头一紧,眼皮颤了颤,即使是在“梦境”里,剧烈的情绪却仍在心中不断翻涌。   电光火石之间,黑衣人身边的几个暗卫便将他拽了回来,按在地上。   黑衣人走到陆凌川面前,目光阴鸷,嗓音沙哑,“陆掌教,寻死可不是你的风格,你得好好‘活着’。”   这些人将陆凌川带回了魔教,关押了起来,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里,见不到一丝光亮。   秦鹤洲就在他身边,但“梦境”中的陆凌川感知不到,他孤身一人,呆在这阴暗湿冷的牢房之中。   他们听说陆凌川的灵根很特殊,有治愈的功效,于是便派人将他的灵根给抽了出来。   灵根被剥的痛苦秦鹤洲感受不到,但他看着陆凌川生生将自己的下唇咬得血迹斑驳,指尖在掌心掐出条条血痕,痛苦地在地上翻滚。   秦鹤洲想,那应该是钻心的痛。   从这以后,他的后脊留下了一条骇人的疤痕,永远也消不掉。   但魔教的教主觉得这样并不够,   他不喜欢陆凌川握剑的手,于是派人将他的手经挑断,从这以后他再也握不了剑。   魔教教主也不喜欢陆凌川的眼睛,于是又派人将他的双目给挖了出来,从这以后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虚无。   在这之后,魔教教主似乎觉得反正他已经成了一个废人,再折麽陆凌川也没什么意思了,干脆撤掉了看守地牢的守卫,放任他自生自灭。   就在他撤掉守卫的第二天,外面的雪下得很大,积雪盖住了路面,让人几乎无法行走,陆凌川从牢里走了出来。   眼睛上蒙了一块破布,破布绑在他的黑发上,上渗着血迹。   他的每一步都走得很艰难,失去了内力之后,也抵御不了冬天的严寒,他的身子在大雪之中不住地发抖,他呼出的气在大雪中结成了雾,即便如此,他还是一步步不停地往前走着。   好像只要不停地走下去,就能走出这片困境,就能走到目的地。   秦鹤洲走过去,想拉住他的手,但是指尖穿过,只触到了一片虚无,什么也没抓住。   【宿主,您无法接触“梦境”中的人。】   系统再次出声提醒道。   秦鹤洲知道,   他只是没有忍住。   陆凌川走了很久,但他最终也没有走出这片冬天,还是支撑不住地倒在了雪地之中,在他呼吸停止的那一刻,手中还死死地攥着一个东西。   是秦鹤洲当时送给他的那根木簪子。   【宿主,“梦境”结束了。】   眼前的景象开始快速地分崩离析,化作两道灰烬从秦鹤洲周身纷飞扬起。   而他立于原地,没有动,声音冷得不像样子:“梦里的这些一定都会发生吗?”   【不,宿主您的每一步选择都会影响后续剧情,这只是为您展示的最优解而已。】   意识回笼之际,秦鹤洲挣扎着从梦境里醒来,这才发觉身上全是冷汗,发丝凌乱地贴在额前。   脑海中仍旧不断地闪现刚才陆凌川浑身是血的模样,一想到刚才的场景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心脏开始一丝丝地抽痛。   他像是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忽然间,一道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怎么了,做噩梦了?”。   腕间传来冰凉的触感。   秦鹤洲循着那声音望去,陆凌川正坐在他床头,明澈的月光落在他那双温润的眼眸中,看起来有些不真切。   下一秒,“哎?”   陆凌川被秦鹤洲拽着手腕,整个人被拖到了床上。   秦鹤洲双手锢着他的腰,将脑袋埋在他脖窝上,嗅着那股熟悉的兰草清香,指尖抚过对方的后颈,触感很光滑,上面还没有任何伤疤。   怀里人传来的温度让他狂躁的心跳逐渐平复下来。   “怎么了?”陆凌川感觉到对方的手有些不安分,呼吸也有些重。   好像抑着一股劲,心中藏了不少事。   “没事。”秦鹤洲将额头抵着陆凌川的额头,指尖又抚过对方的眼帘,弄得陆凌川有些痒。   他伸手捏住了对方的指尖,静静地望着着秦鹤洲,“真的没事?”   秦鹤洲的手今天好像停不下来一样,又绕了过去,摸他的头发,摸到了那根熟悉的木簪子之后,把簪子给拔了下来,陆凌川的长发一下子披散了下来。   “师尊,”他忽然出声道,“为什么要当这掌教,为什么要答应李玄坤?”   陆凌川觉得他今日的举动有些奇怪,“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就是突然想起了。”秦鹤洲摇摇头,手指缠绕着对方的发丝,不停地摆弄着。   “可能因为有些事必须有人来做,有些责任需要有人来承担。”过了良久,对方缓缓开口道。   秦鹤洲其实知道他今日那么快地应下李玄坤的要求,不是因为他受限于人,也不是因为舆论的压迫,陆凌川从来都不会屈服于他人的压迫,他受到的从来都是自己的限制。   是他身上担负的责任,他心中的那杆秤,肩上的道义让他心甘情愿地被名门正派的那些条条框框给束缚了起来。   他既要守着这些道义,还要护着自己,多累啊。   “师尊,”秦鹤洲忽然又抱住他,将脑袋搁在对方肩膀上,手指穿过顺滑的发丝不断地撩拨着,“等这些事情都结束了,别当掌教了好吗?当掌教多无聊,你以前不是很喜欢去各地游走的吗?到时候我陪你去好不好?”   陆凌川愣住了,这个视角下,他看不见秦鹤洲脸上的表情,也不知道对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像是一个虚幻又美好的构设,架在那里,伸手却又触不到,陆凌川很想说“好”,但这个“好”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因为两人都知道这不可能。   秦鹤洲抱着他,嘴角挂着笑意,可却未达眸底,乌黑的瞳仁中闪过一丝诡异的神色。   他的师尊会被道义束缚,   但他不会。   陆凌川下不去手做的那些事,他来做。   “梦境”里出现过的那些人,他们做的那些事......   想到这里秦鹤洲眸底的神色又暗了暗,   一个都跑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还是忍不住更新了,就......   “梦境”是假的!假的!不是主角的选择!是系统播放的一段录像,和主角行为没有关系。 第51章 、第二个世界(二十一)   水帘自高处落下,刺骨的寒气将人包裹。   秦鹤洲被链条锁着,跪在坚硬的磐石上,衣服被水雾打湿。   这水帘本是让他静心养性,闭关思过的地方。   然而秦鹤洲现在阖着双目,不断默念着一段心诀,牵引着一股强劲的气息在经脉中不断逆流,血液中的每一个分子都在疯狂地跳动,刺激着他的五感六识、刺激着他的五脏六腑。   那不是什么用来拼弃杂念的心诀,那是心魔引的诀窍。   系统给他安排的这个身份也不是一无用处的,起码现在,秦鹤洲意识到,既然他是因为修炼歪门邪道而成为了所谓的道门耻辱,那为什么不好好利用一下心魔引呢,否则又怎么对得起他这个身份?   心魔引有激发修道者百倍潜能的功效,然而它以人的性命作为代价。   不过秦鹤洲现在不在意这些,他要让那些人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找到心魔引的心诀花了他一点时间,主要是不能引起陆凌川的注意,但这倒也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修炼的地点,没有哪里比这个水帘更合适了。   任谁都不会想到,他会在闭关思过的水帘后面偷练心魔引。   修炼心魔引的代价是很大的,修炼过程中所经受的苦楚不亚于伐经洗髓,像是用锋利的刀刃割开人的每一寸皮肤,沿着肌理一刀一刀切下去,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像烧开水那般要把每一滴血都烧干,然后再重新注入进去。   但凡修炼者在这个过程中遭受不住这种疼痛,停了下来,即使只是短暂的一瞬,都会前功尽弃。   心魔引之所以被奉为十大禁术之首不是没有道理的,在这个过程中甚至有人遭受不住活生生地疼死过去。   但秦鹤洲受住了,他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在不断加速这个过程,别人至多一天修炼一层,他一天要练两层。   因为他的时间不多了,现在距离九婴封印被彻底破除的日子已不到一周。   修炼心魔引的时候有多疼,他说不上来,但每到这个时候他的脑海中都会浮现陆凌川的身影,通常是对方穿着一袭白衣的背影,还有那股淡淡的兰草清香,想起他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快一点,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有人说,“心魔引”之所以叫“心魔引”,除了它会让人入魔以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修炼这种禁术的时候,它会勾起人心最深处的魔障。   秦鹤洲当初听闻这个说法时,只觉得好笑,人就是喜欢套用各种各样的迷信说辞,所以他的心魔会是什么?   名利还是权势?   但是当他第一次切身感受到那幅画面的时候,秦鹤洲再也笑不出来了。   因为,陆凌川就是他的心魔。   他在心中掐算着日子,现在至多只需要二天或者三天的时间,他便可以离开三清教了,一切都在按照自己的计划进行,只要等到最后一次的蛊毒发作过去了就好了。   巫章飞之前说过蛊毒还会发作个二三次,蛊毒第二次发作的时候是在他回三清教的路上,在一辆马车里。   当时的场景秦鹤洲现在还记得很清楚......   特制的锁链因着马车的颠簸,不断地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链条也缠在一块。   这个锁链原本锁着秦鹤洲的双手,但现在却贴在陆凌川的后腰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摩擦带来的阵阵灼烧感让他本能地想躲,但这个动作却反而使他和面前的人贴得更近了。   即使这种马车单纯倚靠灵力通行,不需要人来驾驶,但是在毫无遮拦的旷野,陆凌川依旧不敢叫出声。   可能是因为前方的路面崎岖,马车颠簸得厉害,他跨坐在秦鹤洲身上,这个姿势深到了极致,仿佛进入了灵魂深处。   想宣泄,可是又不能发出声音,陆凌川很难受,难受得眼尾都湿了,鸦羽般的长睫湿成一缕,他咬着下唇,拼命地将喘息抑在喉咙深处。   秦鹤洲的手掌拍着他的背,不断地安抚他,又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师尊,没事的,这里......没有人。”   这一瞬间,陆凌川有些失神,他的眼神无法聚焦,无意识地张了张薄唇,却被对方寻得了间隙,亲了上去。   秦鹤洲在马车上和他接吻,伸手托着他的后背,这才使得他不至于跌落下去。   外面的风声呼啸而过,时空仿佛静止了,一望无垠的野草被吹得底下了头,世界什么也没剩下,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在一片静谧中,秦鹤洲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他想,他的师尊真的很好欺负。   ......   淅淅沥沥的水流声让他的思绪再次回笼,   最多还有一次,等这次发作完之后,他就可以离开了。   用了两个时辰左右,秦鹤洲终于将今日的心诀念完了,再睁眼时,眸底一片暗红,他侧目瞥了眼锁在自己腕的铁链,这些铁链现在在他眼里,和脆纸无异,只要他想,稍一用力便能挣脱。   【宿主,我想不明白,你现在的行为对通关并没有任何帮助,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冰冷的机械电子音再次在脑海中响起。   【我要提醒你一下,如果在任务世界中死了,你不会有复活的机会。】   秦鹤洲沉默着眨了下眼,他觉得这个声音有时候真的很吵,说到底不过是一个没有感情的AI,却总是不断叫嚣着所谓的“最优解”,好像所有人都替安排好了眼前的道路。   系统要他通关,一如长老拿他来要挟陆凌川,李玄坤拿他当作洗脱罪名的跳板。   但是,这一次,他不想受制于任何人,他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他自己的命,他自己说了算。   秦鹤洲低着头,冰冷的水珠沿着他的下颌线不断滴落,乌黑的长睫遮住了一半狭长的眼帘,高挺的鼻梁下,他的嘴唇抿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像是地狱上来的罗刹。   【你想清楚就好。】   系统在读取到他内心的想法后选择闭嘴。   然而下一秒,秦鹤洲蓦地收起了这幅表情,他望着水帘前出现的人影,眨了眨眼,看上去既乖顺又无辜。   陆凌川穿过了水帘,走入了寒冷的洞穴之中。   他的视线落在眼前跪着的人身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秦鹤洲的样子看起来似乎很累,虽然他在冲自己笑,可是眼底的那抹一闪而过的疲态却不会说谎。   陆凌川走想过去帮他解开锁链,可这个时候,却听到对方说,   “师尊,你走过来一点。”   陆凌川依言走了过去,他走到秦鹤洲的面前,然后蹲了下来,直直地注视着对方乌黑的瞳仁。   秦鹤洲眸底闪过笑意,他张了张嘴,故意将说话的声音放得很轻,轻到陆凌川几乎要靠口型辨识。   他说:“师尊,你再过来一点,我想亲你。”   陆凌川愣了一下,耳后浮现一片淡红,对方的话是那么直白,好像没有夹杂任何别的情愫,只是一个单纯的请求而已。   可声音中却透着一股蛊惑,陆凌川没有犹豫,他跪在地上,整个人凑了上去,贴上了对方冰冷的薄唇。   秦鹤洲的手脚被铁链锁着,只能用嘴唇来回应对方,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心跳变得更快了一些。   秦鹤洲的嘴唇很冷,他浑身都是冷的,陆凌川却好像不在意,他伸手攀上对方的脖子,仰起头和他接吻。   洞穴中的水雾变得更浓了,聚集在一起,将两人身上的衣服一起打湿。   铁链又开始发出“叮铃哐啷”的撞击声,但却被洞穴外的瀑布声给盖住。   秦鹤洲的眸色被雾气染深,脑海中只被一个念头充斥着,他要拉着陆凌川和他一起沉沦。   那些人说得没错,每个人都有心魔......   陆凌川就是他的心魔。   ·   蛊毒最后一次发作的时候,和秦鹤洲预计的一样,并没有隔多久。   半夜,清冷的月光照在床铺上,秦鹤洲睁开眼,定定地望着眼前的人,听着他绵长而又均匀的呼吸声,陆凌川睡得很熟,长长的睫毛在月光中落下一片阴影,他的手还搭在秦鹤洲的腰上。   秦鹤洲望着他乖巧的睡颜,下意识地勾了勾嘴角,小心翼翼地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挪开。   挪开之后,他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又安静地看了对方一会儿,陆凌川粉色的唇瓣微微翕合着,看上去很软,秦鹤洲很想亲亲他,但是怕把他吵醒,所以没有亲。   陆凌川如瀑布般倾泻下来的长发铺满了整个床铺,秦鹤洲很想摸摸他的头发,但是怕把他弄醒,所以他收回了伸出去的手。   他想了一会儿,从床上起身,拿走了陆凌川放在床头的那根木簪子。   这根簪子是自己送给陆凌川的。   秦鹤洲知道送出去的东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他这个行为叫“偷”,但是他想,师尊那么喜欢他,就算他偷了对方的簪子,师尊也不会舍得骂他的,最多生一会儿闷气。   抱着这个念头,他走到房门前,伸手取下了自己的长剑,没有再做一刻停留地离开了。   他其实也很想回头,但回头了就很难再走了......   到院子门口的时候,一片落叶从空中飘落,还未落到地上,门口站岗的两个侍卫就被秦鹤洲点了后颈的穴位,彻底失去了意识。   ·   巫章飞睡得正熟,忽然间,房门被“啪”的一脚踹开,整个人直接从睡梦中惊醒,美梦变成了噩梦。   他望着站在门口的那道黑影,额角冷汗直下,这可不就是来找他索命的阎王爷吗?   巫章飞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上辈子造的孽,摊上秦鹤洲这么一尊大佛。   对方冷冷地瞥了自己一眼,不请自来地走进了屋,把长剑随手搁在了木桌上。   巫章飞看着他,咽了咽口水,“大半夜的你来干嘛?”   秦鹤洲:“想请您帮个忙。”   大半夜,一脚踹开别人的门,就差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请”人帮忙了。   “说。”巫章飞看着他的一身黑衣,不用猜也知道这人又不安分起来了。   “我要你帮我打四枚透骨封神钉。”秦鹤洲的语调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什么?”待巫章飞回过神来时,他瞪圆了眼,“你疯了?我和你说过你本来就没多久好活,这是赶着去投胎?”   秦鹤洲所说的透骨封神钉有两个作用,   钉子通常是打在几个特殊的穴道处,用于刺激经脉,让人提神,长期出于兴奋状态,从而达到功力倍增的功效,如果与心魔引配合的话,事半功倍。   然而付出的代价也是一样,使用这种邪攻本就燃噬人的身体,再打这种钉子,无异于加速身体衰败的速率。   至于另外一个则是副作用,这种骨钉封在人的经脉处,导致经脉闭塞,无法流通,别人再也无法渡送灵力进来。   秦鹤洲这么做无异于自绝后路。   “我知道,别废话,”秦鹤洲眸色淡淡地看着他,“能打吗?”   “凭什么?”巫章飞一时哽咽,“别人木匠打钉子都要收取报酬,噢,你半夜突然跑上门,让我帮你打,我就帮你打?”   “你要什么?”秦鹤洲连眼皮也没有掀一下,幽深的双眸将巫章飞整个人从头到尾扫视了个遍。   巫章飞被他凌厉的目光看得发怵,   要什么?他想要命。   “算了,我怕了你了成吗?你是我的祖宗。”巫章飞指了指一旁的木凳,道:“坐那,你半夜闯进来,我这里没有任何麻药,要是疼,你就自己给我忍着知道吗?忍不了,就滚。”   “知道。”秦鹤洲坐过去,撩起袖口,面上神色未变分毫。   巫章飞从药箱中翻了四根食指粗的骨钉出来,帮秦鹤洲的手臂上消了毒,就这么直接将钉子从血肉中钻了进去。   血沿着他的手臂不断滴落,在地上积了一滩,秦鹤洲的神色未变,但声音却走了调,“这件事,你绝对不能让师尊知道,一个字也不能说。”   巫章飞:“......”早知道就应该提前跑路。   忘了还有陆凌川这茬。   说完这句话,秦鹤洲接过巫章飞递来的纱布,按在伤口上,又拿起桌上的长剑背在身上,他向巫章飞道了谢。   在迈步跨过门槛的瞬间,又回过头冲巫章飞说道:“我知道你平时行医的报酬不少,等我的事情办完之后,如果我还活着的话,你随便提要求,只要我能做到的,我帮你做。”   末了,他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这件事,不要让师尊知道。”   秦鹤洲的话,在巫章飞听来是这样的,   “在?有事吗?我帮你做,拿命做的那种。”   巫章飞的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这人不来找他麻烦,他就谢天谢地了,“知道了,知道了,我不会说的。”   他也没胆子说。   在秦鹤洲离开之后,巫章飞匆忙地收拾了一个行囊,连夜从三清教中的居所中跑路了。   这地方他是一刻也呆不下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日常迫害老人家。   下一章,就把他们都干翻。 第52章 、第二个世界(二十二)   黄昏时刻,南山云顶之上的宫殿中纷纷点起了油灯和蜡烛,外面飘散的云霭逐渐退去,天色暗了下来。   这些宫殿位于太清宫四周,而此时居于这些寝宫中歇息的则是留守南山的十八路名门正派。   然而在那宫殿外卷翘起的房檐上,他们或许没有注意到,数个黑影此时已经埋伏在那了,这些人穿着深黑色束身长衫,衣服上刻着野兽图样的暗纹。   他们的目光像蛰伏于洞穴深处的毒蛇一样,在暗中露出一双血红的眼,机警地扫过四周。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极轻的脚步声,那脚步声快如疾风,随即一道黑影便掠过了宫殿的围廊,殿中的人立即察觉到了纸窗上忽然闪过的人影,   他大喊一声,“谁?”   随即提剑便追了出去。   可是推开门,却是一片死寂,连半个人影都见不着,唯余空中飘下的一张通告。   那宣纸材质的通告上赫然画着一个双目赤红正在吐信子的三角脸毒蛇。   上面画了一张简陋的南山宫殿的地图,而太清宫外的大殿则被人用血红记号给圈了出来。   “这?!”捡起这张通告的人,双眉紧蹙,察觉到事情不对,连忙与殿内的同伴说道:“这......这不是传闻中魔教的蛇纹信物吗?已近三年没有在修真界出现过了,可今日怎会?”   自从陆凌川三年前于枫崖山山顶斩了魔教教主之后,魔教逐渐销声匿迹于整个修真界,人们也鲜少再见到这种特殊的符纹。   可今日它又重现于江湖,蛇纹一旦出现则代表魔教众人将有所行动,且此时他们的眼线已经遍布于这南山宫殿之中。   与此同时,就在那宫顶之上,被安插的魔教眼线同样面露不解之色,用手语与同伴比划道,   “这是怎么回事?教主还安插了别的人手?计划提前了?为何我不知道这个时候会有人散布蛇纹符?”   “教主与我讲的计划中也没有这一环,”另外一人同样面露怀疑之色,“而且你刚才看清那人的长相了没?”   “没有,速度实在太快了,在我听到他脚步声的那一刻,人就不见了,我甚至怀疑这到底是不是人发出的声音。”对方摇了摇头。   “这件事有蹊跷,不论如何,我们现在立刻通知看守太清宫的人注意一下。”他的同伴说道。   “好。”   ·   太清宫中,李玄坤屏退了所有手下,让他们在殿门外守着,独自一人立于祖宗的牌匾之前,他的身侧身侧点了两排长明烛,共二十四根。   李玄坤双手负在身后,仰起头,望着香火正盛的香炉,神情晦暗不明,心中感慨万千,还有不到一个时辰,魔教安插在南山之中的眼线便会动手,而到那是......   下一秒,一阵强风刮过空荡的大殿内侧,李玄坤神色一变,扭头望去,然而就在这时,殿门“吱呀”地一声关上了,二十四根长明烛被同时熄灭。   大殿立即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周遭一片死寂。   “谁?”李玄坤心中顿时警铃大作,眼皮直跳。   殿门紧闭,蜡烛熄灭,全是不详之兆。   莫非是魔教的人提前出手了?   但从情理上也讲不通啊,唯一的可能只能是他们临阵反水了。   就在这时,李玄坤脑海中又闪过另外一个念头,或许这并不是魔教的人。   可若不是魔教的人他又会是谁呢?   就在李玄坤分神的片刻,大殿的一角忽然穿来了一阵幽深低沉的声音,那声音回荡在大殿的各个角落内,   “怎么,只几周不见,李掌教便不认得我了吗?这记性属实不太行啊。”   李玄坤匆忙之中摸到了放在案角的长剑,人在紧张的时候,思维会迟顿,而殿中的回音也让人原本的声音走了调,这一瞬间,他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那声音究竟是谁。   就在他准备操起驭光术的那一刹那,身后突然闪现过一道红光,李玄坤蓦地转过身去,只见那红光之下映着一张人脸,那人的嘴角抿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   秦鹤洲正在冲他笑。   李玄坤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摆脱层层眼线,忽然出现在这的,这人本该在三清教才对。   他来不及思考这些问题,下意识地拔出长剑朝对方挥去,   剑刃与剑鞘碰撞在一起,发出“锵”的一声。   秦鹤洲并未拔剑,但格挡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他的人影在李玄坤周身不断闪过,下一秒又蓦地不见了。   李玄坤从未与秦鹤洲交过手,但他见识过陆凌川拔剑的速度,然而眼下对方出手的速度怕是连陆凌川也及不上,这甚至有些反人类了。   他在意识到不对劲的瞬间,便大声地呼喊守在门口的侍卫。   可外面却毫无反应。   下一秒,一道银光闪过,泛着寒光的剑刃“哐”地一声撞在自己的剑柄上,力道之大震得李玄坤虎口发麻。   “李掌教,”秦鹤洲目中闪过寒光,“就不问问我来这干嘛?”   “你?究竟要做什么?”李玄坤竟然觉得这场景有些讽刺,   闻言,秦鹤洲忽然笑了起来,“李掌教,你怕是记性不好,人也痴呆了。你可还记得你当日是如何当着三千修道者的面,言之凿凿地说我是怎么破坏九婴封印的?”   “李掌教,是仗义之士,是吾等修道者的楷模,又怎会说出不实之言呢?既然如此,我今日当然是过来替李掌教证实这套说辞的。”   秦鹤洲话音刚落,便加大了施加在剑上的力度,李玄坤只觉得再也招架不住。   就在他格挡的瞬间,对方忽然抽出长剑,朝李玄坤咽喉处挥去,这一刻,李玄坤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要死了。   可是他想错了,他没有死,   长剑并没有刺向他的咽喉,只是双目处传来一阵刺痛,温热的液体从眼眶中流下,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李玄坤跌倒在地,面目扭曲着,表情狰狞,血水不断地从他被刺瞎了的双目中流下,他的嘴里发出痛苦的“啊,啊,啊”的惨叫。   秦鹤洲却再也没有管他,他径直走向殿门,“哗”地一下推开了紧闭的大门,强光一下照进了幽黑的大殿内,照在李玄坤沾满血迹的脸上,他循着光源,手脚并用地一步步爬了过去。   先前收到通告潜伏在大殿之外的竹林里的各路门派,见到这殿门打开后骇人的一幕,正欲现身,可就在这时,   “咔嚓”一声,是骨骼断裂的声音。   秦鹤洲一脚踩在了李玄坤的手骨上,痛得他惨叫出声。   “李掌教,你说,放着这好好的南山派掌门不做,为何要和魔教勾结,放出九婴呢?”秦鹤洲的这句话虽然是对着李玄坤说的,可他的目光却看向了大殿外一片寂然无声的竹林,嘴角还带着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的这一句话犹如一道惊雷一般,霹在了大殿外的那些人耳中,让他们纷纷收回了刚欲迈出去的脚,等待着对方的下文。   秦鹤洲挪开了脚之后,李玄坤一时间痛地发不出声音,与其说他是在说话不如说他在呓语。   下一秒,冰凉的剑尖就贴上了李玄坤脖颈间跳动的血管,秦鹤洲握着长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调里带着一股嘲讽的意味,“李掌教,这是想不起来了?要我帮你想想吗?您祖上世世代代看守九婴,您这么做对得起您的列祖列宗吗?对得起这天下苍生吗?”   沉默了片刻后,   “天下苍生?”说到此处,李玄坤忽然“咯咯咯”地笑出了声,笑声阴冷又骇人,“他们配吗?”   “九婴的封印每隔五十年都需要加深一道,但却很少有人知道这其中的具体方式。”   秦鹤洲笑着应和道:“那李掌教倒是说说看,这用的是什么方式?”   “人血。”李玄坤的表情忽然松懈下来,声音有些飘渺,仿佛在追忆往事,“要将活人的血嵌入刻着咒文的磐石之上,几乎要将一个人的血完全放光,其实这与活人献祭根本无异。”   “而这五十年本应该轮到我父亲那一辈,只是我父亲去世的早,还没等到加固封印的那一天他就死了,就只剩了我哥哥与我两个人。”   “我的那些个师叔师侄们在父亲死的那天各个围在他的灵堂哀恸痛哭,好像恨不得替他去死一样,可就在献祭的前几天,他们将我哥哥关押在了太清宫中,不允许他踏出宫门半步,那个时候他才十二岁。”   “虽然我还小,但我不是傻子,我问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他,我求他们把他放出来,他们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将我带到南山的苍云殿上,云台之下聚集着千万个黑压压的人头,皆是从各地而来的百姓,他们跪在那里苦苦哀求一定要加固那九婴封印,否则到时候将会民不聊生。”   “我的师叔站在我旁边,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说,这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好一个“天下苍生”啊。”   “没过几天,他们就将我哥哥从那洞穴之中推了下去,九婴封印得以加固,原先聚集在云台的那群人都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我哥哥死的那一天,他们各个脸上都挂着笑意,他们说‘现在终于不必再担心九婴的祸端的,在这耽搁了好几天,家里还有孩子等着回去烧饭呢。’”   “至于我的那些个师叔师侄们,其实他们的血也可以用来加固那封印,但谁会想死呢?没人想死,所以他们找了个替死鬼,我哥哥死了之后,他们就过上了自己的生活,这件事也被彻底尘封起来。”   “所以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名门正派,也不存在所谓的“正道大义”,所有人都是在为自己活着而已,人心虚伪自私冷漠,而且还蠢。”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又有什么错呢,使什么手段都行,只要不被人发现,”思及此处,他又冷笑道,“在我看来,“名门正派”与魔教又有何区别呢?与谁合作不一样,魔教能提供长生不老的聚魄炼形丹,至于这天下苍生,他们又算什么东西?”   “李掌教,您说得精辟,尤其是这最后两句。”秦鹤洲“唰”地一下将长剑插回了剑鞘,转身看向大殿外的竹林,音调中透着一丝嘲意,“只是不知道,下面的诸位是怎么想的呢?”   这一刻,李玄坤感觉浑身的血液从头顶到脚凉了个透彻,像是一桶冷水迎面泼了下来,将他一·丝不·挂地展示在众人面前,公然处刑。   他这一生,这半辈子积累的所有名声,顷刻之间,全部付诸东流。   听到秦鹤洲的这句话后,藏匿于竹林之中的人也不再闪躲,都从竹林中走了出来,他们一个两个面色愕然,在听闻南山派掌门亲口述说与魔教暗中勾结,放出九婴的真相后,一时间都被怔在了原地。   他们宁愿九婴的封印是秦鹤洲这个“天煞孤星”给放出来的,这样他们还可以有个名正言顺地理由去讨伐他这个恶人,去维护他们心中的正道大义。   可这些话却是从,当了半辈子正道掌门,在修真界一直享有盛誉,“兢兢业业”看守九婴封印,的李玄坤口中说出来的。   他亲自碾碎了昔日一直挂在口上的“正道大义”。   “怎么,这是都哑巴了?”秦鹤洲的声音一下子将他们从纷杂的思绪中拉了回来,“当日就在这太清宫之中,我记得诸位罗列的罪证,都是条条在理,逻辑清晰,恨不得将我就地正法,怎么今天却连句话都不会说了?”   就在此时,九婴的啼叫响彻长空,惊得众人捂住了耳朵,趁着这混乱的间隙,两道黑影从屋檐飞下,将趴在地上的李玄坤一下子掳走了。   等大殿中的那些人再回过神来时,人已经不见了,他们只能面面相觑地看着站在殿门口的秦鹤洲。   秦鹤洲忽然勾唇一笑,好似被他们的这一动作给逗乐了,   “九婴的封印就要破除了,南山派的掌门在众目睽睽之下被魔教的人带走,你们却愣在原地,你们一直挂在口上的‘天下苍生’还等着你们去救呢?”   说完这句话,他踏上长剑,极速飞往了封印九婴的地底洞穴。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传信给留守在教门中的人,让他们极速赶往南山,与此同时,追随着秦鹤洲的身影而去。   ·   在阴暗潮湿的地底洞穴中。   魔教教主沙哑的嗓音回荡在岩壁之中,“这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瞎了眼又狼狈不堪的李玄坤,出声问道。   “有人闯了进来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先是冒名顶替魔教的名义,在宫殿外散发通告,接着又闯入了那太清宫中。”一旁的黑衣人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笑话?”魔教教主拔高了音量,“所以我安插在宫殿中的几十个人手都是摆设是吗?能让一个人,这么明目张胆地闯进来?你告诉我他这难道是有通天的本......”   他一个“事”字还未说话,一道银光闪过,身旁的两个手下应声而倒。   “通天的本事,倒也不至于。”秦鹤洲说话的同时,挥起一道凌厉的剑气直朝对方面门而去,“是你手下的这些狗,太不中用了。”   魔教教主闪避的同时,朝他发出四枚暗器。   可秦鹤洲却好像能预料到他的动作一般,完全没有停下进攻的动作,他的动作快得像道影子一样,在步步紧逼的攻势中竟与四枚暗器擦身而过,下一秒,秦鹤洲的长剑直指对方咽喉。   魔教教主从未见过如此凌厉的剑势,在对方招招致命的进攻下,他只有一味闪避的余地。   “心魔引?”在对上秦鹤洲那双暗红色的眼眸后,他忽然出声道。   这种禁术实在过于骇人,凡是修炼这种邪术的人,从修炼的那一刻起都活不过五年,以至于连魔教中也鲜少有人会碰这种禁术。   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南山派中见识到这种禁术。   “没错。”秦鹤洲话音落下的同时,将李玄坤一脚踢到了魔教教主身旁,与此同时按下了一旁岩壁上的机关。   一阵天旋地转,等魔教教主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铁栅栏忽然从天而降落,将他与李玄坤两人牢牢罩住,怎么也无法挣脱,脚下的地面忽然开始不断下沉,下方传来了九婴剧烈的嘶吼声。   望着秦鹤洲居高临下的冷漠神情,魔教教主这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刚才对方的意图根本不是取他性命,而是将他逼至早已设下的圈套中。   “你要做什么?”他仰头问道。   “别急,”秦鹤洲将手指放在唇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等人。”   就在此时,不断下沉的木板忽然停了下来,悬在了通往地底洞穴幽深的半空中,而一旁是一块刻着符纹的磐石,魔教教主皱了皱眉,下意识地问道,“等谁?”   秦鹤洲冷笑了一下,“自然是观众了。”   对方说完这句话后,魔教教主脑海中便闪过了一个荒诞的念头,他或许意识到对方要干嘛了,他想起了方才手下与自己复述的李玄坤在太清宫殿门口说的那番话。   而其中最关键的信息则是“用人血加固封印”,在他看到这刻着符文磐石的那一刻,他就联想起了这句话。   秦鹤洲用笼子把他们两个人给罩了起来,他要看的是......   困兽之争,   而且要叫上十八路名门正派一起来围观。   在他思忖的片刻,洞穴中便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秦鹤洲挑了挑眉毛,微不可觉地扬起嘴角,好戏就要开场了。   就在众人诧异地看向悬在半空中的牢笼时,九婴再次爆发出了整耳欲聋的嘶吼声。   “想必两位从许久以前就谋划将这上古凶兽放出来,”秦鹤洲低下头,冲下面的两人喊道,“今日,我就做个顺水人情,在九婴封印破除的第一时间,将两位放在这最近的位置,近距离亲自观赏这九婴破空而出的那一刻,如何?”   秦鹤洲的语调中带着不可抑制的笑意,可在两旁看着的那些人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眼前.....眼前的这个人以天下苍生为赌注,赌的却是丑恶的人性。   “这?”人群中有人出声道,“怎可置天下苍生于儿戏一般,你......你这简直是?”   “哦,”秦鹤洲扭头看向他,“不知道您这是在谴责什么?您是在同情这下面的两人,是杀戮无数的魔教教主?还是放出九婴危害天下的李掌教?”   他刻意将“掌教”两字咬得很重,见对方没有反应,秦鹤洲弯了弯眼角,眸底却没有一丝笑意,“我猜都不是,您这是怕这九婴万一被放出来,这天下苍生可就要遭殃了,那既然如此,您与其在这谴责我,为何不以身作则,用自己的血来加固这封印呢?”   “我——不——拦——你。”言及此处,他的眼神完全冷了下来,眸底闪过一丝杀意。   教面前的数十人一动都不敢动。   在他们对话的间隙,整个洞穴剧烈地颤动了起来,以至于有人不得不伸手扶住面前的栏杆。   嘶吼一声盖过一声,越来越频繁,所有人都知道,这封印就要破了。   秦鹤洲却是目不斜视地注视着铁笼的二人,他知道,这两个人不会让他失望的。   果然,下一秒,铁笼中的二人同时发起一招向对方挥去。   可那瞎了眼的李玄坤又如何是魔教教主的对手,黑衣人腕间的袖刃顷刻间便割开了李玄坤的咽喉,魔教教主没有丝毫犹豫,他知道,如果现在这九婴突破了地底洞穴的封印,那么他必然没有活下去的可能性。   既然如此,他瞥了一眼李玄坤的尸体,毫不犹豫地割下对方的头颅,尸首颈间顿时血如泉涌,他将那些血尽数倾倒在了刻着符文的磐石之上。   空气中顿时充斥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围观的人群不再发出一丝声音。   九婴的嘶吼也消失了,地底洞穴再次恢复了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秦鹤洲突然拉下来一旁的机关,铁笼又缓缓升了上来,李玄坤被放干了血的无头尸体也被带了上来。   众人向他看去,秦鹤洲忽然笑了起来,看着那尸体一字一句地说道,“李掌教今日,以身殉道,用自己的血加固了九婴的封印,拯救了这天下苍生,难道不值得被人们祭奠吗?”   在听闻他这番黑白颠倒的言论后,众人皆是神情愕然,不敢出声。   见状,秦鹤洲一下拽过刚才出声谴责他的那人的衣领,将那人扯到这铁笼面前,速度之快以及力道之大叫人根本无法反抗,   “你刚才能说出那番话,想必是想做这些名门正派的表率,而李掌教是为了“这天下”而死,既然如此,你去将他的尸首悬挂于太清宫殿门之上,在上面刻上“大义”二字,好叫天下人一起祭奠。”秦鹤洲注视着他的眼睛,命令道。   在秦鹤洲的威慑下,那人的瞳孔蓦地颤了颤,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颤颤巍巍地走向铁笼。   “而我,”秦鹤洲中看向仍旧站在牢笼中的魔教教主,眸底闪过一丝寒光,他不可能忘记这人在“梦境”中是如何折磨陆凌川的,“今日就要“替李掌教报仇”。”   牢门打开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往后退了一步,只留下秦鹤洲与从牢笼中走出的黑衣人,   他们站在后面亲眼目睹着秦鹤洲一剑一剑,像慢性宰牛一样,沿着对方的经脉将对方的修为整个废去,随后挑断了他的手筋脚筋,最后一剑要了他的命。   秦鹤洲再转过身时,脸上沾着血,原本银白色的剑刃变得一片血红,血水沿着剑尖不断地往下滴落。   人群自动地为他避让出了一条道,没有人敢拦他的去路。   他们望着秦鹤洲的身影从这洞穴中离开。   ·   江子明是在接到传信后第一个赶往南山派的人,他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太清宫殿前一片死寂。   漆黑的夜色中,李玄坤的无头尸体被高悬于殿门口,上面刻着血红的两个大字:“大义”。   江子明这一辈子也从未见过如此震慑人心的场景。   现在这修真界的所有人都知道,九婴是李玄坤放的,他与魔教暗中勾结,他为了一己私欲,不惜以屠戮苍生为代价,可秦鹤洲却让人将他的尸骨高悬在殿门口,挂在他这一辈子看守的太清宫正门口。   还在身上刻了“大义”这两个字。   这太讽刺了,   秦鹤洲把这些名门正派的脸皮给扒了下来,从内往外翻了个透彻,将那些“肮脏”,“虚伪”给扒得淋漓尽致。   完事之后,还要在上面踩两脚。   在他愣神的片刻,一个人身穿着一袭肃黑色的衣服,从殿中走了出来,他俊逸的脸上此时沾满了血迹,手中的长剑仍在不住地往下滴血。   江子明有些愕然地往殿内望去,此时太清宫内已是一片血海,魔教安插的所有眼线,以及与魔教勾结的那些人,全被他杀了。   其中也包括,三清教中的那几位长老。   “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方擦肩而过的时候,江子明出声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秦鹤洲垂着眸,眼神看起来十分空洞,他的嘴角抿着,语调麻木,“我是“天煞孤星”,做事需要什么理由?”   江子明不敢拦他,任由对方一步步地走下台阶。   秦鹤洲走下大殿之后,瞥了眼手中沾满血的剑,他发觉这剑上面沾了好多血,再也擦不干净了。   于是他将手中的剑给扔了,连带着剑鞘一起扔了。   剑客没了剑,就好像人丢了魂一样。   他想,从现在起他又算是什么东西呢?   秦鹤洲心里很清楚,从今天起,那些名门正派就会开始围剿自己。   他杀了勾结魔教的李玄坤,杀了魔教的人,可他不是什么英雄,他是杀了名门正派的罪人,他是天煞孤星。   不论出于是什么原因,他都杀了正道的人,他触及了正道的利益,挑衅了他们的教义,在他做了这些骇人听闻的事后,他们不会放过自己的。   可想到这里,秦鹤洲又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   他想做的事已经做完了。   他封印了九婴,陆凌川要守的天下苍生他来替对方守。   他杀了那些伪君子,陆凌川不能杀的那些人,他来杀。   他要替陆凌川铲平道路上所有的阻碍,他要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能限制对方。   陆凌川本就应该高高在上地当受万人敬仰的神明,不应该被自己这种人拖到泥里......   作者有话要说:  鲨了,鲨了,都鲨了,秦哥真的不吃软饭   感谢在2021-05-1720:23:27~2021-05-1900:30: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毁梦8瓶;浮尘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3章 、第二个世界(二十三)   酒楼里,两人围坐在一张破木桌前,   “欸,你说这看上去是不是有些像?”其中一人以手掩口,对另一人小声说道,目光却紧盯在旁边桌的穿着一袭黑衣,戴着斗笠的男人身上。   黑色的斗笠遮挡住了他的大半边侧脸,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那人坐在那喝着酒,对周围的议论丝毫不为所动。   “我觉得不是,”他的同伴匆匆地斜睨了一眼,“这人连剑都没背,你有见过剑客不带剑的?害,吃个饭,你就让人安生一会儿吧。”   下一秒,那黑衣人便站起了身,径直地走向柜台。   “结账。”   柜台前传来一道低沉的男声,音色很舒服,听了容易令人心生好感。   “好嘞,稍等一会儿。”酒楼老板娘弯下腰去拿账目本,却在抬起头看清对方面容的那一刻,顿了一下。   或许是对方容貌出众,身姿出挑的缘故,即使是被斗笠遮去了半边面容,老板娘仍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是标志的剑眉星目的长相。   只不过,对方气色看起来似乎并不太好。   眼底乌青一片,唇色也很苍白。   然而这一瞥,让老板娘想起了什么,她回头一望,眼前的人果然和后边墙上挂着的通缉画像有五六分相似。   那人好似注意到了她的分神,下一秒,便冲她笑了一下,那是一个非常礼节式的微笑。   老板娘立即收回了视线,开始专心帮他结账。   说实在的,江湖上的那些事她不懂,也不关心,当初有人硬要把那通缉画像挂在她这酒楼的时候,她是十分抗拒的。   对方还非说什么,你这酒楼人流密集,消息灵通,这样抓到他的概率更大。   老板娘当时就想说,我管你什么人流密集,消息灵通,酒楼是我开的,你要找张三还是李四和我有什么关系。   然后她一看那画像,就上面这人长得还挺帅,哦,不,   是这画画得还不错。   她想,算了,那挂就挂吧。   ·   秦鹤洲走出酒楼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那些正道从九婴被封印的那一天起就嚷嚷着要围剿他,到现在为止,一周了,他经常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达,那些人都没能抓到他,实在是......   有些不中用。   而此时略显冷清的街道两侧,秦鹤洲刚走出去没几步路,左臂又开始阵阵刺痛,他不得以用右手死死按住,手臂这才不至于不停发颤。   心魔引带来的副作用,比他预计的还要更快,也更猛烈。   在刚开始修炼的那段时间,还是每隔三四天发作一次,到了现在,几乎是天天发作,每次发作起来整个人就像是从地府逛了一圈之后被捞回来的一样。   那种痛,仿佛扎在他的每一根神经上,钻心又刺骨。   自从秦鹤洲解决了九婴封印的问题之后,他开始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心魔引和骨钉的副作用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的神经,胸口经常隐隐作痛,心跳快得就像得了病一样。   即使偶尔能睡那么一两个时辰,也是在不同的梦魇中挣扎着醒来,每次梦里都有很多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血还是那些被他杀了的人的血。   秦鹤洲有时候也会羡慕那些人,起码他们死得很干脆,不像自己,每日都得忍受着那种“酷刑”,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他当日做事是做得很潇洒,但这天下又怎么会有免费的午餐,心魔引和骨钉带来的副作用他得受着,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秦鹤洲知道自己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按照巫章飞的说法,能再活一个月算他命大。   可那些人却仍旧不打算放过他,每日都有从各地而来的正义之士在不断地打听他的下落,秦鹤洲觉得他们或许是吃饱了饭没事干,他差不多已经是半个死人了,那些人却还要杀个死人来证明自己。   所以在这时日无多的日子里,他还得四处奔波。   有风吹过,将秦鹤洲的思绪再次吹了回来,他又往前走去。   就在这时,两人从他身边路过,对话声传入他的耳中。   “我听说这一次修真大会,他们让陆凌川当盟主了。”   “那可不得是他吗?经过上一次变故,现在修真界动荡的那么厉害,除了他还有谁能稳住局势。”   “你说的也是,听说那些正道最近一直在围剿陆凌川原来的徒弟。”   “是啊,而且陆凌川他本人找的比谁都积极呢。”   “这......他得做正道表率吧,现在不都是说三清教掌教要亲自诛灭他的逆徒吗?”   紧接着两人便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当秦鹤洲听到“陆凌川”三个字的时候仍是脚步一滞,引起一阵心悸,不是那种睡不着时心脏难受的感觉,而是在心尖泛起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还带着些许苦涩的感觉。   这一刻,他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心脏仍在为某人跳动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仍能牵动着自己的情绪。   秦鹤洲想见他,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尤其是在自己做了那些事情后,他不知道陆凌川对他做的那些事是怎么看的。   有时候,他觉得陆凌川或许会很生气......   ·   陆凌川确实很生气。   在九婴封印被加固了之后,他在修真界的地位也被无限巩固,毕竟与魔教勾结的那些个长老全被秦鹤洲杀了,这个时候,修真界急需一个能肩负正道大义,在大厦将倾之际力挽狂澜的人。   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   所以他们推选他当了盟主,从此以后,三清教内再也没有人敢公然违抗他,放眼整个修真界,也再没有人能撼动他的地位。   但这一切对陆凌川来说都没有什么意义,他每天都很生气,也很着急,因为他怎么也找不到秦鹤洲了。   南山出事的前一天,秦鹤洲连句话都没留下,就这么消失了,那根木簪子也一起不见了。   从那天起他的眼皮就一直在跳。   后来,他听说了南山发生的那些骇人听闻的事情后,立即派出了所有的暗卫一起去找秦鹤洲,但凡听到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比如有人说在哪儿看到了秦鹤洲的踪迹,他都会第一时间赶过去。   因为他要赶在所有人前面找到对方。   从这以后,江湖中放出了三清教掌教要以身作则,作为正道表率他要亲自诛灭逆徒的传闻。   而就在这时,陆凌川书房的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暗卫走了进来。   “掌教,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暗卫摇了摇头。   闻言,陆凌川抬起眼眸,将手中的卷宗扔到一边,动作有些急躁,“那巫章飞呢?”   暗卫:“也没找到。”   陆凌川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道:“接着找,一有秦鹤洲的消息就通知我。”   “是,”暗卫点头,“那巫章飞呢,找到了也第一时间通知您吗?”   “不用,巫章飞你把他抓过来就行了。”说着,陆凌川又拿起了卷宗。   暗卫:“......好的,掌教。”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告退了。   暗卫离开之后,陆凌川的注意力却完全不在卷宗上,他的视线有些飘忽不定,心思完全被另外一件事占据着。   他想,等他把秦鹤洲找回来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罚他,谁让他这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   起码要罚他跪一个时辰的祠堂,想到这,陆凌川又下意识地摇了摇头,一个时辰或许有点长,跪久了膝盖疼。   那要么再给他加一个垫子?   ·   被正道围剿的那一天还是来了,那群人将秦鹤洲围在山崖之上。   秦鹤洲发觉这山崖看起很熟悉,只是现在没有下雪,地面上还铺着一层绿茸茸的小草,而被围堵在山崖前的人不是陆凌川,   是他。   这一刻,他忽然觉得或许古人迷信的预言、宿命什么的,并不是全无道理的,就像他,兜兜转转到头来还是逃不出这片山崖。   只是今日,秦鹤洲手里也没有剑,什么也没有,那群黑压压的人脸他一个都看不清,他已经快两周没有好好睡过觉了,很累,整个人都很累。   他想,或许这样的日子总算是个头了。   在人群的逼迫下,他一步步地往后退,不知不觉中便来到了悬崖的边缘,他望身后望去,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他终于退无可退了。   “别动。”   下一秒,人群中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却透着一股让人不可抗拒意味在里面。   秦鹤洲愣了一下,那声他再熟悉不过了,只是陆凌川以前叫他的时候总是喜欢在前面再加个“阿洲”。   秦鹤洲停下了脚步,他没有动,他看着面前的人群忽然往两边散开,中间留出了一条道。   陆凌川穿着一袭白衣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手里还握着长剑,微风吹动了他的衣摆,陆凌川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皱着眉头。   他一步步地朝对方走过去,在他身后大概聚集了几十上百个人,但自他出现的那一刻,人群立即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不敢再往前一步,因为陆凌川拦在他们前面。   他们只能注视着陆凌川的背影朝秦鹤洲一步步走过去,等着那血溅三尺的画面。   秦鹤洲就站在悬崖边缘,脸颊两旁的碎发被微风吹得习习作响。   他看着陆凌川一步步朝自己走过来,视线开始逐渐模糊,他希望对方能走得再快一点,这样他就可以看清陆凌川的脸了,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疼,心跳快地不像正常人,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心魔引快要发作了,还是因为见到了陆凌川的原因。   陆凌川走到他面前时,秦鹤洲冲对方笑了一下,陆凌川和他想象中的一样,看上去没有什么变化,和他刚来这个世界时宛如谪仙的模样一般,还是那么好看。   下一秒,秦鹤洲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地闭上眼,身体不受控制向后倒去。   在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他跌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耳边的风声很大,但是有人在急切地呼他“阿洲”。   那些人没有等来想象中血溅三尺的场面,因为三清教的掌门抱着他的徒弟一起跌下了悬崖。   作者有话要说:  会飞,死不了   感谢在2021-05-1900:30:45~2021-05-1918:4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K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第二个世界(二十四)   陆凌川位于枫崖山旁的居所,鲜少有人知道,他本人平时也不怎么去,而今日那里却聚集了许多人。   多是些背着药箱行医的人。   他们在看了秦鹤洲的情况之后,基本得出了两点结论,一是他修炼心魔引导致经脉被侵蚀,病势很凶险且有性命之忧,二是他打的这个骨钉导致旁人无法给他渡送灵力来缓解症状。   总而言之就是,他们的水平不够,既解决不了心魔引的病症也不知道怎么移除骨钉,顶多开几幅药方子,希望陆凌川另请高明。   于是陆凌川一怒之下把他们都赶走了。   秦鹤洲陷在柔软的床铺里,还是没有醒,面色看起来不太好,脸上没什么血色,睡相极不安稳,身上盖的薄被他掀翻了好几次,每次掀翻陆凌川又重新帮他盖上。   他的头往一侧微微偏转,眉头紧皱着,薄唇抿得很紧,额角上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这幅样子看得陆凌川很不好受,泛起一阵心疼,那种感觉并不剧烈,却很绵长,像是有细细的针扎在心尖,一下一下,刺得人很难受,鼻尖发酸。   他伸手抚过对方颊侧的碎发,秦鹤洲似乎是觉得有些痒,“哼”了一声,长睫颤了下,又把头偏了过去,陆凌川这才发现秦鹤洲看上去似乎瘦了不少,下巴上都没有肉。   下一秒,他的视线落在了秦鹤洲垂在被子外面的手臂上,陆凌川将袖口翻起,露出了小臂上深深扎入皮肉的两枚骨钉,钉子打得很深,以至于周边的肌肉都有些泛青。   陆凌川的指尖下意识地碰了碰那枚钉子,他不知道对方打钉子的时候有多疼,就像他不知道秦鹤洲这些日子都是怎么过来的一样,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秦鹤洲总是喜欢一个人忍着。   但似乎被陆凌川这么碰一下,秦鹤洲就有些受不了,他蓦地一下将手臂抽了回去,眉头皱得更紧了,长睫一颤一颤的,看起来好像很疼。   陆凌川皱了皱眉,不再去碰他,替他掖了掖被子,想起身去看看他的药煎好了没,却在转身离开的一瞬,手腕被人给拉住了。   他往床上望去,秦鹤洲眨了眨眼,似乎是醒了,但眼睛并没有完全睁开,只是虚虚地望着他,拉着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阿洲,你感觉怎么样?”见状,陆凌川急切地去查看他的状况,用指节蹭了蹭对方的脸颊。   “......师尊。”秦鹤洲费力地眨了眨眼,只是轻声地叫他,嗓音很哑。   陆凌川又重新在床边坐下,将手腕抽了出来,勾了勾对方的手指,“好点了没?”   “......嗯。”秦鹤洲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来,在对上陆凌川藏着担忧的双眸后,他冲对方露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秦鹤洲想,他的师尊,果然还是太心软。   “你......”陆凌川看着秦鹤洲,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中,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他想问问对方这些日子去哪了,这些钉子是谁打的,为什么当时不留下一句话就走,为什么不把关于九婴封印的事告诉自己让自己一起来解决,他还想和秦鹤洲说,没事的,等找到巫章飞,一定能治好他的病......   可他一句话都没来得及问出口,就被对方握住了指尖。   秦鹤洲握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上,眨了眨眼,道:“师尊,难受——”   他故意将尾音拖得很长,   果然,下一秒,陆凌川就将那些问题都忘在了脑后,身子凑了上来,语调急切,“哪里难受?”   却被秦鹤洲靠过来一下子抱进了怀里,陆凌川愣了一下,手掌缓缓贴上对方的背,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又问了一遍,“哪里难受?”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双手环着他的腰,将对方整个人按进自己怀里,下巴搁在陆凌川颈窝上,闻着那股令人安心的兰草清香,又将语调放的很低,“师尊......让我抱一会儿。”   还带着些撒娇的意味在里面。   秦鹤洲这些日子受了很多苦,他全都一声不吭地忍了下来,但这一切在见到陆凌川的那一刻都变了样,他就想抱抱对方,闻闻那股熟悉的兰草香味。   这一下,陆凌川感觉心脏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击中了,他叹了口气,拿这个样子的秦鹤洲一点办法都没,任由他抱着,过了半晌,还是问道:“为什么一个人走?”   但秦鹤洲没有正面回答陆凌川,他知道陆凌川心软,尤其是对自己,于是他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脖子,炙热的气息落在对方耳边,“这两周我一直一个人呆着,师尊......我好想你。”   陆凌川被他弄得发痒,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可攀在对方后背上的手却逐渐收紧,声音有些哽咽,“别再这样了,以后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啊......”   “嗯。”秦鹤洲点点头,得了便宜之后就开始卖乖,抱着陆凌川就不肯撒手,不管陆凌川问他什么问题,都“嗯嗯”、“啊啊”地应付过去。   过了一会儿,有人敲门,说是药煎好了。   于是陆凌川起身走过去将药端到了秦鹤洲床头,乌黑的药汁顿时散发出一股苦涩的味道。   陆凌川看了眼药碗,道:“把药喝了。”   可秦鹤洲就这么靠着床头,定定地看着他,丝毫不为所动,嘴角还带着隐隐笑意,见陆凌川一时没有反应,他眨了眨眼,视线在对方身上和药碗中来回游移,   暗示意味再明显不过。   陆凌川拿他没有办法,只好一手拿着药碗,一手搭在对方背上,递到对方嘴边,又说了一遍,“喝药。”   见状,秦鹤洲伸手握住对方的手腕,凑了上来,低下头喝药的瞬间,目光却直直地瞟向陆凌川,   眼神对上的那一刹,仿佛有无形的电流跃过,陆凌川的手腕被对方握得发烫,两个人挨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到彼此的体温。   陆凌川看着秦鹤洲将一碗药一口气喝了个见底,一点都不像是讨厌喝药的样子,等秦鹤洲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抿了抿嘴,将药碗放到一边,皱着眉看向陆凌川,说了一句“苦——”。   又把尾音脱得老长。   “啊?”陆凌川愣了一下,看秦鹤洲这幅苦巴巴的样子这个药好像真的很难喝的样子,说着陆凌川便端起药碗想要尝一下,   却在指尖即将触到药碗的时候被秦鹤洲给拉住了,秦鹤洲熟练地将手指伸了进去,与他十指相握,随即整个人凑过去,亲上了陆凌川的嘴唇,整个动作十分流畅,一气呵成,不给对方一点反应时间。   这一瞬间,陆凌川大脑有些发蒙,唇瓣却已被对方撬开,秦鹤洲探进来的舌尖泛着一股中药的苦涩,一寸一寸掠过对方温热的齿腔,又一步步逼近,将氧气逐渐抽离了出去。   陆凌川感觉自己快喘不上气的时候,秦鹤洲终于离开了他的嘴唇,却将额头抵在他面前,弯了弯嘴角,贴近了低声说道:“师尊,是不是很苦?”   耳根又开始有些发烫,陆凌川垂下眼眸,微微避开他的视线,轻轻捏了捏对方的指尖,“那......下次给你拿点蜜饯。”   说着他拿着药碗就要离开,却被秦鹤洲一把拉了回来,   “不用,师尊亲一下就好。”   秦鹤洲贴着陆凌川的后背,在他耳边说道,又变戏法一样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那个木簪子,插到了陆凌川的发髻里。   陆凌川伸手摸了一下头发,在摸到那根簪子后,转过身,看着秦鹤洲的眼睛,道:“这也是你拿走的?”   “嗯。”秦鹤洲点头,一点也不做贼心虚,他又勾起嘴角凑到陆凌川面前,问,“怎么,师尊是生气了?”   陆凌川确实生气,他一想到秦鹤洲一声不吭地跑掉,然后什么事情都瞒着自己,他就有一种罚对方去跪祠堂的冲动。   “生气。”陆凌川看着他的眼睛,声音有些委屈。   “那......”   秦鹤洲忽然咬上陆凌川的嘴唇,这一下咬地有些重,对方吃痛地发出“嘶~”的一声,嘴唇也被秦鹤洲咬破了,看起来更加委屈了。   下一秒,秦鹤洲伸出舌头,舔上对方唇间破了的地方,动作很轻,却引得陆凌川不断发颤,   “师尊如果生气的话,可以罚我啊。”   秦鹤洲抬起眼眸看向陆凌川,眸底藏着笑意,等着对方的反应。   这个问题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陆凌川肯定不会舍得罚他,所以他才故意这么说。   可,下一秒,却听到陆凌川毫不犹豫地说道:“罚。”   “嗯?”秦鹤洲愣了一下。   然后他就被陆凌川罚到外面的藤椅上晒半个小时的太阳,去的时候还往他怀里塞了个毯子。   秦鹤洲很听话地躺了过去,又拽着陆凌川的手腕把他一起拖了上来。   午间温暖的阳光打在身上,秦鹤洲抱着陆凌川的腰,鼻尖贴着陆凌川的后颈,整个人被那股熟悉的兰草气息包裹,困意一下子涌了上来。   于是他闭上了眼睛,迷迷糊糊之际,听到陆凌川说,   “我让人去找巫章飞了,一定能找到办法的。”   闻言,秦鹤洲蹭了蹭他的后颈,面上乖乖应了句,“好。”   心里想的却实巫章飞最好腿脚利索点,能跑多远跑多远,别那么容易就被人抓过来。   陆凌川又接着说道:“等你好了,我就不当三清教的掌教了。”   秦鹤洲整个人僵了一下,他还没有想明白陆凌川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对方转过身,换了个姿势窝到他怀里,直直地望着他的眼睛,“你之前不是说等事情都结束之后,陪我到各地去游走吗?”   秦鹤洲一时间有些晃神,他没想到陆凌川还记得自己当初随口说的话,见状,他低下了头却没有说话。   他很想答应,可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他其实也没有那么贪心,他不需要陆凌川的一辈子,只要陆凌川这几周的时间就行了。   就在陆凌川以为对方要永远这么沉默下去的时候,秦鹤洲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肩膀也有些抖,他说:“师尊你要是不当掌教了,那帮老头不得气死。”   秦鹤洲把那些名门正派的长老叫成“老头”,他一想到那些老头或许会气得跳脚,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见状,陆凌川似乎被他的情绪传染了,也随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让他们去生气吧。”   ·   秦鹤洲自这次回来之后,愈发地得寸进尺,睡觉要抱着陆凌川一起睡,喝药要喂,喝完了还要亲。   但他的情况却越来越不好,有时候睡到半夜会开始突然发起低烧,发一整晚,睡得也很不安稳,每晚都在梦魇中不停挣扎,陆凌川每次醒来的时候都会发现他出了一层冷汗。   秦鹤洲总是梦到系统给他看的那个“梦境”,梦到陆凌川失去修为后,浑身是血的模样,每到这个时候,心口又开始发疼,他挣扎着从梦境中醒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只有在看到身边人熟悉的面容时,情绪才会安稳一些。   这个时候,他会庆幸还好这一切没有发生。   因为他的情况不断恶化,陆凌川每天都很急,除了不断搜寻巫章飞的足迹之外,找遍了五湖四海的名医,想方设法去缓解他的症状。   但秦鹤洲每到白天倒像个没事人似的,除开心魔引发作的时候,他只要感觉自己好些了,就会跑到院子里去给陆凌川养的那些花草浇水,有时候会缠着陆凌川让对方也没法做事。   可就是对自己的病情一点都不上心。   陆凌川拿他也没有办法,有时候他闹脾气了(装的)还得哄着他。   直到有一天,陆凌川让人去巫章飞在三清教的居所里搜寻有没有医书时,他们在那里搜出了和秦鹤洲手臂上一摸一样的骨钉。   陆凌川这才意识到,钉子就是巫章飞帮他打的,而秦鹤洲其实什么都知道,他只是瞒着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生动诠释什么叫撒娇男人最好命。   另外,他好像精神得不太像个病人(轻轻),不过问题不大,虽然他这个病听起来很严重,但我们有医学奇迹。   感谢在2021-05-1918:47:07~2021-05-2021:3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多喝热水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Mohre、橘子味咸虞、哒哒哒、竹笙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第二个世界(二十五)   陆凌川走回院子的时候,秦鹤洲正蹲在花圃那里扒拉陆凌川养的盆栽,弄得一身泥,他将袖口翻起,露出一节小臂,手心手背都沾了不少泥,脸上也是,像个花猫。   秦鹤洲觉得鼻尖有些痒,又不好用手去摸,只能往手臂上蹭一下,见陆凌川来了,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也不管自己衣服上和手上都是泥,整个人就往陆凌川身上靠,把对方箍进自己怀里,用下巴去蹭他的脑袋。   陆凌川被他弄得有些发痒,往他怀里躲,脑袋偏了过去,露出了雪白的侧颈,这反而让秦鹤洲改变了目标,更加变本加厉地去磨他。   “别......嗯......”   陆凌川本来想说“别闹了”,他是来找秦鹤洲说事的,可话到了嘴边却变了味,因为秦鹤洲低头吻上了他的脖子。   秦鹤洲的嘴唇有些发烫,贴在冰凉的脖颈上,沿着青色的血管一路亲了下去,引得对方一阵颤栗,双臂在腰侧又环得很紧,这让陆凌川无处可逃。   陆凌川人有些发抖,说不出话,只能下意识地攀上秦鹤洲的手臂,在摸到那两枚冰凉的骨钉之后,整个人似乎被什么刺激了一样,一下子回过神来,挣扎从对方怀里脱了出去。   “怎么了?”   见状,秦鹤洲低下头去看对方的神色,陆凌川的反应得有些异常。   下一秒,手便被对方拽住了,陆凌川也不顾他手掌上的泥,从掌心一路抚到小臂,看着那两枚钉子,道:“我再问你一遍,这是谁打的?”   说到这里,他抬眸直直地望向对方。   在陆凌川直白的视线下,秦鹤洲感觉自己仿佛无处可遁,他迟疑了一秒,还是说道:“山脚下,随便寻了个游医,如今也不知道人在何处......”   可他一句话还未说完,手臂便被蓦地攥紧了,陆凌川整个人凑了上来,几乎是贴在他唇前,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别骗我。”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秦鹤洲忽然觉得陆凌川什么都知道了,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你去找巫章飞帮你打的?”陆凌川看着他的眼睛,又问。   秦鹤洲将手抽了出来,“是。”   这回,他承认了。   “他和你说的什么?还有第一次将我赶出去的那次,你......是不是,都知道的?”陆凌川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这些日子他将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替秦鹤洲寻医问诊上,哪想着他本人其实一直在隐瞒。   若天底下还有人能医这个病,那非巫章飞莫属。   而他若是有医治之法,那秦鹤洲必然一直都是知道的。   “师尊,”秦鹤洲看着他,眼神变得严肃,“我知道......”   “但这个方法我不会用。”   “为什么?”陆凌川仰起头,伸手拽上他的衣领,话语中透着不解,连带着声音也有些颤。   秦鹤洲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拿开了他的手指。   “这个方法是和我有关吗?”陆凌川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既然当初巫章飞直接让自己回避了,再加上秦鹤洲如今这遮遮掩掩的态度,不难联想到这其中的缘由。   果然,秦鹤洲在听到这句话后,瞳仁蓦地颤了颤。   陆凌川知道自己猜对了。   “是什么?丹药,内丹,修为,还是我的灵根......”   他话音未落,秦鹤洲忽然整个人压了上来,把对方逼到了墙角处,拢在一片阴影之下,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他伸手撩起陆凌川的一缕发丝,指尖若即若离地抚过对方的侧颈,垂眸看着陆凌川,语调压得很低,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在里面,“师尊,这个方法,它要你的全部修为,从此以后你的灵根就作废了,你这二十八年来积攒下来的一切就全没了,你再也当不了一个修道者......”   说到这,他的指尖搭在陆凌川若隐若现的颈侧青色血管上,对方在自己面前总是习惯性地将最脆弱的部位暴露无遗,   “甚至可能连一个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说完这句话,秦鹤洲将自己的手指挪开,却被陆凌川一把抓住,   “你怎么知道我愿不愿意?”   秦鹤洲:“可是,我不愿意。”   陆凌川的瞳仁颤了颤,“为......”   “师尊,我喜欢你。”秦鹤洲打断了他,和以往说的那些带着缱绻情意的“喜欢”不同,秦鹤洲的这句“喜欢”沉稳又坚定,像是在说一个誓言,   “我喜欢你,所以我不会让这份喜欢变成一种压力,逼迫你祭出你的修为,放弃你的一切,沦为一个凡人。”   陆凌川眼中泛着水光,嘴角垂了下去,“可是你没权利替我做选择啊。”   “我知道,但,师尊,这是我的选择。”秦鹤洲的目光很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陆凌川的眼眸彻底暗了下去,秦鹤洲似乎早就在暗中做好了选择,不给他一点反驳的余地,可......   可他又怎么知道什么对自己来说才是最重要的?   秦鹤洲有时候就像一块顽固的磐石,无论人如何敲打都不为所动,想到这,陆凌川张了张嘴,似乎有很多话想说,最后却只是说了句“我知道了。”   声音很轻,轻到只有他自己听得见。   两人之间的气氛顿时沉默了下来,视线也岔了开来,不再去看对方的神情,最终,秦鹤洲先迈出了离开的步子,陆凌川望着他的背影在暮色中渐行渐远。   从这以后,两人似乎真的开始较气。   每日早晚,陆凌川不再亲自给他送药,而是叫人端进去,晚上也与他分房而卧,不再让他抱着睡觉。   只不过,陆凌川从未放弃过让手下的人继续搜寻巫章飞的踪迹,他不管秦鹤洲是怎么想的,巫章飞都必须先抓过来。   而就在昨日,手下的暗卫终于找到了他,大概今天晚上就能带到。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陆凌川松了一口气,又让小道童将煎好的药给秦鹤洲端过去。   然而,片刻之后,小道童急匆匆地跑了回来,手里还端着没被动过的药碗。   陆凌川看了眼药碗,问:“怎么回事?”   小道童:“叫不醒,好像是发烧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   闻言,陆凌川皱紧了眉头,道了一声“我知道了”就急忙往秦鹤洲的房间走去。   房间的帘子还没有被拉开,屋内一片昏暗,秦鹤洲闭着眼,陷在柔软的枕头中,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得有些病态。   陆凌川坐在他床边,摸了摸他的额头,很烫。   “阿洲,阿洲。”陆凌川不停地唤他的名字,也不再管先前和对方置气时说的那些话,用手背轻轻地蹭着对方滚烫的脸颊,希望他能醒一醒。   似乎是感应到了他的呼唤,秦鹤洲的长睫颤了颤,费力地想要睁开眼。   陆凌川抓过他的手腕,想给他输送灵力,可在搭上他经脉的那一瞬间才回想起来现在根本没法给他渡送灵力,只好接着叫他的名字,“阿洲,醒醒。”   语调中又添了几分急切。   过了好一会儿,秦鹤洲终于从昏睡中挣扎着醒来,人依旧滚烫,他半睁着眼看向陆凌川,喊了声“师尊”,声音很轻,随即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陆凌川有些心疼地捋过他额前的发丝,又将放在床头的药端了过来,递到他嘴边,“乖点,把药喝了。”   “师尊,我还以为你不打算再让我碰了呢。”秦鹤洲看着陆凌川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声音里憋着一股劲。   陆凌川愣了一下,但这时候又不想和他再置气,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秦鹤洲便握着他的手腕低头将药喝了,又凑过来蹭他的脸颊。   陆凌川一下一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别闹脾气了。”   “我没有。”秦鹤洲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上,似乎想把这几日不让碰的委屈都讨回来。   陆凌川抱着他沉默了一会儿,过了半晌,说道:“你就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你现在不让我......”   “师尊以后可以接着当三清教的掌门,那帮臭老头已经不在了。”秦鹤洲打断了他,“师尊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是吗?”陆凌川从秦鹤洲怀里离开,不去看他,“自己想做的事情,那我要是再去找一个人,在一起呢?”   闻言,秦鹤洲忽然低笑了一声,“师尊,你知道吗?你骗人的时候眼神总会飘忽不定。我不信。”   “我没和你开玩笑,”陆凌川忽然拔高了音量,“我认真的,等你......”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开始哽咽,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来。   秦鹤洲抱住他,抱得很紧,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很能吃醋的,师尊如果你这么做的话,我怕是会气得掀开棺材板来找你。”   可这次他没能哄好对方,陆凌川将头埋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陆凌川哭了。   ·   下午的时候,陆凌川想去看看秦鹤洲的状况,可却发现门推不开。   门被秦鹤洲从内反锁了。   陆凌川拍了了两下门,屋内却没有传来丝毫动静,他隐约感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下一秒,屋内爆发出一阵“叮铃哐啷”的巨响,似乎是东西从桌上砸落的声音。   见状,陆凌川直接破门而入。   桌上的碗碎了一地,秦鹤洲跌倒在地上,他的情况又开始恶化,气息在五脏六腑中乱作一团,心魔引这一次的发作似乎比以往都要更加猛烈。   他死死地咬着下唇,整个人有些喘不上气,手攥得很紧,生生将指甲掐断在掌心中,一片血肉模糊。   “阿洲!”陆凌川将他扶起来,这才发现他浑身都是冷汗,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一样,“你撑着点,我让人去找大夫。”   可是下一秒,秦鹤洲忽然开始咳血,陆凌川根本扶不住他,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下滑,唇间涌出大片鲜血,将陆凌川白色的衣袖尽数染红,连带着陆凌川的手上也全是血。   “阿洲,阿洲......”   对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模糊,开始有些听不清,秦鹤洲的意识也开始涣散,他很想回应陆凌川,可被喉间涌上的鲜血呛得说不出话,最终只能发出几个模糊的音节。   他只能用指尖碰碰对方的掌心,   陆凌川感觉怀里的人在不断下沉,气息变得越来越微弱,体温也越来越冷,最终彻底失去了动静。   “阿洲......”陆凌川的瞳孔蓦地紧缩,指尖还下意识地紧紧攥着对方后背的衣服,他感觉有什么卡在了喉咙里,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整个人愣在那里,一副丢了魂的样子。   就在这时,暗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巫章飞到了。”   ·   巫章飞看着躺在床上的人,皱了皱眉,不断地叹气,这次他很反常地没有再将“死不死”挂在嘴上,也没有像以往一样抱怨陆凌川把自己抓来这件事,整个人都显得很沉默。   陆凌川看着他这幅样子,心悬得更紧了。   因为这代表秦鹤洲现在状况真的很不好,不好到让巫章飞都觉得棘手。   “没多少时间了。”巫章飞一只手搭着他的脉,另一只手将几枚银针插在几个重要的穴位上,“我现在只能勉强帮他续一口气,但要是想完全消除心魔引的副作用,只能是......”   说到这,巫章飞沉默了。   “我替你说。”陆凌川注视他的眼睛,“要我的全部修为是吗?”   巫章飞愣了一下,道:“是,而且现在他的情况,即便是赌上你所有的修为,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陆凌川:“你有几成?”   巫章飞的神色显得很凝重,“最多五成,你要试吗?你一旦试了就没有回头路可以......”   “试,就算只有一层我也要试。”陆凌川直接打断了他,目光很坚定。   “那行。”巫章飞叹了口气,从床上起身,“既然这是你的决定,我尽力而为。”   随即巫章飞将秦鹤洲手臂上的钉子移除了,简单地处理了一下伤口,从药箱中取出了一根特质的灵器,是一根被灵气浸绕过的红绳,绳子不粗却很坚韧,名为锁灵绳,它就像一个桥梁一样,可将一人的灵力从灵根中直接导到对方身上。   巫章飞分别将红绳的两端系在陆凌川和秦鹤洲的手腕上。   下一秒,红绳便散发出如雾霭般的白光,牵引着一股股灵力往秦鹤洲的经脉中流去......   这个过程很慢长,几乎持续了一天一夜。   ·   秦鹤洲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他感觉自己是一缕没有实形的游魂,在一个被金光缭绕的时空长廊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他飘了很久,没有一点方向,就在他以为自己永远走不到尽头时,   忽然听到有人在不停地喊他的名字,那声音听起来不太真切,忽高忽低的,好像是从另一个纬度传来的一般。   但那声音让他涣散的意识逐渐聚拢,他忽然剧烈地挣扎了起来,想从无穷无尽的时空长廊中挣脱。   然后,金光退去,封闭的空间被打破,   他醒了。   似乎因为躺了很久的缘故,浑身都很僵硬,秦鹤洲费了好大的劲才睁开了眼,入目的是陌生的白色天花板和雕花床帷,手指似乎也不听自己的使唤,他想抬起手,最终只是动了动指尖。   就在这时,他听到身边传来不断舂捣药材的声音,   “你命真大。”   巫章飞的语气听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完结这个世界。   秦哥好了,给你们一个消息,从现在起他要让师尊下不了床 第56章 、第二个世界(完)   秦鹤洲转了转眼珠,这才发现这间屋子里摆了稀奇古怪的药材,苦涩的药味萦绕在鼻尖,看上去像是巫章飞行医的药舍。   而此时对方一下子凑到了秦鹤洲面前,瞪着双小眼睛和自己四目相对,然后替他把了把脉。   秦鹤洲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嗓子哑得说不出话,他干咳了一声,接过巫章飞递来的水,道:“我在这躺了多久了?”   巫章飞捋了捋短须,慢悠悠地说道:“也没过多久,你大概也就昏迷了十年吧。”   “咳!咳!”秦鹤洲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开始怀疑自己的耳朵,“十年?”   “算了,算了,不逗你了。两个月,你在这躺了两个月,我之前还以为你醒不过来了。”巫章飞看他反应这么大,真怕他下一秒就从床上跳起来。   说着,他将手中正在捣的药放到一边,给秦鹤洲递来一个药丸,“吃了。”   就在这时,熟悉的电子音发出“叮!”的一声,   【宿主,恭喜您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积分,可以通关了,请问您是否要现在前往下一个世界?】   秦鹤洲这下彻底清醒了,他动了动手脚,发觉丹田中的气息已经完全平稳下来了,还有一股不知名的灵力在周身运转,不难联想到这其中的前因后果,   陆凌川将自己的全部修为给了自己。   “吃啊?”巫章飞看他拿着药丸在那发愣,又催促道。   谁知秦鹤洲好像听不到他这话一样,急切地左右环顾起来,“师尊呢?”   “在呢,在呢,就在隔......”巫章飞一句话还未说完,秦鹤洲就不顾一切地下了床。   他长时间未动,一时间找不回掌控四肢的感觉,差点撞在桌子上摔个趔趄,结果碰倒了巫章飞一桌的瓶瓶罐罐,发出“叮铃哐啷”一阵巨响。   “哎,你干嘛?!”巫章飞给他气得不清,“给我躺着别动!刚醒就不安分,早知道我就......”   他说着就要去拽秦鹤洲的胳膊,   结果没拽动,   秦鹤洲走了两步,试着运转了一下灵力,一股无形的气息顺着丹田流过,顿时感觉到周身的血液畅通无阻地流通起来,然后他不顾巫章飞的阻拦,冲了出去。   巫章飞望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愣在原地,他活那么大一把年纪,第一次见到跑得比自己还快的病人,看秦鹤洲这健步如飞的样子,出去和人说他在床上昏迷了两个月,都没人信。   此时已入了深夜,夜空中挂着一拢皎洁的月光,照亮了前方的夜路。   秦鹤洲一走出房门,便感觉一股萧瑟的秋风迎面而来,想来现在已入了深秋,空气中又阴冷又潮湿,只是他有内力加持,所以四季的变化交替对他来说并无明显差别。   他没看见陆凌川的人影,可却闻到了那股熟悉的兰草香气,似乎是和体内流通的那股灵力有感应一般,在冥冥之中牵引着自己往某个方向走去。   他穿过树林,拨开重重枝叶,循着那股气息而去,听到了潺潺的水声,月光下,陆凌川正在井边打水,他穿得不多,在萧瑟的秋风中显得有些衣衫单薄,陆凌川的袖口挽起,修长的手指拽着井中的麻绳,   这一刻,秦鹤洲望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他像是从天上来的谪仙,却被人间的琐事束缚,沾上了一身的烟火气息。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   “师尊。”   隔着很远,秦鹤洲开口叫他。   “噗通!”一声。   陆凌川蓦地一下分了神,松开了手,水桶带着麻绳整个坠入了井中。   他怔怔地看向秦鹤洲,仿佛在确认是不是在做梦,下一秒,他的嘴角抿了起来,眸底有亮光闪过,眉眼弯了下去,似乎在极力抑制自己的情绪。   秦鹤洲朝他走了过去。   “醒了?怎么就这样出来了?”陆凌川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一时间还没缓过神来。   陆凌川的手指很冰,几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指尖因为沾上了水渍,还有点湿,秦鹤洲握住他的手指,又顺着手腕摸了上去,触感一片冰凉。   没了内力护体,陆凌川其实很怕冷,夜风中,他的身子有些发抖。   秦鹤洲低下头去,抵着对方的额头,鼻尖和他碰在一块,眉眼中尽是缱绻,“师尊,你太傻了。”   他的嗓音低低的,一点听不出来在说对方傻。   “有你这样的徒弟吗?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跑过来说我傻。”陆凌川轻笑了一声,但眼尾却有些红。   秦鹤洲抓着他冰凉的手往自己胸口捂,“难道不是吗?师尊,这天底下没人比你更好骗了。”   “......”陆凌川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师尊,你就没想过万一我是个骗子呢?”秦鹤洲的嘴唇在陆凌川的唇瓣上游移,若即若离地碰一下,然后就离开,气息中敛着隐隐笑意,“骗了你的修为......就跑的那种。”   “我......唔~”   陆凌川一张口,就被对方吻住。   秦鹤洲堵着他的嘴,让他发不出声音。   他亲了很久,才放开了对方,   “那你跑吧。”   陆凌川粉色的唇瓣翕合着,微微垂下了眼眸,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声音里带着止不住的喘息,眼角还红红的。   秦鹤洲看着他这幅样子,勾了勾嘴角,忽然意识到自己再这么欺负人不太好。   下一秒,他伸手揽住陆凌川的纤细的腰身,直接将人带到了自己怀里。   “不行,”秦鹤洲抱着他,声音里带着笑意,“那我太亏了。”   “啊?”陆凌川还没搞懂秦鹤洲的强盗逻辑,只是轻轻抓着他的衣襟。   “师尊这么好骗,”秦鹤洲笑了一下,“我得骗一辈子才行。”   陆凌川:“......”   可紧接着,对方炙热的气息又落在耳边,只是这次,秦鹤洲的声音很低,语调也完全变了,将笑意与调侃全藏了起来,透着一股严肃的意味。   他说:“师尊,以后换我来护你。”   “我真的是服了!怎么跑到......哎呦喂!”   身后忽然传来巫章飞的抱怨声,可抱怨到一半,后面的话便被他噎在了喉咙里,巫章飞痛苦地捂住自己的眼睛,这一瞬间,他后悔自己为什么不是个瞎子,为什么又要让他在大半夜撞见两个人在水井旁搂搂抱抱。   “我走!我走!你们继续。”   在秦鹤洲和陆凌川还有些发愣的目光中,他骂骂咧咧地转身离开了。   ·   完成任务后,系统给秦鹤洲提供了二十年的期限,待满二十年,他需要离开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   而陆凌川没了修为后,辞了三清教的掌门,修真界内一片怨声连天,多亏了秦鹤洲一人,把整个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先是南山骇人听闻的屠戮,然后是他从悬崖跌落死而复生的诡怪传闻,最后他更长进了,直接把修真界的盟主、他们未来的希望给拐跑了。   江湖上关于秦鹤洲的名号也从一开始的“天煞孤星”变成了“鬼见愁”,鬼见了都要直接跑路,更别提活人了。   但他本人倒是过得自在,在山上与陆凌川一起建了个小屋,对着风景最好的崖角,冬暖夏凉,偶尔隔三差五地去找找正道的麻烦。   就比如今日一清早,陆凌川还没醒,秦鹤洲便摸黑出了门,主要是前几天他一直想做个秋千,但奈何这手工活儿实在太烂了,这才想起在三清教的居所里还有好几本木匠书,于是提了剑便出了门。   看守教门的小道童一看是秦鹤洲来了,立马点头哈腰地请他进来,就差喊声“大爷”了。   秦鹤洲觉得有些好笑,当年他在这的时候,那些人一个个都对他没好气的,如今人都走了,倒是怕他怕得不行。   他轻车熟路地从居所里拿了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在青玄殿门口遇到了一拄着拐的老头,那老头道号“景言”,是八道阁老中唯一留下的活口,因为他当年没掺和魔教的破事也没和其他七个人勾搭,所以秦鹤洲放过了他,陆凌川辞了之后干脆把掌教的位置让给了他。   此时他走得颤颤巍巍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见秦鹤洲就像看见了爹一样,差点连拐也不会拄了。   “您今个过来这是?”秦鹤洲还没开口,他倒是先问候起来了。   “找东西。”秦鹤洲的声音冷冷的。   景言长老生怕把人给怠慢了,“那找着了没,需要我派人......”   “不用。”秦鹤洲挥了挥手中的两本书,示意他找到了。   “哦,那好,那好,”说道这,景言长老顿了顿,看了眼身边的小道童,道:“来了客人,怎么也不去端杯茶水。”   闻言,小道童一溜烟的跑路。   “您进来坐会儿?”说罢,景言长老又看向秦鹤洲。   秦鹤洲倒也没推辞,随着他一道进了屋子。   秦鹤洲将长剑往桌子上一搁,长腿上下交叠,那小道童将茶端到他面前,倒真显得他像个大爷似的。   就在这时,青玄殿中鱼贯而入一群穿着灰衣道袍面容青涩的新晋入室弟子,在见了殿内坐的人后,个个都顿出了,愣了片刻,开始向他问好。   秦鹤洲斟着茶碗,冲景言长老笑笑:“这样不好吧,让我一个道门败类搁这里坐着,就不怕带歪这些新人。”   “您这真是说笑了,您这哪里是道门败类啊,您这不是我们的道门标杆吗?”景言长老身旁一人反驳道。   秦鹤洲抿唇不语,摇了摇头,心道他们这说黑硬是白的本领倒是越发长进了。   见他不说话,那人又道:“这不,我们还计划着给您在门口立座像呢?”   “可千万别了,”秦鹤洲冲他摆了摆手,顿了片刻,又笑着道:“不过有一个人,你们倒是可以帮他立座像。”   “哪位?”景言长老问。   秦鹤洲从袖口取出一本医术,翻开,找到巫章飞的画像那页,道:“这位,您就在雕像左右两边各刻个“一代名医”、“悬壶济世”。”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三清教,留下景言长老和身边的人面面相觑。   在跨过殿门的时候,秦鹤洲与一人擦肩而过,那人穿着一身云锦纹象牙白长衫,长发利落地束在脑后,背着一把长剑,眉眼极为英气,可眸中的神情却与初见时大相径庭。   李玄坤到底是没对叶闻哲下手,不过是将他在某个地方关了段时间。   可叶闻哲从那儿出来了之后,外面的天整个变了,他曾经崇敬的师父成了修真界的大恶人,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南山派将他立为了新的掌门,若是以前,他断然不可能答应,反正天塌下来了,还有别人撑着呢,   可如今人没了。   于是叶闻哲背起了剑,执起了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会碰的掌教印,整了衣冠,束了发,收起了以前那副放荡不羁的模样,敛了眉目,神情变得沉稳了许多,再无当年喜形于色的一点影子。   如今与秦鹤洲再次相见,却恍若隔世,两人之间隔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是非,他们一齐停下了步伐,却相顾无言,最后又迈步往各自的方向走去。   回到山上小屋时,由于入了寒冬的缘故,外面铺了一层厚厚的雪,秦鹤洲将身上的雪抖落,这才推门进了屋。   屋内烧着厚重的暖炉,墙壁也建得很厚实,一点冷风都透不进来。   陆凌川怕冷,但现在屋子里很暖,这样他就不冷了。   房间内的摆设不多,全是木头和竹子做的,有些还歪歪扭扭的,不过仔细观察的话,还是可以从一只脚高一只脚低的椅子到怎么睡都睡不榻的雕花木床看出,秦鹤洲的木工活越做越细致了。   秦鹤洲将长剑挂在门背后,往床榻上看去,隐约可见上面躺着一个人的身影,那人趴着睡,身上盖了一层薄被,薄被随着他的身体曲线一道起伏,在后腰处微微凹陷了下去。   他的一条手臂垂在床边,只穿着一层单薄的里衣,衣服很松垮,领口开得很大,露出大片白玉似的肩膀,上面却尽是玫红色的痕迹,印子有些重,看起来很难消掉,墨色的长发铺散开来,一直搭到后腰。   秦鹤洲走过去,坐在床边,他办完事回来时候还算早,或许因为昨夜实在太累了,陆凌川仍旧没有醒,粉色的唇瓣微微翕合着,他的一切在秦鹤洲面前都袒露无遗。   像是一直毫无防备的小猫。   不知为何,对方似乎总能勾起自己心里最柔软的部分,秦鹤洲方才目光中的冰雪气息顷刻间便消融了,只身下缱绻的情意,他忍不住伸手蹭了蹭陆凌川的脸颊。   “嗯~”   微凉的触感让陆凌川下意识地嘟囔了一声,长睫颤了颤,似乎被惊扰到了。   秦鹤洲收回了手,可陆凌川还是醒了。   他眨了眨眼,目光一瞬间有些涣散,在看清面前的人是秦鹤洲后,伸出手勾住了对方的指尖。   “再睡一会儿。”秦鹤洲看着对方依旧困倦的模样,小声哄道。   陆凌川望着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攀着他的手臂,从床上缓缓起身。   因为腰身酸胀,所以陆凌川的动作很慢,头发从肩头滑落,下一秒,腰间搭上了一双手,秦鹤洲的手指贴着对方腰间凹陷的曲线,轻轻地按着,指尖传来的触感很软。   陆凌川顺着他的动作,整个人顺势靠上他的肩头,脸贴着对方的胸膛,额头抵着秦鹤洲的下巴,伸出一只手虚虚地搂着对方脖子,肩头衣服滑落,露出大片雪白肌肤,   这个视角下正好全落到了秦鹤洲眼里,兰草香气浸满了屋子,好似熟透了一般。   陆凌川整个人都没什么劲,像一滩水一样,秦鹤洲揽着他的腰,才将人堪堪扶住,他微微则目避开了那副旖旎的光景,   在心中感慨自己现在倒像是那柳下惠,   坐怀不乱。   “去哪了儿?”陆凌川抬了抬眸,看着秦鹤洲一副从外面回来的打扮,声音还带着一股刚睡醒的慵懒。   秦鹤洲伸出另外一只手将他肩头散落的衣领扯回来了一些,道:“回三清教办一些事。”   “哦,”陆凌川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移,“是去闹事的,还是去办事的?”   秦鹤洲低笑一声,“自然是去办事的,在师尊眼里我就这么‘十恶不赦’吗?”   说到“十恶不赦”这个词时,他的手找准了陆凌川最敏感的部位,不轻不重地掐了一下。   “唔!”   陆凌川一下跌倒在秦鹤洲怀里,刺激得眼尾都湿了,拽住他的手防止对方继续作恶。   见状,秦鹤洲不再去欺负他,伸手揉了揉他的眼角,又在陆凌川脸颊上亲了一口,“师尊,再睡一会儿吗?”   对方看起来还是一副很乏力的样子,当然罪魁祸首没有丝毫悔意,并且表示下次还敢。   “不睡了。”陆凌川摇摇头,“想出去。”   说到这,他伸手环上秦鹤洲的脖子,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你上次不是说山上的花都开了吗?从上周说到现在,也不见你有空,再这样下去,花都谢了。”   “好,”秦鹤洲笑了起来,伸手抚着他的背,“那今天就去。”   修道之人,有内力护体,即使是在这寒冬之中,也不怕冷,所以秦鹤洲只穿着一件普通的黑色长衫,却给陆凌川里里外外套了很多件衣服,脖子上还围了圈毛茸茸的狐裘围脖,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衬得他乌黑的瞳仁愈发的亮。   “够了,不冷了。”陆凌川捉住秦鹤洲还欲给他加衣服的手。   “好。”秦鹤洲看着他笑笑,随即拿了门上的长剑,与他一道出了门。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落满了肩头。   秦鹤洲带着陆凌川塔上长剑,越过群山峻岭,脚下是绵延起伏的山脉,眼前是浩渺无垠的长空,   可身边的人却是一束光,是属于人间的眷恋,将他留在了这个世界。   飞到山头,不过片刻,崖边的梅花开得正盛,是皑皑白雪中垂涎欲滴的一抹艳色。   秦鹤洲从枝头折下一枝梅花,别在陆凌川耳后,对方墨色长发如瀑,围脖是雪白的,鼻尖冻得有点红,再映这枝梅花,倒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样。   秦鹤洲就这么望着他,眸中藏着笑意,他勾了勾嘴角,无声地说:“师尊,过来。”   陆凌川走到他面前,踮起脚,在他唇间落下一个吻。   这一刻,画面仿佛被定格住了。   秦鹤洲的脑海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人间岁岁年年似今朝。”   ·   二十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可一眨眼间却是真真切切地过去了。   那夜,秦鹤洲拥着陆凌川像往常一样躺在床上,可再醒来,人便没了,像是做了一个很漫长的梦。   他睁开眼,一切恍若隔世,入眼的是简朴的房梁与屋脊。   秦鹤洲一时有些难以适应这陌生的环境,他举起了自己的手细细打量了片刻,骨节分明的手上再无剑茧,看上去十分光洁,却在大拇指的指肚与中指的关节处留有两个一深一浅的茧子,想来是经常握笔之人留下的。   再结合如今这堪称家徒四壁却堆满了破烂卷轴的屋子,看这模样他现在应该是个不折不扣的读书人。   下一秒,秦鹤洲便从床上起了身,到铜镜前照了照,他的长发以发冠束起,模样瞧上去最多二十三、四的光景,穿着一身读书人的白袍,虽然这屋子瞧着简陋,但好在他这身衣裳还算新整,配上他这身型长相,倒也显得丰神俊朗。   秦鹤洲心里揣摩着自己应该是个穷苦秀才的身份,正欲迈步在屋里寻些确切的线索,   只听门外“咚!”的一声,传来铜锣敲击的声响。   下一秒,门外便响起接二连三的锣鼓声,敲得震天响。   秦鹤洲正纳闷之际,门槛便被人踏破了。   一群身穿朝廷官服的宦臣,在门口冲他扯着个笑脸,为首的那人穿着一身深紫色官服,走进房门后便让他身后的几人展开“以素绫为轴,贴以金花”[1]的帖子,高举在手中。   那帖子上清晰地攥写着“秦鹤洲”三字,旁边一行字刻着他殿试的名次“进士及第,一甲状元”。   那人又指着一旁放着锦服的衣托,道:“状元郎,快脱了你这身白袍,换上这绿褂,与我一道进京面圣。”   与此同时,“叮!”的一声电子音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您好,我是“吃软饭”系统,您这次的任务是......】   作者有话要说:  [1]出自《容斋随笔》中对金花帖子的形容,金花帖子用于进士及第后的登科报喜。   脱白衣,换上绿袍是出自典故“脱白挂绿”,出自《醒世恒言》。   这个世界背景是古代架空,并且同性可婚。   作者是个丈育,很多东西都是编的,只要能圆得上逻辑就得过且过(当然很多时候圆不上),切勿深究。   而且大家都是来看甜甜的恋爱的,我懂。   这个世界就是个小甜饼,我要是食言,我就“汪汪汪”,大概就是寒门状元攻X世族探花受,表面针锋相对,暗地里你们懂的。   一句话概括就是,秦哥钓老婆(狗男人这回不会失忆,但就是要玩欲·情故·纵的把戏)。   感谢在2021-05-2202:02:10~2021-05-2300:25: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超超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毁梦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第三个世界(一)   都说这金榜题名时是人生至乐,秦鹤洲今日算是切身体会了何谓“至乐”。   金銮殿前的百人仪仗队一字排开,鼓吹奏乐,王公大臣按着品级排列在丹墀[1]之内,而秦鹤洲身着朝服,头戴三枝九叶冠,列于末班。   天子穿着一身明黄色龙袍端坐于大殿中央的雕花龙椅上,瞧着倒是天庭饱满,耳大福厚的好面相,也就是古人常言的“帝王之相”。   执事官与读卷官在行三跪九叩之礼后,殿内便奏起韶乐,一旁的司仪官将鞭炮鸣响,共三次。   礼毕,一旁穿着朝服的大学士将金銮殿中的黄榜捧至丹陛正中的黄案上,与此同时,殿内乐声奏响。   片刻之后,乐声便停了,大殿内一片肃穆,就在此时,鸿胪寺官开始宣制,他的声音高亢激昂,回荡在恢弘的金鸾殿内外,尤其在念及“第一甲赐进士及第”时所有人的表情无不肃穆不已。   宣制完毕之后,殿内开始唱名,从殿内开始高唱一甲第一名的名字,也就是“秦鹤洲”三字,传胪官们一个个口口相传,将秦鹤洲的名字从殿内一路唱至殿外。   在所有人的瞩目下,秦鹤洲跟在那鸿胪寺官身后,他穿着一身朝服,身形高挑,看上去又年轻,再加之模样俊俏,并且面对这种大场面仍是神情坦然,毫无慌张之色。   众人瞧他这模样,倒像是世家出生的公子,仿佛他身来就应该穿上这官服,入朝为官。   一时间,周边的人虽然嘴上并未出声议论,但心中却已将与“秦”有关的世族大家搜了个遍,可思来想去也没想出个头绪。   秦鹤洲在鸿胪寺官的带领下跪在那御道左侧后,传胪官又开始高唱第二名的名字。   而秦鹤洲的目光虽然专注地看向前方,内心却思绪万千,他思考着系统当时与他所说的通关任务是要......   就在他这晃神的片刻,   “一甲第三名陆凌川——”   传胪官的声音变了调,开始高唱探花的名字。   闻言,秦鹤洲眸中的神情难得地变了,仿佛内心某块地方被触动了一样,他的瞳仁蓦地颤了颤。   机械电子音又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这就是您这次任务的攻略对象,出生名门望族的陆家三公子,陆凌川。】   【您的任务是与他联姻从而过上吃软饭的日子。】   秦鹤洲跪在那,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他勾了勾嘴角,道:知道了。   【不过提醒您一下,人家很可能已经有联姻对象了,所以宿主你可不能掉以轻心哦~】   秦鹤洲在心中嗤笑一声,心道世族大家给安排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那可太正常不过了,即使同性可婚,也不会沦到他这寒门头上,再加之他顶着这状元的身份,在名声上直接压了对方一头,处境确实有些尴尬。   不过反过来想,这状元身份,若是利用好了,那就是一块登天的踏板,也是他唯一能接近陆凌川的途径。   系统不就是叫他耍手段,抢亲吗?   倒也不是什么难事,关键是......   思即此处,秦鹤洲微微侧目,余光往身后瞥去,只见身后的那人穿着深色朝服,身姿笔挺,腰间的印绶衬得他腰身愈发纤细,头戴厚重的顶冠,一双清冷的桃花眼更显他气质出尘,可面容却有些青涩,周身还敛着一股傲气。   秦鹤洲的目光与他交汇在一块,但仅仅是短短一瞬,秦鹤洲便收回了视线,眸中毫无波澜,好像刚才只是随便看看。   可陆凌川跪在他身后,望着他的背影,眼底却目色沉沉,完全没秦鹤洲的那种淡然,   他出身四世三公,父兄皆是进士及第,父亲陆鸿朗在朝中任太傅一职,是正一品的官位,两位兄长也是饱读诗书,才华横溢,目前在翰林院供职。   他们父子四人被称为文昌四子(文昌是年号),而若论文学上的造诣,陆凌川则名声最盛,他八岁时便能吟诗作赋,有神童之称,十六岁一纸《临渊赋》名动京城,世人皆言陆家三郎是不世出的大才子。   只是,就在这次殿试前夕,在他二十岁的生辰上,陆鸿朗以男子到了年龄便该成家为由,未经他同意便替他说了一门亲事,要他娶那同为名门望族的谢家小儿子谢若宣为婿,   陆凌川自然知道陆鸿朗此举是为了与谢家联姻,但他心底却是一万个不情愿,一来他不愿那么早成亲被家事捆绑,二来他连那谢若宣的面都不曾见过,也不知他是矮是圆是胖是丑,倒是听闻过他骄奢淫逸的远名。   再者说,这婚姻大事是一辈子的事,又岂能儿戏,若是寻了个志不同道不合的怨侣,下半辈子有他好受的。   在陆凌川的竭力反对之下,陆父与其达成了一个赌约,赌的便是陆凌川这次殿试的名次,若他能高中状元,那陆鸿朗便同意将他的亲事暂时搁置,若是不能,那陆凌川便得按照约定与那谢家联姻。   若是赌一甲,那陆凌川必然是势在必得,可这状元天上地下仅此一个,比的也不单单是才学谋略,还得看皇帝的个人喜好,陆鸿朗这分明就是在为难他,而陆凌川又别无他法,只能放手一搏。   在这殿试之前他可算是做足了准备,将往年的策论研究了个透彻,还干了自己曾经不屑于做的事,便是给那读卷大臣“送头卷”,在殿试之前他拟了好几个对策的开头,送给对方看,当时那读卷大臣对他可谓是赞叹有加,颇为赏识。   饶是如此,他仍是未中状元,最后只得了个探花的名次,更令陆凌川感到不快的是,传闻当朝天子在阅卷的时候,当场夸赞那状元是“才堪大任”,而到了自己这则变成了“仪表不凡”,随即将他点为探花。   这皇帝的话在他听来便是说那状元靠的是真才实干,自己则是因着这身皮囊外表才得了个探花的名号,   这不就是在说他徒有其表,靠脸吃饭吗?   所以今日这传胪大典中,陆凌川全然没有金榜题名的那股兴奋劲,一想到自己回去就得和那陌生人成亲,他是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但他倒是很想瞧瞧这压了自己一头,抢了自己名声的状元究竟是个什么来路。   谁知,刚才这一四目相对,秦鹤洲眼中尽是冷漠,只瞥了自己一眼便匆匆收回了视线,好像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似的。   故此,陆凌川只能瞪着他宽阔的脊背暗暗较劲,心中不满根本无处诉说,越想越气。   当然秦鹤洲完全不知道陆凌川此时心里的想法,他倒是专心思忖以后该如何逗那小猫,那小猫不是别人,正是还在暗自生气的探花郎,陆凌川。   胪传完毕之后,秦鹤洲在赞礼官的引导下接过黄榜,进殿面圣。   “爱卿,平身。”皇帝朝他摆手,面上带着堪称慈祥的笑容。   “微臣,谢过皇上。”秦鹤洲抬起头,迎上皇帝的目光,神色平平。   那皇帝又冲他笑笑,倒像尊笑面佛,“爱卿,博闻广识,才学过人,策论对答如流,将朝中形势看得透彻,又心系民生,可谓是字字珠玑,直击要害,朕颇为赏识......”   说到此处,他忽然顿了顿,后面的话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不过,爱卿可知朕为何点你为状元?”   好一个刁钻的问题。   秦鹤洲心道你先是是将我夸得天花乱坠,将虚词全都说尽了,末了,又要我来猜你的心思。   这皇帝面上一副和气模样,实际上却端着个九曲玲珑心,心思深得很。   随即,他便细细思量起来,   皇帝之前说的那些不过面上的虚词,实际上切中利益要害的另有他因。   若论身世,他不及在场所有人,若论才学,谁又比得上年少成名的陆凌川呢?   如今这大魏王朝中,世族势力正盛,几乎占据了大半壁江山,几大家族的影响举足轻重,甚至有把控朝政之势。   再看这场传胪大典中,不论是探花还是榜眼的出身都分外显赫,然而皇帝却独独在这群世族子弟中选中自己一个寒门出身的,这其中缘由再明显不过,   那就是,皇帝看中他的才干,但更看中他寒门的身份,皇帝要扶持他这个寒门,以他为先河,开辟另一股能与世族抗衡的势力。   简而言之就是,他是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用来铲除朝中的异己。   思及此处,秦鹤洲冲皇上俯首作揖,露出一个谦虚的笑容,“微臣愚钝,家寒势微,不比别的才子,唯有寒窗苦读这么一条出路。若论文采,臣不及子川(陆凌川的字),若论才思敏捷,臣不及飞卿(榜眼的字),想来是因为陛下仁厚,念及臣勤勉苦学,故加以提拔,臣定当不负陛下厚望,舍己为公,以报陛下赏识之恩。”   “爱卿过谦了,”皇帝捋了捋龙须,嘴角弧度更甚,看来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爱卿能有这种觉悟属实难得,如今朝中务虚之风正盛,正是缺乏爱卿这样的务实之人。来人,赐金花[2]。”   “谢主龙恩。”秦鹤洲起身向皇帝道谢。   随即一礼部官员在他的发髻上插上一枝金花,礼毕之后,秦鹤洲便从金銮殿中告退了。   礼部官员让他在殿门外等了片刻,直到榜眼薛绍仪与探花陆凌川都从金銮殿中出来,集齐了鼎甲三人之后,才带着他们从午门正中出宫。   这午门中门平时只有皇帝才能通过,也唯有这金榜题名时的鼎甲三人能有这般待遇,难怪古人称之为“人生至乐”。   而薛绍仪此时夹在秦鹤洲与陆凌川当中,处境颇为尴尬,不知为何,这新科状元与这探花郎似乎有些不对付的样子。   两人的目光都齐齐避开了对方,互相之间连个正眼也不肯施舍,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场。   这可愁坏了薛绍仪,他与陆凌川算是世交,自然知道他与陆鸿朗的赌约,他能理解陆凌川心中有所不快,可这不能把气撒在这新科状元身上啊,当场给人家冷脸,这属实说不过去。   再看看秦鹤洲,这一脸漠然,目不斜视的模样,也不是个好惹的主。   他薛绍仪若是与左边的人攀谈,那么便会得罪右边,反之亦然,合着他这个榜眼里外不是人呗。   好在没过多久,那镶着朱漆的午门中门便朝他们大开了。   三人一路行至那京城长安门黄榜左侧的彩棚。   彩棚下设了红案,上面放着颇为喜庆的金花绸缎,顺天府尹先是各敬了他们三人一杯酒,随即让他们换上那大红袍,戴上金花乌纱帽。   这大红袍穿上极显气色,而秦鹤洲与陆凌川又是一等一的好相貌,换上这身扮相之后,饶是阅人无数的顺天府尹也不由得赞叹一句“青年才俊”。   三人随即跨上事先备好的骏马,秦鹤洲策马走在最前面,榜眼与探花则并排紧随其后。   秦鹤洲身下骑的是金鞍红鬃马,浩浩荡荡的仪仗队在前方为其开路,一时间前呼后拥,气派非凡,他拿的又是状元的名声,所有人的目光自然第一时间都聚焦在他身上。   只见那长街上是人山人海,穿着布衣的百姓、富甲一方的贾商、贩夫走卒无论老少,几乎全京城的人在这一刻都围在了长安街两侧,只为一睹状元风姿。   搏得头筹者骑着这高头骏马,又扮得如此喜庆,即使是只有五分长相,在别人眼里也能变成十分,可秦鹤洲本身就长得俊俏,身型又出挑,是肩宽腿长的好样貌,直把那在街头围观的姑娘们看得面红心跳,有的甚至小脸一红,娇嗔一声,直接以袖口掩面。   薛绍仪见了倒觉得有趣,凑到陆凌川耳边说:“你看那新科状元,虽然出身寒门,但长得确实仪表堂堂,不知到时会做谁家的东床快婿?”   谁知陆凌川听了并不觉得好笑,倒是狠狠瞪着秦鹤洲的侧脸看了几眼,此时的秦鹤洲敛起了凌厉的眉眼,嘴角微微抿起,正在冲别人微笑,倒不似和自己对视时那么冷漠,一时间竟让陆凌川看得出神了。   “诶?”薛绍仪见他盯着人家的侧脸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调侃道:“陆三爷,你可还记得你是有婚约在身之人?”   闻言,陆凌川白了他一眼,正欲开口之际,他们正上方忽然传来了女子嬉笑的声音,那声音又娇又软,叫得是一个风情万种,听了能把人的魂都勾去,   他们随即抬头望去,只见花楼的窗户被人推开了,有花瓣从空中撒下来,正好落在秦鹤洲的肩头与衣袖上,扔花瓣的那双纤纤玉手教人看了很难不心动。   “呦,这是状元郎来巡街来了~”   说着,那阁楼上的女子隔空朝秦鹤洲抛了个眉眼,   见状,秦鹤洲抬头望着那姑娘,在伸手轻轻抚去肩上花瓣的同时,冲她勾唇一笑。   “哎!他这是冲姐姐笑了!”那女子身边顿时有人开始起哄,弄得她也没先前那般大胆,立即以手掩面,红着脸不敢再与秦鹤洲对视。   这幅场景在旁人眼里,这骑着高头骏马的状元郎与楼上的俏佳人倒是为这“骑马游金街”平添了几笔风流佳话。   薛绍仪见了反而更起劲了,一个劲地往陆凌川身边凑,一脸调笑的模样,“我应该早些想到,看他这长相,瞧着也是个风流的主,下回要不约去青·楼逛逛?”   “你这说的什么混账话?”陆凌川不想再搭理薛绍仪的胡言乱语,“驾”地一声策马与他拉开了距离。   ·   传胪后的第三日,礼部为新进士赐宴,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琼林宴”,这一日,朝中文武百官都要出席,礼部的人在琼林苑大摆宴席,场面极近奢侈,端菜用的都是金碗银盆,上得是各种豪奢珍奇的菜肴、果品,种类繁多。   场面好不热闹。   鼎甲三人每人各自一桌,桌上还摆着雕花镂金的金樽杯,用来供他们饮酒。   这是喜庆的日子,庆祝又多了一批天子门生,在座的所有人自然都是开怀畅饮,   除了陆凌川。   他坐在那里一个人喝闷酒,一杯接着一杯。   他高中了探花之后,陆老爷子自然是极为高兴的,陆家上下都为此大摆宴席庆祝,不止庆祝他考取功名,还庆祝他喜提亲事,可谓是喜上加喜,双喜临门啊。   古人所说的人生四大乐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这可不一下凑齐了两吗?   但陆凌川心中烦闷,又无人可述说,就在那三日前,他与薛绍仪抱怨这件事,薛绍仪却只是道:“哎,我的好哥哥,这是让你成亲又不是让你出丧,再说那谢若宣我见过,虽然样貌一般,倒也算不上丑,谢家倒是权势滔天,让你娶又不是让你嫁,你不如就从了他吧?”   然后,陆凌川和他就没有然后了。   于是今日他便一人坐在这里痛饮闷酒,旁的瞧了,只当是他高兴,又给他拼命灌。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晕的,只觉得这股肉筵酒香闻得令人作呕,便起了身,晃晃悠悠地离了席,想寻一清净地方独自呆着。   而宴席旁的小树林中,秦鹤洲站在一株槐树下,端着那金樽杯,装模作样地在那喝水,他酒精不耐受的体质即使是穿了三个世界也没有变,酒味闻多了就想吐,更别提让他喝了,于是他乘宴席过半,众人都喝得忘乎所以之际一个人偷偷地摸黑溜了出来。   可就在这时,忽然迎面扑来了一股浓烈的酒气,一道黑影跌跌撞撞地与他擦身而过,那人看上去身形极为不稳,步履蹒跚,下一秒,就要往地上摔,秦鹤洲眼疾手快地伸手拦住了他,手中原本握着的金樽杯“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   在手臂搭上对方后腰的时候,传来了十分熟悉的柔软触感,他甚至不用思考也能认出那人是谁。   这一次,不知为何,系统没有抹去他前两世的记忆,所以和陆凌川的一切过往他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想到这,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又敛起眼底的神情,他向来不是一个心急的人,有些事情要一步步,慢慢地来......   就比如现在,他在对方的细腰上摸了一把,将人扶起身后便收回了手,眼底一片漠然的神情,整个人立于原地不为所动,任由对方身形不稳地往自己身上扑。   陆凌川喝得太多了,现在酒劲上来了,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刚才一下失了重心,被秦鹤洲扶了一下后,整个人顺着惯性扑到了他怀里,只能下意识地抓着对方胸前的衣襟。   秦鹤洲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松柏味,不沾一点酒气,陆凌川的手指攥着他的衣襟,额头抵着他的胸膛,倒觉得这股味道分外好闻,甚至有点不想起来,另一只手开始不安分地在对方胸口乱摸。   然后就在这时,对方冷冷的声音忽然从头顶响起:   “陆公子,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他这声音像是冬天里的一盆冷水,醍醐灌顶,惊得陆凌川一下子抬起头来。   陆凌川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原本就因醉酒泛红的脸颊一下子变得更红了。   月光下,他微微仰着头,红着脸有些发愣地望着秦鹤洲。   像只找不着家的小猫。   作者有话要说:  [1]丹墀是金銮殿正前方的赤色台阶/地面。   [2]赐金花其实是在国子监的“释褐簪花”仪式上举行的,我这里改了传胪大典   榜眼:你们真的不当人。   秦哥(表面):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   内心:摸啊,接着摸,再往下面一点也没问题   感谢在2021-05-2300:25:35~2021-05-2401:48:0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2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K20瓶;寒山远客10瓶;思灵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第三个世界(二)   翰林院共有三重门,大门朝北。   通常人只道考取了那进士功名便是人生巅峰,其实并不,要入得了那翰林院才算正式进入编制,有了官职。   所以翰林也被视作为“储相”,是成为高官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鼎甲三人与寻常进士不同,他们豁免了后续的朝考,直接被授予了翰林院的官职,状元为翰林编撰,榜眼与探花为翰林编修,上面会派大学士作为翰林教习来指导他们。   秦鹤洲今日便入了那翰林院去熟悉这编撰的职务。   朱门后林荫葱郁,隐约可窥得红瓦白墙的四方书院,在这绿荫的映衬下倒美得像幅画,在秦鹤洲跨过最后一重门后,一阵微风拂过,将那杨柳枝条压弯,确是碧瓦朱甍,好似登了瀛洲,入了仙境。   在跨过了“登瀛门”后,秦鹤洲才注意到那翰林学士与另外二人已在旁边等他了。   于是他走过去冲那大学士俯首作揖,恭敬地唤了一声“老先生”。   那大学士名唤张和璧,长得慈眉善目,在这段见习期充当他们的大教习。   待张和璧微笑着与他寒暄了几句之后,秦鹤洲又转向陆凌川与薛绍仪,露出一个十分礼节式的微笑,与二人问好。   薛绍仪倒是热络得很,他本就是个八面玲珑的性子,与谁都能聊得来,只不过到了陆凌川这,气氛就变得有些尴尬,在秦鹤洲视线投来的那一刻,可以明显感到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陆凌川此举并非刻意,只是他一瞧见秦鹤洲便会回想起那日琼林宴的糗事,陆凌川那日喝得醉,将事情忘了个一干二净,可事后,薛绍仪告诉他,他最后喝得东倒西歪的,是被秦鹤洲给扶回来的,而且他整个人还像只树袋熊一样地趴在对方身上,差点吐秦鹤洲一身。   所以陆凌川现在只要对上秦鹤洲的视线,就会下意识的耳根发烫,可这件事又不好明面上敞开了和对方道谢,就落得如今这么个尴尬的境地,倒显得像是他此人心胸狭隘,不愿与人攀谈似的。   不过面对陆凌川的变扭反应,秦鹤洲倒是完全不在意,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可张和璧却是将这些全看在眼里,心道是这状元与探花的关系不和。   他想这可不行,这两人怎么说都是数一数二的天子门生,一个深得皇上器重,另一个出身四世三公,日后在这翰林院中岂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若是关系一直如此僵持,他这个为人师表的也不好当。   所以他当下就决定,今日就要将两人分到一块儿,找些需要分工合作的活儿与他们做,得让这关系融洽起来。   思及此处,他便掬着一个慈祥的笑容,带着三人入了那庶常馆,也就是新进士深造的地方。   庶常馆中又分割为许多间厅堂,张和璧先是打发薛绍仪去那讲读厅,到侍读学士与侍讲学士手下做事,又将秦鹤洲与陆凌川带到编检厅中,让他们负责诰敕起草与编撰。   当然,因着他们是新人的缘故,交与他们的文书内容多是些杂事相关的。   编检厅正中央与北侧各摆着一张四方书桌,上面堆放着一叠厚厚的文稿,纸墨砚台俱全。   张和璧在将事情交代清楚后便离开了,离开前又再三嘱咐他们在诰敕起草时务必谨慎仔细,千万不可出纰漏。   在张和璧的有意撮合下,陆凌川是想避也避不开了,只能与秦鹤洲各选了一张书桌相对而坐。   他负责起草文书,而秦鹤洲负责对其进行修饰、润色,再加以自己的观点。   这回,秦鹤洲主动打破了沉默,神色淡然,他指着那叠公文道:“听闻子川才思过人,与父兄有‘文昌四子’之称,想来起草这文书必然是落笔成文,让我当你的编撰倒是落得了个便宜。”   他这话的意思说白了便是夸陆凌川文采好,以陆凌川的能力做起草杂物文书这种活是大材小用了,他相信对方写的东西必然极好的,所以需要润色的地方自然也就不多了。   “少游(秦鹤洲的字)谬赞了,写文章与起草公文又是两回事,凡事都需有个由浅入深的过程,我第一次做事难免会有纰漏,到时候必然还请你多担待。”   说完这句话后,陆凌川便匆匆收回了看向秦鹤洲的视线,垂下眼眸低头看着桌案,鸦羽似的长睫匆匆扫过眼帘,因着长发束起的缘故,露出的雪白脖颈显得格外纤细,看上去倒像是有些羞赧。   “自然。”秦鹤洲说着便坐下执起笔开始书写起来,   只不过,如果陆凌川这个时候仔细地去看他的神色的话,会发现他眼底和嘴角都敛着一层淡淡的笑意。   张和璧交给两人的公文繁多,并且得在申时之前完成,秦鹤洲与陆凌川又都是认真的性子,整整三个时辰都在那奋笔疾书,秦鹤洲将陆凌川交与他的文书都一一核对又加以标注,配合的十分默契。   临近申时,大部分文书都已处理完毕,只剩下最后一份,可陆凌川却在书写过一半时,忽然神色一变,皱紧了眉头。   见状,秦鹤洲走过去,询问道:“怎么了?”   “这份文书本来已书至结尾,是我没留神,在末尾处写错字了。”陆凌川伸手指了指宣纸的一角道。   秦鹤洲低头望去,只见陆凌川的“闾阎”(指古代里巷内外的门)[1]漏了一个“阎”字,这“闾”字直接与后面的“而”字衔连了起来。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纰漏,但文书这种重要的文件又怎能轻易涂改,再者说这“而”无论如何也无法天衣无缝地修成“阎”。   此时唯有重新誊写全文,可他们剩下的时间却又不多了,若重新誊写则必不能按时完成张和璧布置的任务。   “罢了,罢了,终究是我的疏忽,”陆凌川从旁抽出一张崭新的宣纸,“只能再重写一份了,到时我会主动与张学士认罚,不会牵连......”   他话音未落,秦鹤洲沉稳的声线便在耳边响起:“不必,我有法子,子川若是信我,便将这份文书交与我好了。”   说罢,他挽起袖口,朝陆凌川伸出手。   见状,陆凌川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心中本能地信任眼前的人,下意识地便将宣纸与交给了他,又起身让出了座位。   下一秒,秦鹤洲便坐了下来,左手挽着袖口,落笔在那“而”字上添了几笔,将“而”修成了“面”,又在后面补上了一个“而”字,凭空地造出了一个生词——“闾面”。   紧接着,他快速地修补完了文书,将笔工整地搁置在笔架上,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张和璧走了进来,准备检查他们这几个时辰做的课业。   见状,秦鹤洲与陆凌川匆匆对视了一眼,陆凌川的眼神中还带着些许不安,秦鹤洲却是冲他使了个神色,让他安心。   张和璧将他们这些小动作瞧在眼里,只道是自己的安排起了作用,两人的关系看上去这不就亲密了许多,思及此处,他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又俯身拿起他们起草的文书一一检阅。   秦鹤洲与陆凌川的活儿做得细致,张和璧在检阅倒是频繁点头,面露赞许之色。   然而当他翻到最后一张宣纸时,拿着纸的手一顿,皱了皱眉,视线盯着某处来回扫视,看得陆凌川心头一紧。   下一秒,张和璧抬起头来,看向他们两,道:“这‘闾面’一词是怎么回事?我倒是从未见过。”   “老......”陆凌川正欲开口揽下这个过错,可他一个音节还未发全,便被秦鹤洲伸手拦住。   秦鹤洲向前走了一步,看着张和璧,一本正经地说道:“这‘闾面对檐牙’是古人诗句,我记得是有这词的,不过确实生僻,是我的疏忽,以后在编撰时必加以注意。”   “秦编撰言重了,”张和璧朝他笑着摆摆手,捋着胡子道:“这生词常有,谁又能全都识得呢?我看你们今日这课业完成得甚好,不愧是陛下亲自点的翰林。”   然而他心里想的却是这状元倒是鬼精鬼精的,明明是将“闾阎”写错了字,来不及修了,直接给他编纂出一个生词,不过倒是反应迅速,也算得上才思敏捷。   而且秦鹤洲这个“小聪明”确实用的妙,张和璧不仅不反感,心里对他倒是又生出了几分赞许。   两人在与张和璧道谢之后,便算完成了今日的任务,也就出了那翰林院。   陆凌川在编检厅堂前向秦鹤洲道了谢,在谢过他替自己解的错字之围后,两人便分道扬镳了。   秦鹤洲一脚刚踏出门槛,便感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外面不只何时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急促,透过屋檐,清晰可见豆大的雨点溅落在面前的青石台阶上。   他愣了片刻,想到自己并未带伞,但此时也无别的办法,只能一直走到那廊檐尽头,一时间秦鹤洲望着外面的雨幕踌躇了起来。   从这里步行至他的居所起码半个时辰,这么大的雨,到时候怕是直接淋成落汤鸡,想来也只能在这里等着雨势变小。   不过这大雨看起来凶急,短时间内并无变小的势头。   廊檐的另一边,   “三爷,马车在外面等了。”陆家的家仆将一把竹伞递到陆凌川面前,可自家的主子仍在晃神,于是他又凑到陆凌川出声喊道:“三爷?”   可谁知,陆凌川只是接过他手中的伞,目光依旧望着别的方向,随口说了句,“到车上去等我。”   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透过狭长的廊檐,陆凌川瞥见秦鹤洲独自一人站在屋檐的边缘,抬头看着落雨,几乎要与雨幕融为一体,他的身姿站得笔挺,一只手背在身后,鼻梁高挺,侧脸俊秀,可不知为何,侧影却显得十分萧索,又有些落寞。   陆凌川惦念着他先前帮过自己,而且不止一次,又不忍他独自一人站在这雨幕中,便遣退了家仆,拿着手中的伞走了过去。   “你可是没有带伞?”陆凌川走至廊檐前抬眸问道。   待秦鹤洲回过头的瞬间,他又接着说道:“我家离这住得近,驱车过去不过片刻,你可与我一道,到时让家仆送你回去便可。”   并不给对方推拒的机会。   然而,秦鹤洲倒是也没推拒,他面上还是那副淡然的神色,向陆凌川到了声谢,随即又伸手接过了陆凌川手里的伞。   在握过伞柄的一瞬间,秦鹤洲修长有力的指节覆在了陆凌川的手上,虽然仅仅是一瞬,可这干燥冰凉的触感却好似引起了微电流一般,让陆凌川的手指蓦地颤了颤,下意识地缩了一下。   “抱歉。”低沉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秦鹤洲已经撑开了伞,举过了两人头顶。   陆凌川的心跳快了一拍,本想说他不必道歉的,可对方的神情瞧着也不像在意的样子,愣了一下后便与他一道挤在这伞下面,走入了雨中。   这伞本来就不宽敞,他们两个大男人撑一把伞自然是有些局促,两人只能挨在一块儿,衣袖几乎就要碰到一块。   陆凌川走得很小心,不敢乱动,生怕碰着对方,外边雨势凛冽,可身边人却散发着温热的气息,秦鹤洲比他高,这个视角下陆凌川只能瞥见对方鸦羽般的长睫与棱角分明的下颌线。   而秦鹤洲走得很安静,一路上一直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没有说话。   这段路其实不长,但因为下雨了的缘故,两人走了很久。   走到那马车边上后,秦鹤洲撑着伞让陆凌川先进到马车里面,随后自己才上了车。   秦鹤洲上车的那一刻,收了伞,露出了另外半边衣袖,陆凌川这才发现秦鹤洲靠外面的半边衣衫都湿了个透彻,赤色已经被浸染成了黑色,还有水珠沿着他的袖口不断滴落,反观自己的袖口上除了沾了几滴水珠以外,可以说是一点没湿。   想来秦鹤洲刚才撑伞的时候其实一直照顾他这边,自己则完全被淋湿了。   与此同时,马车内的家仆似乎也注意到了这点,他盯着秦鹤洲的衣袖道:“这位爷,您这衣服全湿了,这天气又凉,到时候感染了风寒可不好,只是我们这车内也无烘干衣物的器具,这可......”   “无妨,到时候我回家换套衣服便可,只是这路途有些远,可能得麻烦您了。”秦鹤洲打断了他,看起来并不在意的样子。   “去我家换身衣服再走。”陆凌川却是盯着他大片湿掉的衣袖,皱了皱眉。   见状,那家仆人又道:“三爷说得是,此去陆府也就几分钟的路,您换身干爽的衣服再走,不耽搁的。”   “那便叨扰了。”听他们这么,秦鹤洲也就应了下来。   一来穿着身湿衣服确实难受,二来能与陆凌川接触的机会没必要放过。   到了陆府,陆凌川让下人给秦鹤洲寻件尺寸合身的衣服,又带着他去自己的厢房换衣服。   这厢房之内,有一盏屏风,秦鹤洲便站到那屏风后面将原先的衣服脱了。   衣物落地的时候发出一声轻响,引得陆凌川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看便看到了秦鹤洲露在屏风外的宽阔脊背,因着他个子高的原因,肩膀还高出那屏风一截,自然便露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他又正好扭过头,与陆凌川的视线堪堪对上,当然也注意到了对方眸底一闪而过的局促和慌张,秦鹤洲倒是十分坦荡,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毫不避讳,直教陆凌川羞得把脸别了过去,才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   换好衣物后,两人一道出了厢房,走到了正厅,然而或许因为两人走得急,挨得也近,秦鹤洲换上的这身衣物上又骧着繁文缛节的金丝花边图案,不知怎的,陆凌川的发丝一下勾在了他这胸口的金丝上,陆凌川一个没留神,扯得生疼,   发出了“嘶”的一声。   下一秒,   “别动,”秦鹤洲低下头来,鼻尖几乎与陆凌川凑到一块,他的声音很低,轻声说了句“我来。”   随即便伸手去解那缠绕着的头发。   陆凌川不动了,两个人的脑袋凑的很近,在抬眸的瞬间他看到对方长长的睫毛扫过低垂的眼帘,神情显得很认真,秦鹤洲的动作很沉稳,一点都没有扯疼他的头发。   就在这时,   “好了。”秦鹤洲解开了那缕头发,抬眸的瞬间,与陆凌川的视线对上。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秦鹤洲乌黑的瞳仁似乎变得格外的亮,就好像有些勾人,看得陆凌川心跳慢了一拍。   “子川,我寻了你许久不见,原来是在这,怎么回事?”陆鸿朗的声音忽然从正厅中传来,“我先前与你说了,今日有贵客登门拜访,寻了你半日也不见踪影,教人家在那里久等。”   陆鸿朗的声音中透着明显的不悦。   闻言,陆凌川与秦鹤洲蓦地一下分开,他抬起头向前方望去,只见,自己父母兄长皆在,旁边还站着,   ......谢家的人。   里面最显眼的便是谢若宣,他穿着一身浮夸的衣服,又红又绿,不像是读书人,倒像是不知道哪儿来的暴发户。   那谢若宣面上也是极为不悦,刚才陆凌川和秦鹤洲这亲密一幕他可是全看在眼里,他来陆府等了许久,也没见着那陆家三公子,本就有些不悦,结果这一照面,就瞧见他和另外一个男人从厢房中走了出来。   还拉拉扯扯的,而且那男人模样长得也俊秀。   谢若宣能理解这世族子弟有几个是不爱玩的,他自己本就是个喜欢沾花惹草的个性,尤其碰到这种样貌出众的,谁又不喜欢呢?   可哪有陆凌川这样光天化日之下把人给带到家里来?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   他们现在还只是有婚约在身,陆凌川便敢不顾他颜面做出这种举动,那到时候成亲了,岂不是更加肆无忌惮了?   思及此处,他目光一转,慢悠悠地开口道:“看来我这来得不是时候,打扰了三爷的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1]指古代里巷内外的门,后范指平民百姓   [2]“闾阎”改作“闾面”出自光绪十六年间榜眼文廷式的典故   秦哥:放心吧,你们不会成亲的。   Giao,我承认我最近更新时间越来越阴间了,可恶,是时候治治我这拖延的坏毛病了。   感谢在2021-05-2401:48:03~2021-05-2502:51:3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第三个世界(三)   谢若宣这话明里暗里听着都不对劲,因着他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一下子都聚焦到了秦鹤洲身上。   然而,他却是神色平平,不慌不忙地向前走了一步,朝陆鸿朗作了个拱手礼,悠悠开口道:“想必这位便是太傅大人,少游今日突然造访,未有通报,还打扰了子川这么重要的事,实在是有失礼节。只不过这事怪不得他,”   说及此处,他淡淡地看了陆凌川一眼,又道:“翰林院今日见习的公务繁多,一直耽搁到申时,又不巧碰上这大雨,路途泥泞,行车不便,子川见我没带伞,好心送我一程,这才耽搁了许久,不曾想竟然耽误了他这么重要的事。”   言罢,他又看向谢若宣,嘴角挂着略显歉意的笑容,“谢公子此言差矣,是我叨扰了你们的好事才对。”   他此言一出,立马就把谢若宣想说的话全都堵在了嘴边,与秦鹤洲的进退有度相比起来,谢若宣刚才的行为举止则显得颇为无理取闹。   秦鹤洲的面孔先前瞧着便有些眼熟,待他说完这番话后,陆鸿朗一下子就回想起来自己当初在琼林宴中见过他,眼前的人正是这次出身寒门的新科状元。   “这状元登门怎能说是叨扰了呢?是我陆府沾了你的喜气才对。”陆鸿朗冲他回了个礼,顺着他的话接着往下说:“想来今日是犬子闹了个误会,谢公可莫要责怪。”   说及此处,他笑着看向站在身侧的谢钧。   谢钧也就是谢若宣的父亲,当朝的文渊阁大学士。   虽说内阁大学士只是个正五品的官职,可自魏创立以来,为了防止皇权旁落,魏□□废除了宰相一职位,增加了内阁这一机构,职责类似于皇帝的私人咨政机构,即无论朝中事务大小,都皆由皇帝一人做最终决策,而这过程中便会咨询内阁。   然而随着这时过境迁,内阁的权利越来越大,逐渐取代了原本宰相的地位,甚至有架空六部的趋势。   而陆凌川虽然是官居一品的太傅,看似压了这正五品官不少,可实际上这太傅不过挂得是个虚名,主要还是得利于陆家祖上积累的声望。   所以这谢家与陆家的联姻,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便是名望与权利的交互,可以说是十分的“门当户对”。   谢钧已过了那花甲之年,胡须头发都白了,见状,他捋着胡须,笑着看向秦鹤洲道:   “不碍事,不碍事。陆公说得甚是,这状元登门拜访可是大喜事,倒是让我也跟着一道沾了些喜气,方才小儿口不择言,可莫要当真。”   陆鸿朗连说了好几个“不会”又顺势接过他的话调侃了起来,两家人顷刻间又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唯独谢若宣一个人站在那沉着个脸。   他此时的脸色看上去有些青,他先前看着秦鹤洲的那身穿着,再加之两人暧昧不清的动作,只当秦鹤洲是陆凌川养的相好,谁又能想到这人竟然是如今金榜题名的状元郎,倒是他闹了个大笑话。   陆鸿朗与谢钧谈话的时候别人也插不上嘴,而他们的话题自然也绕不开这婚姻大事,说着说着,谢钧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又将视线转向了秦鹤洲,好奇道:   “这状元郎确实是长得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婚配?”   闻言,秦鹤洲冲他笑笑,一只手垂在胸前,躬身道:“说来惭愧,这婚姻大事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如今父母不在身边,少游亦无法自作主张,所以未有婚配。”   在听到“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时,陆凌川便将目光直直地投到了秦鹤洲的侧脸上,可对方却好像完全没有发现,依旧在与谢钧谈笑风生。   见状,陆凌川愣了一下,他本就饱受这联姻的折磨,对这句话也是感到深恶痛绝,然而普罗大众却将其奉为至上真理,他本以为秦鹤洲与那些普罗大众不同,或多或少应该是懂他的,可没想到今日却是从对方口中听到的这句话。   想到这,陆凌川忽然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他......他为什么会默认秦鹤洲与一般人不同,自己又是什么时候把对方摆到特殊的位置上去的?   而那陆鸿朗在听闻秦鹤洲这话后却是极为欣赏的,立即抚须长叹道:“只可惜我膝下无女啊,否则我定要将女儿许配给你,少游这般优秀,不知又要便宜了谁家的闺女?”   他虽是在说笑,但这说笑却是在暗贬对方寒门的身份,那就是无论秦鹤洲与谁结亲,因着他这寒门的身份,都只有入赘的份。   “陆太傅说笑了。”秦鹤洲却好似完全不在意,只是笑着摇了摇头,随即他望了望窗外,留意到那雨已经停了,便又接着说道:“我看这外边雨也停了,子川与谢公子还有要事要谈,我也不便继续在此继续叨扰。”   “状元郎今日登门造访,是陆府的荣幸,何来叨扰之有?”陆鸿朗又与他客套了一下,随即看向陆凌川,道:“既然如此,子川你去送送人家。”   “好。”陆凌川见状点了点头,反正这屋里的气氛他呆着也不自在,不如寻个理由出去透透气,哪怕只是一时半刻也好,于是说了声“那我先去了”便领着秦鹤洲走出了正厅。   出了正厅之后,一时间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两人的步调也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陆凌川负着手,低垂着头,还沉浸在刚才对方的那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整个人有些晃神,只顾着闷声走路,连脚下的路也没看清,   下一秒,耳边忽然响起秦鹤洲低沉的声音:“小心点。”   随即手腕便被人给拉住了,陆凌川猛地抬起头,这才发现自己在过门槛时差点忘了抬脚。   “子川这是在想什么心事,连路都忘了看?”秦鹤洲此时已经放开了他的手腕,双眸直直地望向陆凌川,调侃道。   见状,陆凌川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抚上刚才被秦鹤洲触碰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对方的余温,他摇了摇头,道:“无事。”   这时秦鹤洲已经踏出了门槛,走出了陆府,可他却又突然转过了身,回过了头,而此时已至黄昏,秦鹤洲站在夕阳的余晖中,逆着光,身姿高大挺拔,整个人挡在了陆凌川面前,又问道:“没事?”   陆凌川抬眸望着他,顿了片刻,还是说了,“只是......在想少游刚才的那句话,婚姻大事难道真的全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   “子川可是对这门婚事不满意?”秦鹤洲直接明了地问道。   陆凌川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却是说:“那若是换做你,你会怎么做?想必少游刚才能说出那番话,必然是毫无怨言的。”   说罢,陆凌川目光灼灼地看向他,等着对方的反应。   秦鹤洲:“不。”   闻言,陆凌川愣了一下,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解,却见对方忽然俯下身子,凑近了自己,说道:   “那要看,有没有人,值得我违抗它们。”   “先前的那番话是建立在没人的前提上,可若是寻得了那人的话,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对我来说都抵不过对方的一句话。”   说及此处,秦鹤洲忽然冲陆凌川勾了勾嘴角,连语调也变了,似乎带了些调侃的意味在里面,   这是陆凌川第一次见对方冲自己露出笑容,只是冲着自己一个人,一时间竟有些看呆了,   他听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所以子川有吗?”   “值得让你公然违抗父母之命的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短了,我短了,我承认,明天就变长   感谢在2021-05-2502:51:35~2021-05-2600:19: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寒山远客10瓶;俞明蓝8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第三个世界(四)   时至仲春,气温回升,乍暖还寒。   御花园里的桃花开了,而文华殿也引来了今年的第一场经筵讲席。   殿前正中摆放着皇帝的御座,红案设在御座的正对面,上面陈列着用楷书恭缮的讲义。   谢钧作为内阁首辅,是皇帝的经筵负责人,讲经者是由他一手挑选的翰林院大学士张和璧,另有两位讲官与展书官,分别身着红袍与蓝袍,列于张和璧左右两边。   而秦鹤洲作为从讲人员也要一并出列。   所有六部尚书、内阁大学士和被授予官爵的朝臣,在今日都要一并出席,他们身穿绯色朝服,头戴乌纱帽,分别列于书案左右。   文华殿内,场面恢宏,气氛庄严肃静。   而谢钧板着一张脸,位列文臣之首,面上的表情端庄肃穆,仪态一丝不苟,脸上的皱纹也仿佛静止了一样,他的穿着与其他文臣不同,绯色朝服上还绣着蟒纹,系着牛角腰带。   这是他作为曾经的太子辅臣、如今的皇帝辅弼,所被赐予的最高殊荣,也是他“位级人臣”的标志。   张和璧此时正在讲授的内容是“四书”,这四书中的内容是皇帝自识字起便开始接触,内容已被讲得翻来覆去,背得滚瓜烂熟。   讲经的时间很早,出席的所有人皆是天没亮就起了床,而内容又枯燥,持续的时间还长。   张和璧的语调宛如朽木,毫无悲喜,也无波动,只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念,所有人却必须凝神静听,倒不像是在念经,像是在念咒。   在这般催眠的背景音下,皇帝维持着挺直腰板端坐御前的姿势,可脸上却逐渐浮现倦容,这便引得谢钧的目光频频往御座投来。   他作为内阁首辅,自诩是“天子的老师”,故皇帝的礼仪举止,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管教范围之内。   秦鹤洲规规矩矩地站在那主讲官身后,将这些细节尽收眼底。   而就在此时,皇帝似乎是实在受不了这枯燥的讲筵,身子歪斜了一下,用手掌托了一下下巴。   下一秒,   “停。”谢钧当众出声让讲官停止了讲授。   所有人的困意顿时一消而散,场面寂静得诡谲。   众人只见谢钧神色严肃,带着责备的意味看向皇帝,扬声道:“为人君者,可不敬哉?”   皇帝顿了一下,立即将手放了下来,又恢复了端坐的姿势,面带笑意,看着谢钧,道:“先生训得是,只是这经筵时间漫长,莫非这过程中朕动也动不得吗?”   秦鹤洲不难听出皇帝言语间的不满,可见谢钧在诸事上都对皇帝处处管教,两人面上恭敬,可暗中早已生出了间隙。   “臣作为这经筵监督者,有义务维护经筵上的礼仪举止,若是有失礼之处,臣,行难自咎,还望陛下见谅。”谢钧目光灼灼地与皇帝对视,不退半步。   见状,皇帝又冲他笑笑,道:“朕知道了。”   随即转过身去,不再看他。   谢钧这才挥手示意讲官继续。   一场经筵持续了两个时辰,待到经史讲完,鸿胪寺官将桌案依次撤去,大臣也鱼贯下殿,前往丹墀上向着御座叩头行礼。   此时文华殿中只剩下皇帝,谢钧以及几位翰林学士。   皇帝给谢钧赐了个座,随即谢钧便开始过问皇帝近日的吃穿用度,衣食起居。   谈话间皇帝便提起了数日后的光禄寺宴席,欲让户部拨款两万金,   而谢钧在听到了这话之后,面色立即一沉,“陛下,如今户部已入不敷出,而四方可能会有水旱之灾,应节省这些无益之费,以备不时之需求,上位者,不宜铺奢浪费,应一切从俭。”   闻言,皇帝神色平平,连眼皮都没有掀一下,显然是对他的这种反应习以为常了,只是默默地等着他的下文,   “另,陛下,臣恳请您将批阅奏折以及日讲的时间放到早上。”谢钧接着说道。   皇帝挑了挑眉,“哦,先生可否说说这又是为何?”   谢钧看向他,道:“这样便可免除晚上的火烛之费,节省国库开支。”   “先生体恤爱民,处处替朕谋划,朕感激不已,那么就依先生说的,将时间换到早上。”皇帝冲他笑笑,随即吩咐下人将晚上的火烛都撤去。   秦鹤洲站在一旁,顿时心下了然。   那日他在陆府见过谢钧,无论是谢钧身边的家眷还是下人,个个都打扮极得尽奢华,最夸张的便是他的儿子谢若宣,身上佩戴的珠宝款式秦鹤洲甚至不曾见过。   而他送与陆鸿朗的那些珠玉古玩、书画名迹,不知都是哪里的地方官供奉上来的,光是他送的那些礼就够举办好几场光禄寺宴席的了。   谢钧名为首辅,实则掌控着内阁的一切,而如今内阁势大,谢钧甚至有权利直接安排朝臣的升迁,所以近年来有人不断上奏说谢钧调用官员全凭个人喜好。   但现下,秦鹤洲倒是觉得他应该私底下收了下边的地方官不少行贿,以私谋公,把持朝政,而明面上却端着个秉公廉洁的样子,满口节俭,用礼义廉耻来约束皇帝。   而皇帝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他面上越是恭敬,背地越是暗潮涌动。   将自己这个寒门点为状元就是很好的证据。   “张爱卿,近日来这些新科进士在翰林院中表现如何?”皇帝不知何时转移了话题,微笑着看向张和璧。   张和璧自然是将他们都夸了一番,尤其是今日在场的秦鹤洲。   皇帝听了当即露出十分欣慰的神色,目光变得幽深,捻着胡须思忖道:“秦卿表现优异,甚得朕心,既然如此,不如赐他一个官职,让他历练历练。依我看......”   说这话时,他明明是正对着秦鹤洲的,可余光却一直落在谢钧身上,目光看起来颇有些意味深长。   秦鹤洲躬身站在那等着皇帝的后文,   “这詹事府少詹事一职如何?”   皇帝此言一出犹如一块巨石砸入湖面,泛起阵阵波澜。   谢钧手脚都蓦地闪动了一下,眼底掠过惊讶之色,眉头也皱了起来。   秦鹤洲淡淡地收回看向谢钧的余光,短短一瞬内,已在心中将此事的前因后果都捋了一遍。   詹事府是辅佐太子的机构,而这少詹事官品又高,在那谢钧眼里,皇帝是将他安插在了未来的太子身边,也就是未来的天子辅臣,给他一个寒门安排这么个官职,这无异于是想要削弱他内阁未来的势力。   谢钧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答应的。   秦鹤洲又打量了下那皇帝的神色,皇帝端坐御前,还是那副意味深长的面容,他又怎么可能不知这其中利益要害。   思及此处,秦鹤洲正了正神色,一字一句地道:“微臣多谢陛下赏识,只是微臣资历尚浅,而詹事府少詹事又是要职,微臣恐怕难以担此大任。”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谢钧,嘴角挂着笑意,“不知谢大人是怎么想的?”   “臣认同少游的看法。”谢钧向前迈了一步,神色严肃,顺着秦鹤洲的话说道:“少游确实资历出众且才思敏捷,然詹事府少詹事乃太子辅臣,滋事体大,陛下不如先给他安排别的职务,让他历练一番,日后必能委以重任。”   皇帝点了点头,又道:“先生说的是,既然如此,那不如就让秦卿入都察院,任佥都御史一职,下场历练一番,为朕纠劾百官,辑督各道,明目风纪。”   像是早已预谋好的一般,   这回秦鹤洲没有再推拒,而是立即跪下做了个叩首礼,扬声道:“微臣,谢主隆恩,必当恪忠职守,为陛下分忧,万死不辞。”   两人这一唱一和配合的极快,谢钧还未来得及出声,秦鹤洲便已站了起来,转身看向他,笑着道:“谢大人刚才所言极是,少游此番去都察院任职,必以谢大人为标榜,严纪明律,不辜负陛下厚望。”   看着两人的表现,谢钧这才反应过来,心中仿佛吃了个瘪,谁曾想这两人搁着他的面在那演戏,皇帝拿詹事府作幌子,而真实目的却是将秦鹤洲安插进都察院。   那都察院自然是负责监察、弹劾百官的地方。   与刑部、大理寺合称三司法。   谢钧看不起秦鹤洲寒门的身份,自然反对皇帝将他摆在高位。   只不过那都察院说来微妙,明面上文武百官应该对其忌惮有加,可实际上如今内阁势大,弹劾重要官员的决策无不得经过他谢钧之手,就算现在皇帝给秦鹤洲佥都御史一职,他又能翻起什么水花呢?   思及此处,谢钧虽然脸色沉郁,却也不再多言。   皇帝看他不再出言反对,微微抿了抿嘴角,又道:“朕没记错的话,今日下午国子监还要举办祭酒大典,朕这里暂且无事了,众卿可以退下了。”   众人闻言,秉了声“微臣告退”便鱼贯离开了。   ·   皇帝先前说的仪式名为“释褐簪花”,在这典礼上状元会率一众新科进士到国子监,换上朝服,向祭酒和司业行跪拜之礼,用以章明尊师重道之风,并且这两日还会在国子监一众监生面前举办大射礼以及诗会等活动。   而此时,国子监正在举办大射礼。   一众礼官清出了国子监中央的庭院作为射殿,庭院中摆着十几张桌子,分别在东西两侧,两旁还摆放着乐器,因这大射礼场面壮观,仪式庄重,每场射毕都会有奏乐庆祝。   若是一箭穿透靶心,称为“红矢”,旁边的礼官会鸣乐奏笛。   若是连发三箭,且全部射中靶心,则称为“三连珠”,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为其喝彩,礼官也会奏大乐,行大礼。   庭院的白墙前放着箭靶,距箭靶九十九步远的位置处划有一道红线,射箭者需站在红线后面的位置。   而一旁的偏殿中则摆放着许多供参与选手练习的草靶与射具。   作为新科状元,秦鹤洲站在人群的最中间,他身着一袭白衣,黑色长发束起,颊旁的几缕碎发随风飘动,袖口利落地挽着,身后是红砖绿瓦,杨柳纷飞。   按照顺序他也是最后一个上的,而此时,已有人站在那红线前,搭弓挽箭,跃跃欲试。   因这翰林院见习的缘故,薛绍仪可以明显感知到秦鹤洲这两日与陆凌川的关系似乎近了不少。   就比如,今日他站在这状元与探花身边时,气氛就没那么尬了。   “少游平时怎么练的骑射?”薛绍仪是个自来熟,既然秦鹤洲现在算是陆凌川的朋友,那自然也是他的朋友,他便随口找了个话题。   这射箭是六艺之一,也是他们这是世族子弟平日里必修的技艺,故他并没多想,就脱口而出了。   然而,下一秒,   秦鹤洲:“我没有练过。”   他这话说得其实没错,来了这个世界以后他确实连箭柄都没有摸过,再想想先前那个寒酸成那副模样的家,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练骑射的样子。   闻言,陆凌川和薛绍仪齐齐地抬头看向他,   薛绍仪愣了一下,吱吱唔唔道:“......啊,这,其实这射箭也并不是很难,少游如果不会的话,不如......”   “我可以教你。”陆凌川接过了他的话,转头看向秦鹤洲。   薛绍仪连忙附和道:“欸,对对,那旁边不是有靶场吗?子川射艺精湛,让他教你一下便会了,其实我也可以一起教......”   “那就有劳子川了。”秦鹤洲直接打断了薛绍仪的话,朝陆凌川露出一个微笑。   陆凌川点点头:“行,那走吧。”   说罢,两人便一道离开了射殿,留薛绍仪一个人站在原地一头雾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头。   为什么感觉自己有点多余呢?   是错觉吗?   另一边,秦鹤洲站在一个草靶前,从箭袋中取出一支箭搭在弓上,手指看起来有些无处安放,他抬起头,眨了眨眼,长睫轻颤,眸中透着些迷茫的神色,好整以暇地看向陆凌川。   “这样。”陆凌川低下头,手指轻轻地搭上对方的手背上,将箭尾夹于他的中指与食指之间。   陆凌川说话时,刻意避开了对方的视线。   不知为何,每次对上秦鹤洲那双乌黑的瞳仁,心跳就会蓦地加快。   “哦,这样嘛?”秦鹤洲低声应和道,任由陆凌川摆弄自己的动作。   “嗯。”   言语间,陆凌川将一只搭在了他的腰上,虽然隔着衣物,却仍能感受到对方微热的体温以及肌肤相触的感觉,这一瞬间,指尖传来一阵酥麻感,仿佛有电流跃过,陆凌川似乎觉得有些不妥,下一秒,便蓦地将手移到了秦鹤洲后背上。   秦鹤洲将他局促的动作尽收眼底,他微不可觉地勾了勾嘴角,又立即收回了视线,专心地看向前方。   陆凌川的另一只手搭在他握着弓臂的手上,身子贴近他,将他手中的弓举了起来,与地面水平。   就在这时,秦鹤洲忽然转过了头,这个距离下,两人的鼻尖几乎就要碰在一块儿,秦鹤洲抿了抿嘴,将语调放的很慢,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地落在陆凌川的侧脸上,勾得他心尖也有些微微发痒,   秦鹤洲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是不是过线了?”   “嗯?”陆凌川蓦地低头一看,何止是过线,过了简直不止一点半点,只不过他刚才有些分神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这点。   想了想,他还是说:“没事。你就当练习好了,待会再慢慢把距离拉开。”   “好。”秦鹤洲笑了笑,又将目光集中于靶上。   “放。”   随着陆凌川的话音落下,   两人的手一同松开。   伴随着“啪”的一声,箭便离了弦......   ·   等陆凌川与秦鹤洲练得差不多,回到射场时,比试已经过半。   然而就在秦鹤洲一只脚迈入庭院当中时,射殿中央蓦地响起一道声音:   “方才我在这射场中寻了许久都没寻到这状元郎的身影,我还以为少游是偷偷躲起来了,却没想到是去那偏院练习去了,不愧是这新科状元,做什么事都如此精益求精。当日少游在这殿试中独得陛下赏识,力压我们众人,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只是......”   说及此处,那人话锋一转,目光看向秦鹤洲,眸底神色颇有些意味深长,“不知这射技是否一样精湛,不知鄙人今日可否冒昧讨教一二?”   说话的那人名唤徐子陵,乃同期进士二甲第一名,此人同样出身显赫,祖上三代皆为京官,他自幼浸染在这种环境之下,免不了有些心高气傲。   而金榜放榜那日,他落得个二甲的名次,一时间心有不甘,却见鼎甲三人中有一人的名字他从未听过。   探花陆凌川的身份的不用说,榜眼薛绍仪也算他故识,可这状元秦鹤洲又是谁?   又有什么能耐让皇帝钦点他为状元?   从那刻起他便心有不满,却一直未曾找到与秦鹤洲正面交锋的机会。   今个倒是被他寻找了。   徐子陵自小家教严苛,从小便开始培养他的六艺,所以他对自己的射艺还是颇有自信的。   这才提出和秦鹤洲比试射技的要求。   他这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了秦鹤洲身上。   众人反应各异,有人觉得徐子陵是故意挑事,有人倒觉得有趣。   但大部分人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就是想看他们比个高下。   当下,便有人开始起哄了。   薛绍仪看大部分都开始起哄,便去瞧那秦鹤洲的反应,   心道这下秦鹤洲若是不应下也说不过去了,但他一个寒门平日里连箭都没摸过,让他和徐子陵比,未免有些欺人太甚了。   然而,下一秒,   “子陵说岔了,是我向你讨教一二才对。”秦鹤洲却欣然应下,又朝徐子陵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徐子陵走到红线前,搭弓挽箭,微眯起眼睛,瞄准靶心。   只见那箭靶上已是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羽箭,有完全偏离箭靶的,也有离那红心只差分毫的,可却独独没人射中红心,所以礼官一直在旁干坐着,从未听到过乐声响起。   而就在这时,徐子陵一下子发力,拉了个满弓,随着“嗖”的一声,一箭正中靶心。   他这动作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将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呆了。   众人愣了片刻,随即射场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掌声让一旁快开始打瞌睡的礼官猛地惊醒,奏起了乐,一时间擂鼓声震天响。   在众人的喝彩中,他勾起嘴角,缓缓弯下身,冲秦鹤洲做了个“请”的姿势。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一下子又转向了他。   只是,在无双目光的聚焦下,秦鹤洲面上神情却毫无波澜,只是不急不缓地凑到陆凌川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来检验一下你刚才教我的东西。”   声音中还带着隐隐笑意。   炙热的呼吸落在陆凌川耳边,让他整个人微微一僵。   待他抬起头的片刻,秦鹤洲便已经迈步走到了箭场中央,站到了那红线后面,两腿跨开,正了正身形。   陆凌川直直地注视着他的身影。   然而在秦鹤洲搭弓挽箭的一瞬间,他的神色便蓦地变了,他敛起眉眼,唇线紧绷,狭长的眼眸闪过寒光,周身散发出一股凌厉的气息。   这是陆凌川第一次见他露出这种神情,原来秦鹤洲专注于一件事时是这幅模样。   而陆凌川墨色的瞳仁中此时只倒映着他一人的身影,下一秒,他眼中有箭光闪过,   那箭快得像一道闪电,刹那间,便传来箭镞碰撞的声音,秦鹤洲射出那支箭镞,将靶心穿透了三寸,把红心上原本的那支射落在地,取代了它的位置。   众人还来不及反应,礼官手中已举起铜锣,正欲敲响之际,   却见秦鹤洲又从箭袋中取出两支箭,   只闻“嗖!嗖!”两声,等他们回过神来的时候,   靶心的正中已齐齐地钉着三支羽箭,皆射穿了红心......   三连珠。   在众人整耳欲聋的欢呼声中,秦鹤洲缓缓转过身,与陆凌川相对而望。   他好像听不到那些欢呼声一样,他也看不见身边喧闹的人群,   此刻,他乌黑的瞳仁中只有陆凌川一人。   作者有话要说:  新科进士要进庶常馆见习三年直至散观,不会那么快赐官,也不会一下子赐那么大的,我这个......嗯......是为了剧情需要。   另外,秦哥为什么射得那么准,因为他有上一个世界的记忆(狗头)   感谢在2021-05-2600:19:20~2021-05-2702:10: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符姓大小姐、蛋包饭星人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符姓大小姐4瓶;会跑的民政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第三个世界(五)   今日的陆府上下都显得很喜庆,除了陆凌川板着张脸以外。   先前在陆老爷子的一手操办下,这娶亲的六礼已经走过了四礼,而今日他便邀请了那媒人与算命先生一道上门来卜算结婚佳期,这一仪式被称为“请期”,是娶亲必经的流程之一。   然而虽然名义上是请人来卜算,可实际上陆鸿朗和谢钧早已商定好了时日,那算命先生只是过来走个过场罢了。   约摸就是拿个签子在那瞎捯饬然后随口瞎掰个“大吉”或是“良辰吉日”的名头,方后领了红包便欢欢喜喜地走了。   而这迎娶的日子便定在了下个月的十六,也就是说现在只剩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此时,媒人、算命先生以及陆凌川的父母高堂齐聚在正厅,唯独少了......   准新郎官。   “三爷!三爷!您可开下门吧。”家仆在陆凌川的厢房外“哐!哐!哐!”地拍着门板。   “你真不开啊?”   薛绍仪望了眼被拍得不停作响的门板,门板上面还插了根门闩,又看了眼站在窗前负手而立,一言不发的陆凌川,问道。   “不开。”陆凌川回眸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他们不是什么都定好了吗?还需要我做什么?不如帮我把这婚一起结了算了。”   那家仆拍了好一阵,见屋内毫无反应,只能悻悻离开。   薛绍仪见状快步走到陆凌川面前,“欸,我说你这么犟着也不是回事啊。”   “那这婚换你,你结吗?”陆凌川转过头看向他,似乎憋了一肚子的火。   “结啊,为什么不结?”薛绍仪转到他面前,“结了婚之后他过他的,我过我的呗。反正我白天要去翰林院,早出晚归,你要是看了他心烦就找个“公务繁忙”的借口,躲着他不就完事了。再者说那谢若宣也是爱玩的个性,他那情人不知道都换了几轮了,到时候你找你的,他找他的,谁也碍不着谁。”   陆凌川被他说得一时语塞,一张俊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张了张嘴又说不出话,甩了下袖子,“所以婚姻对你们来说就是个工具是吗?”   说罢,他站在窗前,低着头,眼底沉郁,嘴角抿得很紧。   薛绍仪看着他这幅郁郁寡欢的样子,愈想愈觉他这反应不对劲,陆凌川现在这幅生闷气的样子,倒有点像......像是有喜欢的人却没有追到手的小男生。   这个想法像一道闪电一样划过薛绍仪的脑海,他大惊道:“陆三爷,别告诉我......你这是对谁暗生情愫了?”   陆凌川被他这么一问,眼神忽然有些闪躲,在屋内快速地踱起了步子,整个人都显得有些慌乱。   看他这反应,薛绍仪确性刚才是真被自己给说中了,他瞪大了眼,一副很惊讶的样子,连忙凑到对方身前问:“是谁?”   然后便被陆凌川一挥衣袖给挡开了,他的眉头紧皱着,一副很烦的样子。   “你倒是说啊,是谁?”薛绍仪继续追问道,同时在脑海中极速搜寻起可能的对象来。   明明这阵子他一直和陆凌川呆在一块,也没见陆凌川私底下和谁走的特别近啊?   等等,私底下?谁说一定是私底下呢?   起了这个念头之后,薛绍仪脑内的想法便有些惊涛骇浪起来,而此时陆凌川直接坐到了一张桌子前,捻起一个茶杯开始喝茶。   薛绍仪干脆也在他身边坐下,敲着桌子道:“所以......你们是互通情意了,还是只是有些好感,是喜欢呢?还是......”   “你就瞎猜吧。”陆凌川连忙做了个打住的手势,示意他别说了,随即别过头不再理他。   薛绍仪眼珠子一转,他心道看陆凌川这幅架势是铁了心不想说,那既然如此他只能使些别的小手段了......   下一秒,薛绍仪便从椅子上起身,慢悠悠地踱步到厢房门口,一边用手敲了敲门,一边回过头暗中观察陆凌川的反应,   与此同时,他忽然故作惊讶地大声呼喊道:“啊,少游你怎么来了?!”   “哐当!”一声,是瓷碗摔裂的声音。   陆凌川蓦地站起身来,神色有些慌乱,急切地去寻找秦鹤洲的身影,这期间还撞翻了一张椅子。   在意识到房里并没有第三个人影,自己是被薛绍仪给诈了之后,他面上带着愠色,快步走到房门口作势就要把对方赶出去。   “欸,别赶我走,我错了,错了还不行吗?”薛绍仪一边笑着夺过陆凌川手中的木闩,又插回到门上,挑了挑眉,“还真是啊?”   陆凌川看着他没有说话,但眼中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薛绍仪看着他这幅扭捏的作态,调侃道:“怪不得,我就说呢,你为什么一碰到他,整个人就有些不对劲。我还当你和他不对付,原来是瞧上人家了。”   陆凌川挑眉:“有这么明显?”   “也没,就直觉,你懂吗?那种氛围,害,和你也说不清,你就当是男人的第六感吧。”薛绍仪朝他摆了摆手。   陆凌川有些失笑。   连第六感这种胡话都扯上了。   “那你接下来什么打算啊?”薛绍仪又问道。   “什么怎么办?”陆凌川一脸好笑,“刚才不是还劝我结婚吗?”   “欸,不不不,这不一样。”薛绍仪又凑到他面前,“那你现在是有喜欢的人,这不试一试,错过了多可惜啊?”   陆凌川:“怎么试?”   薛绍仪一拍大腿,道:“我的好哥哥,是你对人家有意思,还是我对人家有意思啊?喜欢,喜欢你就追啊。”   看着陆凌川仍旧不开窍的模样,薛绍仪这下是彻底悟了,这位爷,他是一点经验都没。   “我和你说,你不能这样傻愣着,这样是没有结果的知道吗?”薛绍仪扶了扶额头,“陆三爷,你想想,你有什么优点没?你吸引人的地方,为什么让人家喜欢你?”   陆凌川用手指抚了抚下巴,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点头道:“我想到了。”   薛绍仪拿起一个瓷杯喝水,道:“什么?”   陆凌川抬起头,一脸自信,“我有钱。”   “......”薛绍仪差点一口水喷出来。   他缓了一口气,道:“算了,你慢慢来吧。”   陆凌川皱眉,“可我不是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莫慌,这,我有办法。”说及此处,薛绍仪抬头看向他,眸底闪过一抹狡黠的目光,从袖口拿出了一样东西......   ·   正厅里,陆鸿朗与陆凌川的母亲林秀危坐正堂,媒人与那算命的坐在西南两侧的太师椅上。   见陆凌川与薛绍仪两人终于从厢房里出来了,林秀赶忙招呼他们找个位置两人坐下,而陆鸿朗则依旧沉着个脸。   “想必,这位就是令郎了吧,真是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啊。”那算命先生在瞧见了陆凌川之后,摸着胡须,一脸陪笑地说道。   闻言,陆凌川找了个椅子坐下,朝他回了个礼,并无多言。   薛绍仪倒是走到那算命先生与媒人旁边,一脸好奇地看着桌上摆的用红笺书写的生庚以及旁边用来卜凶吉的木桶签。   他边看边好奇地用手摸摸,又自言自语道:“二月二龙抬头,那这下个月不是要发大水吗?”   “这?”算命先生闻言蓦地抬起头,想让他别乱说话。   然而,下一秒,   随着“哐!”的一声巨响,薛绍仪不小心将竹签子全碰倒在了地上。   在座的所有人见状都皱了皱眉,算命先生则一下子猛地站了起来。   “欸,瞧我这不小心的,对不住啊,对不住。”薛绍仪边说边弯下腰,去拾那竹签子。   “这孩子,怎么总毛手毛脚。”林秀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言语间,薛绍仪便动作迅速地将那些签子给插了回去,手指却无意中摸过广袖,还暗中朝对面的陆凌川使了个眼神。   “真是抱歉了啊。”说着他将插满签子的竹筒重新摆到了桌上。   完事之后,薛绍仪快步走到陆凌川身边坐下,在他耳边小声道:“成了。”   “你确定能行吗?”陆凌川不确信道。   “那是自然,我那技术可是从小从赌坊中混出来。”薛绍仪朝他勾了勾嘴角。   下一秒,那算命先生便恭敬地对陆鸿朗作了个揖,“那太傅大人,我这就来帮令郎卜算个良辰吉日。”   陆鸿朗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随即那算命先生便照着两人的生辰八字,摇起了竹签,口中念念有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伴随着“啪”的一声,一枚签子便从竹筒中倒了出来。   “让老生来看看。”算命先生捻着胡须说道。   闻言,所有人都伸长了脖子看向那签子,只见那签子上赫然写着两个黑色的大字:   “大凶”。   所有人的面色都蓦地一变。   陆鸿朗的脸色直接沉下来了。   “这?先生,这是?您明明说过下月十六是个良辰吉日,这又怎么会卜出个“大凶”的卦相来呢?”林秀再也坐不住了,干脆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那算命先生也是一脸疑惑的瞪着眼,这“大凶”绝不该出现在他的竹筒中,他明明先前都将那签子替换成“吉”才对。   “这......这......”他张着嘴不知该如何是好,拿着竹筒又摇了一下。   “哐当!”一声,   又是“大凶”。   “此乃不祥之兆啊!”薛绍仪见状连忙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走到陆夫人面前煽风点火道:“连着两个“大凶”,这可是凶上加凶啊,依我看这日子实在不吉利,古人云“天命不可违”,这成亲原本是大喜事,可这卦相实在不吉,若是选了个大凶之日,那不是强行毁了这喜事吗?”   听了他这话,陆夫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她神色不安地看向陆鸿朗道:“夫君,昨日我的眼皮就一直在跳,结果今日又出现了这种卦相,我这心里实在不安呐,子川的婚事我看不可这么草草定期,下次让我托人去请那定国寺的一灯大师来帮这婚事另择个良日吧?”   乘着这间隙,那算命先生赶紧将竹筒里的签子全倒了出来,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   不知何时,他的签子全被人换成“大凶”了。   然后他就瞧见薛绍仪站在陆凌川一旁捂着嘴正在憋笑,顿时心下了然,恶狠狠地瞪了那小兔崽子一眼,正欲开口,   却听陆鸿朗沉声说道:“夫人说得有理,既然如此,就另择良日吧。”   说罢,他便黑着脸站起身,径直走向了书房。   一日之间看见两个“大凶”,无论是谁都提不起兴致。   而封建之人对卦相又迷信得很,即使是知道这签子有问题,可在出了这种岔子之后谁也不会愿意再将婚期定在那个日子。   算命先生这回是丢了红包也丢了饭碗,跨过门槛的时候还不忘怨愤地瞥了薛绍仪一眼。   “这不是成了。”薛绍仪直接无视了他,用胳膊杵了下陆凌川,又挤眉弄眼道:“明日的诗会上抓紧了啊,别让你的少游跑了。”   陆凌川:“......”   作者有话要说:  少游:啊,我怎么会跑呢?我直接“嗨,老婆。”   感谢在2021-05-2702:10:17~2021-05-2800:38: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oh我的马怪、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K6瓶;异次临倾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第三个世界(六)   月湖湖畔,风景秀丽,又逢仲春时节,湖边的桃树都开了,好一阵粉白相间的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铺满了一地。   而今日这里正在举办诗会,   有文人墨客沿着桃树林在这湖边凿了一条蜿蜒流淌的河渠,水从地势高的地方流下,最终汇入这河流之中。   在筵席期间会有木质的酒器顺着河渠飘下,若是在谁面前停下,那人就得饮酒赋诗一首,故这诗会的方式又被唤为“曲水流觞”。   陆凌川与薛绍仪去的晚,他们到的时候河渠边的席位几乎已是朋客满座。   薛绍仪往熙熙攘攘中的人群望了一眼,便注意到了秦鹤洲出挑的背影,而他左右两边都坐着人,看他的样子正在与徐子陵交谈,看着有说有笑的,一副相谈甚欢的模样。   自从那日大射礼秦鹤洲技惊四座,中了三连珠之后,徐子陵便放下了对他的敌意,直接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而秦鹤住又是个会为人处事的,两人的关系这就热络上了。   可薛绍仪今日一看,心道这可不行,秦鹤洲身边的位置都被人占了,那这让他的好兄弟怎么发展更近一步的关系?   想到这里,他当即就跑到秦鹤洲身边,把徐子陵给拽了起来,冲他热情地喊道:“子陵啊,我与你许久不见,甚是想念,快来与我叙叙旧!”   徐子陵愕然,一时没反应过来,“不是前日才......”   “你没说听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薛绍仪直接不给他反驳的机会,把人连拖带拽地给拉走了,末了,还不忘回头冲陆凌川使一个眼色。   薛绍仪这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饶是陆凌川也是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随即慢慢地朝秦鹤洲身边走去,   在他坐下的瞬间,秦鹤洲十分自然地转过身,冲他露出一个微笑,问道:“子川这两日如何?”   “嗯......”对上秦鹤洲眉眼带笑的模样,陆凌川的呼吸慢了一拍,他顿了一下,道:“除却编修公务繁忙以外,一切都好。”   “哦,听闻昨日那媒人与算命先生上陆府请期来了,不知是否定下了迎娶的良辰吉日?”秦鹤洲面上还是带着笑,只是这语气中藏着一丝连自己都听不出来的酸味。   陆凌川摇了摇头,眼神下意识地就往“罪魁祸首”薛绍仪那瞟去,道:“算出来的日子不吉,所以这婚期暂时搁置了。”   “啊,这......可实在是太不巧了,”秦鹤洲的语气听起来分外惋惜,人却向陆凌川凑近,在对方视角无法触及地地方,扬起了嘴角,声音压得很低,“不过,子川不必介怀,毕竟,好事......多磨。”   他炙热的气息落在陆凌川耳边,引得陆凌川的长睫蓦地颤了颤,脑袋有些发晕,以至于这简单的一句话他竟然有些听不懂,他愣了片刻,微微抬起眼眸看向对方,“少游说的是。”   而在秦鹤洲的眼里,陆凌川眨着眼微微发愣的模样,就像一只有些迷糊的小猫。   他不断地告诉自己没事的,要慢慢来,可是当你到小猫向你伸出肉垫,不住地拨弄你的手指时,总是会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摸它的毛。   秦鹤洲现在就是这样,即使陆凌川是无意的,可他仍感觉心中某处被对方撩拨得有些发痒。   见面前的人依旧维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反应,陆凌川又朝他眨了眨眼,目光中还带着些许疑惑,轻轻地“嗯?”了一声。   秦鹤洲见状,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轻笑出声道:“这曲水流觞就要开始了。”   随即他转过了身,敛起了目中纷杂的神情,专心地看向面前的河渠。   而另一边,薛绍仪面上在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徐子陵说话,实际上一直在暗中观察陆凌川这边的情况。   看这两人都快贴都一块去了,薛绍仪匆匆瞥了眼就赶忙移开了视线,这种恋爱的酸臭味他最见不得。   只是,他隐隐约约总觉得秦鹤洲眸底一闪而过目光有些说不出的微妙,就像是......   像是那种在洞穴中蛰伏着、等待猎物主动进入陷阱的猎手。   然而他来不及细思,下一秒,富有韵律的竹击声便响起了,潺潺的溪水自高处流下,羽觞托在一片荷叶之上,浮水而行。   所有人的目光自然都聚集在了那羽觞上。   只见它随着水流悠悠漂下,速度逐渐放慢,最终停在了秦鹤洲面前不断打转。   周围立即有人挥起衣袖,指着那羽觞,起哄道:“少游,这羽觞真会选人,一下子就挑中了我们当中的状元,你不如就以这“曲水流觞”为题赋诗一首,来为我们开个好头。”   “对!对!”   下面立即有一堆人应和道。   见状,秦鹤洲微微一笑,从荷叶中托起羽觞,“那在下献丑了。”   随即他回过身,悠悠地瞥了一眼周遭的环境,目光最终落在陆凌川脸上,带着笑意吟诗道:   “那不如就,临游而弹,竹涧焚香,登峰远眺,坐看云起[1]。”   说罢,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诗!”有人赞叹道:“光是听到这些词句,便让人感觉如临其境呐。”   秦鹤洲笑了笑,便将羽觞放下,又转过了身,然而陆凌川却注意到,秦鹤洲刚喝完酒,后颈到耳根那一片就开始发红,且颜色开始不断加深。   于是他拽了拽秦鹤洲的袖口,   “怎么了?”秦鹤洲转头看向他,眨了眨眼,眸底带着笑意,只是呼出的气息有些发烫。   今日他们饮的酒度数一般,且羽觞的容量很小,秦鹤洲方才根本没喝多少,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容易上头,他这幅模样明显有些不对劲。   见状,陆凌川皱了皱眉,问道:“你是不是不能喝酒?”   乘着众人盯着那羽觞的间隙,秦鹤洲凑到陆凌川耳边小声说道:“是有一点,不过少喝一点问题不大。”   说道这里,他顿了顿,语调中又带上了一层笑意,“但是,别告诉其他人哦。”   不会喝酒这件事若是传出去那实在太丢人了。   陆凌川面上未置可否,可心里想的却是他这哪是有一点,只是喝一小口脖子脸就红成那样了,那再喝一口整个人不得飘起来?   然而下一秒,不知是因为他们这地势的原因,还是单纯的因为运气不好,那羽觞又漂到了他们中间的位置,眼看就要往秦鹤洲那倾斜,陆凌川提前一步便将羽觞拿了起来。   “好,这回换子川来!让京都的大才子来为我们赋诗一首。”见状,有人便兴奋地舞起了衣袖。   “那我不如就替少游刚才作的那首诗对个下联。”陆凌川看着手中的酒杯,又望了眼秦鹤洲,略微迟疑了片刻,开口道:“松亭试泉,曲水流觞,烟波钓叟,蓬窗高卧。[2]”   随即将酒一饮而尽。   “好!”有人鼓起掌来,“这诗对得妙啊,简直是曲高和寡觅知音,子川就是少游的知音,堪比那伯牙子期呐。”   而薛绍仪混在人群中,暗自摇了摇头,轻“啧”了一声,心道这两人哪里是伯牙和子期啊,这分明是罗密欧与朱丽叶[3]。   羽觞一次次从高处漂下,不知为何五次里总有三次落在秦鹤洲与陆凌川那个位置,然而,每一次陆凌川都会抢在秦鹤洲前面把酒喝了。   虽然陆凌川酒量好,但也架不住喝得多,喝到后面,脸上也开始泛红,整个人都晕乎乎的。   薛绍仪看着他这幅样子,真的是暗中替他着急。   他都不知道该说陆凌川什么好了。   让你去钓人,结果你帮人挡酒的,这能钓到就怪了。   眼看那羽觞又悠悠地漂到了陆凌川面前,人群又开始起哄,他伸出手正要去取,   可在碰到那酒杯之前,腕间忽然传来了微凉的触感,陆凌川整个人一愣,微微转过头去,和秦鹤洲的目光对了个正着,秦鹤洲握着他的手腕,说道:“别喝了。”   “嗯?”陆凌川现在有些思绪不清,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什么不让他喝酒?”,于是他固执地瞪着秦鹤洲,伸手又试图去拿那个酒杯,结果手腕被秦鹤洲攥得更紧了。   “......”陆凌川张了张殷红的薄唇,可是大脑一片空白,想不出话,就这么呆呆地望着对方,眸底还带着几分委屈。   “少游,你拦着人家干嘛?我们这还想听子川赋诗呢?”旋即便有人出声问道。   “对啊,为什么不让我喝?”陆凌川见状也看向秦鹤洲,小声问道。   “这曲水流觞进行了一下午,喝酒也喝了一下午。”秦鹤洲却仍旧没有放开他的手腕,笑着看向众人,指了指那几坛酒壶道:“那酒都快被喝完了,再喝下去人也要喝倒了,你们想听诗,可我心疼人啊。”   陆凌川喝醉了,听到他这话完全没反应,但薛绍仪却是心中一“咯噔”,他先前还替陆凌川干着急,谁知道秦鹤洲就真吃他这一套。   见状,他起身圆场道:“这酒也喝完了,诗也听够了,不如我们就在这湖边赏花观景好了。”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也纷纷起身,散了开来。   秦鹤洲将陆凌川扶起来,正欲带他回去,却猛地被陆凌川拽住衣领,陆凌川小声地嘟囔道:“等.....等一下,别走,我有东西要给你。”   言语间,他身形又晃了一下,秦鹤洲不得不伸手扶住他的腰,哄道:“不走,什么东西?”   “嗯......不行,”陆凌川眨了眨眼试图辨别东南西北,随即用手指着后边的树林,“去.....去那后面说。”   “好。”秦鹤洲有些失笑地应下。   也不知道什么东西这么神秘,还得去树林说。   他将陆凌川带到树林后,陆凌川靠着一株槐树,手忙脚乱地在自己身上摸索起来,秦鹤洲见状凑过去问他是什么东西,需不需要帮忙。   然而,下一秒,手中直接被塞了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秦鹤洲低头一看,发现陆凌川将自己一直随身佩戴的玉佩给解了下来,塞到了自己手里,   “就.....就是这个。”   秦鹤洲愣住了,   见对方并没有收下,陆凌川有些急,他推着秦鹤洲的手就往对方怀里塞,一边抱怨道:“你为什么不收?”   “子川你喝醉了,这么贵重的东西不可......”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蓦地打断了,   陆凌川瞪着他,“你......你是不是看不起我的这块玉佩?你嫌弃它?!”   “我......”秦鹤洲有些哭笑不得,“我必然不可能嫌弃它,只是,子川你要是把它送出去了就收不回去了,你知道吗?”   “嗯,我知道。”闻言,陆凌川抬起头,眨了眨鸦羽般的长睫,白皙的脸庞上浮现着淡淡的红晕,眼睛看起来亮晶晶的,明明整个人有些神志不清,却还是强装镇定地说道。   秦鹤洲望着他这幅样子,心中思绪翻涌,他凑到对方耳边,勾了勾嘴角,“那我真的收下了,你倒可时候别反悔。”   “嗯,不......不反悔。”陆凌川又抬起头,信誓旦旦地说道。   闻言,秦鹤洲将玉佩仔细收好,又在自己身上搜寻起来,却发现他似乎没有任何能回礼的东西,见状,他看向陆凌川,认真地问道:“子川想要什么回礼,只是我平时不戴玉佩,也没有什么珍贵的贴身之物,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我可以......”   “不......用。”陆凌川大手一挥,整个人又晃了一下,差点摔倒,被秦鹤洲一把扶住,他拽着秦鹤洲的手,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要,你,你给我题个字。”   “好。”秦鹤洲笑了笑,“子川想要什么?是要我作诗还是写词?”   闻言,陆凌川凑到秦鹤洲耳边,神神秘秘地说道:“我要你写......”   ·   薛绍仪找了陆凌川半天都没找见人,正当他以为陆凌川被人拐跑了时,忽然听闻树林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   秦鹤洲在湖边的桌案上铺开一张宣纸,提起笔,专心致志地在上面题字,平静的湖水中倒映着他的身影,一瓣桃花落下,掉入那水中,翻起一阵涟漪,也将他的倒影搅乱。   等那字迹完全干了之后,秦鹤洲将宣纸小心地拿起来折了几下,递给陆凌川。   陆凌川拿到那宣纸像拿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宝贝似的,死死的攥在怀里不让别人碰,其中也包括秦鹤洲,   “你送我了,你不能拿回去了。”   秦鹤洲望着他这幅模样,这回终于忍不不住,伸出拇指轻轻地抚上陆凌川殷红的嘴角,蹭了蹭他的脸颊,道:“以后别这么喝了,人都喝傻了。”   陆凌川的眼睛已经半阖上了,感受到了对方的触碰后,他的长睫颤了颤,伸手拽着秦鹤洲的指尖往自己脸上贴,狡辩道:“我没有,没有傻。”   “好,没有。”秦鹤洲哄着他想把他扶到马车那里。   下一秒,   “子川,原来你在这?我找了你半天。”薛绍仪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随即他急忙赶过来从秦鹤洲手里接过人,又向秦鹤洲道谢。   秦鹤洲说了声“没事”,又嘱咐他回去记得给陆凌川弄点醒酒汤再睡,否则到时候会头晕。   薛绍仪一一应下后便将人带上了马车。   ·   陆凌川醒的时候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脑袋还有些发晕,他费力地眨了眨眼,从床上支撑起身。   恰巧,薛绍仪这个时候推门进来,便见陆凌川神色呆滞地看着自己问道,“现在几点,刚才......”   “你可真行,你还知道问现在几点,我要是再晚点找到你,你魂都要被他勾走了。”薛绍仪说着给他递了杯水。   陆凌川接过水,皱了皱眉,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玉佩没了,他正欲找,便听薛绍仪调侃道:   “别找那块玉佩了,你早当作定情信物送给人家了,你真行,你怎么不把自己也卖了?”   陆凌川这才猛地从醉酒中惊醒,意识到先前自己喝醉的时候,肯定说了不少胡话、做了些少丢人的事。   随即他发现自己手中还紧紧地攥着一张宣纸,一时间也回想不起来为什么怀里会多出来一张纸。   薛绍仪看着他这幅迷茫的样子,说道:“你一直攥着像个宝贝似的,不用想了,肯定是你的少游写给你的情诗,快打开看看。”   估计就是些穷酸文人讨人欢心的臭把戏,薛绍仪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多半又是“在地愿为连理枝,在天愿为比翼鸟”这种酸臭诗句,   闻言,陆凌川半信半疑地打开宣纸,薛绍仪将脑袋凑过去一起看,   却见那白纸上赫然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大字:   “我是你的。”   后面还署名“少游”。   薛绍仪:“。”   陆凌川:“!”   作者有话要说:  [1]、[2]诗句皆出自明朝洪应明的《菜根潭》。   [3]想不到更恰当的形容了TuT   论川川喝醉酒后到底说了些什么   感谢在2021-05-2800:38:02~2021-05-2822:08:2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翎翊诩珝50瓶;雾沵5瓶;俞明蓝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第三个世界(七)   秦鹤洲跨过一级级石板台阶,走入镶着“都察院”牌匾的朱门,经过了狭长的檐廊,进入了都察府中。   门口的小吏对他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秦鹤洲朝他微微颔首,一整衣摆跨过了门槛,身后还跟着一个侍从。   今天是他头回上任。   当他走到都御史傅文和,也就是他的顶头上级的办公间门口时,屋内一片肃穆寂静。   守在门口的小吏叩了两下门,急匆匆地进去通报。   “请人进来。”   屋内传来一道苍劲的声音。   闻言,秦鹤洲让自己的侍从在门口等着,然后便走了进去。   傅文和的书桌上堆了许多公文,他将几叠书卷奏章推到桌角,此时正在专心致志地提笔写字。   “在下秦鹤洲见过都御史。”秦鹤洲进去后立即俯身朝傅文和行了个拱手礼。   然而下一秒,并没有等来预想中的回应。   傅文和依旧低头写着字,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见状,秦鹤洲抬起头,挺直身板,将手负到身后,打量了一下傅文和正在写的东西。   傅文和的余光瞥了一眼秦鹤洲,又立即收回了视线,他是有意晾着秦鹤洲的。   如今内阁势大,一切皆在谢钧的掌控之下,与内阁结党合作才是明哲保身之道。   而秦鹤洲却以寒门状元的身份被皇帝直接提拔到了佥都御史的职位上,这个位置很微妙,他的身份又特殊,对谢钧来说,像是一根刺一样梗在了喉咙里。   最好的办法便是架空他的职权,   就像当今的皇帝一样。   傅文和正在心中思忖着自己再晾秦鹤洲多久,他的面子才会挂不住时,   下一秒,   “久闻远名,今日得以一见,傅大人的书法写得确实好。”秦鹤洲忽然走进一步,出声道。   傅文和这下终于抬起了头,却见对方脸上毫无不悦的神色,反而挂着温和的笑容,不急不缓地说道:   “这都察院公务繁忙,然傅大人批阅公文之时,一笔一画也都写得如此认真,别人花一个时辰,傅大人要花两个时辰,也难怪毫无闲杂时间,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少游实在佩服。”   听到这,傅文和的脸色有些发绿,他怎么听不出秦鹤洲话中的明褒暗讽之意,正欲开口之际,却听对方又接着说道:   “傅大人这么忙我也不便打搅,不如我出去坐个片刻,等傅大人寻了空闲再派人来传我。”   “不必,刚才是我忙于公务,有失待客之道。”傅文和看着他,将笔搁下,又将身边的一个小吏叫来,冲他说道:“少游是当今的状元郎、皇帝钦点佥都御史,你带他去熟悉一下办公的地方,另外,”说及此处,他忽然话锋一转,   “少游刚上任,对都察院的业务还不熟,我就不分派繁重的案子给你了,让少游先熟悉段时日再说。”   秦鹤洲心中嗤笑一声,傅文和这摆明了要架空自己的权势,理由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好一个“过段时日”,只怕是这段时日会一直持续下去才是。   面上却笑着道:“傅大人考虑的周到。”   随即便道了声“在下告辞”,跟着小吏便走了出去。   秦鹤洲一踏入自己办公的房间,身边的侍从当即面露讶异之色,这房间的空气飘着一股肉眼可见的浮尘。   看起来蒙尘许久。   只见一张陈旧的案几上放着几个落灰的卷轴,秦鹤洲走过去将卷轴打开,里面尽是些鸡毛蒜皮,杂到不能杂的小事。   傅文和派来的小吏看了眼那些卷轴,对秦鹤洲说:“秦大人,这两日您便先熟悉熟悉这些公文。”   身边的侍从忍不住出声道:“主子,这?”   “无妨。”秦鹤洲伸出手打断了他,又笑着看向那小吏,道:“我还有一事相问。”   小吏:“您请讲。”“傅大人给秦某分派了几位监察御史?”秦鹤洲将手中的卷轴放下,捻去指尖的灰。   都察院内的官职由高到低,分别为都御史、左右佥都御史,在佥都御史手下又有几百个监察御史,专门负责向上级汇报、察纠内外百司的官邪。   按理来说秦鹤洲作为一个佥都御史,手下起码应该有十几个监察御史才对。   然而面对他这个问题,那小吏却是面露难色,吱吱唔唔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鹤洲顿时心下了然,傅文和打算架空他,这事倒是做的干脆,索性连一个人都不给他分派了。   小吏见秦鹤洲不说话,正以为对方会责怪下来时,却见他走到那桌案前,拿起一只笔迅速地书了几行字,随即递给那小吏道:“都察院事物繁杂,人手紧缺,秦某理解,我这就回书一封让傅大人不必担忧,我这两日先花些时间熟悉一下都察院的事物再说。”   随即秦鹤洲拍了拍小吏的肩膀,让他拿着这份书信回去复命,小吏接过书信后便匆匆离开了。   “主子,他们这是,明摆着敷衍了事啊。”那侍从走到秦鹤洲身边,一脸忧虑地道。   秦鹤洲却是将木椅上的灰尽数扫去,十分惬意地坐下,“不用做事,有什么不好吗?”   说及此处,他从身后的书架中取出一本闲书,认真地翻看起来,语气显得漫不经心,“就让他们去忙,我就在这看看书喝喝茶,等到申时一过就打道回府。”   一旁的侍从有些僵硬:“......可......”   秦鹤洲忽然笑了,视线从书上收回,道:“你急什么?傅文和是谢钧的人,你莫非还指望他不成?”   “可他是都御史,这都察院下面的人手都归他管。”侍从仍旧有些不解。   秦鹤洲收回了先前面上随意的神情,语调变得严肃,“不急,今日下午陪我去一趟司礼监。”   侍从:“作何?”   秦鹤洲放下书:“找一人。”   ·   司礼监掌印太监梁斯的寝宫内,正在焚香烧炉,香味淡雅凝神,身边有几个小厮正拿着芭蕉扇在扇风,而梁斯端坐在铺着绸布的桌前伏案写字。   他的寝宫内装饰奢华,书台前放着研好的墨台,笔架上搁置的都是最上等的狼毫。   无一不彰显着主人显赫的身份。   梁斯在皇帝年幼时便开始伺候他,照顾他的衣食起居、监督他的学业,被称为“大伴”。   皇帝成年后,他便被提拔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为了整个皇宫中官职最高的宦官。   “公公,外面有人要见您?”一小厮匆匆进来禀报。   梁斯抬眸,“谁?”   通报的人:“当朝的新科状元、皇上钦点的佥都御史——秦鹤洲。”   梁斯眉峰微蹙,又问道:“他可有说是为了何事?”   那小厮摇了摇头,“只是说听闻公公为人风雅,精通书法,临摹名家字迹可以假乱真,故想来讨教一二。”   梁斯面上不露神色,可心中却思绪百转。   秦鹤洲寻的这个由头看似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实则暗藏玄机。   其一,以讨教书法为名,让他不好拒绝对方面谈的请求。   其二,梁斯曾经是皇帝的秉笔太监,这秉笔太监做的事便是临摹皇帝的字迹,替他批阅奏章。故秦鹤洲以书法为名,实际上却是在暗喻他的权势。   由于每日公文繁多,光皇帝一人是很难处理完的,这才有了司礼监的秉笔太监作为代笔,遵照皇帝的字样用朱红正楷代替批阅,所以司礼监的权势日益高涨,是实质上的另一内阁。   而如今的内阁首辅谢钧自梁斯被擢升为掌印太监后,便开始忌惮他的势力。   谢钧本就与他不和,现下顾忌倒是越来越深。   文臣集团中存在激烈的权利内斗,这一点梁斯向来清楚,但他通常采取的方式便是隔岸观虎斗。   文臣的内争,他向来不管。   可今个,这新科状元却是主动找上门来,他倒是想瞧瞧对方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关子。   下一秒,梁斯搁下手中的笔,对那小厮说道:“请他进来。”   没过多时,秦鹤洲便踏入了房间,朝梁斯作了个拱手礼,道:“公公好雅兴,早就听闻公公为人风雅,精于琴棋书画,尤其是一手行楷写得极好,今日得一见,想是旁人说岔了。”   梁斯朝他回了个礼,皱了皱眉,道:“此话怎讲?”   秦鹤洲一本正经地说道:“他们的夸赞不及公公真迹三分神韵。”   梁斯听了秦鹤洲这话,忍不住勾起嘴角,有些失笑,“秦大人在殿试中一举夺魁,咱家只道秦大人学识渊博、才思敏捷,如今看来这说话的本事更令人佩服。只不过......”   说及此处,他语调一转,悠悠抬眸看向秦鹤洲,只见对方那身崭新的官服上落了许多灰尘,梁斯意味深长地说道:   “秦大人第一日去都察院任职,怎么衣服都灰了?”   秦鹤洲低头瞥了眼自己的官服,笑了笑,“公公必然应该知道,这书卷若是被人冷落便会蒙灰,那么换作了人,也是一样。”   见他终于不再和自己卖关子,梁斯饶有兴致地抬了抬眉,“秦大人,咱家不知你今日过来所为何事,但这都察院的事情,咱家可管不得。”   “少游自然知道都察院的事公公管不得,可这圣上身边的事想必没人比公公更了解了。”秦鹤洲将手负在身后,上前一步,俯身看着梁斯说道。   梁斯这回收起了眼底的笑意,神情变得严肃,“秦大人不如有话直说?”   “众所周知,都察院是负责替圣上纠察百官,严纪明律的地方,可如今朝中事物纷杂,都察院中又人手紧缺,督查的任务几乎都落在‘那几人’头上,少游如今任佥都御史一职,愿替都察院分忧,为陛下广纳贤士,故少游恳请公公上书陛下一封说明如今的状况,批准少游招揽几位贤能之士作为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另外,少游还望公公来做此事的监制。”   秦鹤洲说这番话时,余光一直留意着梁斯面上的神情,也注意到了对方眸底一闪而过的惊讶之色。   梁斯沉默了片刻,心中却将此事的前后关系都捋了一边,再看向秦鹤洲时,眸中的神色也变了。   只道眼前的人是真的不简单。   秦鹤洲作为皇帝任命的新官,权势被人架空,陷入上下皆不服众的尴尬境地,他又出身寒门,身后更无靠山,如果他想融入都察院现有的势力,此举可谓难于登天,他就算是拼了命、挤破头也操控不动傅文和手下的人   于是他索性彻底放弃了这条路,直接另辟蹊径。   今日,秦鹤洲这摆明了是要以皇上之名,借自己之势为他招揽一股新的势力。   梁斯倒是赏识他的胆识,只不过......   “秦大人,你这话说的可真不错,但你也知道咱家向来不爱多管闲事,这些事你去找首辅谢大人不是来的更为妥当吗?与咱家何干?”   梁斯回话中的婉拒之意十分明了,他倒要瞧瞧秦鹤洲这下会如何回应。   谁知,对方丝毫不恼,也没半分退缩之意,脸上笑意反而更甚,   “公公这话可问到关键之处了,少游今日来寻求公公的帮助,其一确实是因为少游如今身陷囹圄,需要贵人解围。而这其二嘛,自然是这件事只对公公有益,少游需要公公的一臂之力,公公又何尝不是呢?”   闻言,梁斯脸色蓦地一变,却听秦鹤洲接着说道:   “您也知道,当今圣上十分‘尊敬’内阁首辅谢钧,朝政大事几乎皆有他一人独揽,其中也包括这都察院,纠察、弹劾百官的职责自然都落在了谢大人身上,上个月谢大人便以‘庸碌无能’为由头弹劾了三位大臣,只是......”   说及此处,秦鹤洲敛去了脸上的笑意,深邃的眼眸中透出锐利的目光,直白地与梁斯对视,   “您可否听闻谢大人先前上书陛下的那段话,其中就包括‘司礼监势大,应还政于内阁’,公公不愿参与文臣的纷扰,确是明哲保身之道,可这朝堂中的事,少游认为用另一个词形容更为妥当。”   梁斯目色沉沉,“何词?”   秦鹤洲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不进则退。”   这一瞬,气氛诡异地沉默了起来,两人的目光却仍在交锋,梁斯眸中神色百转千回,心中思绪不断翻涌。   秦鹤洲刚才的那番话直击他内心深处一直埋藏的隐患,谢钧忌惮他,他又何尝不是。   他们的两股势力一直在暗中你来我往地针锋相对,而谢钧今日来的连番举动,无论是频繁地运用个人权利升降官员,还是不断地向皇帝进言要削减自己的势力,都严重地危及到了梁斯的利益。   梁斯不可能坐以待毙,但他苦于都察院中尽是谢钧的势力,而秦鹤洲今日却突然跑来,将一个现成的机会摆在自己眼前。   沉思片刻,他拍案道:“你这件事,我应下了。你要的东西,我会替你办,不过这招人的事你得自己处理。秦大人是个聪明人,想来不会让咱家失望。”   秦鹤洲见他应下,便知道这事成了,朝对方作了个拱手礼,笑着道:“少游多谢公公相助,自然会全心全意办好这事,不辜负公公与皇上的厚望。”   说罢,两人又寒暄了一会儿,秦鹤洲便从这宫中离开了。   守在门口的侍从见他出来了,面上还带着先前那幅笃定的神情,便知事情大概是办成了,他想了下接下来的安排,说道:“主子,您待会儿和陆公子有约,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闻言,秦鹤洲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衣服,伸手拂了拂灰,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不,先回家换身衣裳。”   侍从面上应了声“好”,心中却是腹诽先前秦鹤洲去见这权势滔天的掌印太监,也不见他嫌弃这身灰,说要换衣服,怎么一换成陆公子,倒这么在意起仪表来了?   ·   另一边,薛绍仪与陆凌川从翰林院中出来,薛绍仪便随口问及陆凌川接下来的安排。   陆凌川愣了片刻,说:“少游前两日约了我去苏公河渠划船,说是有事情要谈。”   “啧,啧,啧。”薛绍仪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不住摇头,“这定情信物都换了,只是去划船这么简单?还有‘事情’要谈,我倒是好奇这到底是谈事呢?还是谈情呢?”   陆凌川被他这么一调侃,直接偏过了头,用胳膊杵了他一下,“你嘴里就没几句正经话,自然是去谈事的。少游先前入了都察院,前几日他与我提到,这都察院公事繁多,监察御史人手或许不够,想找几位贤能之士,但他刚来京城没有多久,人脉不熟,消息也不通,所以才想找我来聊聊这事。”   薛绍仪当下便收回了那幅调侃的神情,难得地正经了起来,他结交广泛、八面来风,今日也听闻了秦鹤洲在都察院中收到冷落这一境遇,只是他没想到,秦鹤洲对此早有预料,甚至未雨绸缪,私下里更是想借助陆凌川在京城中深厚的背景寻找人脉。   薛绍仪先前全力撮合二人,只是当陆凌川和他是难得的缘分,也算是情投意合,再加之陆凌川作为自己的兄弟,难得遇见了喜欢的人,在感情上开窍了。   如今细细思来,陆凌川确实是动了真情,但那秦鹤洲呢?   他作为寒门状元,陆凌川稍对他有所表示,他便热烈回应,前段时间刚交换了定情信物,后面立即提出了这般请求,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下一秒,陆凌川的衣袖便被人拽住了,他回过头,只见薛绍仪面上神色凝重,“陆三爷,你现在喜欢他,有些事情难免看不清楚,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一下,你最好仔细想想这个问题,他到底是想利用你,还是真心喜欢你?”   陆凌川的脚步蓦地顿住了,   薛绍仪刚才的那番话在脑海中不断回荡,   他感觉自己的思绪有些空白,只剩下二个字:   “利用”。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我真的冤枉,另外,见老婆要当然穿的好看一点   感谢在2021-05-2822:08:24~2021-05-3017:49: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164142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第三个世界(八)   大魏都城水运昌盛,皇宫以外,沿着方方正正的城街让人凿运了四通八达的河渠,方便货物运输,而京中百姓也可以选择走水路。   这些个河渠便以当年的建造者苏康适为名,被命名为“苏公河渠”。   秦鹤洲今日穿了一身玄色长衫,上面绣着白色云锦暗纹,款式很简单,但他身姿出挑,肩宽腰窄腿也长,腰间还挂着陆凌川前些日子送给他的玉佩,为这身衣服点缀了一抹亮色,倒是把这衣服穿出了几分贵气。   两人分别坐在船头两边。   现在到了晚上,天色基本都暗了下来,街坊中却亮起万盏灯火,为幽幽水面镀了一层荧光,河渠不宽,最多供两艘小船同时通过,两边便是白墙灰瓦的民宅与闹市,人们穿着宽松的衣袖出门乘凉,从街边三三两两地路过,传来嬉闹的谈笑声。   秦鹤洲白天在皇宫中用了不少周旋的话术,那些字眼像上了层枷锁一样沉重、无聊。   而寻常百姓则在这喧嚣的夜市中,聊家常、聊轶闻、聊八卦,   船夫站在船尾划着浆,小船晃晃悠悠地驶过桥拱,在两人身上笼上一道阴影。   陆凌川就坐在秦鹤洲对面,他那边还挂着盏小油灯,因为船头很窄,两人无处伸展的长腿几乎就要挨到一块。   陆凌川的神思好像有些恍惚,目光无意间在秦鹤洲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上停了许久。   “怎么,子川这是舍不得了,想要回去?”秦鹤洲看着他这幅模样,勾了勾嘴角,语调中带着些调笑。   闻言,陆凌川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夜市灯笼的红光映在他脸上,将他瓷白的肌肤染上一层薄红,“这块玉佩,很衬你。”   下一秒,秦鹤洲忽然凑近了一些,荧火点映在他挺拔的鼻尖,“子川送的,那自然是。”   陆凌川忘了眨眼,薄唇微张了一下,却又没说出话。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似乎每次面对秦鹤洲的时候,自己总是慌乱的那个。   他倒是洋相尽处,手忙脚乱,可秦鹤洲却永远是一副八风不动的样子。   秦鹤洲会对自己笑,会和自己讲那些让人面红耳赤的话,可他心里真的有过一丝触动吗?   那怕只是一分、一毫?   但陆凌川看不出来,秦鹤洲装得太好了,他的一举一动都端得滴水不漏。   他有时候真的想扒了对方身上的那层“官服”,看看他心里到底装着什么。   “子川,可是有心事?”   秦鹤洲的话将陆凌川的心神一下子拉了回来。   他抬起眼眸,对方长密的睫毛就在眼前,睫毛下是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睛,瞳仁很黑,此时那双瞳仁中正专注地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陆凌川一直觉得秦鹤洲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很难用言语形容的那种好看,就是非常传神,他的眼睛像是会说话,有时候光是站在那里看着你,朝你眨眨眼,就会把人的魂勾走。   “没,”陆凌川迟疑了片刻,垂下了眼眸,岔开了话题,“你先前托我帮你寻的几个合适人选,这几日我认真思索过了。”   说着,他从袖口中取出一张宣纸,上面写了许多名字,看上去像是一张候选人名单,“这几位都是你我的同榜进士,家世背景皆可,有才识,字写得也好,如今都在庶常馆中见习,也算是我与飞卿的故识,你何日有空,我替你们引荐一下。”   “那便有劳子川了,我后日下午就有空。”秦鹤洲接过那张纸,只扫了一眼,便塞入了衣襟当中。   陆凌川:“少游不再仔细看看吗?或者有什么问题......”   “不用,”秦鹤洲打断了他,嘴角带着笑意,“子川知我,相托与你的事情我自然放心。”   陆凌川看着他,愣了片刻,又“嗯”了一声。   两人忽然沉默了下来,见对方也没有说话,陆凌川忽然感觉心有些沉了下去。   就好像秦鹤洲约他出来只是为了办事的,而且对方刚才的话虽然客套却透着疏离,陆凌川心中自然不是滋味。   他踌躇了片刻还是开口道,   然而下一秒,   “你......”   “你......”   两人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目光也交织在一块。   秦鹤洲原本想问他如果不急着回去的话,愿不愿和自己一起逛逛晚市。   但他现在只是笑了一下,道:“子川你先说。”   闻言,陆凌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今日来找我只是为了说刚才的事情吗?”   “我......”秦鹤洲正欲开口,可这一刹那,岸边突然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锣鼓声,秦鹤洲的声音被完全地盖过去了。   有打更人举着镶有红绸罗缎的铜锣,在沿街传报陆府要成亲的喜事。   说是定国寺的一灯大师为其选了一个良辰吉日,就在三个月后的今日,故此他将这门大喜事传报给京城的百姓们。   街边一下子热闹了起来,纸笼下透出的红光更甚,寻常百姓们开始口口相传这件大喜事。   当朝太傅的小儿子迎娶内阁首辅的儿子,这种家世显赫而又门当户对的庄重婚事,好几年都难得一见,所有人自然都想沾沾这喜气。   街边越热闹,船里越寂静。   不知是因为地势的缘故还是别的什么,小船上方笼上了一道阴影,两人都陷在一片黑暗之中,面上的表情也变得晦暗莫测。   秦鹤洲一下子忘记了刚才要说些什么了,心神完全被岸上的锣鼓声以及嬉笑声给占据了。   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衣服被捏得有些皱。   他原本告诉过自己没事的,陆凌川最后肯定是自己的,他们现在只是有婚约而已,可是当他听到对方的名字和谢若宣一起被人喊出来时、当他听到另外一个人不是自己时,心中的酸水一下子决了堤,一股脑地涌了上来。   下一秒,小船忽然驶入了灯火通明之处,秦鹤洲立即敛起心中翻涌的思绪、克制住那股不悦,面上扯出一个笑容,嘴角还有些僵硬。   他又想,这些算什么呢?   不就是三个月吗?   三个月的时间他可以直接把谢钧从首辅的位置上拉下来,把他做的那些行贿敛财的底都给透了。   他们这婚必然结不成,陆凌川只可能是自己的。   想到这,秦鹤洲眸底的阴霾消散了,嘴角僵硬的弧度也柔和了起来。   陆凌川就这么与他对视着,两人相顾无言。   陆凌川的胸口像堵了块石头一样,被压得喘不过去,岸上传颂着父母给他强行鞍上的婚事,而自己喜欢的人就在眼前,可满腔的情意却是一个字也无法说出口。   他下意识地攥紧了手指,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像个笑话,他为什么那么急于秦鹤洲的回应呢?   对方就算回应了,他能给秦鹤洲一个未来吗?   能吗?   这个问题像是在陆凌川的心尖激起了一股电流,引得他长睫微颤,瞳孔蓦地紧缩了一下。   下一秒,空中落下豆大的雨点,“嘀嘀嗒嗒”地落在两人的脸上、衣服上,触感冰凉。   雨势急促,眼看就要变成倾盆大雨,街上的人群顿时一哄而散。   秦鹤洲让船家随便靠岸停一下,拉着陆凌川便上了岸,雨势却是一蹴而就,像是从天而降的水帘一般,要将这大地洗刷个干净。   两人避无可避,被从头到尾浇了个透顶,湿掉的衣服贴在身上,沾满水珠的羽睫有些不堪重负,头发也全湿了。   在这雨幕中,他们望着彼此的模样,可能是因为看上去有些滑稽,不知谁先笑了起来,两人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秦鹤洲攥着陆凌川的手,感受着对方掌心传来的温度,拉着他在大雨中跑来起来。   陆凌川在后面喊:“去哪?”   秦鹤洲抹了把脸上的水,“不知道,随便一个能避雨的地方。”   不知跑了多久,两人终于见到一个有避雨廊檐的建筑,只是那里能够避雨的地方很狭隘逼仄,最多只够两个人挤一下。   秦鹤洲让陆凌川先站了上去,等他再进去的时候却是发现连一丝缝隙都不剩下了,两人面对面贴着,因着刚才奔跑的缘故,胸口还在剧烈起伏,隔着一层湿透了的衣物能感受到彼此炙热的体温。   他们的呼吸都有些乱,雨水顺着精致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秦鹤洲的气息落在陆凌川的鼻尖和眉眼上。   他瞥了眼屋檐外仍在淅淅沥沥下着的雨,“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能停?”   这几日天气本就凉,又下了大雨,刚才跑动的热度退去后,覆在身上的湿冷衣服让陆凌川忍不住有些微微发抖。   感觉到了对方的微颤,秦鹤洲的手摸索了一下,捏住了陆凌川微凉的指尖,问道:“冷?”   陆凌川点了点头,又摇头,“还好。”   秦鹤洲看他明明就是冷,还不肯承认,嘴角微翘,“说不定待会儿就停了,实在不行的话,就直接跑回去,反正陆府离这里也不远。”   “那你呢?”闻言,陆凌川抬眸看向他。   秦鹤洲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就算是雨停了,穿着这身湿衣服回去肯定得生病。   “我......”他正欲开口。   陆凌川却抢先一步,“和我一起回去吧。”   这话一出口,他又觉得似乎有些歧义,想到这里,脸也了红,又急忙解释道:“我是说,你衣服湿了,家又离得远,不如......”   “好。”秦鹤洲倒是应下得干脆,只是看着对方有些局促的模样,嘴角笑意更甚。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雨却突然停了。   这大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皆是毫无预兆的。   两人随即从廊檐下一前一后地走了出去。   在走出廊檐的那一刻,秦鹤洲便松开了陆凌川的手。   手掌一下子垂了下来,掌心变得空落落的,陆凌川愣了一下,停在了原地。   他下意识地看向远处,   河渠那边还挂着红红的灯笼,镶着红绸的锣鼓被人扔在地上,这一切无不刺激陆凌川的视觉神经,让他想起了那个无法面对的问题。   这一刻,他忽然不想逃避了。   注意到对方的异样,秦鹤洲回过头,问:“怎么了。”   然而,陆凌川站在一株柳树旁,低垂着眼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下一秒,他忽然抬起头,看向秦鹤洲,顿了片刻开口道:   “我要成亲了。”   秦鹤洲的瞳仁蓦地紧缩了一下,他没有说话,却朝陆凌川一步步走近,一直走到他面前,使得对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来看自己。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陆凌川仰起头,长睫微颤。   “我......那我,只能祝三爷,”秦鹤洲愣了一下,挤出一个笑容,但是笑容有些冷,他的嘴角弯了弯,慢慢地吐出那几个字,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嘴角的弧度还没来得及褪去,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就被陆凌川拽着领子,按在了柳树上。   虽然被对方拽着领子,但秦鹤洲仍是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凌川,他的长睫眨了眨,刻意将动作放的很慢,乌黑的瞳仁似乎被水雾染得更深了,语调中带着些挑衅的意味,   “三爷,你这是?”   陆凌川修长的指节紧紧地攥着对方的衣领,眉眼压得很低,他的情绪似乎有些激动,两人的鼻尖挨在一块,他的气息落在秦鹤洲的唇上,语气有些发狠,   “你也可以做我的人,”   “名利,”   “财富,”   “......这些,”   秦鹤洲的薄唇就在眼前,陆凌川吐出的气息越来越轻,离对方的嘴唇却越贴越近,   心脏跳得剧烈,几乎就要蹦出胸膛。   他的眼帘垂了下来,最终只剩下秦鹤洲一个人的身影,   树上的水珠不断落下,滴在两人身上。   刚才的那场大雨似乎冲破了一切禁忌,深埋心底的情绪再无遮拦地倾泻出来。   这一刻,他只想要眼前的人。   那个问题的回答突然变得清晰了起来,他只要秦鹤洲的回应,为此可以不顾一切。   “我都可以给你。”   陆凌川终于说完了这句话,可最后一个音节没有发出来,因为他俯身亲了上去。   唇间的触感微凉,只是轻轻碰在一块,陆凌川就感觉对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却没有进一步的回应。   可下一秒,腰间突然搭上了一双温热有力的手掌,蓦地一下将自己整个人翻了过去,大脑发蒙的间隙,陆凌川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这回位置完全颠倒了过来。   秦鹤洲和陆凌川先前那幅小心试探的模样完全不同,他的气势凌厉,俯身压下来,逼得陆凌川无处可退。   他眨了眨湿漉漉的睫毛,深邃的眼眸中散发出危险的气息,里面倒映陆凌川微张的殷红薄唇,像是看着猎物一步步跌入自己陷阱的捕猎者。   这一刻,陆凌川似乎隐约感到,自己好像进入了什么陷阱,等发觉的时候却早就为时已晚,他再也无法抽身出去了。   然后他便听秦鹤洲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三爷,我不是那种可以随便玩玩的人,你懂吗?既然是你主动招惹的我,你就要对我负责。”   语调中透着一股狠厉的意味。   说完这句话,秦鹤洲发狠似地吻了下去。   “唔!”   陆凌川被迫仰起头,张开了嘴,任由对方的舌尖探了进来。   身子有些发软,全靠树干和对方双臂的支撑才不至于跌落下去。   氧气被剥离,脑袋也开始发晕。   他只能下意识地伸手攀上对方的脊背,指尖将秦鹤洲的衣服攥地有些发皱。   陆凌川的喉结上下吞咽,回应着对方热烈的吻。   在一阵迷迷糊糊中,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一句话:   “对他负责。”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这个简单,你娶我就好了   感谢在2021-05-3017:49:46~2021-05-3115:0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夏虫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第三个世界(九)   陆凌川第一次回自己的府邸像是做贼一样。   天色此时已经完全黑了下去,   陆府是一个四合院,四周的围墙很高,在这夜黑风高的晚上更显得庄严肃穆。   陆凌川拉开了后院的大门,发出了“吱呀”一声,见状,他立即放缓了动作。   秦鹤洲握着他的一只手,跟着他一起跨过门槛的时候,凑到陆凌川耳边,压低了声音,语调中带着三分漫不经心,“三爷,回自己的家都要这般‘小心翼翼’,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偷......”   他一个“情”字还未说完,便被陆凌川伸手捂住了嘴。   他本来就做贼心虚,秦鹤洲这个时候还恶意撩拨他,刚才那一下,心跳仿佛漏了一拍,耳根也有些发烫,他捂着秦鹤洲的嘴,瞪了下眼,却一点威慑力也无,“你不要乱说。”   “嗯。”秦鹤洲伸手轻轻握住陆凌川的手腕,温热的气息落在的对方的掌心,他弯了弯眼角,长睫扫过眼帘,笑着点了点头。   暂且收起了逗弄对方的心思。   他们穿过重重厢房,陆凌川怕回正院会惊他父母,所以他不打算带秦鹤洲去自己的房间。   寻了一旁的偏院便拉着人走了进去,那院子正中央的牌匾上还挂着大红色的绣球,红色的绸缎绕着整个屋脊,又从房柱两端落下。   这不过因着天黑的关系,秦鹤洲只是匆匆瞥了一眼,并没有看清屋外的装饰。   两人进了那厢房,门被“啪”地一声关上了,秦鹤洲将手背在身后,身子斜倚依着门板。   陆凌川走到床头,点亮了油灯。   房间下一子亮了起来,   昏黄的烛光照亮了这铺满大红色的喜房,   正厅摆着一张红木圆桌,上面还摆着红色绸布,雕花闱门后是一张缀有红纱的拔步床,床上还铺着绣有金丝花纹的喜被。   下一秒,陆凌川在放下油灯后,便快步走到了门前,他伸手攀上秦鹤洲的手臂,微微仰起头,整个人覆了上去,随即便和秦鹤洲靠着这门板拥吻起来。   身后的门板被撞得不断地发出响声,秦鹤洲的一只手搭在陆凌川的后腰上,另一只手扣着他的后脑勺,不断深.入对方的领地,迫使陆凌川不得不张大了嘴承受自己的一切。   他吻得很重,勾着对方的软.舌不断纠.缠,陆凌川很快便节节败退,身子也软了下去。   两人分开之后,秦鹤洲望着对方泛着水光的眼眸,目光在陆凌川殷红的唇上游移,一字一句地说道:   “三爷,这不是你的婚房吗,我们这样好吗?”   他刻意将语调放的很轻,眸中藏着笑意,气息尽数落在陆凌川的唇上。   在秦鹤洲的有意逗弄下,陆凌川整个人微颤了一下,随即他反应过来,直直地迎上秦鹤洲的目光,伸手勾着他的衣领,在他耳边低声道:   “怎么,你怕了?”   然后,他便见秦鹤洲笑了起来,他的嘴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眸底却闪过危险的神色,“子川,这问题应该问你才对。”   “唔!”   这回,秦鹤洲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扣着他的后脑勺又亲了上去,直接将人带到了铺着大红色绸缎的婚床上。   两人一同跌落在床上,衣服还是湿的。   秦鹤洲一边亲他,一边伸手挑开了他的腰带。   陆凌川这个时候脑子发晕,被秦鹤洲亲得分不清东南西北,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睛就被绸布给蒙住了。   他一下子陷入了黑暗之中,其他的感官被无限放大,对方的每一次触碰都变得极为敏.感。   “呜,”他挣扎伸手要去解开绸布,却被秦鹤洲按住了手。   对方俯身在他耳旁,轻声说,   “乖。”   这一个“乖”里面好似藏了无数缱绻的情意。   陆凌川的手蓦地一下停住了,他很乖地任由秦鹤洲摆布,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对方的后背。   “啪”的一声,   湿掉的衣服被扔在了地上。   秦鹤洲提起陆凌川的脚.踝,他尽量将动作放轻放缓,像是怕惊扰了一只小动物一般。   可陆凌川还是被刺激得眼尾泛红,他感觉自己像是被海水包裹,快要喘不上气,甚至吐不出连贯的气息。   在海浪的颠簸中,他下意识地喊秦鹤洲的名字,   “少游......”   声音听起来像是要哭了。   “叫我什么?”   秦鹤洲咬着他的耳垂,动作发狠。   “啊......阿洲。”   陆凌川的神智被燃烧,感觉自己快要发不出声音。   “乖,再叫一声。”   “阿洲......”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亲上他泛红的眼尾......   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但是长夜退去,天边还是泛起了鱼肚白。   秦鹤洲的手还搂在对方身上,一缕微光透过窗沿照了进来,洒在他如鸦羽般的睫毛上,他的指尖动了动,长睫轻颤,慢慢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陆凌川乖巧的睡颜,他的脑袋还枕在秦鹤洲的一条胳膊上,粉色的唇瓣微微翕合着,发出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   瓷白的脖颈上尽是玫红色印记。   秦鹤洲静静地注视了他片刻,又极为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有些发麻的胳膊抽了出来,生怕惊扰了对方。   今天他需要去上早朝,因为朝服还在自己家里,他得先回家去换身衣服,但他希望陆凌川再休息一会儿,毕竟自己昨夜做的确实有些过了。   饶使秦鹤洲将动作放的极轻,陆凌川还是被惊醒了,他发出一声轻哼,长睫颤了颤,脑袋往秦鹤洲那里挪了一下,鼻尖蹭了蹭他的胳膊,似乎有些不满对方把手给抽了出去。   在半梦半醒间,陆凌川半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空,似乎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望着秦鹤洲。   下一秒,秦鹤洲将手完全抽了出来,俯身在对方耳边轻声说道:“我得回去了,你再睡一会儿,乖。”   说罢,又拿手背去蹭了蹭对方的脸颊,便起身从床上跳了下去,穿上了衣服后,他又回到床榻前将陆凌川身上有些跌落的被子往上拉了拉,在他脸颊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随即便从院子里匆匆离开。   陆凌川似乎是困极了,在秦鹤洲说完那声“乖”后,又悠悠地阖上了眼眸。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快亮了,秦鹤洲也不见了,被睡皱了的床铺上还有留有对方的余温。   陆凌川的手指下意识地掠过带有褶皱的被褥,隐约回想起秦鹤洲和自己说的话,再看了眼外面的天色,便知道他应该是回家换朝服去。   思及此处,陆凌川挣扎着从床上起身,只是感觉整个人有些昏昏沉沉的,浑身使不上劲,人还有些发烫。   他也说不少来是因为昨夜淋了雨,还是因为第一次的缘故......   但作为翰林院编修,陆凌川今日还要去庶常馆见习,并且还有重要的考核等着他,再加之自己刚任职就无故请辞早朝必然会给别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陆凌川还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自己的厢房洗漱了一番,又换上了那身规整的深色朝服,入朝觐见去了。   作为新晋的翰林院编修,他与薛绍仪站在百官末列,两人并无上奏的事项,更无上奏的权利。   薛绍仪怀里揣着槐木笏板,听着殿中回荡的老臣与皇帝的奏事议政之声,那声音宛若沉睡魔咒,再加之早朝时间实在太早,天还没亮便起了床,所以他现在即使站着也昏昏欲睡。   “臣还有一事相奏......”   老臣颤颤巍巍地走到殿前。   而薛绍仪站在后排脑袋开始一点一点,   下一秒,“轰”的一下,整个人如同坠崖一般,让薛绍仪猛地从迷糊中惊醒,他睁大眼睛一看,发现自己还在朝堂之上,于是又迅速左右环顾一圈,似乎周围的人都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前方,没人注意到自己的晃神。   还好,还好。   为了让自己不再犯困,薛绍仪决定做些能让自己保持清醒的小动作。   就比如,   找身边的陆凌川偷偷说话。   他用胳膊小幅度地杵了一下对方,低着脑袋,窃窃私语道:“子川,听说你昨晚夜不归宿,去做什么了?”   上扬的语调中颇有些打听八卦的意味。   然而,陆凌川只是淡淡地回过头,扫了他一眼,并没有作声,又将头转了回去。   但薛绍仪还是注意到他脸色显得有些苍白,后颈上还有可疑的红印子。   薛绍仪也不傻,风月之事,他经历过不少,再联想到对方昨夜是与秦鹤洲一起出去的,又整宿未归,心中顿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想到这,他瞪大了眼,一副很惊讶的样子,又杵了陆凌川一下。   陆凌川似乎被他频繁的小动作弄得有些不耐烦,再加之本身就不舒服,他皱了皱眉,声音压得很低:“干嘛?”   薛绍仪愣了一下,道:“你还问我干嘛?你昨天晚上是不是和秦鹤洲一起出去的?你们不会那个了?”   沉默了片刻,   他听到陆凌川“嗯”了一声。   “好兄弟,我让你仔细想想清楚,结果你转头就和人家睡了?”薛绍仪愕然。   他想不明白陆凌川平时好端端的一个世家公子,怎么每次一碰到秦鹤洲脑子就开始发昏?   难不成那秦鹤洲是什么狐狸精吗?   会迷惑男人神智,把人三魂七魄都勾走的那种?   陆凌川见薛绍仪一个人在那低着头,脸上神情风云变幻,便知道他估计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也懒得管他,把头转了回来,专心地听别人议事。   下了早朝后,陆凌川照旧去了翰林院的庶常馆。   原本那间办公房内摆着秦鹤洲与他两人的公位,自从秦鹤洲被调去都察院后,便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然而,他今日前脚刚踏入房间,手忽然就被人拽住了,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整个人被对方按到墙上,额头上搭上了一双干燥而骨节分明的手,传来了微凉的触感。   “发烧了?”   秦鹤洲看着他,皱了皱眉。   今日,他在上朝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对方的异样。   陆凌川在这见到他,显然有些意外,他愣了片刻,眨了眨眼,将对方的手拿下来,问:“你怎么来这了?”   秦鹤洲:“前几日上任都察院的决议来的突然,手头上还有许多编撰公文没处理完,所以今日安排我回馆,将前些时日编撰的事务做个了结。”   陆凌川仰着头看向他,低低地“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说话,   对方的手指又摸了摸他的脸颊。   秦鹤洲感觉到陆凌川整个人都有些发烫,他皱了皱眉,“不舒服的话,你可以请辞。你发烧了,回家休息一日比较好。”   “今日有许多公文要处理,我不好请辞。”陆凌川摇了摇头,见对方神情中仍藏着些担忧,又补了一句,“我没事的。”   “行。”秦鹤洲应了一声。   见状,陆凌川正欲往自己的位置走去,却前对方先一步走了过去,将他的椅子搬到了自己的椅子旁边,还将桌案上的公文也一起搬了过去。   下一秒,秦鹤洲拿起一只笔沾了沾砚台,抬起头,看向陆凌川,道:“我来帮你做,过来睡一会儿。”   陆凌川愕然,他走过去在秦鹤洲身边坐下,看着桌上快堆成山的公文,“一个人怎么做的完?”   “怎么,不信我?”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又伸手摸上陆凌川发烫的后颈,指尖轻轻地捏了一下,“乖,睡一会儿。”   闻言,陆凌川只好低低地“嗯”了一声,趴在对方的膝头上,却又抬了抬眼,拽了下秦鹤洲的袖口,“我就睡一会儿,你待会儿叫我。”   秦鹤洲看着他笑了笑,道:“好。”   指尖又捻起对方的耳旁的一缕碎发,将碎发捋到耳后。   陆凌川躺在秦鹤洲膝头,闻着对方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气息,阖上了眼,悠悠进入了梦乡。   ·   陆凌川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是秦鹤洲没有把他叫醒,他是自己醒过来的。   刚睡醒的时候,意识一片朦胧,大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似乎是因为刚才做了很多个梦。   陆凌川刚睁开眼,便感觉一双微凉的手覆上了自己的额头,   “好点了。”   秦鹤洲的声音似乎从很远的地方传来,陆凌川有些听不真切。   然后,他就意识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自己似乎睡过头了!   想到这,他猛地从对方身上坐起来,迷迷糊糊地伸手抹了把脸,转身看向秦鹤洲,“几时了?怎么不叫我?”   秦鹤洲搁下手中的笔,揉了揉鼻梁,将堆得整整齐齐的公文推到陆凌川前,“做完了。”   无意间注意到对方脸上睡出的几道红印子,又忍不住想笑。   陆凌川看着他一副拼命憋笑的模样,有些发愣地翻开那叠公文。   然而,他发现秦鹤洲不仅在三个时辰内,一个人写完了两个人的公文,并且起草的内容皆是语句通畅、逻辑严谨、书法更是无可挑剔。   下一秒,秦鹤洲又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我说了,这些不算什么。走吧,今天我送你回去。”   在陆凌川仍旧有些惊讶的目光中,秦鹤洲同他一道上了马车。   马车的后座有些硬,于是秦鹤洲寻了个软垫垫在对方身后,又让陆凌川靠在自己身上。   一套动作下来行云流水。   不知为何,陆凌川总感觉这幅场景有些似曾相识,透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勾起了心中并不存在的回忆,就好像他们相识很久了一般。   只是他想了很久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只好伸手环着对方的腰,将脑袋靠在秦鹤洲的肩膀上。   一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马车内显得有些寂静。   就在秦鹤洲以为陆凌川睡着了时,他突然听对方说道:“我会对你负责的。”   声音还有些闷闷。   秦鹤洲有些失笑,嘴角却不经意地上扬,他贴在陆凌川耳畔,气息滚烫,   “怎么负责?”   “不如三爷别娶那谢若宣了,娶我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  回馆啥都是我瞎编的orz   秦哥(大言不惭):我可是王牌打工人,一个人做两人份的算什么?我一个人可以做十人份的。   感谢在2021-05-3115:05:44~2021-06-0117:37: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打野哥哥救我1个;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打野哥哥救我1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民政局本局、大橙子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毁梦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第三个世界(十)   文昌十年,衮州地区突发洪灾,形势严峻,恒江沿岸洪水泛滥,数万顷田地被淹,粮食紧缺,且在多地区引发了灾荒与瘟疫,导致恒江两岸是饿殍遍野,民不聊生。   皇帝一怒之下将先前派去预治洪灾的两位大臣革职,贬为庶民,发配边疆。   当日在文华殿之上,首辅谢钧率先表态,愿率领群臣,联和六部,于第一时间发粮赈灾、治理洪水。   皇帝欣然应允,当即扶起谢钧,当着他的面直呼在国家危难之际能有先生这样的中流砥柱在,实乃大魏之幸。   然而,当天夜里,他却一道密诏将都察院新上任的佥都御史给传到了御书房里......   ·   “微臣见过陛下,”秦鹤洲冲皇帝行了个跪拜礼,缓缓起身,笑着说道:“陛下这么晚了还未歇息,仍在为国事劳神费心?”   皇帝转过身来,冲他摆了摆手,“爱卿才是,这么晚还要被人打搅清梦,唤到了这御书房来,”   说及此处,他话锋一转,眸底意味深长,“不过爱卿可知朕叫你过来所为何事?”   秦鹤洲没有立即回话,他瞥了眼堆砌在书桌上的折子。   如今恒江下游洪灾严重,近几日的朝政都在商议此事,皇帝每日不是在和六部商量如何发粮赈灾,就是在与内阁商议如何治理洪水。   只是今晚却突然叫了他这个佥都御史过来......   “陛下莫不是为了衮州洪灾一事?”秦鹤洲道。   “爱卿是个聪明人。”皇帝朝他笑了笑,“可你知道朕为何独独呼你过来?”   秦鹤洲脱口而出:“此事另有隐情?”   “恒江洪灾并不是一时兴起,自大魏开国以来每隔几年就经常爆发一次,故每到雨季,先帝与朕都十分重视预治恒江洪灾,在衮州各地都设有水文站,沿河官员必须轮流“守涨”,另会派内阁大臣前去监督。”   皇帝说着抽出一份明黄色的折子,甩到书案前。   秦鹤洲伸手翻开折子,上面记录的内容是衮州地方官上报的关于恒江水位的状况,这份折子上赫然写着“水位正常”,而上报时间仅在一周前。   见状,秦鹤洲蹙眉,只听皇帝接着说道:“每隔七日,衮州地方官员都需要向朝廷上报恒江水位、两岸状况,以及汇报采取了哪些预防洪灾的措施。”   “然而,如你所见,近一个月报上来的折子都是一切正常,并且地方官员声称已将预洪措施落实完善。可就在三日前,却突然传来恒江洪灾爆发的消息,待消息传到朕手里时,恒江沿河的形势已是万分凶险,数以万计的百姓为灾荒所迫,流离失所、食不果腹。”   说及此处,皇帝脸上浮现愠色,而秦鹤洲只是静静地站在殿前等着他的后文,   “朕自然将那两位负责预治洪水的内阁大臣革职查办,然而他们却坚称他们之前上报的一切句句属实,只是因为今年自然气候异变、灾害异常,所以洪灾来得毫无预兆,甚至还扯出了什么前段时间闽州地区那里彗星扫月,天有异相,是上天给的不祥之兆。”   “你信吗?!”   皇帝拔高了音量,用力地将袖子一甩,双手负在身后,一字一句地说道:   “反正朕不信!”   秦鹤洲抬起头,看向皇帝,“臣赞同陛下的看法,只怕这件事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沉默了片刻,皇帝又缓缓开口道:“然而这件事上,内阁的那些个文臣皆是沆瀣一气,口径出奇的一致,都劝朕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应将重心放在赈灾济贫、救治洪灾上,然而朕不,朕偏要彻查此事。”   “陛下圣明。”秦鹤洲接过他的话,说道:“洪灾确实紧急,然而此乃外忧,如果此事真如陛下所料一般,那朝中必存在内患。外忧能治,而内患难防。只有彻查此事,清除内患,才能以保日后安定、无虞。”   皇帝朝他微微颔首,“不过爱卿可知,这地方知府上报朝廷的折子会经过很多道程序,待传到朕手里,不知已经过了多少人之手?再加之内阁与司礼监的参与,这其中所牵扯到的利益关系一时半刻也道不清,所以朕要你去查,朕需要你查出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将所有涉及到的人都给揪出来。”   “臣领命。”闻言,秦鹤洲俯身作揖,此时他心下了然,这件事皇帝不交给都御史傅文和去办,又支开了内阁的所有人,说明皇帝对谁都起了疑心,   连谢钧也不例外。   皇帝将他点为状元,又破格连升数级,是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调用的第三股势力,说明对他寄予了厚望。   故这件事无论难易,他都得办好。   像他这样出身寒门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会有第二次机会。   每时每刻都是放手一搏、背水一战,永远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下一次。   见状,皇帝先前的愠色褪去,又朝秦鹤洲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朕前些时日准了你的请求,如今你在都察院中已经有自己的人手,所以朕希望你能替朕好好彻查此事,凡有进展,不必上奏,可直接觐见。”   说着他将一镶有红穗的异兽符纹令牌置于桌面。   秦鹤洲接过令牌,正色道:“臣即日起便着手彻查此事,必不辜负陛下厚望。”   “时候也不早了,爱卿早些回去歇息吧。”说罢,皇上朝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随即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秦鹤洲退出御书房后,走在长廊之中,此时已至三更,宫内夜深露重,四周一片漆黑,皇帝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旁,弓着背,提着一盏小油灯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荧荧灯光映亮了秦鹤洲的面容,只见他抿着嘴角,俊秀的脸上并无表情。   彻查六部、严究内阁这谈何容易,如今谢钧手眼遮天,要在他眼皮子底下调查,最难的地方莫过于如何不打草惊蛇......   ·   第二日清晨,都察院内,徐子陵站在秦鹤洲的办公间前,叩了几下门板,   “请进。”屋内传出秦鹤洲的声音。   徐子陵进去随手关上了厚重的门板,随即便见秦鹤洲的书案上堆满了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卷轴,而他本人此时正坐在书案前,阖着双目,有些疲惫地揉着鼻梁,显然已将这些卷轴都看了个遍。   “这是?”徐子陵走到他面前,低头看着那堆卷轴,不解道。   “从文书阁调来的历年治洪资料。”秦鹤洲将一册卷轴扔到他面前,“从大魏建朝以来的所有资料。”   前先时日,皇帝的准诏一下,秦鹤洲在司礼监的势力相助之下,立即从陆凌川给的那份名单里选了十几个人出来,任命为新的监察御史。   秦鹤洲让陆凌川给他名单的原因有二:   一是因为陆凌川出身四世三公,身为太傅之子,在京中人脉确实广泛。   二是这样更方便掩人耳目,既然这份名单是别人给他的,而秦鹤洲只是从中做选择,在旁人眼中他的选择是很随机的,别人顶多会认为他要考量进士名次的优劣。   实则不然,秦鹤洲选人的标准并非随即,也与名次无关,他选的这些人面上都出身名门,成绩优异,而背后最大的共通点便是家中势力与谢钧不和。   就比如徐子陵,其父徐则,乃翰林院大学士,于文昌八年曾上奏皇帝首辅谢钧升调官员全凭各人喜好,此事不宜纵容,后徐则因贸然上奏被惩去两个月的俸禄。   “这些你都看完了?”看着那叠堆积如山的卷轴,徐子陵哑然。   “嗯。”秦鹤洲点头,“但我只捡要点翻阅。”   说到这里,秦鹤洲似乎想起了什么,指着徐子陵身边的一个椅子道:“坐。”   徐子陵顺势坐下,“那秦大人都说说看,您看出了什么名堂。”   “自大魏创立以来,恒江洪灾泛滥一事便一直是令人头疼的难题,只是在对比了这些史料中记载的数据后,我发现了一件事。”秦鹤洲将几摞卷轴在徐子陵面前依次列开。   徐子陵:“何事?”   “陛下登基以前,恒江洪灾几乎是每三年爆发一次,而自从陛下登基以后,这个数字便拉到了四至五,这说明什么?”秦鹤洲抬眸看着他。   徐子陵想都不想:“这说明陛下对预防恒江洪灾十分重视,治理有方啊。”   “不错。”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指着其中一份卷轴道:“自大魏改年号为‘文昌’之后,这十年来,恒江再无洪灾发生,除了陛下重视此事以外,两位派去治洪的大臣也功不可没,在此期间,他们颁布了《河防令》还发明了‘测水法’,提出了从恒江上游根治的方法。”[1]   徐子陵认真地读着秦鹤洲划出来的地方,出声道:“按照道理,在这样的治理下,恒河洪灾应得到缓减,即使爆发也应该早有预防,不该导致今日这样让所有人措手不及的场面才对。”   秦鹤洲点头,“你说的没错,所以我认为这变故应该出现在三年前。”   徐子陵皱了皱眉,“三年前?”   “嗯,三年前,两位河道总督年事已高,便辞官告老还乡,而当时正值内阁动荡,陛下这才在情急之中派遣了两位内阁大臣过去,结果导致了如今的局面,所以我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查清与那两人私下有密切往来的所有官员,从三年前至今。”   “好。”徐子陵刚应下,便听秦鹤洲的语调变得严肃,又接着说道:   “不过此事只可暗中调查,不能让任何知道人,尤其是那些内阁的官员,即使......”   他话说到一半,却蓦地被门口通报的侍从大声打断,   侍从急匆匆地走进来,道:“傅大人正在门口等着,说是有要事要与您谈。”   “这不是说什么就来什么吗?”秦鹤洲嗤笑一声,站起身,对那侍从与徐子陵说:“把这些收起来。”   几人将桌上的卷轴一下子扫到了屏风后面,又见秦鹤洲从身后的架子上抽出了几卷别的,动作快到徐子陵甚至还未来得及看清上面写的内容,   傅文和便推门而入了,他笑吟吟地走到秦鹤洲身前,“看来我来的不是时候,怕是打搅诸位了。”   “傅大人来访怎么能说是打搅呢?”秦鹤洲冲他做了一个拱手礼,“不知傅大人前来所为何事?”   “并无什么大事,”傅文和虽然在和秦鹤洲说话,可视线却频频扫向他桌案上的那堆公文,“秦大人这是在查什么案子?”   秦鹤洲见状,神色匆匆地收起那些卷轴,笑着道:“让傅大人见笑了,不过是前段时日的一些小案子罢了。另外,傅大人前些时日让少游熟悉那些公务,少游都已看过了。”   傅文和朝他点头,回以一个虚与委蛇的微笑,捻着胡子道:“甚好,甚好,那我也不便再叨扰了。”   心中想的却是即使桌上的那些东西他藏得够快,自己刚才还是看清了,秦鹤洲这个小兔崽子看的那些内容,分明是前段时日翰林院众人上奏议论谢钧随意升迁官员,对政事干涉过多,要弹劾他的联名书。   傅文和前脚刚走,徐子陵便饶有兴致地挑起那几份宣纸,抬眸看向秦鹤洲,调侃道:“秦大人,好手段,这让我想起了还在国子监时,教书的那几位老先生极为严格,成日地让我们背诵四书五经,故我们的这四书五经里总是藏着几张《春宵秘戏图》。”   秦鹤洲挑眉:“那不是说明,这招管用吗?”   徐子陵看罢笑了笑,在接到任务后便离开了。   待徐子陵离开后,秦鹤洲又看向侍从,道:“陪我去找一趟梁斯。”   侍从不解:“主子,您还缺人手?”   “缺,要彻查洪灾,必然要去一趟衮州打听当地的状况。”秦鹤洲草草地收拾了一下桌上的公文,随即往门前走去,“难道你指望让那几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文弱书生过去吗?再者说,”   秦鹤洲忽然压低了声音,“我需要几个手脚利索,能私底下办事打听消息的人。”   ·   在掀开梁斯寝宫珠帘的那一刻,一股刺鼻的香味扑面而来,秦鹤洲下意识地皱了皱眉,抬起袖口捂住了鼻子。   上次来此处,虽然殿内也熏了香,但绝没有今日这般浓烈,他倒是好奇梁斯究竟在搞些什么。   下一秒,便见数位身披薄纱,露出大片肩头肌肤的美婢在殿中翩翩起舞,笙歌漫漫,而梁斯躺在卧榻上,手握这精致的雕花杯盏,目光在她们身上流转。   梁斯长得不难看,相貌绝对配得上“周正”二字,他下巴光洁无须,皮肤上也不见皱纹,让人瞧不出年龄,身段样貌却也讨喜,或许这是他能快速得到皇帝赏识的原因之一,此时他穿着一件玄色长衫、姿态肆意。   然而秦鹤洲并没有料到自己会见到这么一副笙歌艳舞的场景,当场面上神情一滞。   他是与梁斯来议事的,可对方却在这饮酒作乐,分明是不尊重他,但毕竟是自己有求于人,想到这秦鹤洲也只好将心中的不悦强压下去。   而梁斯则将秦鹤洲这些微妙的神情尽收眼底,嘴角扬起。   只当对方是对女人不感兴趣。   秦鹤洲坐下后,梁斯身边的小厮立即给他端上茶水。   “秦大人近几日来的可真勤快,”梁斯半靠着桌案,语调有些漫不经心,斜睨了秦鹤洲一眼,“不过咱家知道秦大人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回过来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确实是有要事,”秦鹤洲端起茶杯,笑了笑,“少游此番前来是想借公公手下暗卫一用。”   “这不是被咱家给说中了。”梁斯抬眸看了眼站在身边的侍从,忽然话锋一转,语调上扬,“秦大人倒是说说看,我为何要借你我的暗卫?”   颇有些调笑的意味在里面。   秦鹤洲心道梁斯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几日他在彻查洪灾的事情,又如何不知晓这是一个扳倒谢钧、推翻内阁势力的绝佳机会?   面上却是不露声色,只是挑了挑眉毛,“少游只是认为,我与公公是一条船上的人。”   梁斯轻笑一声,端起酒杯饮了一口,“秦大人说的没错,只不过,我能这么干脆地与秦大人合作,还有一层别的原因在里面。”   秦鹤洲头一回露出疑惑的神色。   梁斯一抬眼帘,目光在秦鹤洲身上流转,缓缓道:“咱家倒是觉得秦大人模样生得俊俏,有几分肖似咱家儿时的玩伴,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被梁斯的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秦鹤洲面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他端着茶杯的手看着依旧很稳,可却暗中使了不少力道,再多加一分那茶杯怕也是碎了。   “公公说笑了,这天底下长得像的人不计其数,巧合罢了。”语调也冷上了几分。   “不一样,”梁斯笑着摇了摇头,“能生得如秦大人一般好的,这天底下又有几人呢?”   秦鹤洲看着他不语,目光凛凛,本就凌厉的五官愈发冷了。   梁斯瞧着倒也不恼,心中反倒又添了几分欢喜,心想秦鹤洲他就算沉着一张脸,样子也是好看的,语调又软了几分,“秦大人刚上任,在这京中也没有几个体己的人,不如咱家让几个侍婢去伺候秦大人?”   他此言一出,那几个美婢便往秦鹤洲身边凑,嘴角沾笑,身上带着一股浓烈的花香。   秦鹤洲伸出一只手挡开她们,往椅子另一侧挪了挪,茶杯中的水差点就要洒出来,他语气冷硬道:“不必了。”   若不是他真的需要梁斯手底下的那几个暗卫,在对方说出那几句话的时候他已经夺门而出了。   “哦,这几位侍婢都是咱家亲手挑选的,秦大人这还不满意,莫非是想让咱家亲自伺候?”见状,梁斯嘴角笑意更甚。   下一秒,“啪”的一声脆响,瓷杯分作几瓣砸在地上,血顺着秦鹤洲的虎口不断地往下滴,还有几片碎瓷片嵌在他的伤口处,滚烫的茶水洒了一地。   瓷杯不是摔碎的,是被他生生捏碎的,   身边的几个侍婢在听到巨响后皆仓皇避开。   秦鹤洲倒是面不改色地将伤口里的几块碎片挑出来,血水顺着他的手腕不断滴落,他眸底神色沉郁,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从椅子上起身道:“看来公公今日是不想商议正事,那我也不便在此叨扰,这就离开便是了。”   说着转身就要走,   “秦大人,你手上的伤口?”梁斯见他是真的动气了,也收起了先前那副调笑的语气。   “无碍。”秦鹤洲头也没回,掀起珠帘正要离开。   “你要的暗卫,”对方的声音又忽然从身后传来,语调完全变了,听起来显得很严肃,不带一丝情绪。   闻言,秦鹤洲脚步一顿,听着他接着说道:   “这都不是什么问题,但你要知道,老谋深算如谢钧,他不可能不注意忽视任何一丝风吹草动,可别怪咱家没提醒过你。”   梁斯能坐到如今的位置上必定是个识大体的,能分得清孰轻孰重,只要他专心于合作的事,秦鹤洲可以暂且放下刚才的不快。   见状,他放下珠帘,回过身子道:“公公提醒的是,朝中上下都是谢钧的势力,我又怎么会把谢钧当成傻子?他不可能不有所提放,只不过如果他提防的另有其事呢?人的心力都是有限的,既然谢钧必然会猜忌,那不如我们就让他敞开了怀地去猜忌。”   梁斯挑眉:“哦,看来秦大人已有良策?”   秦鹤洲眸色沉沉:“公公可否听闻‘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寻个障眼法引开他的注意便是了。”   ·   秦鹤洲从梁斯寝宫中出来的时候,侍从瞥见他手上刺目的血红,大惊失色道:“主子,您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进去谈个事情,还能打起来呢?   “没什么事,随便寻个医官缝了便是。”秦鹤洲有些受不了他这副大惊小怪的模样,脚步一刻也未停下,快得那侍从差点没有跟上。   “那陆公子那儿,今日还见吗?”侍从加快了步伐,心想他这手上破了这么大个口子,应赶紧找医官处理才是,与陆凌川的约怕是赶不上了。   秦鹤洲:“见,为什么不见?”   “啊,这,那您这来得及吗?”侍从有些不解秦鹤洲这段时日分明忙得和个陀螺一样连轴转的,却偏偏每日还要抽出时间去见陆凌川。   这急切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天天在过七夕呢?   “走快一点不就来得及了?”秦鹤洲话音刚落,却见那侍从已是走得气喘吁吁了,见状,他无奈地摇了摇头道:“罢了罢了,你不必跟着我,回去吧,我自己去。”   说罢,健步如飞地离开了,留着侍从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   陆凌川斜倚着身后的矮墙,注视着面前人来人往的街道,目光来回扫视,心中想着秦鹤洲会从哪个方向过来。   结果下一秒,“嗖”的一声。   一道人影从矮墙内翻出,秦鹤洲单手撑着墙檐,衣摆与发丝凌空扬起,身姿敏捷地翻了出来。   他落地的那一刻,陆凌川愕然:“你怎么......”   “嘘!”秦鹤洲冲他比了一个手势,笑着说道:“你别喊,我要是被长安街管治安的人发现了的话,会被抓起来的。”   陆凌川有些失笑:“那你还翻?”   “这不是没被抓到吗?”秦鹤洲自然而然地往他身边靠,“再说了,他们本事也不够大,下次让他们再试试?”   “还下次。”陆凌川看着他,勾了勾嘴角,“你怎么这么急?好好的正路不走,还要翻·墙,别告诉我是为了耍帅?”   秦鹤洲心道这回是真的冤枉他了,他要不是眼看就要迟到,也不想搞这般动作,但面上却笑笑没说话,只是伸手牵过了陆凌川的手,   结果忘记了那只手刚缝过针,   陆凌川察觉到异样后,立即抓住他的手腕抬起来查看,在看到那圈厚重的纱布后,他眉峰微蹙,问道:“你手怎么受伤了?都察院中有什么案子这般凶险?能划出这么严重的伤口?”   秦鹤洲下意识地想抽回自己的手,结果却被陆凌川抓得更紧了。   他的指尖轻轻地临摹过秦鹤洲被纱布包裹的手掌与手背,长睫微颤,神情中流露出心疼显而易见。   秦鹤洲的手生得很好看,手指修长而有力、骨节分明,触感微凉,但此时上面却缠了一圈厚厚的纱布,还隐隐透出几丝血迹。   “我......”秦鹤洲不知该如何解释,总不能说是看书的时候草纸划伤的。   见对方不语,陆凌川抬起眼眸,直直地望向他。   不知为何,看着陆凌川眼波流传的那双桃花眸,秦鹤洲心底莫名生出了几分心虚。   于是,他心一横,咬牙说道:“被狗咬的。”   “哦?”陆凌川身子又向他贴近几分,“这都察院中何时养了恶犬?”   凑近了之后,陆凌川才注意到秦鹤洲身上有一股明显的脂粉味,见状,他抓着对方的手腕,整个人顺势靠上去,鼻尖嗅了嗅,抬眸道:   “那你身上这股香味是怎么回事?也是狗身上的?”   作者有话要说:  [1]《河防令》是金朝金章宗颁布的,“测水法”和黄河上流治理法是明朝的水利专家陈潢提出的。   秦哥:我......我说是,你信吗?感谢在2021-06-0117:37:07~2021-06-0321:20:0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玖尘2个;黯、栀子、誓言中的失言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熟男人朱美丽5瓶;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7章 、第三个世界(十一)   陆凌川就这么直白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咳,”秦鹤洲轻咳了一声,拉着他来到没人的墙角处,整个人欺身上去,指尖绕过对方的一缕发丝,勾了勾嘴角,低声道:“怎么,子川这是不信我?”   “没有,你今日......”   陆凌川的话说到一半却突然再也说不下去了,唇角传来微凉的触感。   面前笼下一道阴影,秦鹤洲低下头,在亲他。   对方的动作很轻,先是碰碰他的嘴角,又去咬他柔软的唇瓣,齿腔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裹。   陆凌川几乎就要沉溺在对方轻柔的触碰当中,   可是下一秒,理智又将他拉了回来,他忽然想起了那个没来急问出口的问题,心尖顿时泛上一股酸涩的感觉,陆凌川往后退了两步,唇瓣翕合,还有些微微喘息,他别过头,错开了秦鹤洲的视线。   他并非不相信秦鹤洲,只是对方永远一副令人捉摸不透的样子,说出来的话三分真三分假,教人分不清。   而感情上的事自己总是落于下风,像是被对方牢牢掌控着一切,就像现在秦鹤洲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所以就去亲他,既然对方不想说,那陆凌川也不再去问,只是原本攥着秦鹤洲手腕的手指松了开来,手掌慢慢滑落。   秦鹤洲看着陆凌川后退半步的动作,愣了一下,又无奈地笑了笑。   他意识到这件事上确实是自己做的不好,很多时候他总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行事,想着将一切都解决完了后再告诉对方,或许出发的意图是好的,可却没有给陆凌川足够的安全感。   从第一个世界开始就是这样,上个世界也是。   换位思考的话,他也不会希望对方总有事情瞒着自己。   想到这,他轻轻将陆凌川的下巴扳了过来,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抱歉,这件事并非我不想说,只是......”   说到这,秦鹤洲忽然凑了上去,贴在陆凌川耳边,“昨天夜里陛下将我传到了御书房,今日下午便是去处理这件事,原本不应该告诉任何人,但是子川若是对我放心不下的话,我......”   陆凌川忽然捂住了他的嘴,   “嗯?”秦鹤洲被捂住了嘴,只能朝他眨眨眼睛。   陆凌川微微仰起头看着他,“既然是皇上的密诏,你不必说,我......我没有不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秦鹤洲握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上带了带,两人的距离蓦地被拉进。   陆凌川的瞳仁颤了颤,随即便见对方眸底一闪而过的笑意。   “子川还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秦鹤洲伸手与他十指相握,一本正经道:“今日,我是卯时三刻醒的,醒了之后便去穿衣洗漱,洗漱完在家里随便吃了点早饭,早饭吃的是......”   “唔,好了,我不用知道的这么详细。”陆凌川见秦鹤洲又开始不正经起来,出声打断了他的报流水账行为。   “啊,可是我想说给子川听,”秦鹤洲低下头,抵着对方的额头,道:“以后我每日我都向你汇报我做了些什么,今天早饭吃的是......”   陆凌川不想听他早饭吃的什么,于是伸手搂住他的脖子,仰头亲上去堵住了他的嘴。   秦鹤洲顺势搂上他的腰,嘴角愈发扬起,在这街角与他拥吻......   就在这时,“啊!!!”   街边的人群中忽然传来惊呼、哄挤与马蹄踏过的声音。   “去看一下?”秦鹤洲皱了皱眉,与陆凌川说道。   陆凌川点头,随即两人一起往街边走去。   秦鹤洲伸手拨开拥挤的人群,   “这是死人了啊?”身边有人神情惊恐地议论道。   挤出人群后,秦鹤洲这才看清了道旁的情形,一妇人跌坐在地上哀恸痛哭,怀里抱着一个咽了气的小男孩,那小男孩的脑袋显然受到了某种外力创伤,已经完全变形了,脑浆和血流了一地,旁人纷纷向那妇人投来惋惜同情的目光,   而道路正中一人正骑着高头大马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神色慌张的侍从,那人身穿华服,手牵着缰绳,反而加快了速度想从人群中冲出去,丝毫没有流露出肇事后的歉意。   那人瞧着面熟,秦鹤洲一眼便认出了他就是当朝首辅之子、与陆凌川有婚约在身的谢若宣。   但他骑着马,街边的百姓都吓得赶紧往后退,没人敢拦他。   眼看他就要纵马离去,秦鹤洲目色一沉,正欲往前走,忽听陆凌川在耳边道:“小心!”   “没事,我有分寸。”秦鹤洲抚了抚他的手臂,随即疾步跑向前方架着车的小摊旁,冲摊主道了声“对不住了。”,便凌空腾起一脚踹在那车上,车顺着惯性滑出去好几米,横倒在路中间,上面的货物撒了一地。   谢若宣骑着马却未料到面前的这出变故,情急之下只得勒住了缰绳,骏马仰头发出一声“嘶鸣”,前蹄腾起,谢若宣也因这一下从马上摔了下来,被身边的几个侍从给匆忙扶起。   看他这步履蹒跚的模样定是喝了酒。   “您的损失,我会赔的。”秦鹤洲匆匆地往摊主手里塞了张凭证,以飞鸽传信的方式呼来自己的手下的监察御史,接着又走到路中勒住了缰绳。   他今日出来时并未来得及换下那身官服,故寻常百姓望见他这身装束,便心生肃穆。   就在这时,秦鹤洲感觉脚边的衣摆被人拽住,只见那妇人抱着怀里血肉模糊的尸体,爬到他身边,指着谢若宣,哭喊道:“他......就是他刚才撞死了我的孩子,大人,您要给我做主啊。”   “我会依法办事的。”她怀里的小孩死相太惨,整个头颅被马蹄的铁钉碾碎,秦鹤洲不忍心再看第二眼,又转向谢若宣道:“谢公子,看来你今日得和我走一趟了。”   “去......去哪?”谢若宣看上去喝了不少,话都说不清,他嗤笑一声,“你又算什么?”   秦鹤洲没有说话,只是取出了怀里象征着都察院的飞鹰令牌,见状,谢若宣身边的几个侍从有些慌了神,连忙劝他不要再乱说话   “所以你是要公然违旨吗?”秦鹤洲目光凛凛,语调中不带一丝温度。   就在这时,几个身着玄服,腰系令牌的侍从他身后出现,秦鹤洲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道:“先把他带回都察院,再通知大理寺的人。”   那几人在得到命令后,赶走了谢若宣身边的几个侍从,绑着他就要离开,这个时候,谢若宣却猛地挣扎起来,   秦鹤洲已经准备好了听他说“我爹是当朝内阁首辅,你们有什么资格抓我?”这种能引起民愤顺便坑爹的胡话,   谁知,谢若宣倒是没拿他爸的官职说事,倒是直直得盯着站在秦鹤洲身边的陆凌川,道:“陆子川,这人是什么东西?你管管他,让他放开我!”   秦鹤洲、陆凌川:“......”   闻言,两人对视一眼,随即陆凌川向前走了一步,“谢若宣,你在这人群密集的街道纵马疾驰闹出人命,自然是依法办事,你让我怎么管?”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   “另外,他不是‘什么东西’,他是皇上亲自任命的佥都御史。”   下一秒,那两个侍卫便不由分说地押着他往前走,   “你们!”在经过秦鹤洲与陆凌川身边时,谢若宣对他们两人怒目而视,他作为谢钧的儿子从小骄纵惯了,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即冲陆凌川说道:“我看你这婚是不想结了。”   陆凌川:“正合我意。”谢若宣:“......”   待他被押走后,   “我得回都察院处理下这事,”秦鹤洲又转头看向陆凌川,“待将他交由大理寺就好了。”   “嗯。”陆凌川点头,“只是怕谢钧会出手干涉这事。”   “没事,你家与谢家仍有婚约在,不必牵扯进来,我有分寸。”秦鹤洲说着捏了捏他的指尖,示意他不必担心。   随即他又让身边剩下的几个侍卫妥善帮助那妇人安置她的孩子,并让寻了周边的人口述事发当时的情况,用纸笔记录下来。   待这些事情处理完毕后,秦鹤洲和陆凌川道了别,起身前往都察院。   然而,他刚到都察院,人还没坐到椅子上,傅闻和便带人闯了进来。   秦鹤洲与身边的侍卫对视了一眼,心道谢钧那里出手倒是快,这人他前脚刚带进来,还未来得及通知大理寺,傅文和就闻风而来了。   “傅大人,什么事情,让您赶得这般着急?”秦鹤洲看着他,问道。   傅文和面上神色就比他严肃多了,“将人放了。”   见状,秦鹤洲挑眉,“什么人?”   他倒是头一次见傅文和这么急,连虚与委蛇的劲都省了。   “自然是谢阁老的儿子,你干嘛抓人抓得这么急,都不请示我一下?”傅文和伸手指着秦鹤洲和他身后的几个侍卫,语调急切。   “傅大人,这是闹出人命的事,再说了,谢若宣并无任何官职,都察院的律例并无需要请示都御史的规矩。”秦鹤洲的语调也冷了下来。   傅文和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但秦鹤洲手下的势力又不听自己的使唤,他只能怒目而视道:“你!你可知是那谢若宣的马出了问题,这才发生了意外,你不调查清楚,就乱抓人”   秦鹤洲心中嗤笑一声,心道分明是那谢若宣喝醉了酒,撞死了人,现在他们倒是寻个由头将罪责都怪到了畜生身上,   “巧了,那匹马也与谢公子一道被带了过来,傅大人心细,不如现在就去审问那畜生,您要是能让它开口认罪,我当即就放人。”   傅文和被他气得直跺脚,“所以你不放,是吗?”   秦鹤洲冷笑一声,“这与我有何干系?‘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难道说谢阁老的儿子比王子还尊贵?”   “我只是依法办事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321:20:02~2021-06-0421:18: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暮、会跑的民政局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第三个世界(十二)   这一日,京城下起了小雨。   只是在犄角旮旯处,破旧的小木屋内,雨水沿着早已被侵蚀的天花板不断滴落,冷风从窗外灌入。   榻上躺着一个面如枯槁的老人,因着病痛在不断低声呓语,另一边,刚学会走路的幼童跌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昏暗的烛光下,一妇人坐在破旧不堪的木桌前做些针线活儿,她穿着一件被缝补过数次的白麻衣,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杂色补丁,看上去不像是丧服,有些四不像。   她的大儿子几天前被人撞死了,但她却连件像样的能出丧的衣服都没。   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了,几道黑影笼下。   妇人惊恐地抬起脸,面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急忙往小儿子那跑去,可还是晚了。   其中一个侍卫模样的高个子男人提着孩子的领子将他拽到了一边,一身着华服的老者从那几个侍卫从走出,面无表情地环顾了一圈这破旧的木屋,目光最终停在了那妇人脸上。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你......你们到底是来干嘛的?”妇人明白这些人不是自己惹得起的,可她护子心切,仍是不管不顾地向那侍卫冲去,却被一脚踹开,摔在墙角处。   老者慢慢踱步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在一片逆光中,那妇人终于从老者布满皱纹的脸上认出了他的身份。   他就是当朝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谢钧。   想到这,妇人的瞳孔蓦地紧缩,一边孩子的哭声愈发地撕心裂肺,让她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   “到底要怎......怎么样,你们才肯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你想要回你的孩子,可谢大人的儿子却因为误会至今仍被扣留在都察院中,”一矮个子男人忽然从谢钧身后走出,一副文士打扮,“我理解你刚经历丧之子痛,难免情绪激动,可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说道这,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侍卫手中拽着的小孩,又转向躺在床上的老人,一步步地靠近那妇人,又低下头来,   “......想想你的小儿子,再想想你的老父老母,那天长安街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谢大人可从来不是不通情达理之人。”说到这,他往木桌上塞了一两银子。   ·   秦鹤洲坐在他的办公间里,翻着卷轴,神色严肃,嘴唇抿得很紧,谢若宣本来早就应该被移交到大理寺去,可现在仍留在都察院。   这和他父亲谢钧暗中动的手脚脱不了干系。   现在两方僵持不下,傅文和要求他放人,但秦鹤洲就是不放。   他有当日街道上众人所录的口供为证,傅文和也不敢把事情闹大。   下一秒,身边的侍卫却突然来报,说有一妇人要见他,那妇人声称自己是当天意外被撞死的孩子的母亲。   闻言,秦鹤洲皱了皱眉,起身来到了大堂。   那妇人面容愁苦,在大门外还隐约站着几个身穿官服的侍卫,她一步三回头地往身后望去,走到秦鹤洲面前,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大人您抓错人了!”   秦鹤洲愕然,“当日的情形是我亲眼所见,也是您与街边众人众人一道作证的,怎么会抓错人?”   那妇人抬头望了他一眼,那一眼中蕴涵一种说不清的愁绪,她的嘴唇上下抖动,却没有说出话,   秦鹤洲不语,那种眼神他见过,只有吃了一辈子苦的人才会露出那样的神情。   半晌,妇人还是开了口,声音哽咽,“大人......求您将人放了吧,您真的抓错人了。”   泪珠伴随着她这句话一起落下。   “既然是我抓错人了,那你为何要哭?前几日求我将犯人正法,可今日却让我放人,”秦鹤洲神情复杂,“你不想替你儿子讨回公道吗?”   那妇人身形一颤,“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发丝从她额前落下。   “你起来。”见状,秦鹤洲让人去把她扶起来。   “不......”妇人推开了侍卫,开始给秦鹤洲磕头,砸得地板发出“哐哐哐”的响声,泪水从她的脸颊落下,字字泣血,“那一日,是,是谢公子的马失控了,他......他牵了缰绳,但,但是不管用......”   她哭的太厉害,以至于眼睛被泪水模糊,喉头哽咽,一时说不出话,她停了片刻,又用袖子抹掉脸上的水渍,“是我,是我没看住我的小孩,他当时乱跑,从街上横冲了出去,这才被发生了意外。大人,求您将人放了!”   大堂一时静默了下来,秦鹤洲看着她没有说话,   他知道的版本不是这样的,当日所有人的描述都是谢若宣喝醉了酒,在人群密集的长安街策马狂奔,将本在过街的孩童活活碾死。   “秦大人,这回您亲口听到了,当日发生的意外过错并不在谢公子身上,”傅文和带着他手下的一种监察御史,忽然出现在大堂之中。   他站到秦鹤洲面前,与秦鹤洲相对而立,目光中带着显而易见的挑衅,“秦大人,如今当事人的证词确凿,您还有什么好说的?”   说到这,他伸手搭上秦鹤洲的肩膀,语气嘲讽,“您到底是在依法办事呢?还是在以公谋私呢?”   秦鹤洲沉默地看着他,目光凛凛,将傅文和的那只手一点一点掰了下来。   就在傅文和以为他要这么永远地沉默下去的时候,   “将人放了。”这四个字从秦鹤洲的嘴里吐出。   身边的人在得到了他的旨令后,愣了一下,随即便走向了关押着人的地方。   “秦大人,这就对了嘛,做人不要不识趣。”傅文和在留下这一句话后便扬长而去,走向了身后的大门。   谢若宣被人带了出来,他似乎心中愤懑不已,走到一半就推开了原本几个押着自己的侍卫,在经过秦鹤洲的时候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的一瞬,却见秦鹤洲目光如炬,眸如寒霜,幽黑的瞳仁好似锋利的刀子,似乎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这一眼便教谢若宣收回了眼神,不敢再去看他,急匆匆地往大门那赶去。   待谢若宣出去之后,门外站着的人才开始一一离去,在人群最后,谢钧笼在阴影之中,越过重重人影和秦鹤洲对视,伸手捻着白须,此时他的目光中再无隐藏,将满腹的敌意曝露无疑。   回到谢府,谢钧立即前往了会客的正厅,几位内阁大臣早已坐在那里等他了,傅文和与谢钧入座后。   次辅曾明斟着茶,眸色沉沉地开口道:“谢大人,可否注意到近来朝中的异象?”   “曾阁老,此话怎讲?”谢钧沉深开口道。   他又怎么会不知晓最近翰林院中暗潮涌动,还有都察院新任命的那个佥都御史,秦鹤洲。   曾明与傅文和对视一眼,道:“谢大人近日忙于治理衮州洪灾,可翰林院中近几日却穿出风声,说是......”   谢钧蹙眉,好整以暇,“说是?”   “说是翰林院中五六名翰林编修要联合那新上任的佥都御史揭发纠举您,他们说前段时间被参奏的几位大臣,只是因为与您不和,便被您私底下给处理了。”曾阁老终于将这句话说完了。   闻言,谢钧嗤笑一声,看向傅文和道:“这些事,傅大人都和我说了,趁我忙于治理洪灾的这段间隙,他们的小动作倒是多,只是......”   谢钧忽然话锋一转,“诸位为何一脸愁象?”   “这些人,不过一群跳梁小丑罢了。”谢钧喝了口茶,动作惬意,语气嘲讽,“他们真以为连番参奏就能有用?关键还在于皇上的想法,难道诸位认为皇上真的会因为他们几人的口头讨伐,便对整个内阁大动手脚,这可是会直接动摇大魏根基的啊!”   “谢大人说的是,不过我们就这样任由他们动作吗?”曾明再次开头道。   谢钧挥了挥手,招来身边的侍从,从曾明说道:“曾阁老不必担忧,我现在就联络六部尚书,并书信一封起奏陛下,至于都察院那更不必担忧,秦鹤洲他一个人又能搞出什么水花呢?”   ·   另一边,秦鹤洲的府邸中,一暗卫翻窗而入,走到他面前,将一份羊皮卷轴放在书桌上。   “可有什么发现?”秦鹤洲抬眸看了他一眼。   “禀大人,衮州洪灾确实蹊跷,我去了当地的水监局,找了几个下层的水监官员,据他们说水文站中石碑的刻度在一个月前就已经不在正常水位了,而衮州当地的百姓更是声称恒江下游早就出现了洪灾的预示征兆,可恒江两岸用来预防洪水的物资在两年前就彻底断了,更遑论疏通上游河道这种举措,当地知府也来不及做任何补救举措......”   ......   在暗卫通报完消息的当天夜里,秦鹤洲将薛绍仪约了出来,位置定在某个地点隐蔽的酒楼。   当侍从来通知薛绍仪的时候,他眉峰紧蹙,面露不解的神色。   薛绍仪知道秦鹤洲现在和陆凌川走得很近,可他对这个人还是持不确定的态度,再加之最近朝中传出的各种风声,让他心中的疑虑越积越深   只不过,薛绍仪倒是好奇秦鹤洲将他单独约出来意欲何为,所以他还是按时赴了约。   他到的时候,秦鹤洲早已坐在那里等他了,只见秦鹤洲神情严肃,开口第一句话便是,“明天早朝,你想个办法让子川留在家里,不要上朝。”   薛绍仪哑然,愣了片刻道:“你以为我是神仙吗?你说什么,我就去做什么?”   闻言,秦鹤洲挥手屏退了身边的人,将自己的计划告诉了他......   屏风中透出两人的剪影,以及他们断断续续的谈话声。   秦鹤洲每多说一句话,薛绍仪的眉头便皱得更紧一分,心中也愈发惊涛骇浪。   “那明日就拜托了,我先告辞了。”谈话结束,秦鹤洲说着便要起身离开,却被薛绍仪一把拽住手臂,   他抬眸看向对方,“我可以拖住子川,让他不去上朝,但你真的明白你在做什么么?若是失败了......”   “我知道。”秦鹤洲眸色淡淡,直接打断了他。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0421:18:37~2021-06-0521:45: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誓言中的失言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第三个世界(十三)   金銮殿中,皇帝正坐在御座前,文武百官分列于大殿两侧,神情肃穆,面上皆有些惴惴不安,原因无他,   正是因为都察院御史今日穿着绯衣上朝,   秦鹤洲位列文臣正中,身着大红色绯袍,上面绣着象征着御史官的獬廌,怀中揣着象牙笏板,头戴梁冠,腰系盘雕绶带。   大魏自建立以来,很少有满鬓乌发便官居高位的人。   而秦鹤洲就是一个例外,他不仅年轻,并且,剑眉星目的长相和高挑的身段更是让他在一众同样身着朝服的老臣中显得格外出挑。   文武百官的思绪跟着眼神一起乱飘,今日秦鹤洲这副扮相就说明他要弹劾官员了。   再加之最近朝中传出的那些流言蜚语,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感觉仿佛在提着脑袋做事,时刻担心着自己就是要被弹劾的那一个。   在如今内阁把持着朝政大势的形势之下,文臣心中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认知,那就是都察院手下的那一百名监察御史都是谢钧夹袋中的人物,唯他的命令马首是瞻,向来只纠察对他不利的舆论。   而秦鹤洲却是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皇帝甚至亲自下诏应允他招揽了十名监察御史,谁也说不清他这股势力是如何站队的,而今日更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在朝堂上弹劾纠察大臣,   未知的恐惧永远是最可怕的......   下一秒,   “臣有一事上奏,”秦鹤洲的声音独自回荡在肃穆广阔的金銮殿中。   随着他此言一出,许多人的心都悬了起来,该来的总归还是来了。   “准奏。”皇帝朝秦鹤洲颔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有事直言。   群臣们低垂着头,却时不时抬眸偷偷地往大殿之上偷瞥一眼,听着秦鹤洲一步一步回荡在大殿中的脚步声,手心都被捏出了汗。   秦鹤洲走到大殿正中,将象牙笏板置于身前,神色肃穆,在礼毕后缓缓起身,从怀中取出奏章,抬眸看向皇帝,字字掷地有声,   “臣佥都御史秦鹤洲,今日要参奏内阁首辅谢钧......”   他此言一出,朝堂中顿时沸腾了,原本提心吊胆的群臣们一下子抬起头,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望向站在殿前的那人。   甚至响起了小声的议论,“这我没有听错吧?他......他刚才说要弹劾首辅谢钧?”   “这怕是疯了。”有人连连摇头。   秦鹤洲却对身后的议论声置若罔闻,他环视一周,随即缓缓递出手中的奏章,道:“臣今日要参奏首辅谢钧,以公谋私,滥用首辅职权,仅凭个人喜好任意调用升降朝中官员。”   皇帝身边的太监从他手中接过奏章,递给皇帝,皇帝在掀开奏章的那一刻,双眉紧蹙,带着极为不悦的神情看向秦鹤洲,仿佛下一秒就要龙颜大怒。   而谢钧则将这一切尽收眼底,面上仍不动神色地听着秦鹤洲继续参奏。   “三周前,数位翰林官员因对首辅谢钧独揽朝政不满,一起前往谢钧私邸劝告其应恪守仪制,不可贪恋权禄,应当以国事为重,结果数日之后,前去谢钧府邸劝告的所有官员皆被人上书参奏,而参奏的内容中丝毫没有提及他们与首辅谢钧的冲突,只是假借各种小事之名逼迫他们下台。”   秦鹤洲将自己奏章中的内容一字一句地念出。   这下,朝中的议论声更甚,以谢钧为首的内阁大臣们此时已按耐不住,“荒谬之言”、“臣不敢苟同”在殿中此起彼伏地响起。   而先前一道联名上书秦鹤洲检举谢钧,对他独揽朝政早就愤懑不已的翰林官员则与之对立起来。   “臣不能否认谢钧任职首辅十年来,有不少政绩,可如今他贪图禄利,独揽朝政,以公谋私,又如何能公正地处理国家大事?”秦鹤洲的语调变得严肃,他抬眸看向皇帝道:“圣上严明,微臣恳请陛下以大魏国事为重,将首辅谢钧革职查办。”   下一秒,朝堂之中突然安静了下来,争论与交谈声一起堙灭,   因为皇帝“啪”地一声将秦鹤洲的奏章扔了出去,滑落在他的脚边。   “你可知今日衮州洪灾爆发,朕日夜忧心此事,先生更是为此寝食难安,他本已年过六旬,前段时间仍是亲自出巡衮州,为我大魏之表率,亲自带领众地方官员治理恒江洪灾,发粮赈灾,凡事必躬亲,前段时间劳累过度还险些为此身染重病,而你却趁这个间隙,借几周前官员升降调迁的名义,妄图赶走朕的辅弼,到底是谁在以公谋私?!”   皇帝说道最后显然是气急了,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   大殿之下,谢钧刻意地低下头,装作一副哀愁的模样,连声叹气,看向秦鹤住的眼神却带着不屑,他踱步到殿前,背弓得很低,声音苍老:“陛下不必为此动怒,臣微薄只躯,为君驱驰实乃天经地义之事,遭人误解之事,臣自认清白,无愧于陛下、无愧于先祖,可臣怕只怕有人假借着这个名义做出对我大魏不利之事,动摇国之根基啊。”   说及此处,他意有所指地看向站在身旁的秦鹤洲,秦鹤洲却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   朝堂内一片寂静,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皇帝身上,   下一秒,皇帝神情肃穆地开口了,   “佥都御史秦鹤洲以不实的名义撺掇,妄图赶走朕的辅弼,应予以严惩,今日起削去官职,降为庶民,廷杖六十,来人,即刻执行!”   他的这道旨令回荡在金銮殿中,犹如一块巨石砸入山林,惊得候鸟纷飞。   除了以谢钧的党羽以外,所有人面上都露出惊恐之色,皇帝的这道旨令无异于摆明了首辅谢钧在朝中无人再可撼动的地位。   “臣所言句句确凿,陛下,您不可为谢钧所惑!”秦鹤洲在听闻这道旨令后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笔直地跪在殿前,言辞愈发的激进,听得一旁众人皆是心惊肉跳,“陛下您就算是要削去臣的官职,但为了国家大义,臣仍要冒死相奏,臣恳请皇上三思!”   他此话一出,几位联名上书的翰林官员也一并出列,纷纷跪在他身后,“陛下,秦佥都御史是为了国之大事才冒死进谏的,微臣恳请陛下收回责罚他的成命。”   “恳请陛下收回成命!”   他们的声音此起彼伏地回荡在金銮殿之内。   “放肆!”皇帝终于彻底怒了,他用力地一拍案角,看向立于御座旁的掌印太监梁斯道:“所有为犯官秦鹤洲求情的人,与之一道并罚!削去官职,降为庶民,廷杖六十,如有人胆敢继续出言违抗,多加二十下廷仗,充军边省,永生永世不得赦免!”   言罢,梁斯身边的几个暗卫立即出动,走过去,架住那几个跪在地上的犯官,要将他们的朝服剥去,   “皇上饶命!”那几个翰林此时被吓得站立不稳,他们完全没料到皇帝的责罚竟然如此严厉。   同样感到意外的还有,大殿中的诸位反谢派大臣,他们面带惶恐的神色,惴惴不安地揣着象牙笏板,却没有人敢再开口说一句话。   他们都知道,君无戏言,杖责八十可是会闹出人命的,而杖责六十就算不昏死也很有可能下半辈子落个残疾,谁也不敢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薛绍仪站在群臣末列,即使秦鹤洲昨日与他简述计划时让他惊得说不出话来,但远没有今日亲眼目睹那么震撼,换做任何一个人都怕是没他这个胆子。   薛绍仪觉得这个人变得愈发捉摸不透起来,昨日秦鹤洲让他拖住陆凌川不要上朝,显然是为了避免让陆凌川牵扯进这场事端。   以陆凌川的个性,他极有可能做出上去谏言为秦鹤洲求情之事,而秦鹤洲为了防止这种可能性发生,才托薛绍仪将人留在家里。   这么看,秦鹤洲对陆凌川的感情未必是他先前猜忌的那样,只是......   想到这,薛绍仪看向秦鹤洲的神情愈发复杂,此人行事太过极端,剑走偏锋,且心思深沉,让人捉摸不透,很难说是陆凌川的良配......   几位翰林官员此时已站立不住,被人架着剥去了官服,秦鹤洲倒是站得笔直,任由身边几个暗卫扒着他的衣领将那身绯色朝服脱了下来。   随即两个暗卫一人押着他的一条手臂,将他从殿中带了下去,在转身的片刻,秦鹤洲与谢钧都回过了头,两人的视线堪堪对上,谢钧站着,以上位者的姿态睥睨“庶民”,然而秦鹤洲的眸中却毫无退缩之意,更似虎狼之窥。   下一秒,秦鹤洲便被那两个暗卫,和几名翰林一起,押出了金銮殿之外。   身边几人脸色煞白,头发散乱,一副将死之相,秦鹤洲倒是想劝他们不要那么紧张,可这计划又必然是不能泄露的,他和皇上逢场作戏,倒将这几个倒霉蛋给牵扯了进来。   走到半途时,那暗卫忽然凑到秦鹤洲耳边,低声道:“秦大人,您待会儿记得叫得响一点。”   秦鹤洲:“......”   暗卫见状,无奈道:“秦大人,我们是专业的,掌刑之人有皇上和公公暗中授命,打得肯定以假乱真,但您作为被打的人也得配合一下,毕竟这行刑的地点在午门之外,一堆人在外面看着呢,廷杖六十下哪有人不叫的?”   沉默了半晌,秦鹤洲挤出一个字,“行。”   “好嘞,最好再叫得惨一点。”那暗卫又嘱咐道。   秦鹤洲面上一僵,“怎么样比较惨?”   “您见过屠宰场杀猪吗?就......和那猪......差不多......”   在注意到对方投来的冰冷视线后,那暗卫的声音越来越轻,最终咽了口口水,将到嘴边的话给吞了下去。   待到了那午门之外,暗卫将他们几人按在行杖刑的木板上,那几个翰林此时嘴唇已是哆哆嗦嗦说不出半句话来,他们都是手不能缚鸡的文弱书生,且都上了年纪,这一把老骨头被廷杖个六十下不死也得废啊。   那几人此时都是紧闭着双眼,咬紧着牙关,完全不敢睁眼看一下这“刑场”   所以只有秦鹤洲一人瞧见那几个暗卫不仅没有褪去他们身上的衣物,反而在后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棉絮。   这打起来能有感觉?   可下一秒,一杖下去,身边的人还是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秦鹤洲看着他们愈发狰狞的面容和身边的暗卫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暗卫也有些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低声道:   “这分明用的是宽的那面,也没使多少力气,不......不应该这个反应才对?”   在一片宛如杀猪般的叫声中,秦鹤洲挑眉:“那我还需要叫吗?”   那暗卫挠了挠头,“我.....我看不用了。”   虽说这六十下没完全用力,但毕竟还是实打实地挨了六十下,打到后面肌肉疼得麻木,有些失去知觉,身边几个人显然也是叫累了,终于不再发声。   待打完之后,那暗卫十分尽责地往秦鹤洲身上泼了一桶猪血,将皮开肉绽的样子模仿得以假乱真。   几个翰林被人架了下来,秦鹤洲动了动腿脚,感觉自己还可以走个两步,但他一条腿刚准备迈下来,就被身边的暗卫一把止住,“秦大人,使不得,使不得,您见过哪位被廷杖六十下之后还能自己走着出去的?”   秦鹤洲瞥了他一眼,“那......”   未等他说完,那暗卫拿来一卷厚布,“我们把您裹进来抬出去。”   秦鹤洲看着那卷布,嘴角抽了抽,“那能把我的脸也裹了吗?”   暗卫摇头,“唉,大人,这可不行,您要不自己自己用头发遮一遮?”   杖刑完毕之后,   京城之中立即传出,几门朝廷官员因弹劾首辅谢钧,被廷杖六十,午门之外,惨叫声连天,现场堪比杀猪一般,而其中的要犯更是连声音也发不出来,估计是被打得昏死过去了。   最后那几人被抬出来的时候皆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而此时本应该“昏死”过去的要犯本人,正趴在马车里,准备换个侧卧的姿势,结果就在这时,前头赶车的侍从忽然大惊失色道:“主子,不好,马车被人劫持了!”   秦鹤洲:“???”   ·   陆凌川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地上,看这架势很有可能是半夜从床上摔下去的,他一看外面的天色,便知自己肯定错过早朝了。   头疼得像被人用棒槌砸了一下,他托着脑袋,走到桌子前给自己倒了杯水,在心里把薛绍仪问候了一万遍。   昨天半夜不知道对方发什么神经,跑到陆凌川府上痛哭流涕地和自己说他失恋了,要一醉方休。   陆凌川想不明白他连个能失恋的对象都没,是怎么失恋的,当下就叫他滚。   结果薛绍仪赖在他的房间,开始一哭二闹三上吊,说要是自己不陪他喝酒,他现在就脱光了去苏公河游泳。   于是,陆凌川妥协了,然后一杯下去,就昏睡到了今天早上,想必是薛绍仪在酒里面动了什么手脚,但他到底是为什么......   陆凌川还为理出思绪,手下的侍从就慌里慌张地破门而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主子,不好了,您今日没去早朝,所以您不知道。但现在京中已经传遍了,传遍了......”   说到这,他停下来开始大口喘气。   陆凌川皱眉:“传遍了什么?”   “他们说秦大人被皇上打死了!”   陆凌川一口水险些呛在了喉咙里,“咳!咳!?!&%@#”   见状,那侍从连忙跑过去给他顺气,“不过也不确定,您也别着急,说是廷杖了六十下之后扔在了宫门外,说不定还是活的呢!”   陆凌川扔下瓷杯,连忙往屋外跑。   侍从在他身后大喊,“主子,您等等我唉!”   两人来到宫门之外的时候,犯官早已都被领走了,草席上只剩下一滩血迹。   陆凌川急切地左右张望之际,侍从指着一辆马车扬声道:“欸,您看那不是秦大人的马车吗?看上去快要开走了。”   “那就拦下来,别让它走。”陆凌川旨令一下,几个侍从跑上去夺过缰绳。   而被夺过缰绳的人,一脸的莫名其妙,转过身从马车里的秦鹤洲喊:“主子,不好,马车被人劫持了!”   下一秒,陆凌川掀开了马车帘子,只见秦鹤洲趴在座位上,白色的中衣都被血染红了,一片刺目惊心,而他本人发丝凌乱地散在额前,看上去状况就很不好的样子,陆凌川顿时呼吸一滞,连忙上了马车。   “子川,你怎么......”秦鹤洲一下忘了自己是“重伤”之人,正欲坐起来,却被陆凌川一把按住。   “你别动!怎么回事?怎么这么严重?疼不疼啊?”陆凌川将他的脑袋搁在自己的腿上,伸手拨开了他的发丝,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长睫微颤,眉心拧得很紧。   秦鹤洲换了个侧卧的姿势,躺在陆凌川腿上,忽然觉得这样更舒服,也不用坐起来了,随即他犹豫了半刻,说了一句,“疼。”   被赶到后座的侍从:“......”秦大人你可真不要脸。   陆凌川一听,更加心疼了,完全忘记了要质问他是不是和薛绍仪一伙的,把先头的那些问题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只是用手摸着他的发顶,轻声道:“你忍一下,很快就到我的私人府邸了,让大夫给你看一下就好了,没事的,很快就到了。”   看着陆凌川这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秦鹤洲伸手捏了捏他的指尖,“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你别说了,我都知道。”陆凌川只当他又在安慰自己,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   一旁的侍从:“......”   到了陆凌川京城郊外的府邸之后,秦鹤洲躺在床上,大夫在为他问诊,而陆凌川不敢去看他血肉模糊的伤口,只是握着他的手别过了头,问大夫,“他伤势如何?”   那老郎中捋着胡须疑惑地与秦鹤洲对视:“这......这血?”   就这么点伤口,能出这么多血?   陆凌川:“血怎么了?是失血过多了吗?还是怎么回事?”   老大夫摇了摇头,“怪老夫医术不精,看不出来,不过他应该没有大碍,敷点药躺个几天就好了。”   说罢,留下几贴药,起身就要离开,被陆凌川一把拉住,“要不您再看仔细一点,真的没事?”   出了那么多血,怎么可能没事?   老大夫连连摆手,摇着头走了出去。   “子川我没事,”秦鹤洲正欲起身将实情告诉他,却又被陆凌川一把按住,   “你先别动,我让下人做些清淡的吃食过来。”   一刻钟后,陆凌川端了碗粥走了进来,却见秦鹤洲已经起身坐了起来,他赶忙将碗放下,走到塌前,“你伤口还没好,怎么能......”   秦鹤洲一把握住他的手腕,将人拉到自己面前,低声道:“皇上没有真动手。”   “啊?”陆凌川一下没反应过来,却见秦鹤洲将衣服撩了起来,   “那是猪血。”   陆凌川:“......”   感觉自己刚才的担心都喂了狗。   秦鹤洲正想再哄哄他,   下一秒,一个软枕迎面飞来砸到了自己脸上,   “那你刚才不告诉我?你故意的是吗?薛绍仪昨晚是不是也是你撺掇来的?”陆凌川说到最后,怒气变成了无奈,声音也低了下去,“你就是总喜欢让我蒙在鼓里,什么都不肯我告诉我......”   说罢,他转身正欲离开,却听到秦鹤洲下床的动静,   “嘶!”秦鹤洲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凌川脚步一滞,下意识地回过头,   结果被对方一把捞进怀里,   秦鹤洲伸手轻抚过他的背,嘴唇贴在陆凌川的耳畔,声音低沉,一点都不像是疼的样子,“对不起,我以后慢慢告诉你......”   ·   自秦鹤洲被贬去官职之后,谢钧在朝中的威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在此之后的几周内,朝中再也无人敢发表与他异己的意见.   谢钧的重要党羽,内阁的几位辅臣都认为,放眼五年之内,都没有人敢再上奏弹劾他,而其在朝中的地位将被无限稳固。   故这次事变之后,谢钧撤回了所有安插在秦鹤洲身边以及都察院之中的眼线。   如今他的权势如日中天,而朝中再无人敢与之对抗,已没有什么需要防备的了。   两周之后,衮州洪情暂时稳定了下来,谢钧又将原本驻守在衮州的人手尽数调回京城,留在那里的耳目也尽数撤回,暂且将重心放到了小儿子谢若宣与太傅之子的婚礼之上......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挨打,虽迟但到。   这个男人是真的有点狗。   感谢在2021-06-0521:45:41~2021-06-0620:41:3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清歌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0章 、第三个世界(十四)   最近谢府装扮得很喜庆,因为谢若宣的婚期就在三周之后。   然而这一天,   谢若宣将大红色的喜服往桌上一甩,黑着张脸,从自己的厢房中夺门而出,一路“哒哒哒”的小跑到正厅,后面的侍从一边追一边喊,也没能跟上他。   “爹,”谢若宣一把推开正厅的门,看向坐在椅子上喝茶的谢钧,“这婚我不结。”   谢钧抿了口茶,悠闲地放下茶杯,抬眸瞥了他一眼,仿佛听到什么天下奇闻一般,“你在说什么?”   “我上次就和你说了,陆凌川他肯定和那个姓秦的私下有染。”谢若宣显然对谢钧这副不当回事的态度不满。   谢钧挑眉,“然后呢?”   “这还不够吗?这让我的脸往哪里放?”谢若宣的音量一下拔高了好几个度,“反正我不受这气!”   “我看你还是不明白,”谢钧嗤笑一声,“你除了净会给我惹事还会做什么?”   “你别说这样了,就算他们两个搞出了孩子,这婚你也得给我结。我让你和陆凌川成亲,是为了和陆家联姻,至于那个秦鹤洲他现在不过一个被削了官职的庶民,你就不会动动脑子?”   谢若宣被谢钧说得一时语塞,揣着一肚子气出了门。   身后的侍从急匆匆地跟上,“主子,您这是要去哪?”   “陆府。”谢若宣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他现在就要去找陆凌川算账。   ·   另一边,陆凌川在京城郊外的私人府邸中,秦鹤洲坐在床榻上,虽说这伤不是那么严重,但大夫还是建议他在床上静养个两天,省得跑来跑去整出些什么岔子来。   而陆凌川正坐在塌边,手里端着一碗热粥,用勺子搅了搅,吹了几口,让粥凉下来,因为伤口的缘故,秦鹤洲这两日只能吃些清淡的。   吹凉了之后,他盛了一勺粥递到秦鹤洲嘴边,“烫吗?”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没有说话,指尖搭上陆凌川握着勺子的手腕,低下头将粥喝了下去。   本来喝一碗粥最多二三分钟的事情,结果陆凌川喂了十分钟,碗里还剩下一半,当然他自己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   当他又盛了一勺粥递到秦鹤洲嘴边时,秦鹤洲却没有接过,眼神忽然瞟向了敞开的厢房大门那,那里有一道黑影闪过,站了一个人。   秦鹤洲只看了一眼,便将那人认了出来。   不是谢若宣又是谁呢?   秦鹤洲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不过谢若宣此时的视线如果能实质化的话,应该和和美杜莎差不多,看向陆凌川和自己的眼神仿佛能杀人。   “不喝了吗?”陆凌川还在专心地喂粥,完全没有注意到异样,只是朝秦鹤洲眨了眨眼,显得有些疑惑。   见状,秦鹤洲嘴角弧度更甚,他带着挑衅的目光瞥了谢若宣一眼,随即伸手握过陆凌川的手腕,将粥碗和勺子放下,把人拉了过来,“喝。”   “唉?”陆凌川有些懵,人就被秦鹤洲拉到了怀里。   秦鹤洲的手搭在陆凌川的后腰上,温热的嘴唇覆了上去。   “唔~”   陆凌川还没有反应过来,齿关就被人撬开,秦鹤洲的动作带着一股蛮狠的意味,肆意地勾弄他的软·舌,攻城略地般地长驱直入,似乎在标记什么属于自己的领地。   他的手逐渐从陆凌川的腰上移到了后脑勺,扣着对方的后脑勺不断地加深着这个吻。   陆凌川被亲得晕晕乎乎的,指尖把对方的衣服都捏皱了,只能不断地发出像小兽一样的呜咽。   秦鹤洲离开的时候,陆凌川的呼吸也有些喘,眼神迷蒙,薄唇一张一合的,还泛着艳红的水光。   秦鹤洲伸出拇指轻轻地摩挲过陆凌川发肿的红唇,带着挑衅意味十足的笑意看向此时还站在门口差不多已经石化了谢若宣。   下一秒,   “陆凌川!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要和谁成亲?!”谢若宣终于忍无可忍,他从一开始的“我就知道”,到后来的错愕,转变为了现在的震怒,三步并作两步地冲到塌前,指着秦鹤洲,扬声道:“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现在就让他滚出去!”   陆凌川面对突然出现的谢若宣愣了一下,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就是,秦鹤洲刚才早就看到他了,所以才故意那么做的。   但他现在来不及深究这个问题,因为谢若宣不知道从哪儿抄起了一个花瓶就要往秦鹤洲身上砸。   陆凌川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谢若宣吃痛松了手。   结果花瓶“啪”地一下摔在地上,碎了。   “所以你不让他滚是吗?”他气不打一出来,直直地看向陆凌川,却见对方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散发着寒意,   陆凌川面上没有表情,嘴唇抿得很紧,他被谢若宣刚才拿花瓶砸秦鹤洲的这一举动给触怒了,“你搞清楚一点,这里是我的府邸,是谁私自闯进来的?”   “还有,”陆凌川看了眼碎在地上的花瓶,“你刚才砸的这个瓷器贵得很,谢公子直接把钱赔给我府上的总管就行了。”   说着,又走到了秦鹤洲的塌边。   “你!”谢若宣追了上来,“不行,你今天必须给我把话说清楚,你要是再和他扯不清楚,我就......”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蓦地打断了,   秦鹤洲只是静静地看着陆凌川,眨了眨眼,低声说了句,“疼。”   “哪里疼?很疼吗?”陆凌川长睫颤了颤,语气瞬间轻了下来,完全把一旁的谢若宣给无视了,只当是秦鹤洲刚才动得太厉害,伤口又开始难受了,顺手拿了个垫子垫在他腰后面。   等他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谢若宣已经被气跑了。   下一秒,   “不疼了。”秦鹤洲仰起头一脸无辜地看向他,只是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这下,陆凌川再也不会着他的道了,又没法冲他生气,只是将粥碗塞到他手里,说了句,“自己吃。”   接着便叫来下人将花瓶扫了走,然后离开了厢房,留给秦鹤洲一个匆匆离去的背影。   秦·自己作的·鹤洲低头看了一眼粥碗,无奈地笑了笑,一口气将粥喝完了。   谢若宣愤恨离去的当天晚上,谢钧很快就出手了,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一道将秦鹤洲逐出京城的圣昭即刻便降了下来。   当天夜半子时,屋外天色漆黑,万籁俱寂。   但秦鹤洲却没有睡,他躺在床上,听着陆凌川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阖着眼睛假寐,时刻留意着外边的动静。   就在此时,窗外响起了三长一短的哨声。   听闻到这动静,秦鹤洲蓦地睁开了眼,披了件衣服,轻手轻脚地翻身下了床,推门走了出去,在墙角处与一人回合。   那人身着黑色暗纹锦服,腰间挂着雕花令牌,是梁斯手底下的暗卫。   见到秦鹤洲后,他朝秦鹤洲俯首作揖。   秦鹤洲微微颔首。   “秦大人,人证物证基本都已找到了,就差您亲自过去查看一趟了,”那人抬起头,低声道:“是否现在就动身?”   “好,”秦鹤洲点头,“但再等一会儿,明天午时再动身。”   暗卫不解,“是还有什么没有准备妥当吗?”   “不是,”秦鹤洲摆手,“是我的私事。”   “那明日午时我们在城门口等您。”暗卫在说完这句话后,便翻·墙离开了。   圣旨不可违,次日清晨,陆凌川不得不送别秦鹤洲,他本来想将秦鹤洲亲自送到城门口,却被对方止住了。   陆凌川的私邸门外,   “不必,子川送到这就好了。”言语间,秦鹤洲低下头,伸手替他捋去额前的一抹碎发。   “好。”陆凌川垂着眼眸,低低地应了一声,神情却有些落寞。   见状,秦鹤洲伸手轻轻抬起陆凌川的下巴,与他额头相抵,柔声道:“子川信我。”   “嗯。”陆凌川捏着他的指尖,蹭了蹭他的鼻尖,最终没有说什么道别的话。   似乎只要不说,就不会离别。   下一秒,秦鹤洲伸出手搂住他,在微风中和陆凌川静静地抱了一会儿,又亲了亲他的嘴角,翻身上了马。   送别了秦鹤洲之后,陆凌川不得不回了位于京城的陆府,昨日,陆鸿朗给他下了最后通告,言下之意,如果他不回来按照约定乖乖迎娶谢若宣,陆鸿朗就当没有他这个儿子。   那份信当场就被陆凌川给捏皱了。   在迈过正厅门槛的那一刻,陆凌川便察觉到无数道视线正聚焦在自己脸上,气氛凝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陆鸿朗正坐在厅前,在见到陆凌川的那一刻,火气一下冒了上来,看着他声色俱厉道:“你闹够了没有?!你将谢家的颜面置于何地?你将我的颜面置于何地?”   陆凌川就这么沉默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坐在一旁的林秀赶紧出言相劝道:“子川,你爹正在气头上,你就和他认个错吧。”   见陆凌川和陆鸿朗还僵持着,她又打圆场道:“老爷子,你也别太生气,这不是回来了吗?”   “从今日起,除了出门上朝以及去翰林院办公以外,你不许踏出陆府一步。”陆鸿朗一拍桌案,怒喝道,随即挥手招来数个下人,嘱咐他们带陆凌川去自己的厢房试喜服。   “那我先去了,”陆凌川这话是冲着林秀说的,并没有看陆鸿朗,随后便跟着那几个下人回了自己的厢房。   推开门之后,大红喜服早已摆在了红木圆桌上。   “三爷,您试一下合不合身,我们就在外面候着。”几个下人说完这句话,便帮陆凌川带上了门。   陆凌川垂眸看了一眼大红色的喜服,只觉得这个颜色并不喜庆,倒有些刺目。   片刻后,他还是伸手从衣托中挑起那件大红色喜服,质感丝滑的布料不断地从他手中滑落。   随后他换上了那身喜服,衣服很合身,版式也很周正。   陆凌川捋平了衣摆,缓缓走到铜镜面前,细细打量了一下。   镜中的人身量高挑,大红色的喜服很衬气色,更凸显出陆凌川瓷白的肌肤,和如墨般的乌发。   衣服找得是京城中手艺最好的裁缝做的,剪裁得很合身,尤其是腰那里,下垂的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将陆凌川纤细的腰线完美地勾勒了出来。   铜镜中的人容貌身段姣好,几乎堪称完美,可唯独缺乏了一丝生气。   陆凌川的眉眼此时低垂着,唇角不见一丝弧度,只是匆匆地瞥了一眼铜镜,便准备换下衣服。   “三爷,衣服合身吗?”门外的侍从出声问到。   可就在这时,他们的声音却被另外一道响声盖了过去。   “吱呀”一声,厢房的窗被推开了。   陆凌川蓦地朝那看去,只见,   秦鹤洲穿着一身玄色长衫身姿敏捷地翻了进来,这一瞬,陆凌川微微惊讶地张了张嘴,乌黑的瞳仁中燃起了一抹亮色,倒添了几抹生气。   秦鹤洲将食指放于唇中,做了一个“嘘”的手势,随即朝陆凌川走了过来。   “你怎么来了?”陆凌川压低声音道:“你是翻·墙翻窗上瘾了吗?”   可语气中一丝责怪的意味都无,听起来倒有些娇嗔。   “我不能来吗?”秦鹤洲笑意吟吟看向他,“你们府里人真多,想翻进来可不容易。”   陆凌川下意识地勾起嘴角,伸手环住他的腰,“不是都出京了吗?”   秦鹤洲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不行。”   “什么不行?”陆凌川抬眸。   “你第一次穿这身衣服,只有我能看。”秦鹤洲的语调倒变得认真起来。   陆凌川有些失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下一秒,忽然被对方托着腰,抱了起来。   秦鹤洲伸手扫掉圆桌上的东西,将陆凌川抱了上去,他伸手搂上对方的后脖,鼻尖碰到了一块,嘴唇若有似乎地擦过对方的嘴角,炙热的气息交织在一块。   气氛变得旖旎了起来。   两人的眸中此时只剩下彼此,嘴唇不知不觉地贴近,最终纠缠在了一块。   房间里落针可闻,只剩下亲吻的声音。   “三爷,您好了吗?”不知过了多久,侍从急切的声音再次响起。   秦鹤洲这才和陆凌川分了开来,他摩挲着对方的后颈,眷恋不舍地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   ·   从那日之后,秦鹤洲便从京城离开了,整个人如同匿迹销声了一般,音讯全无。   而陆凌川和谢若宣的婚事都在按照计划中的一切进行,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所有百姓都想沾沾这喜气。   一周之后,终于到了迎娶的那一天,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共有百余人,朱漆髹金的红妆铺满了十里。   这一天,炮竹声延绵不绝,放遍了整个长安街,街坊百姓纷纷跑出来一齐凑这个热闹,上至两鬓花白的老妪,下至蹒跚学步的孩童。   围观的人们挤在道路两旁,脸上都洋溢着笑意,长安街上一时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盛况空前,堪比当时状元出游的场景。   只不过,今日那状元不再了,故事的主角换了一个人。   而今日陆府上下也一派喜气,大红绸布缀满了正座府院,正厅中高朋满座,陆鸿朗面上挂着止不住的笑意,与前来道喜的朋客寒暄。   这些人,基本都是他在朝中一样身处高位的同僚,还有各路家世显赫的亲戚。   与外面的喧闹相比,陆凌川的厢房中就显得落寞不少,他独自一人坐在桌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三爷,今个是您大喜的日子,您得高兴点。”身边的侍从看着他沉郁的面容,忍不住出声劝道:“约莫再过个一刻,那送嫁的轿子就来了,您作为新郎得出去迎亲啊。”   “知道了。”陆凌川淡淡地回了一句,说罢推开了厢房的门,往外走去。   因为成婚的双方都是男子,所以被迎娶的那一方也不用批盖头,只是喜服的款式更繁复些,并增了几支金簪头饰。   送嫁的乘舆在鞭炮和鼓乐声中停在了陆府门口,有专门的嬷嬷将谢若宣扶了下来。   而陆凌川此时站在正厅之前,两侧全是来参加这场婚宴的客人,身后挂着显眼的“囍”字,“囍”字两边坐的分别是谢钧与陆鸿朗,再往外则是他们的正室。   他看着谢若宣朝自己一步一步走来,身旁奏起了喜乐,乐声整耳欲聋。   谢若宣还差一步,就要走到陆凌川的身边,主婚人正准备将镶着大红花的红绸塞到两人手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了,谢若宣和主婚人的动作在陆凌川眼里被无限放慢,他希望......   可突然间,乐声蓦地停了,大门被“啪”地一声推开,气氛凝固了起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怀揣着疑惑的神情向门外望去,只见数几十个带刀侍卫将陆府围的水泄不通,而为首的那人身型高挑,身着朝服,因为逆着光的缘故,看不清他的面容。   下一秒,他一掀衣摆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人们这才看清了他的样貌,正是前段时间被皇上贬去官职的佥都御史,秦鹤洲。   “犯官谢钧任首辅十年来挪用亏空公款数百万银两,”   秦鹤洲穿着那身绯色朝服,身后跟着几十个身穿官服、腰系令牌的暗卫,他手中高举着皇上御赐的令牌,神色肃穆,   “私自调用预治洪灾物资,结党隐私,欺瞒朝廷,罪无可赦,即日起削去官职,流放边省,终身不赦,十代以内不得再次入京。”   “我今奉陛下圣昭,缉拿犯官谢钧。”   他话音一落,手下的几十个暗卫立即冲了进去将谢钧按押在地上。   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秦鹤洲扬起嘴角,笑着看向陆鸿朗,道:“太傅大人,今日搅了令郎的婚事,实在抱歉,只不过,吾等也是秉公办事,还请见谅。”   可语调中却一点歉意也无......   作者有话要说:  搅了别人婚事必须要赔礼道歉!   没东西赔怎么办?   把自己赔上就好了,秦哥计划通。   感谢在2021-06-0620:41:36~2021-06-0722:06:3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雨竹5瓶;小仙女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1章 、第三个世界(完)   文昌十年,发生了一件大奇事,在衮州洪灾爆发后的第三周,刚被任命为佥都御史的新晋寒门状元秦鹤洲,因在朝堂上公然弹劾内阁首辅谢钧,天子一怒之下将他削官降爵、贬为庶民,与之同罪的还有数位一同谏言的翰林官员。   在这场风波过去之后,秦鹤洲离开了京城,从此销声匿迹,就在他快淡出人们的记忆时,京城又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情,   首辅谢钧之子与当朝太傅之子的大婚上,这位被“贬职的犯官”带着司礼监手下的几十个暗卫当场将首辅谢钧以及其家属一行人缉拿归案,押往了大理寺。   罪名为“贪污公款、接受贿赂、挪用治洪物资、结党营私、瞒上欺下。”   原来他消失的这段时间,一直在暗中调查谢钧贪污的证据,甚至亲自去了一趟衮州,将当地水文观测站的一根柱子给带了回来。   那根柱子上几道重要的水位警戒线刻度早已被腐蚀得不成样子。   这种情况下,水文站的官员怎么可能不发现异样?   除非他们都是瞎子。   发现异样之后,秦鹤洲当下就命名手下可调动的四十多个暗卫去全面搜查,   这一查,就查出了个惊天漏洞,涉事人员前前后后高达百余人。   其中,首辅谢钧以及在内阁担任高职的几位大臣赫然在列。   这几年间,他们贪污了地方知府上贡的银两数百万金,足足有半个国库之多,这是多么骇人听闻的一个数字?   原来三年前,治水大臣被调换之后,两位新派去治水的大臣都是从内阁调用的人,他们与谢钧私下交好,再加之恒江洪灾有前人栽树,被治理得很好,已有七年没再泛滥过,所以他们做出了一个胆大包天的决定,那就是,   将预治洪水的那波公款中饱私囊,结果导致了这三年间治洪物资供给不济、前后断层,而地方知府迫于谢钧以及内阁的压迫也不敢有异议。   所以洪灾真正爆发的时候,治洪大臣担心朝廷怪罪下来,这才瞒上不报,最后使得数以万计的百姓流离失所、万亩田地被淹没。   从铺线到收网,秦鹤洲前前后后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最后他将当地的知府、水监官与几位作为证人的渔民百姓一道带回了京城。   在人证物证确凿的情况下,皇帝当场龙颜大怒,给了秦鹤洲御赐的令牌,将他任命为朝廷的特使,拥有抓捕犯官以及搜查私邸的特权。   于是秦鹤洲当下就联合司礼监的人将谢钧位于京城的府邸给抄了,其中发现书画名迹、侍女美婢、珠玉好玩不计其数,大多来自地方知府的上贡和贪污的朝廷公款。   另在京城郊外以及江南各地发现谢钧私邸,大大小小,共计二十余间。   当秦鹤洲在陆府缉拿谢钧的同时,那张名单上涉及的所有内阁大臣也被一网打尽,在将他们押往大理寺的同时,司礼监手下的暗卫全盘出动,将他们的私邸抄了个干净。   与谢钧有私交的朝廷命官皆被革职查办,其中自然也包括都察院御史傅文和以及他手下的一百名监察御史。   而秦鹤洲因纠察有功,被皇帝任命为了新的都御史,他将徐子陵任命为佥都御史,又重新招募了百余名监察御史,在皇帝的授命下,彻查、整治朝廷官员。   那段时间是大魏自建朝以来最为腥风血雨的一段时间,数百名官员被革职查办,内阁势力被连番修整,朝廷经历了一次大换血。   自此,谢钧与内阁独大的时代彻底过去了。   许多老臣因经不起折腾而选择主动请辞,太傅陆鸿朗虽然在贪污风波中把自己摘了出来,但是因和谢家联姻一事仍被归于谢钧同党,后皇帝因顾念他先祖的功勋保留了他的官职与爵位。   但所有人都知道如今大魏的天已经彻底变了,内阁被削之后,皇帝又重掌大权,而他手下的两大监察部门让所有官员都望而生畏。   其中最怕的便是秦鹤洲和他手下的十三道监察御史。   而这位出身寒门,却高中状元,结果在三个月内将大魏王朝搅得天翻地覆的都御史也成了街坊传闻中最传奇的一位人物。   只是,关于他的故事还没有结束......   ·   在谢钧被流放边疆的前一天,   刑部关押高官的昭狱中,“哒,哒,哒”,极有规律的脚步声在潮湿的牢房过道中响起,   “秦大人,就在前面。”狱吏提着一盏灯在前方为秦鹤洲带路。   在走廊的尽头处,狱吏停了下来,用钥匙打开了有些腐朽的铁锁,发出一阵“叮铃哐啷”的碰撞声。   透过锈迹斑斑的栏杆依稀可见铺满甘草的地坐着一满头白发、佝偻不堪的老人,没有人会认出来他曾经是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   在打开了牢房后,几个狱吏将他带了出来,他在秦鹤洲与司礼监暗卫的看管下登上了押往边岛的马车。   而谢钧在登上马车的那一刻,却突然回过头来,一时间与秦鹤洲四目相对,只是如今谢钧那双已经老朽混浊的眼睛里蕴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秦鹤洲朝他笑了笑,“你这是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谢钧的那双眼睛在他身上来回打量,片刻后,发出了如老树般干枯腐朽的声音,“你现在一朝得意......”   “这可真是冤枉我了,”秦鹤洲忽然出声道,只是未等他说完,谢钧又打断了他,   “我经历了三代帝王,祖上世代为官,从进士二甲考入翰林院,散馆后成为了翰林编修,几年后进入了内阁,作过太子辅弼,最终走上内阁首辅的位置,当了近十年的首辅,这么长一段时间内,我在宦海沉浮,步步为营,”   说到这他忽然笑了起来,笑声中透着一股凄凉,   “......可还不是落得如今这个下场,改朝换代,一朝天子一朝臣,我的今天未必不是你的明天。”   说完这句话时,谢钧回过了头,伸手撩下了马车的帘幕。   秦鹤洲沉默地望着他的马车逐渐远去,那是他与谢钧最后一次会面。   文昌十年,首辅谢钧被贬去官职,流放边岛。   文昌十一年,谢钧于前往边岛的途中病逝......   谢钧被流放的那一天晚上,有一位“贵客”登门拜访了陆府。   陆鸿朗当时和林秀正坐在正厅闲聊,在经历了那么大的变革之后,陆鸿朗难免有些感慨,眉宇间少了几分往昔的锐气,多了几分看淡名利的无奈,   就在这时,府中的管事忽然急匆匆地跑到正厅,大呼:“老爷,老爷,有客人忽然造访。”   陆鸿朗见他一副慌里慌张的样子,不解道:“造访就造访,你那么紧张干嘛?”   “可......可那个人,”管事指着外面,吱吱唔唔道:“是,是如今谁都得罪不起的都御史啊,而且他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还带了一堆家伙。”   说到后面,更是声如蚊呐。   陆鸿朗“啪”地一声将茶杯盖上,眉峰紧蹙,“他来做什么?!”   “老爷,您先别管那么多了,赶紧把人请进来再说,现在这情况得罪谁都不能得罪都察院的人哪。”林秀在一旁劝道。   “让他进来,让他进来。”见状,陆鸿朗朝管事挥了下手。   片刻后,秦鹤洲跨过了门槛,走入了正厅,而跟在他身后的侍从手里还抬着大大小小的箱子。   秦鹤洲朝陆鸿朗行了礼后,便在他身边的椅子坐下,随即朝手下的人摆了摆手,让他们把箱子放下。   “秦大人,您这是?”陆鸿朗看向秦鹤洲带来的那堆东西。   “太傅大人,少游此番是来赔礼道歉的。”秦鹤洲勾了勾嘴角,不紧不慢道。   陆鸿朗愕然,“秦大人为朝立功,何来‘赔礼道歉’之说?”   闻言,秦鹤洲摇了摇头,“太傅大人,此言差矣,我为了缉拿朝廷犯官搅了令郎的大婚,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少游向来公私分明,这事与子川无关,可我却还是波及到了他,所以这份歉意还望太傅大人收下。”   “这,秦大人您是依法行事,我们都理解,何必如此厚礼呢?再说,这些昂贵的礼物我陆府实在消受不起。”陆鸿朗看着那些箱子连连摇头。   可谁知,秦鹤洲嘴角弧度更甚,他抿了口茶道:“太傅大人,您理解错了,我说的‘赔礼’指的不是那堆东西,那些不过是嫁妆罢了。”   陆鸿朗愣了片刻,待反应过来时,嘴巴大得可以吞下个鸡蛋,“嫁......嫁妆,秦大人,您这是何意?”   “我既然抓了子川迎娶的对象,那自然要再赔给他一个了。”秦鹤洲说的一本正经。   “那......那,”陆鸿朗额角冷汗都要下来了,“秦大人说的那人是谁,我可曾见过?”   “太傅大人,”秦鹤洲凑近了,一字一句道,“这人不都到你眼前了吗?”   “您觉得我怎么样?”   “咳!咳!”陆鸿朗一口水呛在喉咙里,脸都红了。   林秀拍着他的背,给他顺气,“老爷,您喝水喝慢点,这么急干嘛?”   趁着这个间隙,秦鹤洲不给他拒绝的机会,直接招了招手,让随行的媒人走了过来,“太傅大人,我都找人算过了,这媒人都说我和子川八字相衬,这门亲事可以说是门当户对,常言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虽然我父母如今不在身边,但我征求了他们的意见,”   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放到桌上,“他们都说这门亲事甚好,您看,这‘父母之命’也有了,媒人和嫁妆我都给您搬到您府上来了,省得您还要派人到处跑,不知太傅大人意下如何?”   “意下如何”之四个字的尾音被秦鹤洲拖得老长,仿佛意有所指。   陆鸿朗一时愣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怔怔地看向秦鹤洲,他见过不要脸的人,却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自己跑到别人府上替自己说媒这种事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秦鹤洲这种行为就像是架了把刀在自己脖子上,然后逼问自己,“让你儿子娶我?娶不娶?”   他能怎么办?   陆鸿朗还在神游天外之际,正厅里忽然响起了一道声音,   “爹,”陆凌川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正厅,“我赞成这门亲事。”   闻言,陆鸿朗扭过头,捋着胡子,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胡子都快被他揪下来了。   堂堂都御史跑到别人府上要“嫁人”,自己的便宜儿子还敢赞成。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说个“好。”   秦鹤洲:“既然太傅大人您觉得没问题,这嫁妆也收了,正好这媒人也在,不如我们今天就定个成亲的日期,如何?”   陆鸿朗的嘴角抽了抽,他真怕秦鹤洲下一秒就说出“明天是个后日子”、“后天是个好日子,不如就......”这种话,当下只能拉着林秀一起商量起来。   最终将婚期定在三周后。   ·   当今朝中权势最甚的都御史大人要迎娶太傅之子这个消息火速在京城传遍,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有人说这都御史和太傅之子联姻,是为了摆脱寒门的身份,他的狼子野心藏得可深了。   也有人说,在他们还是状元和探花的时候,就早已暗生情愫了,为此民间还流传了许多不同的说书版本,   其中流传最广的便是寒门状元郎和世族探花一见钟情,可碍于这身份背景与一纸婚约的阻碍,有情人被迫分开,而那状元郎却心有不甘,一怒之下直接把和探花联姻的谢家给抄了。   所以状元郎这是冲冠一怒为红颜呐。   只是,他们说归说、猜归猜,真到了迎娶的那天,还是全都兴致冲冲地挤到长安街上去围观,围观人数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高度,连皇帝出游都及不上。   在一阵鞭炮与礼乐声中,秦鹤洲的乘舆被抬到了陆府门口。   他自己伸手掀开了帘子,自己走了下来,没让任何人扶,当然也没人敢扶他。   金花首饰被他扔了,衣服上繁复的缀饰也被他给扯了,所以今日他冠发简单地束起,穿着一身红色的喜服,大摇大摆地走进了陆府,一点不像是要嫁人的那个。   一旁的围观群众大气不敢出一声,只能说一句“都御史大人您开心就好。”   当秦鹤洲在喜乐中走到陆凌川面前时,两人相视一笑。   如果坊间的百姓见了,估计会立即兴奋地跑出去,大呼“我就和你说第二个版本是真的!”   主婚人将代表着“永结同心”的红绸放到两人手中,这一回,他们在所有人的瞩目下,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待外头的那些仪式结束了之后,秦鹤洲便回了房间等陆凌川,陆凌川在外面和客人一一敬酒。   当初婚约还没定下的时候,秦鹤洲曾笑着说过,“子川娶我,这不是占了我便宜吗?”   陆凌川倒不在意他这番自卖自夸,只是掰过他的手指,认真地说道,“那不正好,还省了让你敬酒,到时候喝两口人都飘了。”   每次回想起这句话,秦鹤洲嘴角就会浮现淡淡的笑意。   只不过,这一次喝飘了的人还是陆凌川。   秦鹤洲在房间里大概等了两个时辰,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了,陆凌川站在门口,身形有些晃,两个下人急忙扶住他,他瓷白的脸上浮现淡淡的红晕,一直蔓延到后颈。   见状,秦鹤洲走上去从侍从手里接过他,随后又挥退了下人。   “喝这么多?”秦鹤洲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   陆凌川喝得摇摇晃晃的,扑在他怀里,手四处乱指,嘴里嘟囔道:“都......都,都怪那帮老东西,不停地灌我酒,尤其是那个姓薛的,薛,薛什么来着?”   秦鹤洲安抚地拍着他的背,失笑道:“醉得连人都叫不出来了,还记得我是谁吗?”   “记......记得,”陆凌川抬起发红的小脸,信誓旦旦地看着他,道:“你......你嫁给我了,你就是我夫人了。”   秦鹤洲愣了一下,陆凌川的手又开始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乱摸起来,“合卺酒还没喝?!”   “还能喝吗?”秦鹤洲扶着他的腰,将他捞起来,带着人往床那里走。   “能喝,为什么不让我喝?”陆凌川不解。   “好。”秦鹤洲有些失笑地从托盘里,将交杯酒拿起。   两人饮完合卺酒后,陆凌川将酒杯往托盘里一扔,整个直接翻身/跨坐到秦鹤洲身上,抓着他的衣襟,急不可耐地去亲他。   秦鹤洲托着他的腰,让他不至于掉下去。   一吻完毕,陆凌川被亲得有些缺氧,但仗着酒劲开始大放阙词,   “今晚,我......我要在·上面。”他的额头靠在秦鹤洲的颈窝上,动作却越发放·肆。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随你。”   “啊,真的吗?”   “真的。”   于是当晚,   陆凌川的眼角不住地溢出泪水,当对方危险的气息逼近时,声音都带上了哭腔,开始不住地求·饶。   “不是都满足你了吗?”秦鹤洲咬着他的耳垂,低声道。   “不......不是,你......慢......”他后面的话没能再说出来,因为秦鹤洲一下子加快了攻·势。   而始作俑者却还在他喘不上气的这个当口凑到他耳边,放慢了语调,道:“乖,叫我一声夫君,我就慢一点。”   陆凌川眼角泛红,空气变得有些潮湿,像是被海水包裹,他下意识地搂上对方的脖子,像小猫“咕噜”一样,语调软到了极致,喊了声,   “夫君。”   ·   次日正午,日上三竿。   陆凌川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时,秦鹤洲正好推门进来。   “嗯?几时了?”他话一出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是不是要......”   “没事,”秦鹤洲笑了笑,走到他的塌边道:“我已经去敬过茶了,就和他们说你昨晚喝醉了,还没醒。”   陆凌川这才支撑着从床上爬起来,声音很轻,“怎么不叫我?”   见秦鹤洲笑着不语,他的脸上又蓦地浮现一层薄红,“早知道昨晚就不喝那么多了。”   秦鹤洲凑到他嘴角,亲了一口,“子川喝醉了之后,可是说了不少平时不会说的话,真怕下次......”   陆凌川连忙捂住他的嘴,“别说了,别说了,再也不喝了。”   秦鹤洲没有说话,只是握住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指尖。   就在这时,脑海里忽然传来一声电子音,   【宿主,恭喜您已完成联姻的任务,和陆凌川联姻之后再在这个世界吃二十年的软饭便可前往最后一个任务世界。】   秦鹤洲说了声,“知道了。”   就在他以为系统已经消失了的时候,   电子音再次响起,小声嘟囔道:   【不过看这样子,您都当上都御史了,也不用吃软饭了......】   关于都御史秦鹤洲的故事到这里便结束了,   就在他的势力如日中天,人们纷纷猜测他会不会赴谢钧后继之时,他却与陆凌川一道隐退了。   文昌二十年,为帝王耳目的都御史秦鹤洲提出辞官还乡,在他长达十年的任期内,整顿内阁,重振朝纲,屡立功绩,魏昌帝对其表彰有嘉,当即批准了他的请求。   自此,他与陆凌川归隐田园,远离朝堂纷争。   ·   在一颗名为“赛博星”的遥远星球上,在一个与封建王朝截然不同的年代中,   都城阿尔伯斯有一座著名的观星港,登上港口,抬眸便是浩渺无垠的银河万象,你会见到无数艘飞行器在广阔无垠的星空中穿梭而过,它们在漆黑的夜幕中留下了一道道银光,   那是赛博星皇室的舰队。   而此时,停靠在观星港旁的一艘军舰中关押了一名身份特殊的Alpha,据说他是来自敌国的质子。   封闭的军舰内,白色的大门上刻着“审讯室”三个大字。   坐在审讯室里面的男人手脚皆被束缚带捆住,他鼻梁高挺,五官凌厉,利落的黑发三七分开,其中一侧刻着一道闪电划痕。   秦鹤洲刚恢复了意识,微动了动手指,眼睫来未来得及睁开,   一桶凉水迎面泼来,从头到尾把他浇了个彻底。   与此同时,电子音响起:   【欢迎来到“赛博星”,亲爱的宿主,您在这个世界中的身份是来自敌国的皇子,并且您是一位Alpha,我现在为您载入有关这个世界设定的所有资料......】   随着“滴,滴,滴”三声,资料传输到了秦鹤洲脑中,   他甩了甩脸上的水,这才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应该是一个类似秘密军事基地的地方。   手里还举着铁通的士兵冲他冷声道:“上将马上就要来审讯你了。”   秦鹤洲在心中问道:“上将?”   【对,您在这个世界的任务与这位上将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下一秒,远处传来“哒,哒,哒”的脚步声,   那人身着一袭白色军装,衬得他愈发腰细腿长,身板站得笔挺,长至腰间的银发配着他这身装束倒毫无违和,清冷的桃花眸色泽微银,长挑的眉毛也是一样。   可即便如此,不管陆凌川的模样如何变化,秦鹤洲还是能一眼认出他来。   电子音再次响起,   【他就是“赛博星”声名赫赫的帝国上将,这位上将是一个Beta,只是,上将大人有一个鲜有人知秘密......】   就在这时,陆凌川坐到了审讯室前,长腿随意地交叠,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副官,个个都面无表情。   陆凌川淡淡地扫了秦鹤洲一眼,神色肃穆,从终端调出了一份档案,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语调说道:“编号A380,你现在有什么想说的?”   说罢,他抬眸静静地看着秦鹤洲,薄唇抿得很紧。   【上将大人其实是一位Omega,而且他与您的信息素匹配度高达100%。】   【您在这个世界中的任务便是从他手中窃取“赛博星”的秘密情报带回母星。】   【任务介绍完毕~】   机械电子音消失了。   秦鹤洲转头看向面前的人,忽然扬起了嘴角,深邃的黑瞳中丝毫没有作为“阶下囚”的自觉、收敛,   面对他这幅张扬的面容,陆凌川眉峰微蹙,却听对方一字一句地说道:   “长官,我想知道你的名字。”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个世界我冲了,信息素匹配度100%懂得都懂。   川川预备把秦哥留在自己那“金屋藏娇”,但秦哥要去开高达(狗头),他要成为星际最强的机甲战士。   感谢在2021-06-0722:06:35~2021-06-0823:05: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熟男人朱美丽5瓶;oh我的马怪2瓶;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第四个世界(一)   见状,一旁的士兵又提起了一个铁桶,准备往秦鹤洲脸上浇,被陆凌川伸手拦住。   赛博星上将陆凌川的名字放眼整个星际,都没有人会不知道。   士兵只当秦鹤洲是在滋事挑衅,不服气地看向陆凌川道:“上将,他这明摆了是......”   陆凌川用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随即转头看向秦鹤洲,   “有件事情希望你能搞清楚,我来找你谈话的目的只是为了调查那次边境巡航冲突以及Ares号机甲师坠亡的真实原因,而你作为最大嫌疑人,一旦被定罪,将被交由星际最高军事法庭处理。”   说到这里,陆凌川放慢了语调,指节有规律地敲击着审讯台,“所以我希望你的态度能严肃一点,好吗?”   “好的,长官。”秦鹤洲点了下头,可嘴角弧度却丝毫未减。   与此同时,他在脑海中迅速地搜寻“Ares号”以及那次边境冲突的资料。   冰冷的机械音立即响起:   【检索词:Ares号。】   【“Ares”代表古希腊神话中的战争与杀戮之神。】   【“Ares”号是全星际战斗力最强的人型机甲兵器,造价高昂,目前只有赛博星掌握了这项技术,全星际仅此一台,只有精神力为SSS级的机甲师才有可能与之契合。】   【检索词:巡航冲突。】   【一周前,您指挥军舰巡航您的母星——斯塔星的边境时,与驾驶Ares号的赛博星机甲师因边境冲突问题展开了小规模的火力交战,交战中途,Ares号突然与指挥台失联,而您的舰队也遭受重创,最终Ares号被巡航舰打捞上来时,机甲师确认已无生命体征,机体损毁度高达50%,机甲上的黑匣子完全损毁、无法读取,而您作为第一嫌疑对象被赛博星俘虏,陆凌川作为帝国最高指挥官,将全程负责您的审讯。】   【系统提示:】   【您在交战中因军舰爆炸丧失了后半段记忆。】   【杨博文——已故Ares号机甲师,是全赛博星唯一一个能驾驶Ares的机甲师,所以这次巡航冲突导致赛博星损失严重。】   随着“叮!”的一声,资料读取完毕。   见状,秦鹤洲眉峰微蹙,只道这次任务没有那么简单。   丧失的记忆、无法读取的黑匣子、需要窃取的情报,像是一块七零八落的拼图,重要的部件却全都缺失了。   “我再问一遍,Ares号最终为何会坠毁?”陆凌川身子前倾,凑到了秦鹤洲面前,银色的长发从肩头滑落,露出了雪白的脖颈。   秦鹤洲的视线下意识地往那看去,这才注意到他脖子上套了个泛着光泽的金属圆环。   “哒!哒!”   注意到对方的分神,陆凌川敲了两下桌子。   秦鹤洲回过神,对上他那双清冷的桃花眸,“交战中途,我的军舰左翼被Ares号的巡航/导弹击中,爆炸让我失去了记忆。”   “呵,谁知道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陆凌川身边的副官面带愠色,显然对秦鹤洲的话深表怀疑。   陆凌川伸手止住他,语调平淡:“华博士,你的记忆提取仪还能用吗?”   “上将,可以的。”一身穿白色制服的中年男子上前一步道:“那台机器在我D区的实验室,只是提取出来的画面会比较模糊。”   “不碍事。”陆凌川看向身旁的副官,“现在就将他带过去。”   “是,上将。”闻言,副官命令手下的两个卫兵给秦鹤洲戴上特质的镣铐,将他从椅子上解绑。   “我还有事,就先交给你了。”陆凌川的语调不再似先前的那般平静,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还透着一股颤意。   他伸手拍了拍副将的肩膀,“收敛一下你的性子,在审讯结果没出来前,不要对人动手动脚。”   说完这句话,他便离开了,只是秦鹤洲在与陆凌川擦肩而过时,他注意到对方的后颈似乎有些微微发红,还有一股,   ......若有似无、几乎微不可觉的香味。   空气中泛起一股焦灼,像是信息素溢出的味道。   陆凌川离开后,秦鹤洲双手带着镣铐,左右两边各站了一个卫兵,在副将的带领下走出了审讯室。   他们穿过了一条狭长的泛着荧光的走廊,副将走到扫描仪前用虹膜识别验证了自己的身份,下一秒,前方的机械大门“唰”地一下打开了。   视野立即变得开阔起来,   秦鹤洲发现自己站在一处悬空廊梯中,两侧是巨大的弧型透明玻璃,廊梯衔接了C区的审讯机构与D区的实验室,而这过道外面则摆放着......   三架令人叹为观止的巨型机甲,几乎有百米高。   最中间的那架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它的头部形状似古罗马头盔,通体泛着火红的金属光泽,前胸处有一个圆形光圈,应该是它的核能驱动器,此时光圈的颜色暗了下去。   而它手握无形光刃与战锤,   像是从天而降的战神   秦鹤洲不知觉地放慢了步伐,侧目望去。   【在您面前的是“星之舰”的机甲停放室,】   【最中间的那架便是“Ares号”。】   秦鹤洲漆黑的瞳仁中此时专注的倒映着Ares号火红的身影,   与此同时,无数个微型机器人围在Ares号四周,在不停地修补它外表磨损的地方。   除了它的机械外骨骼受到了斑斑驳驳的损伤意外,核心驱动器也遭受了重创,胸口处的钛合金板明显地凹进去了一块,数个机甲维修师正站在悬空扶梯上,手握着焊接工具,正在专心地维修这架机甲,焊接激起了阵阵刺目的火花。   “她很漂亮不是吗?”副官不知何时凑了过来,瞟了秦鹤洲一眼,“只是被某些人给毁了,这次维修的费可以用来建造两艘巡航军舰。”   “某些人”被他刻意拖得很长,仿佛意有所指。   秦鹤洲不理会他的阴阳怪气,转过身目不斜视地往前走,与此同时在心中询问系统另外两架机甲的信息。   【Hercules号:大力神号。主要负责运输与物资搬运,可以负载数万吨的重量。】   【Tethys号:海洋女神号。水下探测人形机甲,是高机动的轻量化机体,主探测。】   【需要精神力为S级的机甲师驾驶,这两架机甲与Ares号合称为“Devilngs”,意为“Thedevilwithwings”(长着翅膀的恶魔),是赛博星上等级最高的军事武器。】   系统刚介绍完毕,   下一秒,   “TMD,你这个杂·碎!”走廊里传来一身怒吼,一身着机甲驾驶服的高个肌肉男朝秦鹤洲迎面冲来,带着一股极具攻击性的Alpha信息素,挥起一拳就要向他砸去。   在拳头距秦鹤洲的脸颊仅差分毫之际,他一个敏捷的下弯,闪避了过去,随即身子一歪从两个卫兵的空隙中抽身离开。   “岑越,你在做什么?!”副官厉声冲男人喝道。   “MD,他杀了博文!”岑越丝毫没有停下进攻,又挥起一拳朝秦鹤洲身上砸去。   秦鹤洲反应过来他所说的“博文”应该就是Ares号的机甲师杨博文。   机械电子音蓦地响起:   【岑越——S级机甲师,Hercules号的驾驶者,杨博文的老搭档。】   两个卫兵都是战力普通的Beta,何时见过这架势,当即往两边避让了开来。   “呼叫警戒室,呼叫警戒室,两名Alpha在C区与D区之间的悬空廊梯上打斗了起来。”副官立即调出终端呼叫安保人员,又冲他们两大喊道:“你们两,给我停下来!”   两人都把他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岑越的力量惊人,挥出的拳头带起阵阵劲风,只是在速度上却落了下乘。   秦鹤洲即使双手被束缚,依旧可以敏捷地往左右两侧闪避,躲过他的攻势。   下一秒,在弯身往下躲过岑越的一个左钩拳后,秦鹤洲迅速地扬起右腿,一记横踢,直直地踹到岑越脸上,岑越发一出声闷响,因着惯性整个后背砸到了栏杆上,嘴角沁出殷红的血迹。   他伸手擦过血迹,双眸血红,额头青筋暴起,显然被激怒了,拽着秦鹤洲的衣襟将他整个人往玻璃上按,他的力道很大,   “哐!”的一声巨响,秦鹤洲一侧的眉骨重重地砸在玻璃上,燃起一股灼烧的痛意。   空气中弥漫着两股同样强劲而又相斥的Alpha信息素,硝石与松林的味道,呛鼻得让人想起森林大火。   对方令人作呕的信息素激起了秦鹤洲的胜负欲,他的心中燃起一股无名的怒火,随即腰腹借力一个转身,拉远与岑越的距离,长腿横扫过去,踹中对方的左肩,   而岑越往后稍退半步,却并不格挡也不避让,直接伸手拽住了秦鹤洲的脚......   就在这个当口,几个身着军服的士兵从两边冲了过来,钳住两人的双臂,按住两人的肩膀,将他们暂时按住。   秦鹤洲眉角处破了个口子,眉毛上沁出丝丝血迹,   而岑越看上去更严重些,他的嘴角肿得厉害,在不停地流血,脸上更是青一块紫一块。   此时两人皆喘着气,怒目而视地瞪着对方。   “岑越你怎么回事?!”副官对他的不服管教以及贸然出手极为不满,“回去关禁闭三天,记一等处分,这一周你都不用出任务了!”   “李副官!”岑越抬眸,带着怒气道:“博文就是因他而死,我还不能出手教训这个畜生了吗?”   “呵,”秦鹤洲忽然冷笑一声,挑眉,“你就是大力神号的机甲师?”   岑越几乎是从鼻腔里发的音,“是。”   “看来驾驶Hercules不需要脑子。”秦鹤洲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你TMD!”闻言,岑越又猛地想要挣开束缚。   “够了!”李副官吼道。   他指着岑越,“你,给我回去关禁闭。”   又看向秦鹤洲:“你,跟我过来。”   两人这才被士兵押着往两边走去,离开时还愤懑不满地斜睨了对方一眼。   到了华博士的实验室后,秦鹤洲注意到房间正中摆放着一架巨大的黑色金属质感的躺椅,椅子上接了各种仪器与设备,上方摆着一个弧型感应器。   “这就是记忆提取仪,你躺上去。”华博士指着黑色躺椅说道,随即走到控制台前熟练地操作起来。   秦鹤洲在李副官与众士兵的注视下,依言躺上扶椅。   “放松一点,”华博士说着将弧型感应器套到他头上,“记忆提取仪对人体没有损害,只是会通过连接感应你的精神力,截取一部分记忆。”   “现在我要先检测一下你的精神力,”说着,他走到控制台前调整了几个参数,又伸手拨下一个红色的按钮,注视着显示屏上的数值。   下一秒,“滋!滋!滋!”,仪器发出整耳欲聋的噪音,像是受到磁场干扰一般,屏幕上的那根水平线剧烈地上下波动起来。   见状,华博士皱紧了眉头,李副官也快步走到了他身边,“怎么回事,仪器坏了?”   过了片刻,噪音终于消失了,而那根线也重新归于水平,回到了象征着数值0的地方。   “不是,”华博士快速地调了几个按钮,数值依旧一动不动,“不是仪器坏了,是......是检测不出来他的精神力。”   “那,这?”李副官疑惑地望着那条水平线,道:“会不会就是0?可能他没有精神力。”   华博士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只要检测不出精神力,我就没法调用记忆提取仪,这也是这个仪器目前最大的弊端。”   可心中的直觉却告诉他,秦鹤洲不像是没有精神力。   刚才的那股噪音,像是......   一股强大到能突破仪器测量值的隐形磁场,他还从未在任何人身上见到过这种情况。   最终,华博士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秦鹤洲的档案上记了一笔“精神力未知”,并让李副官去通知陆凌川这件事。   ·   而另一边,陆凌川回到了自己办公室,关上了外面的三重大门,这三重大门能完全地阻隔信息素的渗入。   在关上最后一重门后,他终于有些支撑不住地喘·息起来,手扶着面前的办公桌,指尖却在不停地发颤。   陆凌川身子微倾,满头银发从肩膀滑落。   后颈胀得发疼,感觉再带一秒这个抑制环,后颈的皮肤就要灼烧起来。   他伸出手按在银环的搭扣上,   “啪嗒”一声,银环掉落,Omega的信息素再不可抑制地弥漫开来。   陆凌川的视线有些模糊,瞳孔微缩,被抑制环束缚了太久的腺体有些酸·胀不堪,焦灼的感觉弥漫全身,身子有些发颤,难受得要命。   他伸手抚上后颈敏·感的部位,轻轻一碰就痛得要命,忍不住发出“嘶~”的一声。   这种不对劲的感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陆凌川在心中不断回想,他明明前段时间刚加大了抑制剂和信息素掩盖剂的注射量,即使医生再三劝他不要这么做。   可......可刚才,在见到敌国那个Alpha的时候,腺体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往外溢出信息素,这才一下子加大了抑制环和注射剂的副作用,让他险些失控。   陆凌川有些疲惫地坐到沙发上,头朝上扬起,面上敷了个冰袋,双手无力地垂落在身边。   作为帝国最高指挥官,成日混迹在一堆Alpha中,Omega的身份太过敏感,于是他从十几岁入伍的那一天开始就不断地注射特殊的信息素抑制剂,并且每天佩戴抑制环。   而这些药物与外力带来的副作用是巨大的,最终导致的后果就是,他的信息素开始紊乱,腺体也受到一定程度的损伤。   就在上周他的私人医生警告他必须减少这种注射剂的使用,更别提像他现在这样加大剂量了。   陆凌川当时无奈地笑了下,挑眉道:“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会怎么样?”   医生的神情严肃,“那么您最终将不得不割除您的腺体。”   “那你告诉我,我现在还有什么别的办法?接受腺体改造,彻底地变成一个Beta?”陆凌川显然接受不了这个结果。   医生收起自己的就诊工具,留给陆凌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或者,您也可以找一个Alpha来标记您,不需要完全标记,临时标记也能缓解症状。”   “选择权在您自己手上。”说完这句话,医生就离开了。   留陆凌川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找一个Alpha来标记,”   “找一个Alpha来标记,”   “找一个Alpha来标记......”   此时此刻,陆凌川的脑海中不断地回响过这句话,他的喉结上下地滚了滚,只觉得愈发口干舌燥起来。   就在这时,终端弹出一个通话界面,陆凌川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接通了电话。   “上将,刚才我们已经带他做了记忆提取测试,”李副官神色严肃,“可是因为某些不可知原因,未能成功提取他的记忆,您现在还要继续审讯他吗?”   陆凌川揉了揉鼻梁,道:“我知道了,你直接把他带到我办公室里来吧,麻烦了。”   “是。”在受到指令后,李副官便挂断了电话。   陆凌川又在沙发上仰躺了一会儿,随即疲惫地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打开最下面一层的抽屉,准备给自己注射一支抑制剂。可就在打开抽屉的那一刻,他蓦地愣住了,抽屉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抑制剂早被他注射完了,   而就在此时,门口响起了敲门声......   作者有话要说:  [1]机甲的名字都来自希腊神话   秦哥:老婆,来吧,我准备好了   感谢在2021-06-0823:05:33~2021-06-0922:0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打野哥哥救我2个;黯、成熟男人朱美丽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3章 、第四个世界(二)   “咚!咚!咚!”   敲门的频率变快了。   陆凌川没有别的办法,他捡起桌上的金属银环重心扣到脖子上,腺体还有些肿胀,搭扣闭合的那一瞬,后颈蓦地传来酸·胀的刺痛感,Omega的信息素被强行抑制了下去。   陆凌川的指尖微不可觉地颤了颤,顿了两秒,他调整好自己的状态,走到了大门前。   按下开关的那一刻,机械大门往一侧移开了,   空气里迎面扑来了一股雪松的味道,像是清晨,朝露落在雪松的针叶上,散发出淡淡的木质清香,和煦的淡金色阳光将人的四肢包裹。   随即男人高挺的身影便出现在陆凌川面前。   秦鹤洲刚才和岑越打了一架,信息素还未来得及完全收敛,高挺的眉骨上还破了道口子,几缕碎发落在额前,衬得他凌厉的五官更多几分不羁。   在对方未注意到的地方,陆凌川的手指死死地抠着门框,力度之大,以至于指尖都开始泛红了。   雪松的味道微苦,有些凛冽,凉凉的,不难闻。   但是却刺激得陆凌川鼻尖发酸,后颈又开始发烫,像是有火舌一样沿着脊背一路窜了上来。   这一瞬间,他微垂着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有种想把面前的人赶出去的冲动。   “上将,人带到了,我先离开了。”   李副官的话将他的神智忽的拉了回来。   “好的。”陆凌川抬起眼眸,扫了秦鹤洲一眼,极力克制地说道:“进来。”   在两人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秦鹤洲敏锐地察觉到了对方的眼瞳中一闪而过的颤意。   他没有说话,随着陆凌川走进了他的办公室,径直坐到了对方办公桌前的一张椅子上。   陆凌川在他对面坐下,   “4月30号,Ares号发生意外的那天......”说到这,他蓦地停了下来,后颈胀得难受,引得他有些分神,浑身都绷得很紧,后背似乎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陆凌川咬了咬牙,继续道:“是去执行剿灭虫洞的任务,就在前一天,赛博星的边境伯纳德检测到了突然出现的可疑信号,根据侦察机回报,是数个与外星系相连虫洞,可就在Ares号前往伯纳德的途中,却突然遭受了你们舰队的袭击,这是为什么?”   说完这句话,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陆凌川感觉身子有些发·软,他用胳膊撑着桌子,强打起精神抬眸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人。   为什么?   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   一个声音开始在心中不停叫嚣。   秦鹤洲并没有察觉对方此时的异样,他在脑海中搜寻起原主的记忆,   记忆有些混乱,爆炸声混着舰员急促的叫喊,像烟花一样在夜幕中炸开的蘑菇云,一时间天边亮如白昼,炙热如火。   下一秒,   “我的舰队没有突袭Ares,是Ares先袭击的我们。”他冷冽的声音蓦地响起,“我的舰队左翼于4月30号10点35分,受到了Ares号上的小型火炮的重创,然后才展开了反击。”   他说完这句话,却并没有等来对方的回应。   察觉到异样,秦鹤洲抬眸朝对方看去,却见陆凌川低垂着眼眸,银色长发有些狼狈地滑落,他咬着嘴唇,手有些不受控制地往后颈的金属搭环探去。   “长官,”秦鹤洲眼底神色微暗,打断了他的动作,“当时是谁负责指挥Ares和巡航舰队的?那次边境巡航的总指挥官是谁?是谁向搭台汇报的情况?”   对方的话将陆凌川的理智拉了回来,可信息素还是开始不受控制地溢·出,他的瞳孔蓦地紧缩,靠着仅剩的一点理智说道:   “是......是二皇子凯尔殿下,怎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柑橘味,陆凌川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还好吗?”秦鹤洲皱了皱眉,朝陆凌川那凑近了一点。   “你......你先出去。”陆凌川的手指攥得很紧。   他想要起身,可是却在起身的瞬间,身形猛得晃了一下,无意中将桌上的一杯水扫到地上。   “啪!”的一声,玻璃杯碎得四分五裂。   陆凌川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下一秒,   他落入了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鼻尖萦绕着一股股雪松凛冽的气息。   陆凌川眼前的视线有些模糊,神识恍惚,他费力想要抬起头,手指虚虚地攥着对方胸前的衣襟。   “长官,你还要我走吗?”秦鹤洲刻意将语调放得很慢。   怀里的人很烫,他伸手撩开对方柔顺的银发,只见雪白的脖颈上,银环周围的那圈皮肤红得厉害。   空气中泛着一股若有似无的柑橘味,甜甜的。   秦鹤洲知道这是Omega发热的征兆。   他释放出一点自己的信息素,试图安抚眼前的人。   青涩的柑橘与微苦的雪松交织在一起,像是寒冬的暖阳,初夏微凉的海风。   Alpha的信息素让陆凌川沉·沦,他的大脑昏昏沉沉的,根本无法思考。   抑制环和注射剂向来对他很有效,从来没有哪个Alpha的信息素会让他产生如此强烈的感觉。   陆凌川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遵循本能地向对方靠近。   见怀里的人没有动静,只是歪斜地靠着他,秦鹤洲想调整一下姿势,随即他往后退了一步,正准备扶起对方时,   却突然被陆凌川拽住了袖口,陆凌川仰起头,他肤色极白,眸色和睫毛都很淡,眼眶周围却泛着微红,他张了张嘴,薄唇轻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呜咽。   “别......走。”   秦鹤洲呼吸一滞,眸底神色发暗,他唇线紧绷,声线低沉,透着一股危险的意味在里面,“这是你说的。”   随即他伸手按在金属银环的搭扣上,   “啪嗒!”一声,银环掉落在地上。   Omega的信息素如潮水般袭来,   秦鹤洲注意到对方的腺体正在发红发热,陆凌川的呼吸很急促,下巴搁在自己肩头上,整个人都提不起力气,像是一只柔若无骨的小猫。   见状,他的眼瞳微缩,陆凌川因为常年服用大量的抑制剂,腺体比一般的Omega要脆弱·敏感得多,如果贸然标记的话会很痛苦。   秦鹤洲只能克制住自己的本能,一点一点地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来缓解对方的症状。   雪松的香气缓缓充斥满了整间房间,   可他越是放缓自己的动作,怀里的人就越急切。   被克制许久的本能此时此刻再也无法抑制,从分化成Omega以后,他的每一次发热期都是靠特殊的抑制剂与抑制环解决的。   这一瞬,原始的渴望像火苗一样汹涌地燃烧了起来,陆凌川伸手抓着对方的衣襟,整个人无限贴近,凑到秦鹤洲耳边,声音暗哑,   “......标记我。”   像是塞壬的蛊惑。   说着,他撩起自己的长发,将雪白的后颈暴露无疑,Omega的信息素变得愈发猛烈。   秦鹤洲的身体猛地绷紧,突如其来的信息素差点他失去理智,   下一秒,陆凌川的指尖被对方猛地握住,下颌被抬了起来,对上了秦鹤洲那双幽深的眼眸,对方的唇线绷得很紧,看上去还有点生气。   这一刻,陆凌川忽然委屈极了,他不知道秦鹤洲为什么不肯标记他,后颈烫得不行,整个人都很难受,身子不安分地扭·动起来,像一只狂躁不安的小兽,开始用力地咬自己的下唇,试图转移注意力。   “乖一点,别咬。”   Alpha低沉的声音像是能蛊惑人心,秦鹤洲干燥的指腹抚过他的唇瓣,陆凌川的动作停了下来,只是眼神呆滞地望着对方。   “你现在这么急,到时候难受的是你自己。”说着,秦鹤洲的指尖轻轻地抚上对方肿胀的腺体。   “嘶!”突如其来的刺·激让陆凌川眼神失焦,眼泪不住地溢·出,他后颈仰起,嘴唇微张,人愈发地往对方怀里窝。   “......疼。”陆凌川的声音很小,像是呜咽。   秦鹤洲的指尖释放出更多的信息素来安抚对方,他轻笑一声,“这就疼了,刚才谁直接上来就要标记的?”   下一秒,   “!”   陆凌川一口咬在秦鹤洲的脖子上,留下两个牙印,似乎是为了报复对方刚才的话。   咬完以后,又觉得咬重了,伸出小舌轻轻地舔·舐对方的伤口。   秦鹤洲蓦地愣了一下,只觉得自己能忍到现在实属不易,然后他便见陆凌川从自己的颈窝处抬起头,眼眶红红的,明明自己才是咬人的那个,却像是被人欺负了似的。   “怎么小狗一样的?”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拿他这幅样子一点办法也无。   闻言,陆凌川的眼眶更红了,哽咽道:“你到底标记不标记?”   秦鹤洲眸色微暗,没有说话。   陆凌川感觉心就要一点一点沉下去的时候,整个人被蓦地反转过来,秦鹤洲一只手搂在他腰上,另一只手撩开他的银发,嘴唇贴了上去。   强烈又极具胁迫性的Alpha信息素将陆凌川整个人包裹,这一刻,他才意识到身后的人有多危险,但是已经晚了,   秦鹤洲张开了嘴,尖牙刺入对方柔·嫩的腺体,将信息素缓慢地注入。   “呜......”   陆凌川脊背绷紧,发不出完整的气息,桃花眸微睁,却一点焦距也无,银发散落,全靠对方捞着才不至于跌落下去。   秦鹤洲将自己的动作尽可能地放慢,尖牙一点一点地没入对方的腺体。   雪松的气息与柑橘彻底融合在了一起,充斥着整间房间。   有点苦涩,却又微甜。   像是围着温暖的围巾,跑到雪地里,踮起脚尖,张嘴品尝雪花落下的滋味。   这场临时标记持续了很久,直到陆凌川彻底软·倒在自己怀里,秦鹤洲才离开了对方的后颈。   随即他一手搂着对方的膝弯,将人打横抱起,放到了一旁的沙发上。   “睡一会儿。”秦鹤洲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热度已经退了下去,Omega的信息素基本也稳定了下来,但对方现在这个状态显然不适合做别的事情。   只是陆凌川拽着他的袖口不放。   刚被标记完的Omega会非常依赖标记他的Alpha。   见状,秦鹤洲弯了弯嘴角,哄道:“我不走,就在这陪你。”   陆凌川这才松开了手,他刚被标记完,整个人都很疲惫,而标记了他的Alpha此时正坐在他身旁,用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头顶。   在对方的安抚中,陆凌川缓缓阖上了眼睛。   银发Omega睡着的样子很乖,一点也无先前审讯自己时那股冷冽的气势。   秦鹤洲随手找了根毯子披在他身上,这才打量起了对方的办公室。   与此同时,在心中与系统询问起陆凌川先前提过的“二皇子凯尔。”   【恭喜您解锁关键人物:凯尔】   【凯尔是赛博星的二皇子,与皇储诺亚为同父异母所生。他的生母在生下他后便突然离世,至今关于她传闻仍旧众说风云。】   【小提示:凯尔与您所要获取的情报有关。】   【而在首都阿尔伯斯的地下拳场中,有一个人名叫赛约斯,他是一个军火商,或许知道一些有关皇子凯尔的情报。】   说罢,系统将“赛约斯”的资料输送给了秦鹤洲。   在得到了这些重要信息后,秦鹤洲皱了皱眉,“告诉我拳赛的具体时间和地点。”   【地址已传送,拳赛的时间就在今晚十点半。】   闻言,秦鹤洲抬眸看了眼墙上的电子显示器。   荧蓝色的数字显示现在已经是晚上八点。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那么也就是说,我需要在两个半小时内,在层层监视下,逃出这艘军舰,前往地下拳场?”   【您说的没错~】   系统的尾音似乎有些上扬。   秦鹤洲不语,只是静静看了眼还在沙发上昏睡的人。   陆凌川醒来的时候,感觉后颈酸胀得不行,但热度却已完全退去,信息素也稳定了下来。   他的长睫微颤,思绪逐渐回笼,下一秒,刚才发生的一切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陆凌川这才突然意识到,他被一个Alpha标记了!   下一秒,他蓦地从沙发上起身,却见秦鹤洲悠闲地坐在他的办公桌前,后背靠着转椅,长腿惬意地横在前方,手里还在翻阅自己书柜里的一本电子书。   在注意到对方醒了后,秦鹤洲侧目往陆凌川的方向看去,刚想问一句“你感觉怎么样了?”   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见对方以极具攻击形态的姿势冲了过来,   陆凌川是星际军校出身,身手很敏捷,眨眼间的功夫,他便欺身压上了秦鹤洲,   “啪!”的一声,   蓝色的光环将秦鹤洲的双手锁住,这是一种特质的镣铐,只有陆凌川的钥匙才可以打开。   陆凌川伸手抓着秦鹤洲的衣领,正欲质问他,却瞥见对方脖子上几个玫红色的牙印,   到了嘴边的话一下子变得说不出口。   “上将,你翻脸不认人的速度也太快了。”秦鹤洲抬起眼眸,嘴角扬起。   以他的反应速度,如果他不想的话,他刚才完全可以躲过陆凌川的镣铐。   但他没躲。   见状,陆凌川桃花眸中凛冽的气势忽然减弱了半分,最终他只是眯了眯眼,威胁道:“这件事,你不能和任何人说。”   “你放心,我不会说。”秦鹤洲的表情一点没变,凑到对方耳边,“我现在是你的阶下囚,怎么处置我还不是你说了算?”   闻言,陆凌川的长睫颤了颤,心中还有些不置可否,   却听对方的声音一下变得低沉起来,和先前调笑的意味完全不同,嗓音暗哑,几乎是咬着自己的耳朵说道:   “但是我不喜欢我的标记被别人碰,”   “你下次需要标记,”   “让我来......”   陆凌川蓦地瞳孔紧缩,他放开了秦鹤洲的衣领,与对方拉开了距离,“我为什么要信你?”   秦鹤洲这个时候完全收敛起了刚才那股极具压迫的气势,面上看不出一点情绪,他勾了勾嘴角,“这只是我作为一个阶下囚的觉悟罢了。”   沉默了片刻,陆凌川走到房间一侧打开了新风系统,将原本弥漫的信息素味彻底散去。   随后他到镜子前整理了一下仪容,自己的脖子看起来很光洁,一点痕迹也无。   秦鹤洲的脖子上倒是有好几个牙印子,一想起这个,陆凌川的耳根就有些发烫。   然后秦鹤洲便望见对方站在镜子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又走到书柜前开始翻箱倒柜起来,翻了半天翻出一个医药箱,陆凌川从里面拿出一个创口贴,接着走到自己面前将创口贴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秦鹤洲这次没忍住笑出了声。   “别笑。”陆凌川的耳根更烫了,“你在这里安分地待一会儿,我会让人把你带到你的房间。”   “好的,长官。”秦鹤洲敛住笑意回答道。   随即陆凌川重新戴上了抑制环,从房间里离开了,在离开前再三嘱咐他不要轻举妄动。   只是在目睹陆凌川背影离开的那一瞬,秦鹤洲的嘴角便浮现一丝笑意。   【宿主,您想好怎么离开了吗?】   “当然。”   秦鹤洲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展开,掌心赫然躺着一把银色的钥匙。   像变戏法似的。   系统傻了,   【这是什么时候......】   “标记的时候。”   【您真会未雨绸缪。】   “那必然。”“啪嗒!”一声,镣铐打开。   秦鹤洲活动了一下手腕关节,缓缓地朝大门那里走去,“让我们瞧瞧,是哪个倒霉蛋?”   ·   梁辰刚接到陆凌川的指令,让他与另外一名士兵去自己的办公室押送一名Alpha。   电梯到了顶楼的时候,他因为去了趟洗手间,耽搁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却没见到那位搭档,于是只好一个人径直走向了上将的办公室。   在刷卡打开了最后一重门后,他发现房间里有两个人。   一个身材高挑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军装制服,背对着他站在房间中央,而他脚旁则躺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囚犯。   “你已经到了?他这是怎么回事?”梁辰看向男人问道。   “嗯。”男人缓缓转过身。   梁辰这才看清他的长相,对方眉眼深邃,五官笔挺,一侧的鬓发下还有道闪电刻痕,穿着这一身制服耀眼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是......   裤脚管看起来好像短了一截。   “他刚才审讯的时候试图逃跑,被上将电晕了。”男人看向梁辰,伸手拽起那个“囚犯”,“过来搭把手。”   “哦,好。”梁辰走过去和对方一人一边架起那个“囚犯”,顺便赞叹了一句,   “兄弟,发型挺酷。”   对方闻言,轻笑了一声,“你的也不赖。”   说着,他们架着囚犯走了出去,梁辰用自己的磁卡刷开了重重大门,两人走进了电梯。   一时间气氛沉默了起来,   梁辰忽然感觉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这才发现自己踩着那个囚犯的一截裤脚管,囚犯的裤子似乎有些太长了。   这一瞬间,脑海中仿佛有一阵电流跃过,他惊恐地抬起头,却对上了搭档“和善”的微笑。   下一秒,自己便失去了意识。   “嘀!”的一声,电梯终于到了顶楼。   秦鹤洲正了正自己的军帽,压低了帽檐,长睫在高挺的鼻梁处落下一片阴影,他从缓缓打开的电梯中走了出来,而在他身后是两个瘫倒在地不省人事的赛博星士兵。   “这不就行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笑死,这件事告诉我们,做人腿不要长太长。   感谢在2021-06-0922:07:39~2021-06-1021:53: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第四个世界(三)   秦鹤洲顺着一条阴暗、逼仄的密道,进入了阿尔伯斯的地下拳场。   这里人声鼎沸、嘈杂不堪,四周都是漆着涂鸦的破旧墙壁,空气中充斥着一股酒气与汗味,还有令人作呕的Alpha信息素。   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擂台周围,叫喊与辱骂声不断地传入秦鹤洲的耳朵。   有从丝塔娜星系过来的蓝皮偷渡者,他们人高马大,颧骨突出,皮肤发蓝,耳朵像精灵一样细长,扎着脏辫,被赛博星的人称为伊芙,意为“丑陋的精灵”。   还有两米多高,拥有着一身爆炸肌肉,满脸横象的艾斯星人,总有人戏称他们为“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莽汉,但不可否认艾斯星人确实是地下拳场的常胜将军,没有人比他们更擅长驾驭小型机甲打拳赛了。   拳赛只是这个拳场的一部分,明面上的部分。   而暗地里,它是阿尔伯斯最大的地下交易市场。   秦鹤洲进入拳场的那一刻,便摘下了军帽顺手甩到了一旁的垃圾桶里,但这身通体漆黑的军装制服实在太过耀眼,无数双充满敌意的眼睛一下子聚集在他身上。   夹道两侧的人将他包围,   一上身赤膊,满脸戾气的光头,凑近秦鹤洲,上下打量着他,冲周围的人喊道:“这是‘基地’里的人?什么时候‘基地’里的狗也会溜出来放风了?”   旁边的人开始起哄,“呦,这不是皇室的狗杂·碎吗?”   秦鹤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这些人,径直走向了前方的吧台。   当务之急是找到赛约斯,并获取他手中的情报。   双臂绣着骷髅刺青的老板正在调酒,瞧见了秦鹤洲之后,他掀了下眼皮,道:“这里不接待皇室的狗。”   闻言,秦鹤洲冷笑一声,将袖口挽起,露出小臂上的那截数字,“那这样呢?”   调酒师盯着那个“A380”的黑色编号,眉头一皱,“你是从基地里逃出来的囚犯?”   “这个不重要,”秦鹤洲的手指敲了敲桌面,扫视了一圈身后嘈杂的人群,“我要找一个人。”   “拳场有拳场的规矩,一个金币换一个你想要的消息,”调酒师翻了下瓶,看向他,“有钱吗?”   就在这时,身后的擂台上爆发出雷鸣般欢呼声,机械轮轴开始转动,擂台下沉到了地表之下,蓝紫色的镭射灯光轰地一下照射在擂台中央,最上方的电子横屏亮了起来,开始转播擂台上的实况。   乘着小型飞行器的主持人漂浮在场地上空,用夸张的口吻渲染着拳场的气氛,“现在就让我们欢迎有“泰坦巨人”之称的——创下最高连胜纪录——蝉联二十场拳赛未有败绩的最强机甲拳手——艾萨克。”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个近五米高的钛合金外骨骼人形机械装甲,迈着沉重的步伐登上了擂台,每一步的力道之大,几乎要把擂台的地面震碎。   下一秒,它的驾驶舱门缓缓打开,一个两米多高的艾斯星人从上面跳了下来,长着一副满脸横肉的凶相。   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   主持人乘着飞行器绕场一周,并扬声喊道:“所以今天谁要来挑战我们的最强机甲拳手——艾萨克?”   秦鹤洲饶有兴致地收回视线,看向调酒师,“所以谁都可以去?”   “可以。”调酒师在酒杯里加了两个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但不是谁都能活着下来。”   秦鹤洲:“赢一场多少钱?”   “一千个金币,相当于十万银币。”调酒师终于将酒瓶放下,正色道:“但是他是艾萨克。”   没人能赢艾萨克......   “所以呢?”秦鹤洲挑了挑眉,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伸手解开两颗衬衫扣子,朝擂台中央走去。   主持人又回到了场地中央,拿着扬声器,“哦,不是吧?没有人想挑战我们的最强机甲拳手吗?胜者可是会获得一千金币的......”   “我来。”秦鹤洲蓦地打断了他,挽起袖口,跳到了石灰色的擂台中央。   “哦,这位是?”主持人一下子兴奋起来,从上到下的打量了他一番,“从军事基地里面出来的......”   场地里嘘声一片,正有人准备往台上扔垃圾,   主持人看到了他手臂上的编号,“......逃犯先生。”   “呜~”有人吹起了口哨。   “怎么称呼?”小型飞行器降到秦鹤洲身边,巨大的电子银幕上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转播着他那张脸。   “叫我‘Zhou’就好了。”秦鹤洲冲摄像机微微一笑。   “让我们用剧烈的掌声欢迎从军事基地里逃出来、不愿意透露姓名的Z先生。”   随着主持人的这句话,场地内的气氛达到了至高点,耀眼的灯光与欢呼声几乎就要将现场燃炸。   主持人笑着做了一个“停”的手势,又看向秦鹤洲,“你参加过机甲拳赛吗”   秦鹤洲:“没有。”   观众席里有人笑了起来。   主持人故意做了一个惊讶的表情,拉长了脸,“那你开过机甲吗?”   秦鹤洲:“没有。”   笑声愈来愈响,有人开始笑得前仰后翻。   场地内爆发出“Rookie!Rookie!”(菜鸟新手)的喊声。   主持人憋着笑,抿了抿嘴角,“那你为什么要来挑战艾萨克?”   秦鹤洲眼睛也没有眨,“为了钱。”   “Wow~”主持人发出一声呼喊,“这是我听过最好的理由!”   “你现在可以下去熟悉一下机甲,”主持人指了指角落处的备用机甲区,又飞到场地中央,扬声道:“拳赛将于十分钟后开始。”   闻言,秦鹤洲按他指的方向走到那阴暗的角落,   满身油污的机甲维修师正蹲在地上给一个零部件上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后,他抬起头,“你就是那个要挑战艾萨克的人?”   秦鹤洲点点头,看向面前一排差不多都有五六米高的小型机甲,“这个要怎么用?”   维修师把脏抹布往桌上一甩,咧了咧嘴,无奈地笑了下,“你认真的吗?没开过机甲,你就上去挑战艾萨克。你知道他还有一个外号叫什么?”   秦鹤洲回眸,“什么?”   “Killer。”(杀手)   “在这里性命可不是契约内的东西,有一半的机甲师都死在了那台‘泰坦巨人’手里。”维修师指着擂台上的那台机甲道:“你知道为什么艾斯星人能称霸拳甲赛吗?”   “因为机甲是通过神经连接的,精神力越强的机甲师与机甲的连接越稳定,而他们自身的身体素质将在和机甲融为一体后发挥到极致。艾萨克是一名精神力接近S的机甲师,放眼整个赛博星内也没有几个人能到达这个水平。”   说到这,维修师抬眸看向秦鹤洲,“你的精神力是多少?”   秦鹤洲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那我们来测一下。”维修师从桌上拿起一个小型感应器,贴近秦鹤洲的太阳穴处。   秦鹤洲扫了一眼那个机器,闭上眼,将思维集中。   下一秒,“轰”的一声,仪器开始冒烟。   秦鹤洲挑眉,“所以是多少?”   维修师:“......”   他有些肉疼地看着手里这个价值一金币的仪器,自闭道:“算了,你直接去选一台机甲吧。”   角落处摆着五台形色各异的拳甲,秦鹤洲走到它们面前,看了眼维修师,“哪台速度最快?”   维修师勾了勾嘴角,若有所思地问道:“为什么选速度最快的?”   “因为它看上去就很笨重的样子。”秦鹤洲指着擂台中央的“泰坦巨人”。   “酷,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有人这么评价那台Killer。”维修师笑着摇了摇头,“不过,你说的没错,机甲的力量与速度通常是一种等价的互换,移速慢确实是‘泰坦巨人’最大的缺点。”   “这台,‘闪蝶’。”维修师指着中间那架通体荧蓝,四肢修长的小型机甲道:“速度高达8,是‘泰坦巨人’的近两倍,这里最快的机甲。”   “可以,就它了。”说罢,秦鹤洲迈上扶梯,走向“闪蝶”的驾驶舱门。   “不过我要提醒你,‘无敌破坏王’不会给你任何进攻的机会,因为......”维修师抬头看向他,   秦鹤洲坐到了驾驶室中,   “......它是坚不可摧的。”维修师在控制台前按下神经连接的按钮,又冲他喊,“如果你受不了就出来,不是所有人的精神力都足够支撑这种机甲的。”   下一秒,机甲的舱门缓缓闭合。   厚实的钢化玻璃前浮现荧蓝色半透明的控制面板,低沉而优雅的机械女声响起,   【舱门已关闭,】   【神经连接载入中......】   秦鹤洲的四肢与脚底快速地蔓延上一层液态金属,这层金属将他周身包裹,完美契合,   “啪嗒!”一声,脚底的金属搭扣完全闭合,将他与脚下的控制操杆连接起来。   【腿部连接已完成,】   无数根神经触须如藤蔓一般的缠绕上他的手臂,与握杆融合在一块。   【手臂连接已完成,】   下一秒,荧蓝色的浮空面板显示要他闭眼的指示,随即一个半透明的头盔与他脖颈周围的机械甲衣完美嵌合在一起。   秦鹤洲闭上眼,试着去感应那股精神力,电光火石之间,无数条透明蓝线条在他脑海中汇成一股强劲的电流。   一切过往的回忆如走马灯般在脑中快速的闪回,这股电流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四处乱涌,仿佛要冲出重围,秦鹤洲凝聚起所有心神将他们禁锢在一方天地。   就像是一场拉锯战。   然后伴随着“叮”的一声,   【神经连接已完成,契合度100%。】   秦鹤洲睁开了眼,视角与机甲彻底融为一体。   “艹!”维修师看着控制版面骂出一句脏话,“MD从来没见过连接的这么快的,还是百分之一百。”   随即,他通过控制台冲秦鹤洲喊道,“试着动一下。”   驾驶舱内一切都安静了下来,拳场的喧闹声被完全阻隔在外。   脚底下来来往往的人变得无比渺小。   秦鹤洲用全身的力量带动着牵引杆,他迈出了一条腿,同时举起左手。   一道声音伴随着机甲胸膛的嗡鸣,机械轮轴的震动,成吨的钢铁巨人迈出了沉重的步伐,踏上了地面,溅起一阵浮灰。   这一刻,他就是“闪蝶”。   作者有话要说:  在开外面偷偷开机甲很爽,回去就等着老婆发火。   感谢在2021-06-1021:53:12~2021-06-1118:08: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小可爱5个;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H.K、玖尘10瓶;十三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第四个世界(四)   星之舰的训练室中,传来光刃相击的声音,铺满软垫的地板前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透过落地窗的一角还可以窥见Ares号那令人生畏的驾驶舱。   而此时,陆凌川手握光刃,银发束起,在他面前站着一名预备役的机甲师。   黑发机甲师的神情显然有些紧张,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光刃向陆凌川挥去。   “哐!”的一声,黑白色的光刃相抵,陆凌川并不闪避,挡下一剑后,身子敏捷地往左侧挪移,速度快如闪电,银色长发凌空腾起,三招之内,他的光刃架上了对方的咽喉。   下一秒,陆凌川收起光刃,   “不行,”他从软垫上走下来,朝身旁的李副官摇了摇头,拿过他手里的一份名单,“所有通过基础测试的人都在这里?”   “是的,上将。”李副官看着面前的一列预备役士兵,“我们已经调用了军校和部队里的所有机甲师,而且您也知道培养一位成熟的机甲师很不容易,要通过军校的层层筛选,长达八年的培训......”   “这些我都知道,”陆凌川眉峰微蹙,看向面前站着的一排机甲兵,“但是现在必须要有人来驾驶Ares,剿灭边境伯纳德的虫洞是迫在眉睫的任务,也只有Ares号才能执行。”   而就在刚才,陆凌川亲自面了所有李副官挑选出来的候选人。   可是,这群人当中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下过五招。   “上将,所以您认为这些预备役......”李副官看着他试探性地问道。   “我觉得高级测试或许没必要,”陆凌川摇了摇头,眸色淡淡,“当然如果你不死心的话,可以带他们去试试,出了结果通知我。”   说着,他将那份名单塞回李副官手里,调出终端,拨通了秘书的电话,“明天联合所有部门召开紧急会议,并且向皇室汇报,说我要讨论在无法使用Ares的情况下剿灭虫洞的PlanB。”   闻言,李副官又提议道:“上将,实在不行的话我们可以让Hercules的机甲师岑越来驾驶Ares,他是赛博星目前资历最高,精神力最接近Ares的机甲师了。”   然而,陆凌川只是侧过身透过玻璃,静静地注视着Ares火红的外甲,此时寂寥无人的驾驶舱内灯光暗淡,Ares像是一头沉睡的雄狮,   “岑越开不了Ares。”   他留下这句话,然后便离开了。   ·   “我看您的情况好了很多。”   陆凌川的私人办公室内,他的健康顾问看着最新析出的血样报告,“腺体的发热和肿胀症状得到了很大程度的缓解,信息素也暂时稳定下来了。”   “而且这位Alpha的信息素与您的匹配度非常高,几乎是100%,”医生笑了笑,抬起头看向他,“这是非常难得的。”   陆凌川挑眉,“匹配度高代表什么?”   “这个我很难向您解释,不过您可以这么理解,他的信息素对缓解您的症状非常有用,而且你们的契合度很高,适合......”说到这,医生忽然戛然而止了。   “适合什么?”陆凌川追问道。   “适合当永久伴侣。”医生说完这句话,见陆凌川的表情不是很好看,又急忙补充道:“不过这是非常个人的事,所以我们通常只是建议,并不会干涉您的选择。”   陆凌川点了点头,“一次临时标记的效果能持续多久?”   “通常来说您最好每三到四天补一个临时标记,每个月的发热期也可以去找那位Alpha,尽量降低抑制剂的使用量。并且临时标记之后,您的信息素是不会对别的Alpha产生影响的,抑制环可以继续佩戴。”医生一边一说,一边快速地在终端上输入诊断记录。   “药我会继续给您开,不过先减少一下用量。”说到这,医生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看向陆凌川,“信息素匹配度100%虽然对缓解症状很有效,但同时也有副作用,这个我要先提醒您一下。”   “什么副作用?”陆凌川蹙眉。   “您可能会对他的信息素产生某些程度的依赖症。”医生收起终端,“程度不严重的话问题不大,有症状的话您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好。”陆凌川表示自己知道了,并和医生道了谢。   医生收起东西走到门边,正准备离开之际忽然转过身,面上带着打听八卦的笑容,“不过我倒是很好奇那位Alpha是谁?”   闻言,陆凌川一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气氛变得沉默之际,   终端忽然“嘀!嘀!嘀!”地响了起来,   陆凌川接通终端,荧蓝色的屏幕上浮现出李副官严肃而又有些焦急的面容,   “上将,不好了,那名Alpha他敲晕了看守的两名士兵,逃走了......”   ·   地下拳场中,   秦鹤洲驾驶着“闪蝶”踏上了擂台中央,   “Wow,不错,看来我们的这位Z先生已经学会如何驾驶机甲了。”主持人用戏谑的语气揶揄道。   观众席的气氛一下子被他带动了起来,场地内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而在上方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一人的反应与旁人截然不同,他留着一头银白色的短发,头发一丝不苟地向后梳起,手中夹着一根雪茄,他穿着一身皮大衣,目光注视着秦鹤洲驾驶的“闪蝶”,嘴角浮现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秦鹤洲站在驾驶舱内,脑海中浮现刚才机甲维修师和他说的那番话,   “闪蝶”的特点在于她机身轻盈,机动性高,但劣势也同样明显,那就是她缺乏坦度,且力量不足。   为了补足“闪蝶”在力量上的弊端,设计者在“闪蝶”的双臂中添加了隐形的“蝴蝶战刃”作为攻击武器。   然而这是她仅有且唯一具有攻击性的地方。   拳甲赛,顾名思义,便是驾驶这种小型机甲肉搏,是纯粹的机械钢筋之间的碰撞,力量与力量之间的对决。   所以,坦度与力量皆为10的“泰坦巨人”可以说是为了拳甲赛而生的。   两台机甲属性上的差异巨大:   【泰坦巨人:坦度10,力量10,速度4】   【闪蝶:坦度6,力量5,速度8】   稍微懂行一点的人,在看到秦鹤洲从一堆机甲中选出“闪蝶”的时候,便知胜负已分,这场比赛完全失去了看头。   因为“闪蝶”作为一个拳甲,她既没有力量也没有坦度,是一个非常失败的作品,无论是从哪方面看她都与拳甲赛的理念相悖。   她没有击倒对手的资本,也没有结实的身板,在这种情况下,速度只是形同虚设的装饰。   而“蝴蝶战刃”就是一把画蛇添足的绣花刀,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她只配给“泰坦巨人”刮痧。   所以这场比赛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连机甲师都称不上的菜鸟新手从一堆拳甲中选出了一个菜鸟机甲,异想天开地去迎战地下拳场的“Killer”。   赌注下得毫无悬念,甚至开到了10000:1的夸张数值,下秦鹤洲的人只是单纯地为了好玩儿。   有人开始猜测艾萨克需要几个回合彻底击倒他。   其中,“二”和“三”是出现频率最高的两个回答。   场地中,炫目的镭射灯闪烁,此时的灯光完全聚焦在了擂台中的两架机甲上,“泰坦巨人”甚至没有上漆,水泥色的钢筋铁壁完全暴露在外,就像他赤着膊的艾斯星驾驶员一样,粗暴而又简单。   秦鹤洲透过驾驶舱与艾萨克遥遥相望,两人的目光中皆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我宣布这场比赛正式开始!”   下一秒,主持人脚下,原本停在两架机甲当中的飞行器蓦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道流线型的彩色喷漆:   “Gamestarts”   观众席上顿时爆发出整耳欲聋的呐喊声。   秦鹤洲集中意念,调出“蝴蝶战刃”。   机械女声响起:   【武器“蝴蝶战刃”装备中.....】   “轰隆”一声,“泰坦巨人”已迈开双脚,成吨的重量落在地上,抖落一身浮尘,整个场地都为之颤动,以它最快的速度朝秦鹤洲奔来。   面对越来越近的“机械坦克”,秦鹤洲暗道不好,他第一次操作机甲并不熟练,没想到调出“闪蝶”的武器蓄时这么久,这也给了对方绝佳的攻击空档。   【“蝴蝶战刃”已装备。】   “噌!”的一声,“闪蝶”的双臂外侧弹出两把极为锋利的黑色长刃。   与此同时,秦鹤洲双手中浮现出两把透明的光刃,   而“泰坦巨人”朝“闪蝶”的透明驾驶舱迎面挥落的铁拳近在咫尺,秦鹤洲只能以最快的速度牵动机甲往左侧闪避。   然而还是晚了,“泰坦巨人”那具有毁灭性的一拳击中了“闪蝶”头部的下颌,   “砰!”的一声,“闪蝶”轰然倒地,修长的蓝色四肢如蝴蝶一样坠落,钢筋与水泥地面碰撞在一起,“闪蝶”的下颌凹进去了一小块。   “艹!”秦鹤洲躺在机甲驾驶舱内,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   坠落带来的剧痛让他动弹不得,左半张脸在对方的重拳下几乎麻木。   因为神经连接的缘故,机甲师与机甲的感知是同步的,所以驾驶机甲对驾驶者的精神力与身体素质要求都很高。   【机身损毁程度30%......】   机械女声再次响起。   与此同时,“泰坦巨人”已经弯下了腰,又挥起一拳,对准着透明的驾驶舱,正准备砸下。   秦鹤洲知道,这一拳下去,他绝无生还的可能性。   而就在刚才,他见识到了“泰坦巨人”的速度,只差两秒的时间......   场上有人站了起来,开始为“泰坦巨人”呐喊,吼叫着“干倒他!”   他们见识过太多场拳甲赛,刚才的场景在这个擂台上上演过许多次,这种情况下,被击倒在地的机甲从来没有再站起来过。   “泰坦巨人”铁拳的倒影在秦鹤洲的瞳仁中愈放愈大,他闭上眼,放空思维,与“闪蝶”完全相连,   下一秒,   在他睁眼的那一刻,铁拳落下,“闪蝶”左臂的刀刃深深插入了地面,支撑着整个机身往右侧倾移,擦着地面划出一道弧线。   “泰坦巨人”的一拳砸到了地上,将地面砸出了一个坑,水泥石板碎得四分五裂,却与“闪蝶”差之毫厘,落了个空。   而由于它的拳头力道太大,此时深深地嵌入了地面凹陷之中。   愤怒的艾萨克只能操纵机甲缓缓提起陷入地面的拳头,准备发起下一次攻击。   场上的人愣了片刻,“闪蝶”刚才那一下死里逃生的惊险操作是他们没有预料到的,呐喊声顷刻间减弱了下去,人们的注意力开始集中,目光死死地盯着擂台中央。   见状,银白头发的男人却笑容更甚,他抽了一口雪茄,缓缓吐出一个烟圈。   逐渐放大的烟圈中映照出“闪蝶”朦胧的身影。   看着“泰坦巨人”拔出手臂的慢动作,秦鹤洲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泰坦巨人”的致命缺点此时完全暴露无疑。   他以左侧刀刃为支点,支撑着机身站起,与此同时,一个敏捷的翻转,右刃以最快地速度插向“泰坦巨人”驾驶舱与胸膛铁板的连接处。   “哗!”的一声,刀刃刺入铁片的声音,刀刃划过的地方激起一阵电流火花。   眼前这个钢筋铁骨的怪物并非没有突破口,关节与关节之间的连接处就是他最薄弱的地方。   【机身损毁程度20%......】   “泰坦巨人”驾驶舱内提示音响起,   “TMD!”艾萨克眸中燃起怒火,迈开脚步,架起双拳向对方冲去。   他和他机甲的是战无不胜的,从来没有人可以挡住他们的攻击。   然而秦鹤洲并没有打算格挡,在“泰坦巨人”面前,一切的防御都显得是那么的......   以卵击石。   “五,”   秦鹤洲左脚往后倒退一步,右腿在前摆出一个弓步。   “四,”   “泰坦巨人”离他越来越近,“闪蝶”举起了双刃。   “三,”   秦鹤洲做出一个起跳动作,迎面跃向“泰坦巨人”,在所有人呆滞的目光中,“闪蝶”双臂上的刀刃深深地嵌入了“泰坦巨人”肩膀与两臂的连接缝隙之中。   “闪蝶”的身姿很轻盈,机动性高得惊人,秦鹤洲以刀刃为支点,左脚凌空跃起踩上“泰坦巨人”的膝盖。   “二,”   “泰坦巨人”意识到了不对,挥舞着手臂想把身上的“闪蝶”捶落,但却像一只笨拙的大象,妄图扭动身子攻击跳上自己后背的狮子,一切都是徒劳。   “闪蝶”在亮如白昼的聚光灯下,以惊人的灵巧度跃上了“泰坦巨人”的肩头。   “哗!”的一声,秦鹤洲拔出刀刃,“闪蝶”的双·腿死死地锁住“泰坦巨人”的头部。   秦鹤洲高举着双刃,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定格了,   “一,”   一束白色的灯光打在“闪蝶”身上,“闪蝶”锋利的双刃深深地插/入了“泰坦巨人”的驾驶舱中。   刀刃划开机舱玻璃,切断了机甲师与机甲的一切连接。   这一瞬,火花与电流四处跃动,迸发出嘈杂的声音。   下一秒,声音停止了,“泰坦巨人”驾驶舱的灯光彻底暗了下去。   【机身损毁程度100%......】   “砰!”的一声,   巨人陨落,   由钢筋水泥建造而成的怪物倒在了擂台之上。   电子屏幕将镜头完全聚焦在了“闪蝶”身上,此时她机甲上的那层荧蓝如同黑夜中的星光一般耀眼。   “闪蝶”从“泰坦巨人”身上跳了下来,落地的那一瞬,双足在地面上溅起一层浮灰。   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主持人愣了一秒,才驾驶着飞行器极速冲到“闪蝶”身边,   “获胜者是驾驶‘闪蝶’的机甲师,来自军事基地的逃犯——Zhou。”   随着他话音落下,空中飘下彩带。   “难以置信,‘Killer’居然被击败了。”主持人的目光看向正在缓缓从破碎的驾驶舱爬出来的艾萨克。   伴随着他长达三年的“Killer”的名号将被替代,他与这台机甲一样成为了过去时。   此时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闪蝶”身上,   下一秒,她的舱门缓缓打开,银色的金属外甲如鳞片一般从秦鹤洲身上退去,他摘下头盔,用手捋了一下略显凌乱的黑发,嘴角还挂着刚才战斗中的擦伤,在聚光灯中,从面前的浮空阶梯上一步步走下。   场外,挂着笑容的银白发男人从观众席上起身离开。   主持人飞到秦鹤洲身边,询问他此时的感想。   “我说了,我就是为了钱。”秦鹤洲冲镜头露出一个笑容,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在拿到了钱之后,他再次走到吧台钱。   “赛约斯在哪?”秦鹤洲从透明的浮空磁卡中变戏法般地移出一个金币。   调酒师擦着酒杯,指了指他身后。   秦鹤洲转头,与同样正在注视着他的银白发背头男人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这个金币亏了,   他笑了笑,将金币倒扣在桌面,朝赛约斯走去。   “刚才的比赛很精彩。”赛约斯又抽出一根雪茄,“你如果考虑留在地下拳场......”   他伸手指了指“闪蝶”,“会有新的‘Killer’,而且......”   “这不是我来这里的目的。”秦鹤洲打断了他的话。   赛约斯点燃了雪茄,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哦,哪是为了什么?”   “为了向你买一个情报。”秦鹤洲挥了挥手中的磁卡。   “我不需要你的钱,”赛约斯笑了,“或者说我不差你这点钱,不过你问吧,取决与你刚才的表现,我不介意‘卖’一个情报。”   秦鹤洲凑近了道:“我想知道二皇子凯尔的身世以及赛博星上将陆凌川手上的那份秘密情报。”   “这可是两个。”赛约斯抽了一口雪茄,笑意更甚,“没见过这么狮子大开口的。不过......”   “刚才的那场比赛勉强值这两个情报,”还未得秦鹤洲开口,赛约斯又接着说道,   “二皇子凯尔一直不受皇室宠爱,所有人都对他生母的身份众说纷纭,而实际上......”赛约斯压低了声音,眯了眯眼睛,眼前烟雾缭绕,“他是他父亲与斯塔星的三公主偷·情的产物,这可不仅是通·奸的私生子那么简单,这可是叛·国·罪。”   “至于陆上将手中的那份密报嘛,据说是在一年前,有位从敌国,也就斯塔星偷偷潜入的间谍,他伪装了成别的外貌身份,混迹在军队当中。”   他说完这番话,气氛沉默了片刻。   秦鹤洲皱了皱眉,看向他,“你就说得这么爽快?”   赛约斯放下雪茄,一只手插入口袋,   “因为......”   “刚才的那场比赛,我赌了你赢,而且......”   “我就是‘闪蝶’的设计者。”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了。   ·   秦鹤洲走出地下拳场的那一刻,终于得以重见天日,见到了被太阳照射的地面,而眼前高楼大厦的电子屏幕上,播放着帝国最新的重大通缉犯,屏幕上轮转播放着他的高清贴脸照片,照片旁赫然写着“秦鹤洲”三个大字。   空中飘着数百架电子侦查机,散发出刺眼的红光和“嘀!嘀!嘀!”的警报声。   下一秒,它们极速俯冲过来,将秦鹤洲团团包围。   秦鹤洲站在原地,举起双手,朝这些电子摄像机露出一个笑容。   这一回,他被带到陆凌川面前时,手上捆着三重锁链,两个武装士兵押着他的手脚,身后更着一排持枪士兵。   他们将秦鹤洲按在座位上,用束缚带绑住他的手臂和腿脚后,关上门后就离开了。   陆凌川转过身,眯起狭长的眼眸,缓缓朝他走来,他欺身逼近秦鹤洲,目光在脖子上的创口贴和嘴角的擦伤上流转,   “这就是你说的,作为一个阶下囚的觉悟?”说着,陆凌川伸手撕下他脖子上的创口贴。   伤口基本上已经好了,现在只剩下一个浅浅的印子。   秦鹤洲抬起下颌,与他对视,“我说我打算自己回来的,你信吗?”   陆凌川修长的手指沿着秦鹤洲的侧颈游走,最终搭上了他的颈动脉处。   指腹按在微青的血管上,传来微凉的触感,陆凌川低下头,柔顺的银发垂下,落在秦鹤洲的胸前,他直直地对上秦鹤洲那双幽深的眼瞳,   “你以为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吗?”   “不是,”秦鹤洲嘴唇抿成一条线,眼底却浮现淡淡的笑意,“我去了地下拳场,为了调查一些事情,与那次巡航冲突有关的事情,而且......”   陆凌川挑眉,等着他的下文。   秦鹤洲:“我口袋里有个东西。”   闻言,陆凌川皱了皱眉,伸手探向秦鹤洲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一个淡金色的磁卡。   这是赛博星贮存流通货币的磁卡,类似银行卡一样的存在。   秦鹤洲:“我赢了点钱回来。”   陆凌川:“......”   两人面面相觑之际,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有人在外面喊道:   “上将,那位军火商要见你,他说他找到了能开Ares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  我长了,我长了!   感谢在2021-06-1118:08:52~2021-06-1222:18: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哈哈3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6章 、第四个世界(五)   陆凌川从审讯室中走出,银白头发的男人早已在军舰的廊桥边等他了。   赛约斯手撑在栏杆上,转过头看着向他走来的人,在目光触及到陆凌川手上那张金色磁卡后,嘴角浮现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恕我直言,赛约斯先生,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管闲事了?”陆凌川双手插在口袋里,朝他缓缓走去。   “上将,您知道赛博军方与皇室一直以来,都是我最尊敬的合作伙伴,也是我最稳定的客户,”赛约斯转过身,“再者说,希克斯星系上的任何一个公民都不会希望虫族入侵,那到时候就不仅仅是一两场战争能解决的问题了,剿灭边境伯纳德的虫洞,关乎到整个星系的安危。”   “而且,我知道您这段时间一直在寻找能开Ares的机甲师,既然如此倒不如卖您一个顺水人情。”   陆凌川的视线一下变得探究起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挑眉道:“你真的找到了能开Ares的人,在哪呢?”   “这不是就在您手里吗?”赛约斯指着他手中的那张金色磁卡。   “你说他?”陆凌川反应过来的那一刻,双眉紧蹙,“你疯了?他是斯塔星的皇子,你让他来驾驶Ares?”   “有何不可?”赛约斯笑了笑,“伯纳德的虫洞位于赛博星与斯塔星的边境,一旦虫族入侵,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再说了他现在是上将您的阶下囚,斯塔星的当务之急是将人要回去,至于您是不是让他开机甲去剿灭伯纳德虫洞,这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利益冲突。”   陆凌川冷笑一声,“你就这么确定他能开Ares?”   “您也知道斯塔星是没有‘机甲’这一技术的,所以他先前不可能接触过机甲,但是......”说到这,赛约斯指着他手中的那张金色磁卡道:“您可知道这张卡金卡代表什么?代表的是他靠驾驶机甲击败了地下拳场最强的S级机甲师。”   赛约斯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从未见过哪个人,第一次驾驶机甲,仅凭天赋和直觉便可以做到这个程度,他花了不到两秒的时间和一台近五米高的拳甲完成了精神连接,并且是100%的契合度,您觉得呢?”   闻言,陆凌川眸色一沉,沉默了片刻。   两人没再交谈多久,赛约斯便离开了星之舰。   秦鹤洲在审讯室里百无聊赖地坐了十几分钟,正当他盯着墙上的电子钟发呆时,   “啪嗒!”一声,房间的大门开了。   陆凌川走了进来,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对身边的士兵说道:“带他去做基础测试。”   与陆凌川擦肩而过时,秦鹤洲转过头,看向他,“上将,什么基础测试?”   “驾驶机甲的基础测试。”   下一秒,两人的视线错开,秦鹤洲的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   脑海中的机械电子音响起,   【宿主,您很想驾驶Ares吗?】   “不是。”秦鹤洲勾了勾唇,向系统解释道:“但既然他需要我来执行任务,这就意味着更高的自由度,自然也就更容易接近他......”   “和他身边的情报。”   ·   “上将,他的基础测试都通过了。”手下的一名士兵将报告通过终端发送给了陆凌川。   陆凌川站在训练室的软垫上,望了眼站在下方,手还被镣铐锁着的黑发男人,点开了终端上的报告,他只匆匆扫了一眼那些数值后,便走到秦鹤洲面前,   “啪嗒!”一声,陆凌川解开了他的激光镣铐,又往他手里塞了一把光刃。   “过十五招就行了。”陆凌川接过手下抛过来的另一把光刃,修长的指节握在剑柄上,一下展开了隐藏的剑刃。   “那要是过不到十五招呢?”秦鹤洲照着他的样式,滑出了光刃。   说着,他手腕一转,光刃在他手中灵巧地舞出一个剑花。   陆凌川此时已经走到了他的对面,“那你就回你的审讯室继续呆着。”   气氛瞬间安静了起来,台下的士兵都将目光对准了台上的两人。   “一,”陆凌川挥起一剑,自上劈去,速度极快,光刃在空中划过一道荧光,   在光刃落下的片刻,“哐!”的一声,刀刃碰撞在一起,秦鹤洲并不闪避,挥剑挡在身前,   下一秒,   “二,”他的刀锋沿着陆凌川的剑刃划开,突然腕间一转,刃口调了方向,击开对方的剑刃,欺身压近,光刃从侧面挥去。   秦鹤洲的攻势凌厉,逼得陆凌川节节后退,在这间隙中秦鹤洲还不忘替对方记数,   “三,四,五,六......”   一时间训练室中光影闪烁,只余下兵刃相击的声音。   台下的士兵当中有不少人与陆凌川在训练的时候交过手,陆凌川的剑术,在他还在帝国军校就读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鲜少有人能在训练场上压他一头。   上次那群预备役的机甲师在训练场上更是被他教训得如同落水狗一般,全军覆没,一点面子也没留,至今那些人在看到陆凌川和他的光刃时,仍是心有余悸。   可今天就在这训练场上,眼前的这个Alpha把他们的上将逼得无路可退。   陆凌川的眼瞳此时中只剩下秦鹤洲的身影,他有些凌乱的黑发,和他手中快得让人看不清的剑刃。   对方的气势逼人,无形中溢出Alpha那极具压迫感的信息素,这一回,雪松的味道变了调,不再似当初那么温和,像是凛凛寒冬中积压下的一场大雪。   而秦鹤洲狭长的双眸中专注地映着剑光,这是陆凌川第一次见对方露出这种神情,和他平时那副肆意随性的模样截然不同,还有那一次标记的时候......   Alpha的信息素让陆凌川不可自控地想起那晚标记时的情形,不知为何,秦鹤洲当时的每一下触碰都显得很温柔,温柔得让他几乎要忘记......   “十!”   秦鹤洲的声音蓦地将他凌乱的思绪拉了回来。   但就在陆凌川这晃神的间隙,胜负已定。   他退无可退地向后倾倒,跌落在软垫之上,秦鹤洲整个人欺身压了上来,光刃架在他咽喉处,眸中敛着淡淡的笑意,   “长官,还没有到十五招呢?”   陆凌川望着对方那双深邃的眼眸,喉结上下滚了滚,银色的光刃此时还架在他的侧脖处,但这不是给他带来胁迫感的东西,最要命的是他的后颈又开始发烫,疼得难受,   他抑制下那股奇异的涌动,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你赢了。”   这句话说出来后,陆凌川才发现他的嗓音也有些哑。   闻言,秦鹤洲收起光刃,伸手将他从地上拉起来。   两人的距离一下无限贴近,但秦鹤洲注意到,对方的视线有些闪躲,仿佛在刻意避开自己的目光,站起来后头也不回地径直走了下去。   “这几天去安排一下Ares的模拟驾驶舱,尽快让他做一下高级测试。另外,给他换一个房间,让武装士兵在门外二十四小时看守,房间内不用限制他的自由,正常的生活需求和娱乐物品,他要什么你就给他,当然,我会继续跟进有关巡航冲突那件事的审讯进度,特案组那里如果在军舰残骸上有什么发现,立即通知我。”   陆凌川冲李副官留下这道命令后,便离开了训练室。   ·   秦鹤洲的新房间宽敞得让他一时有些难以适应,简直不像是“阶下囚”的待遇,或许这就是替赛博星开机甲的好处,想到这里他自嘲地一笑,他躺在床上,将自己的左臂举过头顶。   在小臂的表皮下有一个极小的荧蓝色的凸·起,上面依稀可见数字的走动,这一块由纳米技术制造出来的芯片,除了有自动跟踪定位系统意外,它更是一个遥控炸·弹。   赛博军方当然不可能将Ares的控制权完全交托于他,他们需要全方位地掌控他的行踪,以及一个能挟持他的筹码。   一旦他作出任何越轨的举动,这个纳米炸弹将会被引燃,原子的聚变将沿着他的表皮血管一路蔓延全身,整个人顷刻间便会化作一滩肉泥。   而唯一能消除这个纳米芯片的遥控,放在陆凌川那里。   想到这,秦鹤洲的眸色暗了暗,思绪逐渐回笼,准备入睡。   下一秒,   门外突然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秦鹤洲打开了门,门口站着两个武装士兵,他们给秦鹤洲戴上镣铐,蒙上眼罩,押着他往一个方向走。   “去哪?”秦鹤洲皱了皱眉。   “到了你就知道了。”士兵的回答宛如一个冰冷的机器。   大概走了五分钟,他们停了下来,伸手敲了敲一扇门,门开了之后,便把秦鹤洲推了进去,解开了他镣铐。   然后,士兵离开了。   秦鹤洲掀开眼罩,刺眼的光一下照了进来,他这才看清,这......似乎是间卧室,   是陆凌川的卧室。   秦鹤洲望着站在巨大落地窗前的银发Omega,问道:“上将,你找我过来是为了什么?”   陆凌川转过身,朝他一步步走来,却偏过头避开他的视线,“我要你补一个临时标记。”   距离上次标记已经过去了五天的时间,陆凌川的信息素又开始紊乱,在这期间他注射过一次抑制剂,但身体似乎已经对抑制剂产生了抗体,腺体依旧疼的难受,   似乎......似乎只有Alpha的安抚才有用。   闻言,秦鹤洲微眯起眼睛,勾了勾嘴角,倾身往他颈后探去,伸手撩开了陆凌川的银发,抑制环下腺体似乎又红又肿,在对方视线无法触及的地方,他的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危险神色,   像是猎手打量猎物的眼神。   但银发Omega显然对此并无察觉。   “好,”秦鹤洲将声音压地很低,带着一股诱·哄的味道,他垂下双眸,静静地看着对方,“那你自己把抑制环取下来。”   Omega很听话,低垂着头,伸手往后颈探去,“啪嗒!”一下取下了抑制环,只是耳根浮现出淡淡的红晕,声音也跟着有些变了调,吱吱唔唔的,“咬......咬一口腺体就好了。”   “嗯,”秦鹤洲嘴角笑意更甚,略带薄茧的指腹往对方后颈探去,同时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   “嗯~”   陆凌川后颈仰起,不可抑制地发出轻·喘,雪松的气息将他整个人包裹,而对方的手指在他柔·嫩的腺体上不断地按压摩·挲,就是不肯更进一步。   不知不觉中,秦鹤洲带着他节节后退,最终把人推·到了落地窗上。   Alpha的信息素越来越强烈,让陆凌川口干舌燥,火苗从脊背一路燃到后颈,心底深处的渴望被勾起。   可对方丝毫没有要咬的意思,手指却不肯放过他。   似乎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陆凌川伸手搭在了对方的手腕上,长睫轻颤,睫尾沾上了点水汽,有些湿润,“别......别玩。”   “哦,”秦鹤洲低下头,与他额头相抵,“所以上将要我做什么呢?”   他的尾音上扬,   明知故问。   “咬......咬一口。”陆凌川眼尾也有些红了,他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中了对方的圈套。   “好。”秦鹤洲笑了笑,撩起对方的长发,偏头凑了过去。   陆凌川下意识的伸手攀上秦鹤洲宽阔的脊背,靠在他肩头,意识朦胧。   “呃!”后颈传来一阵酥·麻的刺痛。   秦鹤洲咬了,但他故意避开了腺体。“不......不是这里。”陆凌川有些急,声音听起来快要哭了。   “那是哪儿?”秦鹤洲的声音低低的,说罢,又在对方后颈上咬了一口。   “呜,”陆凌川的指尖攥紧了秦鹤洲的衣服,这回他确信对方是故意的了,“腺体......咬腺体。”   “哦,”秦鹤洲用嘴唇轻轻地碰了碰自己刚才留下的两个牙印,“所以你找我来只是为了标记吗?”   “嗯?”陆凌川神智不清,大脑迟顿的不行,分辨不出对方的意图,只是下意识地轻声说了句,“不是。”   “我不信呢,”秦鹤洲的语调中带着笑意,指腹在对方腺体周围打转,一圈一圈地绕过陆凌川最敏·感的地方。   “那......要怎么样你才信?”陆凌川的眼中蒙上一层水汽,嘴唇红红的,整个人都无力地靠在对方身上。   “上次你让我标记你,结果还咬我脖子,”秦鹤洲微眯了眯眼,“自然是让我咬回来。”   “脖子......脖子不行。”陆凌川做着最后的挣扎,声如蚊呐,“会,会被人看到的。”   “哦,”秦鹤洲从对方的后颈处离开,“那......”   然而下一秒,却见陆凌川修长的手指搭上了他的衬衫领口,缓缓解开了最上方的几颗扣子,露出了雪白的锁骨,   “咬......咬下面一点。”   见状,秦鹤洲呼吸一滞,随即伸手搂上对放的腰,府下身去,声音低沉,“这可是你说的......”   “嘶!”   锁骨传来细微的刺痛,让陆凌川的眼角溢出泪水,他下意识地伸手搂上对方的脖子。   秦鹤洲沿着他青色的血管一路吻了上去,最终落在对方微粉的腺体上。   他亲了亲对方的腺体,随即便感到攀在自己的肩头的手指不断收紧。   “呜!”   这一回,秦鹤洲咬得很深,不断地将自己的信息素注入进去,   直到陆凌川在自己怀里发出了小兽般的呜咽,他才放过了对方。   被标记了之后陆凌川双目失去焦距,像个提线木偶一样被对方抱起,放到床上。   他浑身上下提不起一点力气,银发散落,敞开的衬衫领子下露出斑斑驳驳的咬痕,脆弱的侧脖和青色血管完全暴露在外。   意识朦胧之中,他记起军校的长官当时对他们说的话:   “永远不要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   思及此处,陆凌川瞳孔蓦地紧缩,指尖动了动,只是身体根本不听自己的话,全身下上都在疯狂叫嚣着Alpha的安抚。   他的脸深深地陷入柔·软的床·铺当中,神情晦暗不明。   然而下一秒,秦鹤洲拖着陆凌川的腰,将他抱了起来,带入了自己的怀里,伸手轻轻地拍着对方的后背,哄道:“好点了没?”   他的动作很轻,令人安心的雪松味将陆凌川包裹。   这一刻,陆凌川忽然感觉脑海中的某根弦碰断了,鼻尖有些发酸。   他靠在秦鹤洲的肩头,感受着对方一下一下的安抚,于是他忍不住张嘴咬了咬对方的脖子,力道很轻,连印子也没留下。   秦鹤洲又笑了,“......说你是小狗你还不信。”   陆凌川:“!”   不知过了多久,陆凌川在淡淡的雪松香气中慢慢阖上了双目,进入了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荧蓝的电子钟显示着现在只有凌晨四点,陆凌川缓缓睁开双眼,在听到了身边人绵长而有均匀的呼吸声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让那个Alpha留下来过夜了。   微光映照出秦鹤洲俊秀的轮廓和高挺的鼻梁,   陆凌川躺在床·上,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对方的侧颜。   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雪松与柑橘的气味,   腺体不再难受,整个人的情绪都前所未有的平稳下来,平日里的那些焦躁和压力都不见了。   看着对方的睡颜,陆凌川的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鬼使神差的念头......   要是能把这个Alpha一直留在身边就好了。   想到这,他的指尖下意识地抚上秦鹤洲的眉眼,细细地描摹着对方的轮廓。   下一秒,秦鹤洲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触碰,皱了皱眉,陆凌川赶紧收回了手,然而已经晚了,对方猛地一个翻身,展开双臂搂住了自己。   秦鹤洲没有睁开眼,如睡梦呓语般地嘟囔了句,“嗯~今天周末不上班,让我再睡一会儿。”   然后,“吧唧!”一下,在陆凌川脸上亲了一口。   陆凌川:“!!!”   早上八点,陆凌川是在对方的低笑声中惊醒的,他醒来时,注意到秦鹤洲匆匆地掀开了枕头,似乎将什么东西塞了进去,   于是陆凌川眸中闪过狐疑的目光,   “什么东西?”   “没什么。”秦鹤洲看着他的脸,尽量控制住自己的表情,可嘴角却还是不住地扬起。   最后,陆凌川在将信将疑中下了床,他穿戴整齐,去厕所洗漱,当他打开水龙头时,才发现了不对劲。   在镜子中,自己的脸被人画成了“花猫”,不知道是谁用马克笔在给他画了个小狗鼻子,鼻子旁还画了几根小狗胡须。   再联想到刚才秦鹤洲努力憋笑的模样和鬼鬼祟祟的动作,罪魁祸首一目了然,   随即陆凌川怒气冲冲地冲了出去......   于是当武装士兵来到陆凌川房门口押送秦鹤洲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幕,   高个的黑发男人脸上被人用马克笔画上了大狗鼻子,和大狗胡须,线条还画得歪歪扭扭的,和小孩子似的。   即使是受过良好训练的士兵还是仍不住盯着秦鹤洲的脸,笑出了声。   秦鹤洲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看什么看?”   ·   秦鹤洲刚离开没多久,陆凌川的移动终端便忽然响了起来,是李副官打来的,他立即接通了电话。   李副官的语调急促,“上将,特案组刚刚从斯塔星的军舰遗骸中发现了残留的黑匣子,证据显示确实如A380所说的一样,4月30号10点35分,他们的军舰左翼遭受到炮火攻击......”   “上将,是Ares率先发动的进攻......”   陆凌川沉默了。   作者有话要说:  士兵:嘿嘿嘿,这个人脸上的图案好搞笑哦。   秦哥:看什么看,我有老婆你没有。   士兵:......   感谢在2021-06-1222:18:45~2021-06-1322:21: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小可爱4个;黯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7章 、第四个世界(六)   Ares的驾驶服是纯黑的,上面泛着一层金属的亮泽。   秦鹤洲在一周前就以令众人惊叹的数值通过了驾驶Ares的高级测试,现在的这套驾驶服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他穿着这套衣服,手中提着头盔,目光有些散漫,丝毫不见第一次驾驶重型机甲的紧张。   一旁的工作人员从箱子中取出一条脊柱链,将它嵌入驾驶服后背的缝隙中,金属极速地嵌合在一起,发出“兹”的响声。   装备完毕,前方的密闭舱门缓缓打开。   秦鹤洲踏上了浮空廊桥,前往了位于A6区的机甲投放室。   “驾驶Ares的方式和之前模拟训练的操作步骤一样,按照指示来好了。”陆凌川与他并排行走,转过头看着他说道:“如果连接出现异常,或者你觉得自己受不了的话,立即向指挥台汇报。”   “收到了,长官。”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有些揶揄的意味在内。   Ares火红的身影在廊道一边浮现,金属质感的驾驶服踏在过道中,发出极富节奏感的响声。   而就在此时,一人迎面走来,与秦鹤洲在这透明的廊道中狭路相逢。   岑越望着对方这身装束,以及他身后跟着的那些人,目光中流露出复杂的神情。   这次他倒是没闹事,只是在与秦鹤洲擦身而过时驻足沉默了片刻,他偏过头,用复杂的神情打量着对方。   陆凌川拦到他们中间,压低了声音,“岑越,那次的巡航事件不是你先前想的那样的,上次的报告你也看了,这次的任务一定需要你们配合。”   “我知道。”岑越冷笑一声,“只不过他有没有资格驾驶Ares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那些模拟测试不代表什么。”   “机甲会选择他自己的主人。”   说完这句话,他斜睨了秦鹤洲一眼便离开了。   秦鹤洲又继续迈步踏上前方的浮空廊梯,   他们花了大约五分钟的时间,走到了A6区。   当秦鹤洲踏入舱门的那一刻,原本黯淡的驾驶室一下亮了起来。   他走入连接区域,戴上头盔,目光望向塔台所在的方向,陆凌川在那与他遥遥相望。   “啪嗒!”一声,脚下的搭扣闭合,将他的双脚与操作摇杆相连。   机械轮轴运转,身后的神经连接臂降下,与他驾驶服上的脊椎链完美契合,透明的头盔中不断浮现荧蓝的数字。   耳边传来塔台的声音,   “数据传输已完成......”   “机械连接已完成......”   “准备启动投放......”   “现在我们要把Ares的驾驶舱投放到她的机身上,下降高度20米,会有一点失重的感觉。”   这回传来的是陆凌川的声音。   “收到。”秦鹤洲活动了一下关节,牵引着机械轮轴一道发出响声。   下一秒,   “启动投放,”   原本往盛放着驾驶舱的金属支架往两边移开,Ares呈古罗马头盔状的头部一下失去了支撑,在机械廊道中极速下落。   “砰!”   驾驶舱与机甲颈部相连,机械齿轮开始转动,战士戴上了头盔。   “操作已锁定,”   “啪!”的一声,亮如白昼的光从机身四周发出,中间的核能漩涡迸发出蓝色的亮光,如同星河一般梦幻。   陆凌川通过塔台与他对话,“现在开始启动神经连接。”   驾驶舱内亮起荧蓝色的亮光,   “收到。”秦鹤洲闭上了双眼。   塔台中的所有操作人员都将目光集中在了房间最前方的浮空操控面板上,上面显示着秦鹤洲的各项指标,例如连接稳定性。   而是否能与Ares连接成功,先前的测试与训练是否有效,完全取决与他的神经连接能否成功。   成败在此一举,   这一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注视那个数值,从0%不断逐步上升,   【5%】,   【13%】,   【58%】,   【89%】,   【99%】......   突然间,数值不动了,增长停滞,停在了“99%”这个位置。   陆凌川皱了皱眉,看向一旁的操作人员,语速很快,“确认驾驶员目前的状况。”   “是,”操作人员接到指令,正准备按下控制面板前的红色按钮,   下一秒,操作室的灯光蓦地暗了下去,控制面板的数值消失,按键失效,与Ares驾驶舱彻底失联。   陆凌川环顾四周,“怎么回事?”   “上将,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操作人员语调急切,“Ares是核能驱动,所用的电路系统与塔台都是分开的,操作室不应该出现故障才对。”   “立即启用备用电路,”陆凌川想也没想,立即下了指令,与此同时他极速走向操作室的大门,转头看向李副官和身边的一众士兵,“你们现在跟我一起去检查驾驶舱的状况。”   眼前操作室的舱门缓缓打开,然而就在这一刻,   “上将!”   身后忽然传来操作人员的惊呼,   “Ares号动了!”   闻言,陆凌川转过身,透过巨大的弧形玻璃,只见Ares的机械头部左右旋转了一下,发出了巨大的响声,驾驶舱中射·出荧黄色的亮光。   下一秒,沉睡已久的机械手臂握成拳头,缓缓挪动了起来,高达八十米的机械巨人迈出了她的腿,整个地面都为之震颤。   时隔一个多月,Ares终于又找到了她的机甲师。   “连接成功了,”操作人员的脸上浮现惊讶的表情,“第一次见到在与塔台失联的情况下连接成功的案例。”   他话音刚落,“啪!”的一声,灯光又亮了起来,荧蓝色的操作面板上重现浮现数值,   【100%】   “神经连接已完成,契合度100%。”机械女声响起。   见状,操作人员摘下眼睛,站起身环顾四周,又兴奋地看向陆凌川,道:“上将,看来您的任务有人可以执行了。”   ·   星之舰的会议室内,   “上将,外交大臣已经与斯塔星的皇室谈过了,他们表示愿意让我们用两个矿坑星作为交换筹码,暂时将他们的皇子留在赛博星上,协议有效期是一年的,在这段时间内需要确保他的人生安全。”   李副官说罢将协议发送到了陆凌川的移动终端内,   “好的,”陆凌川浏览过那份协议,“从现在起把他的镣铐摘了,在星之舰的区域内撤掉所有看守人员,他如果要出去的话让他报备即可。”   陆凌川面上神情未变,步调却加快了几分。   心底深处涌现一股微不可觉的雀跃,   起码这个Alpha现在被留下来了......被留在了他身边。   “上将,所以现在去?”李副官加快速度跟上了他的步伐。   陆凌川皱眉,“去见二皇子,我要查清楚他作为那次巡航的总指挥官,为何会向塔台上报错误的讯息,而且你应该知道杨博文从来不是冲动行事的人,如果不是上级命令的话,Ares号又为何会向斯塔星的舰队发起进攻?”   ·   秦鹤洲的卧室中,灯光昏暗,他在书桌前展开了一张图纸,图纸上用马克笔画着一个闭合金属圆环的图案。   那支马克笔的字迹与他那天用来给陆凌川的脸画涂鸦的笔触一致。   而那个金属圆环的结构图显然就是陆凌川所佩戴的抑制环。   机械电子蓦地音响起,   【宿主您这是在研究什么?】   秦鹤洲用蓝色的笔圈出圆环内侧凹槽处的一个正方形小凸·起,“你觉得他会把纳米芯片的遥控感应器放在哪?”   【您是说,在这抑制环内?】   “没错,”秦鹤洲低头扫了一眼自己的芯片,“抑制环是别人最不容易想到的地方,所以我那天研究了一下它的构造,把图纸画了下来。”   【所以您有发现什么吗?】   “就是这里,”秦鹤洲拿笔头敲了敲被圈出来的蓝色区域,“遥控感应器就藏在这里。”   说到这,他又在图纸旁写下好了几串数字,计算了起来。   【这是?】   “我在按照他这几次临时标记的频率推算他发热期的时间,”秦鹤洲用笔划出最后算出来的一个数值,勾了勾嘴角,道:“结果差不多和出发剿灭虫洞任务的日期吻合。”   【所以您是打算在出发剿灭虫洞前,趁他发热期的时候取走这个遥控感应器,然后带着情报在任务中途飞回母星?】   “差不多,”秦鹤洲放下笔,“不过和你说的稍微有些出入。”   【您还是挺会打算的......】   “这不是你给我安排的任务吗?在情报失效之前我必须把它带回母星。”说到这,秦鹤洲忽然嗤笑一声,“斯塔星与赛博星的那份协议有一年之久,这一年内你觉得那位二皇子会就这么坐以待毙?”   “有件事我要确认一下,”他的语气忽然变得严肃起来,“完成这个任务之后我就能返回现实世界了是吗?”   【是的。】   秦鹤洲皱眉,“那他呢?他会和我一起回去吗?”   【抱歉,我现在无法回答您的这个问题,等您回去以后您自然就会知道。】   听到这句话,心尖泛起一股难以言说的情绪,他的眼瞳中闪过一瞬的落寞和难得的不安。   下一秒,屋外传来了“咚!咚!咚!”的敲门声,   秦鹤洲走过去打开了门,却发现这一次门外站的不再是武装士兵,而是银发Omega。   对方正低垂着眼眸,神情还有些许局促。   “上将,怎么了?”秦鹤洲挑眉,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你收到我之前发给你的那份协议了吗?”陆凌川抬眸,淡色的眼瞳静静地注视着对方。   秦鹤洲低下头,揶揄道:“看到了,看来这一年里我都当上将你的‘阶下囚’了。”   陆凌川一愣,“不是,你可以自由活动的,只不过离开星之舰的话需要有人陪同。”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你要不要添置些东西?如果你想把这里布置得和你在斯塔星的家一样的话,也是可以的。”   “好啊,”秦鹤洲笑了笑,“所以上将你陪我一起去吗?”   陆凌川望着他,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了滚,   “可以。”   “好,等我一下。”说着,秦鹤洲随手披上门边的外套,关上门走了出来。   “阿尔伯斯有一个很大的集市,但是离观星港有些远,”陆凌川边走边说,“可以开飞行器过去。”   “好。”秦鹤洲笑着点了点头,随着陆凌川一起走到了停放飞行器的仓库。   然而,在仓门打开的那一刹,两人都傻了眼,仓库内空空如也,所有的飞行器都不见了,唯余角落处停着一辆孤零零的星际摩托。   就在此时,“叮!”的一声,   陆凌川的终端收到一条消息,“上将,仓库里的那些飞行器都被我派人拿去定检了。”   发信人:李副官。   见状,陆凌川撇了撇嘴角,抬起头与秦鹤洲面面相觑。   “没事,我可以开那个。”秦鹤洲伸手指着角落处的那辆通体漆黑的摩托。   说完,他便向那走了过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这个的?”陆凌川跟着走过去在秦鹤洲身后坐下。   “轰!”的一声,秦鹤洲发动了引擎,说出了一句让陆凌川早知如此,绝不上车的话,   “现在。”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擦过,事实证明秦鹤洲开星际摩托的技术确实“好”得很,好几次,只差一点他们的脸就要贴上地面。   数个路障被一路撞飞,摩托不时地往两边的路面倾斜,陆凌川坐在后座被晃得七荤八素,感觉自己随时都有被甩出去出去的危险,头发在狂风中凌乱,他不得不伸手搂紧了对方的腰,   “你......你确定没开错吗?”狂风中,陆凌川只能拔高了自己的音量。   “应该没有!”秦鹤洲喊道,“不过我好像上了几条不该上的道,你说这会有什么问题嘛?”   陆凌川一时哽咽,“会,你再这么开下去,星际交通警察他们会来......”   然而他话音未落,身后便响起了“嘀嘟,嘀嘟!”的警报声,透过摩托的后视镜,秦鹤洲注意到就在他们身后,好几个交通警察驾驶着飞行器在后面追赶他们,同时通过扩音器喊道:   “前面的那辆摩托车,你违章了,前面的那辆摩托车,你违章了!赶紧停下,说的就是你,后面坐着银头发的那辆。”   闻言,陆凌川慌张地回头撇了一眼,感觉心跳有些加快,颇有一种作贼心虚的感觉,他做梦也想不到,他堂堂一个帝国上将,竟然有朝一日会被交警通缉。   见状,他倾身凑到秦鹤洲耳边,道:“怎么办?”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你觉得呢?”   下一秒,   “甩掉他们。”   “把他们甩掉。”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抓紧了!”   “嗡!”的一声,   秦鹤洲一下把速度提到最高,一个极速的弯道漂移,沿着地面擦出一道火花,将那些警察甩在身后。   感觉到对方环在自己腰上的双手越箍越紧,秦鹤洲的笑意更甚,“抱歉,没有想到有一天我会拉着赛博星的上将陪我一起‘违法’。”   “你好意思说,”陆凌川无奈地笑了起来,“下次我再信你的话我就是小狗。”   秦鹤洲:“你本来就是。”   然而在他们话语间,前方的上空突然红光闪烁,   “可恶,”秦鹤洲低咒了一声,“好像是电子眼,你快把你的脸挡一挡。”   “可恶。”陆凌川根本来不及反应,情急之下只能把脸埋进对方后背。   “咔嚓!”一声,电子侦察眼将照片传回了交通总局,   照片中,开着摩托的黑发男人正抬着头,嘴角还挂着未来得及退去的笑意,眸中的神情似乎还带着几分挑衅。   而坐在他身后的银发男子则将脸埋进了对方的后背,只不过看这轮廓和身形似乎......似乎有点像他们的上将大人。   另一边,摩托终于驶上了星际高速,高速轨道两边是泛着粼光的海面,在淡金色暖光的照耀下,海面像是镶嵌了金箔一般,分外动人。   此时,秦鹤洲的车技也稳定了下来,他放慢了车速,两人同时侧身往海面看去。   下一秒,水面浮现几条带着鱼鳍的黑影,浪花涌动,   伴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几条通体银白的海豚浮出了海面。   落日余晖渐渐浮下,将两人落在地上的影子无限拉长。   沿着这条高速公路,他们开到了阿尔伯斯最大的交易市场。   集市中,人头攒动,一眼望去,色泽艳丽,形色各异的商人与光顾着沿着一路的荧光穿梭而过。   无数架五颜六色的小型飞行器低空漂过。   最终秦鹤洲并没有买什么大件的物品,倒是从宠物市场里挑了只鼯鼠。   那个小东西不知道怎么回事,从它的笼子里逃了出来,一路连跳带飞,最后为了躲避主人的追捕,飞上了陆凌川的肩头,在他银色的长发下东躲西藏,每次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陆凌川使劲了各种办法,怎么也没能把它揪出来,秦鹤洲倒是在一旁笑弯了腰,最后两人没办法,只要付钱给摊主,把这只小东西买了回去。   待摊主一离开,鼯鼠倒是自己跑出来了,乖乖地飞到了陆凌川手上,小东西毛茸茸的,长得和小松鼠很像,只是四肢张开的时候,有毛茸茸的飞膜,可以用来滑翔,灵活得很。   “它赖上你了。”秦鹤洲用指尖蹭了蹭它的脑袋,视线在陆凌川的脸上和鼯鼠身上来回漂移,良久,得出了一条结论,“你们看上去挺像的。”   果不其然,银发Omega又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   于是,秦鹤洲又补了一句,“挺可爱的。”   陆凌川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将鼯鼠放到自己的肩头,可银发之下的耳朵却悄悄地红了。   ·   回到星之舰后的日子过得很快,秦鹤洲基本上每天都忙着训练,还有每周定期去给银发Omega补临时标记。   只是剿灭虫洞任务的执行期越临近,众人的神经也绷得越紧。   而就在出发执行任务的前一天,秦鹤洲刚结束模拟机甲的训练,便见到了等在舱门口的陆凌川。   落日余晖下,对方的身影逆着光,面容有些模糊,但秦鹤洲还是勾了勾嘴角,向他一步步走近。   “要不要沿着观星港走一走?”陆凌川提议道。   观星港是阿尔伯斯最大的港口,这里停放着阿尔伯斯最大的军舰——星之舰,军舰的甲板上放着许多不同类型的机甲。   数量占到赛博星机甲总数的70%。   日落星升,在星光的映照下,机甲的金属外壳散发着淡淡的金光,看起来有些梦幻。   “好。”秦鹤洲笑着应下。   两人沿着港口散步,不知不觉中,还是沿着甲板走到了Ares的舱门边,空气中还残留着些许Alpha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的味道有些重,似乎是Alpha刚才训练时留下的。   而此时,Ares火红色的外壳渡上了金光,秦鹤洲抬起头,下意识地伸手抚上她外侧的那层金属外衣。   然而就在这时,身边的人忽然小幅度地扯了扯了他的衣袖。   秦鹤洲垂眸望去,却见陆凌川的脸上浮现不正常的红晕,身形有些摇晃。   见状,秦鹤洲一把扶住他,将他搂进怀里,低声道:“怎么了?”   “我......我好像发热期提前了。”陆凌川的声音轻如蚊呐,他伸手撩开银发,红肿的腺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下一秒,耳边传来Alpha炙热的气息,   “没事,我在。”   说着他打开了Ares驾驶室的舱门......   作者有话要说:  端午安康~   飙车不可取,切勿模仿(狗头)   鼯鼠就是那种长得和小松鼠很像的,但能滑翔的毛茸茸的东西。   感谢在2021-06-1322:21:42~2021-06-1422:30: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莲子大人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8章 、第四个世界(七)   驾驶舱内灯光暗了下去,铁帘降下,遮盖住了那块巨大的弧形玻璃,一切外界的影响都被隔离在外。   Ares的驾驶舱原本是没有椅子的,因为机甲师纯靠精神力与机甲相连,但秦鹤洲现在调出了控制面板前的可收缩台面,可以支撑着一个人坐上去。   “看......来你现在对她很熟悉?”陆凌川的声音支离破碎的,已然有些不着调,但他还是想说些什么来分散注意力。   此时,他耳朵和脸颊都有些微红,纤长的脖子上套着银色抑制环,他坐在台面上,脑袋略微歪斜地看着秦鹤洲,长睫轻颤,眼神带着几分迷离。   “嗯。”秦鹤洲用手背蹭了蹭他的脸颊。   触感有些烫,因为发热期的缘故。   信息素的味道逐渐驾驶舱内弥漫开,   陆凌川的吐息越来越不连贯,浑身上下都提不起力气,身子不住地向后倾倒,被秦鹤洲伸手揽住,拉到了他的怀里,随后陆凌川感到对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地抚上自己的后颈,   “啪嗒!”一声解开了抑制环的搭扣,   青涩的柑橘味顿时弥漫开来。   陆凌川意识朦胧之际,唇间忽然传来了柔软的触感,   冰冰凉凉的,   他的瞳仁蓦地颤了颤,忽然意识到,   面前的Alpha在......在亲他。   秦鹤洲咬了咬对方的唇瓣,动作很轻,指尖搭在对方的后颈上,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在微红的腺体上打转。   “呜......”   陆凌川下意识张开了唇,任由对方索取。   他全身心地投入这个吻,眼睫微颤,下意识地伸手搂上Alpha的脖子,可在他视线所不能触及的地方,秦鹤洲的双手绕过他的后颈,灵巧地勾下抑制环,摸索到里面荧蓝色的芯片,将自己袖口中藏了许久的赝品替换了上去。   亲吻让Omega的薄唇染上了一层胭脂色,他的发色与瞳色都很淡,偏偏嘴唇红红的,让秦鹤洲忍不住又碰了碰。   待他离开对方的嘴唇时,左手将银环轻轻地扣在台面上,看上去与原来的一致无二。   银发Omega完全没有察觉他的这些小动作,   只是伸手拽着他的衣袖,渴望着更多的安抚。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伸手抚上Omega的脸颊,Omega像只小仓鼠一样握住他的手腕,用脸颊轻轻地蹭了蹭他的手掌,这个动作似乎极度取悦了秦鹤洲。   他骨节分明的手掌沿着对方的脸颊摸索到后颈,撩起陆凌川顺滑的银发,将对方整个人轻轻转过来。   下一秒,秦鹤洲的手掌蒙上了Omega的眼睛,又捉住了他的手腕。   “唔......”   柑橘味变得愈发强烈,   陆凌川的后背贴着秦鹤洲的胸膛,不住地往对方怀里靠,殊不知手腕上的移动终端已经被对方调了出来,荧蓝色的屏幕在昏暗的驾驶舱中散发出微光,   但陆凌川感知不到,因为他的双眼被人蒙着,一双温润的唇贴上他后颈的腺体,信息素带来的刺·激让他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这一切都传到了秦鹤洲贴在手掌上的虹膜感应器中,   秦鹤洲用余光瞥了一眼,只见荧蓝色的终端上浮现出一行字:【虹膜识别成功。】   随即他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上Omega的腺体,   带有侵略性的雪松气息如潮水般涌来。   在Omega身子软·倒的一瞬间,他将情报传到了自己的终端上。   秦鹤洲收回终端,拿下自己的手掌将Omega搂进自己怀里,轻轻地拍着对方的背。   Alpha的信息素让陆凌川暂时安稳下来,可内心的燥·热却没完全平息,他伸手揽着对方腰,抬起头,眼睛红红的,“只......只是临时标记吗?”   话一说出口,才惊觉自己刚才似乎有些孟·浪了,耳根一下子红了,又把脸埋到对方怀里,沉默着不话说。   秦鹤洲倒觉得这样的Omega显得分外可爱,忍不住轻笑出声,他凑到陆凌川耳边,“不是现在。等我执行完任务,把事情都处理完了,好吗?”   说着,又伸手摸了摸对方柔软的发顶。   秦鹤洲喜欢陆凌川,同样也渴望着对方,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时候,他还有系统的任务必须得完成,这其中隔着太多层复杂的关系,他无法向对方坦白。   而且,他更不希望对方的永久标记是建立在一次欺骗与隐瞒上的。   “等这些都结束了,我就永远陪在你身边好吗?”秦鹤洲又重复了一边,他弯下腰亲了亲对方的额头。   陆凌川不知道Alpha是不是在哄他,但这句话下意识地让他心中泛起一阵涟漪,涌上一股暖意,鼻尖被雪松的气味包裹,他踮起脚,在Alpha的脸颊上落下一个吻,   “好。”   秦鹤洲嘴角浮现笑意,“想不想上去看看?”   “嗯?”陆凌川愣了一下。   “我们可以到Ares上面去,那里够高,看得到观星港的全貌。”秦鹤洲勾起陆凌川的一缕头发,垂眸看着他的眼睛,“今晚的星星很亮。”   “好。”陆凌川点点头,任由对方温润干燥的手掌牵住自己的手,跟着他沿着梯·子走到了驾驶舱的顶端。   在驾驶舱的外面,秦鹤洲揽着陆凌川的腰,让他靠着自己的肩头坐下。   此时,夜幕完全降临,两人挨在一块儿,坐在机甲的顶部,抬眸便是星河万象。   星空像是海洋,蓝色的雾光流转,拧成一股漩涡,无数荧光闪烁其中。   陆凌川抬头看了看星星,视线又落在对棱角分明的下颌上,他似乎想起了什么,靠着秦鹤洲的肩膀轻声问道:“你都准备好了吗,明天?”   “嗯。”秦鹤洲淡淡地应了一声,“上将这是在担心我吗?”   “我......”陆凌川的视线有些闪躲,沉默了片刻,他点了点头,“是。”   闻言,秦鹤洲嘴角的笑意更甚,眼前的人有时直白得过于可爱,直接撞到了他心坎里去了,他低下头贴着对方的脸颊,忍不住揶揄道:“上将第一次见到我可凶了,拿着激光镣铐就往我身上招呼,还威胁我。”   “你别......打岔。”陆凌川见他又开始不正经起来,杵了一下他的胳膊,因为那次巡航冲突中Ares机体受损严重,而且再加之3S级机甲师杨博文直接丧生在那次事故当中,陆凌川自然对此十分重视,   “我先前已经让机甲维修师全面检查过了,Ares目前的机体恢复程度是100%,或者说她的性能比原本的更好,明天出航前,我会再安排定检人员再全方面检查一遍。”   “好,”秦鹤洲敛起嘴角的笑意,语调忽然严肃起来,“上将,我一直有个问题,那次巡航冲突的事故中,Ares最后被鉴定出的坠毁原因是什么?杨博文,他是怎么死的?”   陆凌川从秦鹤洲的肩头起来,一字一句道:“燃料耗尽,救生舱故障。但是......”   说到这,他眉峰微蹙,“燃料耗尽的原因是因为机身故障,导致燃料储备箱中的燃料泄漏所致,燃料泄漏的速度太快了,当时又在一片混战当中,救生舱却无法正常弹出......”   “所以,上将原本是不是认为,是我们的军舰攻击所致的机身损伤,最终让杨身亡?”秦鹤洲垂眸看向对方。   “是。”陆凌川承认。   秦鹤洲和他所指挥的舰队确实是他们的第一怀疑对象,可是后来残骸检测的结果、二皇子是似而非的回答都让这一切变得疑点重重。   “上将,”陆凌川思绪还未回笼之际,秦鹤洲忽然俯下身,炙热的气息落在对方唇上,“小心一点那个二皇子......”   说罢,他揽住对方的腰身,亲了上去,气息尽数没入唇·齿之间。   ·   次日,晴空万里,停泊着无数艘军舰的港口海风微拂,空气里夹杂这一股咸咸的海水味。   机甲维修师站在小型飞行器上,仔细地巡视着Ares机身上的每一寸。   “她的情况看起来很不错。”维修师低下头,冲站在甲板上的秦鹤洲喊道:“机身恢复程度100%,燃料储备箱也被改善过,这一次加了两层钛合金夹板,比原来更牢固,容量更大,还在后背增加了一个备用燃料箱,左翼和右翼都装置了一个救生舱。”   说到这,机甲维修师笑了笑,“这看起来简直比我家里都安全,看来上将这次是格外在意机甲师的安危啊,毕竟能开Ares的人确实不多。”   说罢,他将手套脱下来,甩到飞行器上,从空中降落,直接跳到了地面,走到秦鹤洲面前,“不过你知道吗?除了核能驱动装置意外,Ares其实还有另外一套驱动装置。”   “哦,是吗?”秦鹤洲挑了挑眉,望向Ares火红的外甲,等着对方的下文。   “准确的来说,这应该被称为Ares一号机,因为她曾经被全方面地改造过一次,和最初的版型截然不同。”机甲维修师捋了捋他的短须,眯起眼睛道:“Ares初号机用的不是核能,而是DNA生物系统。”   闻言,秦鹤洲一愣,略带惊讶地回过头,“你是说原来她的内核是由血肉组成的?”   机甲维修师点头,“现在也是,当初的Ares初号机是通过DNA当中的血液提供活性,以达到驱动内部肉·体的效果,只不过DNA生物机甲过于依赖神经连接,你应该知道现在的Ares就需要3S级的精神力才能驾驶,可初号机需要近如今的两倍,所以基本没有机甲师能稳住这种高强度的连接,机体经常出现暴走状态。”   “所以我们改造了初号机,为她加上了人工合成机械外甲,又改为了核能驱动系统,这才让神经连接稳定下来。”   秦鹤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那套DNA生物驱动系统现在还能用吗?”   “理论上来说是可以的,”机甲维修师咧嘴一笑,“但如今根本没人会用,害,我净和你讲些没有陈年往事,你放心好了,现在这套核能装置稳定的很,不需要思考这种问题。”   “也是。”秦鹤洲笑了笑,对他说道:“那今天麻烦您了。”   “害,不麻烦,不麻烦。”机甲维修师连连摆手,“检查机甲是我分内的事,出航前应该还会有专门的定检人员来检查。”   说到这,他的视线忽然瞟向远处,指着秦鹤洲身后道:“欸,这不是上将他们吗?二皇子和皇室的人好像也在。”   秦鹤洲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迎面走来的队伍步伐整齐,身穿着皇室的制服,看图案与样式应该是赛博皇室卫队,而陆凌川站在队伍最前,穿着一身白色的军装,长至腰际的银发在风中飘荡,此时正在与他攀谈的人显然是赛博星的二皇子。   二皇子凯尔金发蓝瞳,头发微卷,穿着象征着皇室的金色礼服,脸上还挂着热情的笑容。   在阳光下这么看上去,他俨然一个乐观开朗的青年才俊,丝毫不摆架子,还显得很亲民。   阳光下,秦鹤洲微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对方。   “这位想必便是Ares新挑选的机甲师吧?”凯尔忽然将视线转到了秦鹤洲身上,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伸出一只手与他握手。   下一秒,两人的手却碰在了一块儿。   秦鹤洲下意识地低头看去,这才注意到凯尔伸出的是左手。   左撇子?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啊,不好意思。”凯尔用左手接过他原本右臂下夹着的军帽,又伸出右手重新与秦鹤洲握手,“刚才一下没反应过来。”   秦鹤洲没有说话,只是冲他笑了笑。   “我兄长最近公务繁忙,所以这次出航前我代表皇室来慰问一下军舰和Ares的状况,”凯尔侧目看了眼陆凌川,又看向秦鹤洲与他身后的人道:“这次剿灭虫洞的重任就交托在诸位身上了。”   下一秒,凯尔的视线却直直地对上秦鹤洲的眼睛,他忽然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上次我担任总指挥时,Ares在巡航中与你指挥的军舰发生了冲突,我的任务失败了,没想到一个月过去了,你成了Ares新一任的机甲师,你说这多巧的事情啊?”   说着他拍了拍秦鹤洲的肩膀,脸上还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眸中却闪过寒光,“想必殿下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陆凌川似乎是注意到了两人的气氛有些不对劲,往他们的方向看了过来。   在注意到陆凌川的视线后,秦鹤洲收敛起了自己的神情,往后退了一步,与凯尔拉开距离,提高了音量,“这次任务我们必然会全力以赴。”   凯尔冲他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陆凌川,“那就预祝各位出航顺利了。”   说完这句话,他便在皇家卫队的注目礼中离开了。   与此同时,负责机甲定检的几人也到了,在接收到陆凌川的指令后他们便乘着小型飞行器,飞到Ares的机身旁做最后的检查。   而陆凌川则将秦鹤洲拉到甲板的另一边,那里没有旁人,只余下他们两个人。   两人的影子笼在巨型的机甲之下,被拉得很长。   “上将这是有什么悄悄话要和我说吗?”左右环顾了一圈后,秦鹤洲低下头,高挺的鼻梁碰了碰对方的鼻尖。   “路上小心,注意点安全,事先派侦察舰队检测过很多次了,目前虫洞周围的磁场都没有异常,应该不会碰到危险,只要把核弹投进去炸毁掉虫洞当中的连接枢纽就好了......”   “我知道。”秦鹤洲忍不住笑了笑。   任务如何执行,从每一个具体的步骤到备用方案ABCD,他都在战略筹备会议中详细地听过数遍,可临行前,陆凌川却还是不放心,要亲自再给他说一遍。   眼前的人,有时候外表看起来清清冷冷的,可却总是把挂念都藏在心里。   想到这秦鹤洲的心尖泛上一股暖意,他捏了捏陆凌川的耳朵,又伸手搭上自己制服上的口袋纽扣。   陆凌川这才注意到秦鹤洲的口袋看起来鼓鼓囊囊的,里面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于是他眨了眨眼,视线变得愈发好奇起来。   “吱吱,吱吱!”   秦鹤洲打开口袋的那一刻,毛茸茸的鼯鼠从里面钻了出来,乖乖地站到秦鹤洲的手心上。   “你怎么把它给带出来了?”陆凌川一愣,“也不怕把它闷死。”   “放心,闷不死的。”秦鹤洲抬起手,将鼯鼠放在陆凌川的肩膀上。   小家伙直接在陆凌川肩头的银发里东躲西藏起来,过了一会儿,用两只爪子扒开陆凌川的头发,从里面露出一个毛茸茸的脑袋,叫得更欢了。   “你看,它喜欢你。”秦鹤洲笑着用指尖蹭了蹭鼯鼠的小脑袋,“这段时间,让它陪你,等我回来。”   说着,在对方嘴角落下一个吻。   陆凌川笑了笑,   “好。”   “上将,检测完毕,确认机体完好无损,恢复程度100%”   远处传来定检人员的喊声,将两人的思绪一道拉了回去。   ·   Ares的出航和计划制定的一般顺利,Tethys(海洋女神探测号)在前为其开路,Hercules则帮助运输用来炸毁虫洞的能源。   预计十个小时内能抵达位于伯纳德边境的虫洞。   而陆凌川作为基地的总指挥官,则与塔台的技术人员一起实时监控着出航的情况。   前五个小时,一切都显得很顺利。   然而,变故发生在出航后的第六个小时。   不是因为敌国的军舰,虫洞也没有发生异变,更不是因为星际劫匪,而是单纯的因为......   Ares的能源再次泄漏了,能源泄漏的速度快得惊人,几乎是呈指数倍上升。   当秦鹤洲检测数值的异变后,红色警戒灯很快就亮了起来。   红色警报的响起意味着在不到半个小时之内Ares机体上的能源将会尽数耗尽。   塔台在得知这一情急状况后,立即召开了紧急会议。   而在另一边,富丽堂皇的皇宫中,二皇子凯尔殿下正在召见几位特殊的“客人”。   “殿下,”那人笼在阴影之中,神色晦暗不明,“你当时吩咐我们办的事情都办妥了。”   闻言,凯尔伸手摸着下巴,眼神阴暗,“嗯,不错。”   与此同时,搭台的紧急会议得出了最终方案,   陆凌川走到操作室中,对总控制台上的人下达了指令:“即刻暂停这次出航任务,让Ares的机甲师搭乘逃生舱前往与之同行的军舰‘猎鹰号’上,立即返回阿尔伯斯。”   “收到,”操作人员在接到指令后,立即将这番话传达到了Ares号上。   然而,他们却没有立即得到Ares的回复。   片刻之后,控制面板左下角的红灯亮起,   操作人员一愣,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陆凌川,“Ares的......机甲师,拒绝接收这一指令。”   作者有话要说:  秦哥:谁也拦不住我开机甲。   感谢在2021-06-1422:30:26~2021-06-1522:29:4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叶彻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9章 、第四个世界(八)   Ares的驾驶舱内,智能AI的声音响起,   【燃料泄漏67%】   【机甲内的燃料预计将在0小时15分钟56秒后彻底耗尽】   【是否启用逃生舱?】   秦鹤洲皱了皱眉,“先等一下,查找一下燃料泄漏源。”   【泄漏源为机身左翼与右翼的四个燃料储备箱,以及后背的备用储备箱】   【五个燃料储备箱同时发生了泄漏】   【初步判断为钉子松动,应该是Ares在穿过大气层时,气压骤变导致五个储备箱夹板上的稳固钉掉落,从而导致的燃料泄漏。】   闻言,秦鹤洲的脑海中立时闪过一种可能性。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五个储备箱同时泄漏,Ares执行过那么多次任务,那些机甲维修师怎么可能发现不了这种明显的问题。   在出航前,Ares一共经过了五重检查,每一重检查的结果都是完好度100%,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   最后一批的那个几个定检人员在燃料储备箱上动了手脚。   与杨博文那次执行任务时如出一辙的故障。   “这里是搭台控制中心,这里是塔台控制中心,呼叫Ares号,呼叫Ares号,在收到此通指令后,立即暂停出航任务,即刻搭乘救生舱前往‘猎鹰号’。”   耳边突然传来了塔台的传呼声。   【是否立即启用逃生舱?】   AI再次出声询问道。   “不,”秦鹤洲摇了摇头,与此同时按下控制面板前的红色按钮。   这次故障显然是有人动了手脚,最大的嫌疑对象就是赛博星的二皇子,如果他现在不炸毁这些虫洞的话,后续还会发生什么变故更加令人难以预料。   并且,将情报带回斯塔星完成系统的任务是当务之急,这次的计划他筹备了很久,一旦放弃出航,选择搭乘“猎鹰号”回到赛博星,那么这一切就全都前功尽弃了。   至于回到赛博星后,他何时还能再有机会完成任务又是一个未知数。   再加之,他窃取了陆凌川纳米芯片的遥控感应器和终端里的情报,陆凌川发现这些事只是时间问题,那到时候他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机会。   综合以上这些因素,只要继续任务的成功率还有30%,就值得一试。   思及此处,秦鹤洲干脆下令,“帮我分析一下启用另外一套驱动系统前往伯纳德虫洞完成任务的成功率。”   【按目前的行驶速度,预计前往边境伯纳德所需花费的时间为5小时02分钟,启用DNA生物驱动系统的成功率为70%,稳定神经连接的成功率为30%,综合分析,成功率为21%。】   【请问是否要启动DNA生物驱动系统?】   见状,秦鹤洲正欲开口,却被另外一道声音打断了,   “这里是塔台,我是总指挥官陆凌川,在听到这道指令后,即刻暂停出航任务,搭乘‘猎鹰号’返航。”   是陆凌川的声音。   “上将,”秦鹤洲按下通讯按钮,“我希望您重新考虑一下这道指令,位于伯纳德边境的虫洞随时可能发生异变,一旦虫族入侵希克斯星系上的所有国家都将面临巨大的危险。”   “Ares的燃料将在十五……哦,不,十四分钟内燃尽,”陆凌川拔高了音量,语调急促,“一旦燃料燃尽,救生舱将无法弹出,供氧也会暂停,你告诉我你怎么继续执行这项任务?我现在不是在和你商量,这是命令你懂吗?即刻返航!”   “上将,”秦鹤洲眨了眨眼,平稳了一下语调,“您忘了,我不是赛博星的公民,我有权利拒绝您的指令。”   “你!”塔台那传来了麦克风剧烈移动所产生的噪音,陆凌川显然动气了,“那你想做什么?”   秦鹤洲:“我想启动DNA生物驱动装置。”   通讯器没有立刻传来回音,对方沉默了片刻。   “这可行吗?”陆凌川在询问塔台的控制人员。   闻言,控制人员愣了一下,“理……理论上是可行,但距离上一次使用初代机的驱动系统已经过去了十几年,我们不能确定……他是否能与初代机产生稳定的神经连接,就算暂时连接上了,能否飞到伯纳德并且成功执行任务都是未知数。”   “如果尝试连接失败了会怎么样?”陆凌川接着问道。   操作人员:“会坠落。”   塔台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让我试一下。”秦鹤洲打破了沉默。   “你明白这会有什么后果吗?!”陆凌川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和斯塔星签过协议,如果……如果你失败的话……”   “我明白,我自己承担这个后果。”秦鹤洲的语调淡淡,“燃料还可以支撑多久?”   AI的声音响起:   【距离燃料耗尽还有0小时5分钟13秒】   秦鹤洲:“上将,您也听到了,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启用生物DNA驱动系统是我自己的决定,我自己承担这个后果,希望您能批准我的请求。”   闻言,陆凌川闭了下眼,疲惫地伸手揉了揉鼻梁,有些失笑,“你都下定决心了,还请求什么批准呢?”   说到这,他沉默了片刻,沉声道:“……允许Ares启用初号机的驱动系统。不过你听着,我只有一个要求,活着回来。“   “收到,长官。”秦鹤洲勾了勾嘴角,随即语调一转,对AI说道:“立即启用生物DNA驱动系统。”   【收到指令,正在激活初代机系统……】   【外甲脱离中……】   随着它这道声音响起,Ares外部那层火红的机械外甲开始层层剥离,露出了她内核由血肉组成的内部结构。   青色的血管与血红的肌理一时暴露无疑。   【初号机激活完毕,】   【启动神经连接中……】   与此同时,秦鹤洲闭上了眼,感受到了一股比先前强烈百倍的大脑脉冲,刺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这一瞬间,意识有些失控……   “轰”的一声,   因切换驱动系统的缘故,在这连接的当口,Ares失去了燃料的支撑,开始往下坠落。   “上将,Ares正在坠落!”塔台那传来操作人员急切的声音,“坠落高度100米。”   “坠落高度1000米。”   “坠落高度5000米……”   数值开始不断上升。   陆凌川的手用力地捏着控制台面,指尖都开始泛红,他低垂着头,神情晦暗不明,声音有些发颤,“最多还剩多少时间?”   “一分钟,上将。”操作人员说道,“最多还剩一分钟,如果他不能稳定神经连接,那么Ares将会彻底失去控制。”   陆凌川闭上了眼,双手交叉于唇前,眉头紧皱,沉默着没有说话。   现在他只有选择相信秦鹤洲。   这一刻,时间仿佛过得格外漫长,指针“滴嗒滴嗒”地走着,随着时间的流逝,陆凌川感觉自己的心也跟着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   “等一下,Tethys那传来了探测信号。”操作人员指着荧蓝色的控制板面,那上面有一个红色的圆点正在从最下方一点点往上升,“这是Tethys传来的画面。”   说着,操作人员伸手滑过一块浮空屏幕,只见,   黑色银河中破开一道亮光,沉于“海底“的巨人终于浮空而出。   塔台那终于再次传来了Ares的信号:   【神经连接成功,契合度30%......】   【契合度50%……】   【契合度80%......】   【契合度100%】   “上将,”这次是秦鹤洲的声音,他的声音中隐约带着些笑意,“我要继续执行任务了。”   下一秒,蜕去了外壳的Ares再次出现在了巡航舰队的视线中,她走在队伍的最前方,以更快的速度驶向边境伯纳德。   陆凌川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他重新走到指挥台中央,“按照原定计划继续执行巡航任务。”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收到,长官。”   巨型机甲与舰队到底伯纳德最终花了四个小时又三十七分,比原定的计划还要早上那么十几分钟。   在没有机械外甲的情况下,Ares的初号机型比一号机型的机动性要高出许多,反而更适合执行这个任务。   在伯纳德边境,众人终于见到了那个巨大的圆形荧蓝色光圈,光圈中间往里凹陷的黑洞仿佛一个能将一切事物都吞噬进去的无尽深渊。   然而,这个虫洞周围有一股很强劲的磁场,让舰队与另外两架机甲都无法靠近半寸,只能依靠着机动性与爆发力都无人可及的Ares号来执行炸毁枢纽的任务。   “已抵达伯纳德边境,发现虫洞,位于左前方四十五度。”军舰发出了信号。   “收到,Hercules正在将核弹能源交接到Ares号上,Ares你准备好了吗?”塔台下达了指令。   秦鹤洲操纵着摇杆从对方手中接过核弹,“准备好了。”   随即他驾驶着Ares逐步逼近虫洞周围,将速度提到了极致,迎着相斥的磁场,破开重重阻碍,在逆流中将炸弹扔到了虫洞的连接枢纽中。   随着“轰”的一声,幽暗无尽的虫洞边缘突然亮如白昼,爆炸产生的冲击波让所有人都愣怔了片刻。   待众人反应过来时,塔台的控制人员立即开始勘查虫洞周围的磁场信号,荧蓝色的控制面板中呈弧形的雷达开始大面积地扫射。   结果显示一切正常,虫洞的异常磁场信号消失了,也没有任何数据波动。   控制人员激动地站起来,与陆凌川对视,“上将,任务成功了,虫洞的连接枢纽确认被炸毁。”   下一秒,塔台的控制中心爆发出欢呼声。   陆凌川笑了笑,走到通讯器前,“你们做得不错,现在可以返航了。”   然而,下一秒,通讯器却传来了猎鹰号舰长严肃的声音,“上将,Ares偏离了原定轨道,她现在不在往赛博星的方向行驶,而是……”   “而是正在驶往斯塔星的首都彭塞纳。”   控制中心瞬间寂静了下来。   塔台的操作人员试图联系上秦鹤洲,“呼叫Ares号,呼叫Ares号,你已偏离轨道……”   然而,传来的却是“嘀,嘀,嘀,嘀”的忙音。   操作人员无奈地看向陆凌川,“上将,他把整个通讯系统都给切断了。”   闻言,陆凌川眉峰紧蹙,一个他极其不愿相信却又非常有可能的念头逐渐浮上脑海,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他的纳米芯片追踪定位呢?是怎么显示的?”   操作人员立即划出另一个屏幕,然而上面象征着秦鹤洲位置的小红点却一动不动,   “上……上将,就在一分钟前,这个,这个定位它忽然就停了,可能是故障了,也……也有可能是他的芯片装置被解除了,但……解除芯片装置一定要那个遥控感应器才……”   未等他说话,陆凌川便夺门而出了。   他嘴角抿得很紧,面容僵硬。   一些零碎的片段忽然在脑海中串联在一起,隐约指向一个逐渐浮出水面的真相。   在关上了自己办公室的大门后,陆凌川立即伸手解下了抑制环,取出了里面荧蓝色的芯片,   上面的闪光灯还在不停地亮着,然而一细看便会发现芯片的纹路其实粗糙得不行。   这根本不是纳米芯片的遥控感应器,早就被人给替换了,   被秦鹤洲给替换了。   果然……   陆凌川背靠着门,身体开始缓缓下坠,他自嘲地笑了起来。   是什么时候呢?   驾驶舱外“无意”泄漏的Alpha信息素、忽然提前的发热期、抑制环、被替换的芯片,还有什么是他没有发现的?   想到这里,他打开自己的终端,视线在无意中掠过左上方的浏览记录,   陆凌川点开浏览记录,却突然发现其中有一条访问记录刺目得异常,   显示在昨天晚上九点三刻的时候,有人访问了一份隐密的情报。   而那个时候,Alpha正好在给他做临时标记。   想到这,陆凌川放下了终端,他背靠着门,跌坐在地上,用手掌遮住了自己的眼帘,忽然笑出了声,但听起来却像是在哭一样。   原来对方早就将这一切算计在内了。   “吱,吱,吱,”   鼯鼠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一下子跳上他的肩头,小家伙不明白陆凌川为什么要坐在地上,只是一个劲地往他颈窝处钻,弄得人痒痒的。   鼯鼠的动静让陆凌川下意识地睁开了眼,脑海中突然回响起秦鹤洲的声音,   “……等我回来。”   那是他离别时对自己说的话。   “啪!”的一声,冒牌芯片被陆凌川扔了出去,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角滑落,他想,   这又算什么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522:29:40~2021-06-1623:59:2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夕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0章 、第四个世界(九)   斯塔星首都彭塞纳的港口,一阵狂风掀起,巨大的机甲停在港口。   机甲前的仪仗队列规整地列成两排,   从驾驶舱出来的黑发男人随手摘掉头盔,从浮梯上一步步走下来。   “殿下,您可算回来了,您要是再不回来,皇太后都要把我的脑袋给揪下来了。”卷毛侍从站在队伍最前方,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不是协议都签好了吗?我这样飞回来,岂不是让陛下签的协议都作废了。”秦鹤洲挑了挑眉,解开衣领,将手中的头盔扔到侍从手里,大步往前方走去。   卷毛小侍从赶紧跟上,“殿下,您可真是说笑了,陛下他当然也盼望您早点回来,签协议那不是没办法的事吗?关键是这赛博皇室不肯放人啊。”   在这个世界中,系统给他设定的身份是斯塔星的公爵之子。   斯塔星皇室的关系并不复杂,血脉甚至称得上单薄。   已故的老国王,也就是秦鹤洲的爷爷,总共有三个孩子,大儿子也就是现在的皇帝,二儿子便是是他的父亲,被封为公爵,最小的女儿被封为公主,正是赛约斯先前说的与赛博星国王通·奸的对象,如今二皇子的生母。   只不过,秦鹤洲的父母与三公主都去世的早,所以他算是皇太后一手拉扯长大的。   “回寝宫先换套衣服,我要去见一趟皇祖母。”秦鹤洲的一条长腿迈入银色的飞行器中,转头对身边的小侍从吩咐道。   “好嘞。”小侍从连连点头,“皇太后肯定想死您了。”   闻言,秦鹤洲半靠着飞行器舒适的座椅,手托着下巴,目光望向窗外,正色道:“我此次回来,还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与她商议。”   从陆凌川手里弄来的那份情报,以及赛约斯提供的线索,像是一张破碎的拼图,此时真相正在逐渐浮出水面,只差最后一块丢失的零件。   而秦鹤洲心中早已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但他需要某个人来验证这个猜测......   下一秒,“嗡”的一声,引擎启动,将停机坪的青草吹得习习作响,飞行器冲上云霄,向皇宫驶去。   ·   奢华的皇宫内,   皇太后端坐在殿前,皱纹因着岁月爬上了她的眼尾,只是举手投足间依旧可窥得其昔日风华,当真应了那句话,   “岁月从不败美人”。   “你还知道回来?”她在见到秦鹤洲的那一刻,嘴角浮现笑意,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秦鹤洲立即走过去扶她,“祖母,我这不每天都想着回来吗?”   “算了,你那点小心思在我面前还是收起来吧。”皇太后无奈地摇摇头,“你以为我没听说你这段些时间都做了些什么?嗯,怎么,机甲开得开心吗?怎么闹腾你就怎么来是吗?我看下次得多派几个人看住你,一点不让人省心。”   秦鹤洲尴尬地笑笑,从终端中调出那份情报,随即神色严肃起来,“祖母,我这么做并非任性,而是为了这份情报,您可认得这人是谁?”   下一秒,   【宿主,您已成功完成将情报带回母星的任务,请问是否返回“现实世界”?】   机械电子音响起。   “不回。”   秦鹤洲的回答很干脆。   【好的,不过我能问一下您为何还要留在这里吗?】   秦鹤洲沉默了片刻,道:“因为他还在这里。”   下一秒,   系统的声音消失了。   而皇太后定定地注视着面前的荧蓝色终端,屏幕上是一个棕发黑眸的男子照片,从照片上可以看出男子是个明显的左撇子。   这便是秦鹤洲从赛博星带回的情报,也就是赛约斯所说的一年前变换了容貌后,从斯塔星潜入赛博星的间谍。   “这......这是丽塔的孩子,”皇太后叹了口气,言语中透着些许惋惜,“可惜她母亲自幼不在身边,也没人管教,结果这孩子钻了死脑筋,被权力和欲望迷了心智。”   皇太后的这句话犹如巨石砸入湖面一般,一时激起千层浪,像一道闪电似的掠过秦鹤洲的脑海,破碎的拼图在这一瞬完整了起来。   丽塔也就是斯塔星已故的三公主,她的孩子就是赛博星的二皇子。   也就是说二皇子凯尔一年前易容成这副模样回了斯塔星,而他这么做显然是为了谋划些什么。   只是从那以后,突然出现的虫洞、泄漏的燃料、失事的Ares号、同时掉落的钉子......   重重疑云背后的真相必然与这个二皇子脱不了联系。   “祖母,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秦鹤洲皱了皱眉,“最近发生了很多不太平的事情,您也知道伯纳德边境突然出现了虫洞,这背后所涉及的真相事关重大。”   皇太后连连叹气,声音似是在追忆往事,“你也知道,凯尔他因为出身的原因一直不受宠,更没有继承皇位的可能性,所以一年前,他回到斯塔星就是希望能获得他母亲这边的势力相助,然而......”   “我怀疑他与虫族暗中有勾结,这是斯塔星皇室绝不能容忍的,一旦联通外敌,整个希克斯星系都将岌岌可危。于是,我与陛下声色俱厉地教训了他一番,劝他别动这种歪念头,并告诫他如果他一旦这么做,将与整个希克斯星系为敌,求援无果后,他便愤懑不满地返回了赛博星。”   “祖母,”秦鹤洲眸中闪过锐利的目光,“您所怀疑的这些如今已经成了真,虽然伯纳德边境的虫洞已经被炸毁了,但他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如果没人阻止他的话,后果不堪设想,我现在就得回一趟赛博星......”   然而,秦鹤洲话音未落,就被面前的一排侍卫给拦了下来,   皇太后的声音听起来令人不容抗拒,“这件事情我会交由陛下来处理,你好不容易才回来,就不要再出去冒险了。”   “祖母,”秦鹤洲下意识地出言反驳,“您相信我,这件事情我可以解决,而且毕竟是我将他们的机甲给开了回来,自然得是......”   “我说了,这件事不用你操心。”皇太后直接挥手招来侍卫,又转头对秦鹤洲说道:“不论你做了什么,赛博星要我们怎么赔,赔给他们就是了,大不了让他们的军舰直接过来把机甲接回去,只要你平安什么都无所谓,你就给我呆在宫里。”   秦鹤洲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浮现一抹无奈的笑容。   其实会不会惹怒赛博皇室、二皇子的那些狗屁阴谋、斯塔皇室的荣誉,这些事他都无所谓,能让他如此急切想回去的原因只有一个,   那就是陆凌川,   他的Omega还在那里等他。   “我明白了,祖母,”秦鹤洲调整了一下表情,冲皇太后笑了笑,“我就呆在这里陪您,哪也不去。”   既然如此他只好明面上先应下。   难道暗地里还不能想办法偷偷溜走吗?   当天晚上,夜黑风高。   秦鹤洲从床上偷偷爬起来,伸手捂住一旁还在打瞌睡的小侍从的嘴,做了个“嘘”的手势。   小侍从:“@#%@!!!”   下一秒,秦鹤洲放开了手,于是小侍从压低了声音道:“殿下,您又要偷溜了吗?”   秦鹤洲点点头,“你去换身我的衣服,引开门外的那些侍卫,把动静闹得大一点,我翻窗走。”   小侍从的眉毛几乎就要拧成一个苦瓜,“好......的,我明白了。”   于是他火速地换上秦鹤洲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到门外,没过多久,走廊里立即传来了“你追我赶”的脚步声。   在听闻这动静后,秦鹤洲立即打开寝宫的窗户,沿着外面的支架轻手轻脚地爬了下去。   落地的片刻,他嘴角浮现一抹得意的笑容,心想就这点高度还想关住他,简直痴人说梦。   结果,下一秒,“啪!”的一声,   十几束灯光同时打在他身上,   秦鹤洲缓缓转过身,只见面前站了一排皇家的卫兵,为首的便是他“慈眉善目”的皇祖母。   “我就知道。”皇太后无奈地叹了口气,“这窗都要被你翻烂了。”   说罢,她又看向那几个侍卫道:“将殿下带回去。”   与此同时,另外几个侍卫押着卷毛小侍从走了过来。   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起来,小侍从仿佛戴了痛苦面具,与秦鹤洲交换了一个眼神,无声地问道:“殿下,你也?”   秦鹤洲没有说话,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没错,我也。”   随后两人在侍卫的“关照下”,走回了皇宫。   ·   秦鹤洲离开后的第二个月,   陆凌川昏暗的卧室内,亮起了蓝色的荧光,他打开终端,发觉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十分,可头疼得厉害,始终无法入睡。   这几周以来几乎夜夜如此,明明身体已经疲惫到了极致,但是紊乱的信息素却仍旧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他的神经。   灯光映照出他白皙手腕上斑斑驳驳的伤痕,许多原本已经结了痂,却又被弄破了,不断地渗出鲜血,一直好不了。   这些都是他咬出来的,因为实在太难受了。   先前医生的担忧成了真,他确实患上了信息素依赖症,而且戒断反应十分严重,普通剂量的抑制剂对他来说根本无效,发热期的时候像是忍受酷刑一般,晚上没法入睡,白天遮不掉信息素,整个人像是放在油锅里煎熬。   医生解决不了他的问题,开再多的药,打再多的抑制剂始终无济于事。   直到有一次,因为抑制环佩戴过度,陆凌川的腺体受到了损伤,开始流血,疼痛削减了那股热·潮,陆凌川似乎觉得这样反而没有那么难熬了,他好像找到了硬押过去的方法。   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召见自己的私人医生,只是抑制环下面开始经常裹着一层白纱,手腕上也是,凑近了会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那一次的发热期就被他这样硬生生地扛了过去。   后来有一天,陆凌川无意中碰见了他的私人医生。   在察看了对方的状况后,医生严肃地警告他,如果他再这么下去只有阉·割腺体这一条路,而且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并不适合手术。   想到这里,陆凌川自嘲地笑了一下,翻了个身,用手掌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睫毛划过掌心的感觉痒痒的,但是他不想闭眼,   因为只要他一闭上眼睛,黑暗中总是会浮现秦鹤洲的身影,还有Alpha临走前对他说的那句,“等我回来。”   那幅景象永远挥之不去。   鼯鼠在听闻到他的动静后,又“吱,吱,吱”地往他怀里钻。   陆凌川用指尖蹭了蹭它的小脑袋,“怎么,你也不睡吗?”   鼯鼠听不懂他说的话,只是眨了眨黑曜石般的小眼睛,又“吱,吱,吱”地叫了几声,随即在他身边躺下,卷成一团,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陆凌川看着他这幅模样,勾了勾嘴角,可心头却涌上阵阵酸涩。   那次事件之后,因为他炸毁虫洞有功,再加之斯塔星立即派外交使臣来赔礼道歉,又派人送回了机甲,所以皇室并未责罚于他。   只不过,秦鹤洲再也没有回来过。   想到这,他又笑了起来,可是眼角却有泪水划过,他想,   秦鹤洲应该再也不会回来了。   他们本来就是两条水平线上的人,不应该产生交点才对。   可人的意识从来都是不受控制的,你越是控制着自己不去想,思绪越是如潮水般涌来。   陆凌川每天晚上都会想起他,   恍惚中,   他觉得,   自己应该是没救了。   ·   第二天早上七点,陆凌川被终端传来的一声消息提示音所惊醒,消息是李副官发来的。   其中涵盖了两件紧急事项:   一是虫洞再次出现在了伯纳德边境,并且这一次虫洞周围的磁场已经产生异常波动,二是斯塔星突然派来了使臣,使臣想要见他,所谈的事项与虫洞有关。   收到消息后,陆凌川立即穿衣洗漱,随即去会议室召见了那位使臣。   因为他脖子上的那层白纱实在太显眼,陆凌川注意到对面人的目光在不断地往自己脖子上瞟,于是他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您从斯塔星一路赶来,所要与我们说的紧急事项究竟是什么?”   “哦,”使臣回过神来,严肃道:“我这次前来,只是为了提醒赛博皇室,因为......”   “你们当中出了一个联通虫族的内奸。”   说着,他用终端调出了一张照片。   在见到那张照片的瞬间,陆凌川瞳孔蓦地紧缩。   ...   使臣离开之后,陆凌川从会议室中走了出来,心中不断回想对方刚才说的话,以及对方所展示的那些证据,然而下一秒,身前笼下几道阴影。   见状,陆凌川皱了皱眉,抬眸望去,却发现那几人是二皇子身边的卫兵。   “上将,殿下想要见您,想请您过去一趟。”为首的那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你们这幅“架势”是请吗?”李副官冷笑一声,刚才使臣说的那番话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没想到这个二皇子这么快就坐不住了。   可陆凌川却伸手拦下他,语调平静地看向卫兵,“那劳烦几位带路了。”   闻言,李副官不解道:“上将?”   “没事。”陆凌川淡淡地扫了他一样,“你和手下的士兵回基地等我就行了。”   随即便跟着那几个卫兵走了,   他倒要看看凯尔葫芦里卖的是什么关子。   进入凯尔寝宫的那一刻,凯尔立即挥退了身边的卫兵,将寝宫的大门关了起来,在经过陆凌川身边的时候,眼底闪过一丝阴暗的神情,低声道:“上将,你真的是Beta吗?”   闻言,陆凌川长睫微颤,随即又恢复了镇定,反问道:“殿下,您这是什么意思?”   凯尔笑了起来,目光在那层覆在陆凌川脖子上的白纱上打转,“你真把别人都当傻子吗?你可知道谎报性别会有什么后果?”   “一旦被核实,那可是要彻底开除军籍的,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曾经拥有过的那些头衔,名誉都将不复存在。”   凯尔终于不再隐藏,露出了原本阴鸷的神情,他笑着看向陆凌川,“上将,那到时候你可就什么都没了,你为这个国家做了那么多事,最终却只能落得一个欺君罪的下场,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你是一个Omega。”   陆凌川微眯起狭长的眼眸,打量着凯尔,“所以殿下找我来......”   “你是个聪明人,但就是有些固执,”凯尔勾起嘴角,凑近他,“为什么这么死脑筋地效忠我大哥呢?就因为他是皇储吗?”   “但是......皇储可是可以换人的啊,”说到这,凯尔抬眸看向陆凌川,“如果上将你还想继续在基地里待下去的话,有些事情我劝你想想清楚,有些话该不该说,有些事该不该做,懂吗?”   “懂了,殿下您说的这些我会慎重考虑的。”陆凌川的眸中毫无波澜,只是伸手拉开了门,“殿下没别的事话,我先离开了。”   闻言,凯尔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又做了个“请便”的手势,看着他道:“上将是个聪明人。”   “啪!”的一声,陆凌川走了出去,关上了寝宫的门。   一走出寝宫,他便伸抚了两下凯尔刚才拍过的地方,眼神中透着一股显而易见的不悦。   与此同时,陆凌川调出终端,给许久未见的私人医生发了条信息,“帮我准备阉·割腺体的手术,越快越好。”   下一秒,他狭长的眸中闪过寒光,如果凯尔想拿这个当作把柄威胁自己,那他就彻底错了。   终端立即传来了“叮!”的一声,   医生:“你疯了?这几天应该是你的发热期。发热期我不可能安排手术,最快也只能等发热期过了再说。”   见状,陆凌川皱了皱眉,又发了一条消息过去,“行,尽快安排。”   这天夜里,陆凌川果然开始发热,只是这一回,他没有呆在自己的房间里。   而是偷偷去了秦鹤洲以前住的地方。   那里的布置一点也没有变。   秦鹤洲离开后,陆凌川没让手下的人动过他的房间,所以依旧看得出有人在这生活过的痕迹,空气中还残留着Alpha淡淡的味道。   陆凌川躺在他的被褥里,面色潮·红,额角上全是冷汗,他用力地咬着自己的手腕,克制着自己不要发出呜咽的声音,直到鼻尖传来阵阵铁锈味,温热的液·体顺着手腕留下。   后颈的腺体即使破了也依旧疼地要命,不停地刺激着他的神经。   陆凌川在床上缩成一团,浑身上下都烫得不行,眼尾泛·红,长睫湿成一缕。   只是无论他如何折腾自己,对Alpha信息素的那股渴望却愈发强烈。   他攥着被子,将脑袋埋了进去,可一闭上眼,浮现的又是秦鹤洲的脸。   泪水不受控制地溢出,将被子都浸湿了。   陆凌川的思绪开始混乱,   有时候,他痛恨为什么自己是个Omega,为什么要饱受发热期的折磨。   可下一秒,原始的本能、对Alpha信息素的渴望又开始作祟,陆凌川鼻尖泛酸,心里最终只剩下一个念头:   好想......他,   他为什么还不回来?   “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在神识恍惚之际,陆凌川松开了手腕,像小兽一般呜咽出声,“为什么还不回来啊?”   他的声音很轻,轻到几乎连自己也听不见。   最终在昏暗的房间里,Omega挣扎从床上起身,他走到衣柜前,打开了衣柜,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秦鹤洲穿过的衬衫。   白衬衫上还残留着对方的味道,是淡淡的雪松香气,陆凌川将脸埋到那件衣服里,却哭得更厉害了,怎么止都止不住。   月光透过窗户洒了进来,银发Omega脱下了自己身上的衣服,穿上了那件衬衫。   衬衫只遮到大·腿·根,下面露·出一双笔直且修长的腿,毫无遮拦。   因为衣服是秦鹤洲的,所以穿在身上显得很大,领口也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   陆凌川穿着这件衬衫,又躺回到了床·上......   作者有话要说:  等秦哥回来,二皇子,危!   感谢在2021-06-1623:59:26~2021-06-1722:3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沉夕6瓶;木槿、衡玉5瓶;暮暮、轻竹菌、叶彻夏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1章 、第四个世界(十)   这段时间,秦鹤洲几乎使尽了一切手段,好几次他已经登上了港口的军舰,结果还是被逮了回去。   皇太后安插在他身边的卫兵也越来越多。   这天晚上,他破天荒地答应了去见皇太后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   皇太后对她这个孙子哪哪都满意,唯一的问题就是他在感情方面的事上总是不开窍,长那么大也没见他和那个Omega谈过恋爱,哪怕是Beta也好,可他永远一副对谁都不感兴趣的样子。   以至于后来某一天,皇太后把秦鹤洲叫到面前,看着他犹豫了半天终究还是开口道:“如果你真的只喜欢Alpha的话,我也不拦你。”   秦鹤洲当即没有表态,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见状,皇太后低下头连连叹息,秦鹤洲是她几个孙子里最疼爱的一个,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但她就是想不明白了,为什么这孩子偏偏是个榆木脑袋。   所以这天晚上,皇太后喜出望外,只当他终于是开窍了,当下就将他身边的卫兵撤掉了一半,剩余的一半将他护送到富丽堂皇的宴会厅后就离开了。   当天晚上,秦鹤洲穿着一身黑色西服,头发一丝不苟地梳到脑后,露出高挺的额头,璀璨的水晶吊灯映照在他俊逸的侧脸上,狭长的眼眸微眯,长睫扫过眼帘,显得有几分漫不经心。   进入宴会厅时,秦鹤洲修长的指节转了转手腕处的袖扣,冲两边的侍从微微颔首。   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出身高贵,是公爵之子,又是帝国顶级的Alpha,还深得皇太后喜爱,可是说是所有贵族趋之若鹜的联姻对象。   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他坐到了皇太后给他安排的联姻对象对面。   对方是一个长得白白净净的Omega,看起来分外文静,然而两人在互相介绍了名字之后就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Omega羞于主动开口找话题,而秦鹤洲自从进入宴会厅的那一刻起注意力就没有放在对方身上过。   待一旁侍从给他们到上开胃酒之后,秦鹤洲抬了抬眸,将腿上的餐巾往桌上一放,看向Omega道:“抱歉,我去趟洗手间,失陪一下。”   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快步走进了盥洗室之后,秦鹤洲立即解开西装上的扣子,将外套脱了下来,随便往某个隔间的门上一甩,然后在几位老先生惊恐的眼神中,翻窗爬了出去。   当他踏上一楼草坪的那一刻,卷毛小侍从已经在下面等他了,“殿下,您这次动作可真快。”   “熟能生巧。”秦鹤洲丝毫未作停顿,极速往港口走去。   小侍从连忙跟上他,“这次是皇太子帮忙安排的飞行器,我看应该没问题。”   闻言,秦鹤洲扭过头,冲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小侍从立即压低了头,放轻了脚步声。   月光在草坪上笼下两人鬼鬼祟祟的身影......   到了港口之后,秦鹤洲率先迈步进入了飞行器之中。   他坐到驾驶舱上,对着控制面板上的一堆按键愣怔了片刻,随即试探性地摸索了起来。   “殿下,这星际飞行器您会开吗?”小侍从看着他这幅模样有些捉急。   秦鹤洲:“我......”   然而他话音未落,“哗!”的一声,舱门就被人打开了。   为首的是负责监视他的卫兵队长,对方一丝不苟的声音响起,“殿下,请您和我们回去。”   在他身后站着十几个齐刷刷的黑色人影。   见状,秦鹤洲愤怒地砸了一下仪表盘,几缕碎发从额前落下,原本整洁的发型也乱了。   “告诉皇祖母,我不会和你们回去。”说着,他挽起衬衫的袖扣,侧过身看向那些卫兵,眸中闪过寒光。   属于Alpha的那股极具侵略性的信息素顿时在整个驾驶舱内弥漫开来,饶使小侍从是个不受信息素影响的Beta,他也被秦鹤洲身上散发出的气场压迫得有些喘不过气,   小侍从紧张地咽了口口水,这是他第一次见秦鹤洲这么生气。   狭小的驾驶舱内弥漫着一股硝烟味,气氛变得一触即燃,仿佛下一秒秦鹤洲就要和眼前的这群人打起来。   “我可以知道你这么急切地想要回赛博星的原因吗?”卫兵身后忽然响起一道清冷的女声。   卫兵立即往两边退开,给皇太后让出了一条道,她神色肃穆,姿态端庄,直直地看向秦鹤洲,   “别告诉我你就是为了解决凯尔和虫洞的问题,你不是那么爱管闲事的人。”   秦鹤洲抬眸看着她,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道:“不是为了这些,而是......”   “而是还有人在那里等着我,我得回去......”   说到这,他的长睫扫过眼帘,低垂着眼眸,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皇太后挑眉,“什么人?”   秦鹤洲:“我喜欢的人,一个Omega......”   皇太后和小侍从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等着秦鹤洲的下文。   “而且我已经标记过他了。”他终于将话说完了。   闻言,皇太后深吸了一口气,“你怎么不早点说?”   秦鹤洲愣了一下:“啊?”   “赶紧给我收拾东西走人。”皇太后看了他一眼,又对身边的一个卫兵吩咐道:“你赶紧去收拾几件殿下的衣服......”   卫兵闻言正要走,又被皇太后一把扯回来,“算了,别收拾了,到那里买也行,来来来,你过来,你来开这个飞行器。”   秦鹤洲和小侍从正在愣怔之际,卫兵已经坐了进去,抢过了正驾驶的位置,“轰”地一下启动了引擎。   下一秒,皇太后将头探了进来,对秦鹤洲说道:“你现在就给我去赛博星,要是到时候没把人给我带回来,你自己也别回来了。”   秦鹤洲:“???”   为何皇太后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上一秒,自己还是她的宝贝孙子,下一秒就被嫌弃成这样。   见状,小侍从捂着嘴开始偷笑。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幸灾乐祸多久,   “还有你,你也是,要是他没把我孙媳妇给带回来,你也别回来了。”皇太后指着他一起说道。   小侍从的笑容顿时凝固了,“???”   为什么他的命运要寄托在殿下的泡妞技术上啊?   “好了,我现在就派人联系赛博星,就说你是我们新的特派使臣,到了那里记得和我说一声。”说完这句话,皇太后“哐”地一下关上了飞行器的舱门。   ·   驶往赛博星的路途上,秦鹤洲一直沉默着望向窗外。   自从他回到斯塔星之后,两人之间的联系便彻底断了,他无从得知陆凌川在得知那些真相后的反应,也完全不知道对方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在飞行器抵达阿尔伯斯港口,舱门缓缓打开的那一刻,秦鹤洲的心情有些复杂,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陆凌川。   然而,来接他的人不是陆凌川,而是李副官。   “上将呢?”秦鹤洲跟着李副官,再次踏入了星之舰之中。   “您来得太突然,而且现在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李副官替秦鹤洲打开一扇舱门,“上将这几天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人很累,已经休息了。明天早上,我再通知他这个消息。”   说罢,他又递给秦鹤洲一串钥匙,“您今晚就先住回原来的房间,您上次离开以后,上将没有让人动过您的房间,您就先将就一晚。”   闻言,秦鹤洲接过钥匙,克制住现在立即去找陆凌川的那股冲动,说了声,“好。”   听李副官的描述,陆凌川最近应该是挺累的,既然如此,那他还是等到第二天早上再去见对方比较好。   思及此处,他拿着钥匙驾轻就熟地走回了自己原本的房间。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齿轮转动的声音,“啵!”的一声,门打开了。   秦鹤洲走进房间的那一刻,   一股青涩而甜腻的香气顷刻间侵入他的感官,他的眼瞳也随之蓦地紧缩。   这股香味很浓郁,弥漫着整间屋子,刺·激着秦鹤洲的每一根神经,一股触电般的感觉从他脊背燃起,   这......这是Omega信息素的味道。   信息素的刺·激似乎染深了他的眼瞳,让他原本就深邃的双眸变得更加深不可测。   秦鹤洲抑下那股强烈的冲动,寻着那股香味的源头,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银发Omega此时正瑟缩在自己的床上,   而对方身上只穿了一件白衬衫,白衬衫对他来说显然有些太大了,领口敞开,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和若隐若现的锁骨,他发丝凌乱,身上盖着的被子也被掀翻了,一双光洁细腻的长腿露在外面,无措地绞在一起。   见状,秦鹤洲呼吸一滞,随即他微眯起眼眸,   那......那似乎是自己的衬衫。   Omega的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之中,咬着自己的手腕不断地发出呜咽声,   似乎没料到自己会突然回来,在注意秦鹤洲的身影后,陆凌川显然被吓了一跳,先是无措地瞪大了眼眸,呆呆地望着他,随后慌张地将脸埋了进枕头。   秦鹤洲朝他一步步走过去,凑近了之后,才隐约地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见状,他眉头一皱,伸手就要打开床头的台灯。   下一秒,手腕却被对方握住,   Omega的声音轻如蚊呐,身子蜷缩成一团,“别......别开。”   陆凌川的意识模糊得厉害,整个人像是被放在火上烧一样,在见到秦鹤洲的那一刻,他甚至分不清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但他下意识地不希望对方见到自己这幅样子,   他现在看上去真的太糟糕了。   Omega带着哭腔的声音让秦鹤洲心尖蓦地一紧,随即他在床头坐下,伸手抚上对方的脸颊,为了查看陆凌川的状况,他还是伸手打开了台灯。   陆凌川的脸颊烫得厉害,昏黄的小台灯映照出他脸上的泪痕,以及手腕上斑斑驳驳的血痕,Omega半睁着眼,可银眸涣散,红唇微张着,眼尾泛着潮·红。   “呜,”像是从喉咙深处溢·出的一声呜咽,陆凌川本能地往秦鹤洲这边靠了靠,身子不安地扭动起来。   浑身的血肉都沸腾了一般,秦鹤洲忍下那股灼烧着他五脏六腑的冲动,托着陆凌川的腰将他抱到了自己怀里,缓缓地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来安抚对方。   随即他伸手撩开Omega的银发,在注意到对方脖子上那层染着血迹的白纱之后,瞳孔蓦地紧缩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呜......”陆凌川说不出话,只是本能地将脑袋埋到对方的颈窝里,摄取着秦鹤洲身上那股令人安心的雪松香气。   怀里的人像是一只收惊了的小动物,无措得让人心疼,秦鹤洲搂在他腰上的手逐渐收紧,另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他的手掌抚过对方有些凸出的肩胛骨,Omega摸起来都没什么肉,似乎消瘦了不少,整个人在不停发抖,隔着一层衬衫得布料,温度仍旧高得惊人。   在对方的安抚下,信息素一点点平稳下来,可陆凌川的鼻尖却越来越酸,抑制了许久的情绪下一子全都翻涌了上来。   他小声地啜泣着,“你......骗人。”   “对不起,”秦鹤洲将下巴抵在他额前,把人紧紧地搂进自己怀里,心疼得不行,   “对不起。”   他又说了一遍。   “你第一次......标记我,偷了我的钥匙,”陆凌川张了张嘴,咬在对方的脖子上,但是力道很小,根本不能算是咬,只是磨着秦鹤洲颈间的皮肤,“上次......上次发热期,还偷了我的情报,呜......”   说到这,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我回来了,”Alpha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秦鹤洲伸手掰过陆凌川的脸,用拇指抹去对方脸上的泪痕,看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道:“不会再走了。”   面前的Omega长睫轻颤,薄唇微张,浅色的眼眸中此时只倒映着秦鹤洲的身影,吐出的气息滚烫,却越来越不连贯。   下一秒,秦鹤洲俯身亲上他的唇瓣,手掌沿着对方的脊背往下探去。   Omega顺从地张开了唇,任由对方索·取,他整个人都柔软得不行,唇瓣很软,小舌也是。   缓解Omega发热期的症状有三种标记方式,但对方目前的状况显然不适合做后颈标记,想到这,秦鹤洲的眸色一暗,他抱着Omega缓缓躺了下去,陷入柔软的床铺之中。   在他倾身离开对方嘴唇的那一刻,陆凌川忽然抬手勾住了他的脖子,Omega眼眸涣散,在Alpha的耳边用气声说道:   “别......走,......标记我。”   这回,秦鹤洲的眼神彻底暗了下去,他伸手撩开Omega脸颊上的银发,揉了揉对方泛红的眼角,再次用力地吻了下去。   昏暗的灯光散落在床头,映照出两人凌乱的身影。   像是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船只,陆凌川下意识地又要去咬自己的手腕。   “别咬。”秦鹤洲将他的手举过头顶,压着他的腿弯,低沉的声音让Omega浑身一颤。   “唔......”   秦鹤洲像是熟知自己身体每一处敏·感的部·位,在他猛烈的攻势下,陆凌川感觉自己根本无处可遁。   又不允许他咬手腕分散注意力,   实在太犯规了。   下一秒,秦鹤洲俯下身咬了咬他的耳垂,声音中敛着隐隐笑意,“实在忍不了的话,你可以咬我......没事的。”   “唔!”   陆凌川被刺·激地张开张薄唇,   可是秦鹤洲根本没给他机会,趁着这个间隙,又吻了上去,占有着他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   Omega最后累得几乎连眼皮也掀不开,秦鹤洲只好抱着他去了浴室。   再出来的时候,他从衣柜里找出一套干净的睡衣,给陆凌川换上。   Omega很听话,窝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摆布。   换好衣服后,秦鹤洲摸了摸对方的额头,热度总算退了下去,呼吸也平稳了下来,于是他伸手撩开了对方的银发,吻了吻陆凌川的嘴角,环着陆凌川柔软的腰·肢,低声哄道:   “乖,睡觉。”   “嗯~”陆凌川轻轻地应了一声,攥着他的衣领,整个人窝在Alpha怀里,被淡淡的雪松香气所包裹,腺体也不再难受了,紧绷了许久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下来。   他的长睫颤了颤,随即闭上了眼,立即进入了梦乡,沉沉地睡了过去。   望着对方安稳的睡颜,感受着怀里人温热的体温,秦鹤洲这两个月无处安放的心终于有了居所,他伸手拉了拉被子,又在陆凌川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次日清晨,秦鹤洲醒来的时候陆凌川还在睡,因为陆凌川这段时间一直没休息好,所以看起来分外憔悴,他脸色苍白,眼下浮现几抹浓重的青色,嘴唇也没什么血色,脖子上还缠着沾血的薄纱。   秦鹤洲想让他再睡一会儿。于是他用对方的终端给李副官发了条消息,说是陆凌川太累了,要再休息一会儿,如果上午有要紧的事情的话,麻烦对方先处理一下。   随即把陆凌川的终端调成了静音模式。   陆凌川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十二点了,他很久没睡得这么沉过了,所以醒来的时候脑袋还有些晕,只是下意识地支撑着起身去查看终端上的消息,   然而下一秒,   “先吃早饭。”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手腕被人轻轻握住。   闻言,陆凌川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秦鹤洲那双深邃的眼眸,昨晚发生的一切如一道闪电似地涌入脑海,   Alpha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了,然后撞上了发热期的自己......   而且自己当时好像还穿着秦鹤洲的衬衫,躺在秦鹤洲的床上。   想到这,陆凌川只感觉自己大脑一片空白,不能思考,但耳朵却一下子红了,从耳根一直红到后颈。   秦鹤洲望着陆凌川红透了的耳朵和这副呆呆的模样,不用猜也大概知道对方在想些什么。   他勾了勾嘴角,将陆凌川手里的终端收了起来,在床头坐下,伸手撩开Omega后颈的银发,看着他脖子的上的那层白纱,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   “先吃饭,然后让你的医生过来看一下。”   “嗯。”   Alpha的话仿佛有一种特殊的魔力,让陆凌川无法抗拒,他点了点头,下意识地就应了下来,随即又想起什么似的抬眸望向对方,愣怔道:“你......为什么回来了......”   “等你吃完饭,我再慢慢和你说。”秦鹤洲贴近陆凌川身边,说着伸手捏了捏他的耳垂。   “哦。”陆凌川低垂着眼眸,不敢和他对视,一下子从床上站了起来。   然而因为他动作太快,两条腿又酸·软无力,一下子没站稳,直接跌到了秦鹤洲的怀里。   随即便听到对方的轻笑从额顶响起,这回,陆凌川的脸也跟着一起红了,他干脆直接把脸埋到了Alpha胸前,也不想再抬头了。   下一秒,秦鹤洲搂过了他的膝弯,将他打横抱了起来,走向了厨房。   陆凌川吃完早饭,秦鹤洲将他从皇太后那里得到的线索完完整整地和陆凌川说了一遍,   然而还未等陆凌川发表意见,他就伸手堵住了对方的嘴,   “好了,我说完我为什么回来了,让你的医生过来看一下。”   陆凌川:“......”   没见过这么无赖的人。   但他又拗不过秦鹤洲,只能用终端给医生发了条消息。   陆凌川的私人医生在见到秦鹤洲的那一刻,眸底闪过一丝错愕的神情,没想到陆凌川之前说所的Alpha竟然是斯塔星的公爵之子。   虽然他是个Beta,但仍旧能感受到Alpha身上那股极具压迫的气势。   不过,医生毕竟是个见过大风大浪的人,所以他并未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替陆凌川检查了一下伤口,随后开了一堆外敷的药,并嘱咐他伤口绝对不能碰水,也一定要避免二次受损。   做完这些后,医生提起自己的箱子,在转身离开之际,又对陆凌川说道:   “如果你腺体恢复的好的话,阉·割腺体的手术下周就能进行了。”   然而他话音刚落,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视线扫在自己的脸上。   在Alpha凛冽的眼神中,医生大气不敢出一声,急匆匆地说了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随即不给对方任何反应的时间便夺门而出。   陆凌川坐在沙发上,背对着秦鹤洲,被对方搂在怀里。   “你要阉·割腺体?”秦鹤洲从背后抱着他,嘴唇几乎是擦着Omega侧颈青色的血管问道。   低沉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危险的气息。陆凌川被他弄得很痒,却又无处可躲,整个人都在Alpha的掌控之下,   他张了张嘴,解释道:“我......不是我想这样的。”   随即把那天二皇子说的话告诉了秦鹤洲。   下一秒,脖子上缠的纱布被身后的人轻轻解开,   陆凌川下意识地动了动,又被对方按住,   “别动,先帮你上药。”   秦鹤洲上药的动作很轻,冰凉的药膏涂在后颈最敏·感的部位上,引得怀里的人瑟缩了一下。   上完药,秦鹤洲又帮他重新覆上新的纱布,与此同时,又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上将,你想取掉腺体,彻底变成一个Beta吗?”   “啊?”陆凌川愣了一下。   秦鹤洲帮他缠完纱布,将东西放到了一边,   “不要管别人,我只是问你,你想这么做吗?这是你自己的意愿吗?”   沉默了片刻,   “不......不想。”陆凌川的回答很轻。   即使他因为Omega的身份而备受煎熬,但他从未想过改变自己的身体。   “那就把这个手术取消了。”秦鹤洲抱着他,亲了亲他的耳垂。   闻言,陆凌川的长睫微颤:“可是......”   “我在这里,”秦鹤洲打断了他的话,“不管是二皇子也好,还是赛博星的国王也好,你都不需要怕。”   “你就是我的Omega。”   他的声音听起来既沉稳又坚定。   雪松的香气萦绕在陆凌川鼻尖,秦鹤洲的话直直地撞到了他心坎里去,在他心中泛起阵阵涟漪。   随即便听对方接着说道:   “谁要是对你的身份有意见,我就去把他揍一顿。”   陆凌川似乎是被他的给话逗乐了,轻声笑了起来。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低声道:“至于怎么对付那个二皇子,我已经有办法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1-06-1722:31:32~2021-06-1821:07: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47164142、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2章 、第四个世界(十一)   “禀殿下,从斯塔星来的使臣被关押起来了,上将让我来通知你这个消息。”   凯尔富丽堂皇的寝宫内,侍从站在他面前将最新得到的消息汇报给他。   “哦,”闻言,凯尔挑了挑眉,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坐在沙发上,端起茶几上的红茶,饶有兴致地说道:“看来陆凌川动作还挺快的嘛?”   说到这,他抿了一口茶,眼底闪过一抹狠戾的目光,“他知道应该怎么站队就行。”   “走吧,”凯尔将茶杯放回茶几,从沙发上起身,疾步往大门走去,“让我们去见见我的这位好表哥。”   星之舰的审讯室内,   黑发男子双手被反剪在椅子后面,审讯室的椅子有点低,所以他的一双长腿看上去有些无处安放,只能横在桌前。   李副官将凯尔带入审讯室后便离开了,狭小的房间内一时间只剩下两个人。   凯尔在桌子前坐下,双手交叉在桌前,面上还挂着虚伪的微笑,他直直地看向秦鹤洲道:   “你说你大老远地从斯塔星跑到这里来做什么呢?那个老太婆居然也舍得让她的宝贝孙子到处乱跑?”   凯尔口中的“老太婆”指的便是斯塔星的皇太后。   他这话中的嘲讽意味十足,还隐隐透着一股酸意。   一年前,他前往斯塔星寻母亲那边的势力相助时,遭到了干脆的拒绝。   他还记得皇太后当时那副训诫自己时肃穆的神情,想到这,凯尔眸中闪过一丝阴霾,说到底还是偏心罢了,若是换成了秦鹤洲这个宝贝孙子,她怕是二话不说就直接答应了。   他顶着这个私生子的身份,过了二十几年过街老鼠似的生活。   赛博皇室永远对他心有芥蒂,连他生母的身份都不敢公布,而斯塔皇室从未接纳过他,对他的存在一直秘而不宣。   不管在哪一边,他都是被排斥在局外的人。   就因为他的出身,有些事情注定与他无缘,就比如皇储的位置,自他出身的那一刻起,他的父亲就从未把他是视作未皇储的候选人。   估计他出生的那一刻,老国王心里犹豫的是要不要把他掐死在摇篮里。   而他那个短命的母亲,生下他没多久就咽气了。   除了给他带来了“私生子”、“杂种”这些名号意外,半点作用也无。   所以,赛博星的皇位只能是他大哥的,而他则注定顶着这个“私生子”的名号,像一只老鼠一样暗无天日地生活在人们的视线之外。   真是可笑极了,   可是他不甘心啊,他不甘心自己的未来就交代在了他的出身上。   什么命由天定,都是狗屁。   他只相信事在人为。   就比如现在,   秦鹤洲的几抹碎发散落在额前,发型看上去有些凌乱,一边的嘴角还破了皮,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系,露出了胸口和锁骨上那几道刺目的鞭痕。   凯尔看着眼前人狼狈的模样,心中燃起了几丝快·感,扭曲的心理得到了满足。   他就喜欢看这些“天之骄子”倒霉的样子,他们过得越惨,他心里就越舒坦。   只有把他们狠狠地踩在脚底下,凯尔才会暂时忘却那无时无刻不在给他带来自卑的出身。   就算他是公爵之子、皇太后最宠爱的孙子、帝国最顶级的Alpha、唯一能驾驶3S级机甲的人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自己的阶下囚?   而另一边的监控室内,审讯室中的画面完全转播到了陆凌川面前的大屏幕上,虽然画质有些受损,但大概的情形还是可以看得一清二楚的。   陆凌川在见到秦鹤洲身上的那些痕迹后,不悦地皱了皱眉,转头看向李副官,“他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回事?你让人对他动刑了?”   “不......不是。”李副官见陆凌川有些生气了,回答得结结巴巴的,“这......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说这样看起来逼真一点,更......更像阶下囚?”   李副官的这番话成功地让陆凌川刚燃起火气无处发作,只能又憋了回去,他回过头看向监控屏幕,“下次这种事,不要擅作主张,先来问问我。”   “是,上将。”李副官用余光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陆凌川的神色,在确认他的面色不再那么难看了之后,才收回了视线。   早知道上将那么在意那个Alpha的话,他肯定不会听动对方一根手指。   “我来做什么?我当然是来警告这群人,只可惜他们太蠢了,看不清眼前的形势。”   秦鹤洲扬起下巴看着凯尔,即使是被绑着,他看向对方的姿态仍给人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他这副轻蔑的态度极大程度地激怒了凯尔。   凯尔把玩着手中的水杯,抬眸斜睨了他一眼,扬起嘴角,意味深长道:“阶下囚先生,现在轮到你来教训我了?什么叫看不清形势,这分明是大势所趋。”   “那我只能说他们蠢,”秦鹤洲与他四目相对,语气极尽嘲讽,一字一句地说道:   “因为杂种永远是杂种,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所以你只能用些卑鄙肮脏的手段。”   下一秒,“啪!”的一声,凯尔端起桌上的一杯水泼到秦鹤洲脸上。   秦鹤洲的长睫颤了颤,脸上满是水渍,衬衫的领口都湿了。   “你以为你有多高贵?”凯尔将杯子砸到地上,俯身看着他,“你知道你们这种人最后会有什么下场吗?”   “和杨博文一样的下场。”说到这,他阴鸷地笑了起来。   “他自以为他是赛博星唯一能开Ares的机甲师,我当初找他合作,他也是和你现在一样,一副自以为是的态度。”凯尔指着秦鹤洲的鼻子道:“结果呢?我不过在他的燃料储备箱上动了点小手脚,他就......”   说着,凯尔做出了一个爆炸的手势,脸上挂着得逞的笑意,“连具尸体都没捞着。”   “这就是成为绊脚石的下场,你懂吗?你和他一样,都是在我成功之路上要被清除的那些路障。”   说罢,“啪!”的一声,凯尔将脚旁的杯子踢远了。   然而他并没有在秦鹤洲的眼神中看到丝毫收敛的意思,   对方好像完全不把他当一回事,   “所以你就故技重施对吗?就算你在我的机甲上动了手脚又怎么样?伯纳德边境的虫洞还是被炸毁了。”   闻言,凯尔忽然弯腰大笑起来,“不......不,你搞错了,那些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之前的那几个不过探测眼罢了,你以为虫族真的会将筹码一次性全都押上吗?现在的这几个才是真正的连通枢纽,”凯尔表情狰狞,“不过你们已经来不及了,最迟明晚,他们就会进入希克斯星系,通道一旦打开,只有具有虫族标识的人才能通过。”   “不要说你现在还被关在这里了,就算他们让你驾驶Ares去炸毁它也无济于事,连通枢纽根本不会放你过去的。从现在起,希克斯星系的命运将不再由那几个国王说了算,将会有新的人取而代之。”   闻言,秦鹤洲微不可觉地皱了皱眉,看向凯尔,“你说的‘新的人’难道是你自己吗?”   “没错,”凯尔凑到秦鹤洲面前,弯腰俯视着他,“他和他们说好了,到时候将两个能源充沛的星球作为他们的殖民地。”   “这么说,你承认你联通虫族了?”秦鹤洲挑眉。   “是。”凯尔离他凑得很近,眼瞳中倒映对方的身影。   下一秒,出乎意料的,   “啊!”   秦鹤洲一脚揣在他腿上,凯尔突然吃痛,往后连退数步,“哐!”的一声,整个人砸在审讯桌上。   “艹!”凯尔下意识地骂了一句,反应过来后,立即抽出了藏在靴子里的匕首,向对方刺去,与此同时大声呼喊门外的守卫。   在匕首刺向秦鹤洲脸颊的一瞬间,他极速地偏过头闪避,随即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凯尔这才发现对方双手空空如也,上面根本没戴任何镣铐,他立即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然而此时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他思考,他只能下意识地挥起匕首攻向对方。   可秦鹤洲闪避的速度却快得惊人,他一连数下都刺了个空。   在他还未来得及看清对方动作的瞬间,秦鹤洲一个下弯躲过了他的攻击,随即捉住他握住匕首的手腕,   “哐!”的一声,匕首掉落在地,秦鹤洲将凯尔双手反剪,长腿一扫,一脚踢在他膝弯处。   凯尔瞬间跌倒在地,腿部传来的剧痛让他面容扭曲,动弹不得。   下一秒,审讯室的大门被打开了,进来的却不是他先前安排在门口的卫兵,   而是......   大皇子与陆凌川手下的人,   这些士兵身着肃穆的黑色军服,将审讯室围得水泄不通,凯尔安排在门口的几个卫兵也被制服在地。   李副官走进来,俯下身,神色肃穆地看着他说道:“你现在因联通外敌的叛国罪被逮捕,人证物证具在,将交由星际军事法庭处置。”   说着,两个士兵走进来将凯尔架起,押着往门外走去。   “艹!你TM算计我?”在意识到陆凌川先前的假意合作完全是场陷阱之后,凯尔像条疯了的狗一样,开始狂吠,他扭头看向站在门边的陆凌川,“你TM一个隐瞒身份的Omega,有什么资格当赛博星的上将,有什么资格抓我?!”   “你们TM是瞎吗?他是个Omega你们看不出来?”他此时完全失去了理智,只想着把陆凌川一起拖下水。   “你现在是星际军事法庭的要犯,这件事情恐怕轮不到你管,陛下对此自有定论。”   然而,李副官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他TMD是个Omega啊!”凯尔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   可没有任何一个人对他的话产生反应。   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中,他被拖了出去。   “上将,刚才的录音与监控我现在就派人交往星际军事法庭。”李副官看向陆凌川道。   其实,刚得知陆凌川是个Omega的时候,他们也很震惊,并不是瞧不起陆凌川Omega的身份,只是这么长的时间他们一直都把陆凌川当成一个Beta,完全没想过他会是一个Omega。   斯塔星的那位使臣在抵达阿尔伯斯的第二天,就去皇宫见了国王,然后基地上层便传出了他们的上将其实是个Omega的传闻。   只不过陛下对此并未表达任何看法,他既没有撤掉陆凌川的职位,也没有下令处罚他。   而是将这件事冷处理了,这背后涉及到的原因有很多。   其中之一是因为虫洞危机紧急,伯纳德边境随时都有可能面临虫族的入侵,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没有人能代替陆凌川上将的职位。   其二嘛,国王并不会对外透露,其实那位来自斯塔星的Alpha,明里暗里地拿他在斯塔星的势力“威胁”自己。   再加之,现在军校其实已经比以前开放许多,近几年也陆续招了不少Omega,虽然占比还是很少,但他们的身份不再是最重要的决定因素。   而希克斯星系也在逐渐完善平权法,性别将不再是军校招生的筛选条件之一。   综合以上因素,国王选择保留陆凌川的职位。   所以这两天,基地上层的人算是心照不宣地知道了他们的上将其实是个Omega的事实,一开始他们多多少少有些震惊,后来震惊逐渐转为了八卦,基地里开始传出各种奇怪的传闻,   例如他们的上将其实暗地里一直有个绯闻Alpha男友、他们的上将已经结婚了、他们的上将和神秘Alpha先婚后爱......   当然,这话他们是不敢当着陆凌川的面说的,因为他们怕被揍。   凯尔被带走之后,   陆凌川朝李副官点点头,“好的,这件事先交给你处理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李副官便带着手下的士兵出去了。   而审讯室内,一时间只剩下秦鹤洲和他两个人。   下一秒,陆凌川将门关上,朝坐在桌子上的黑发Alpha走去。   “上将,我刚才是不是表现的不错。”秦鹤洲看着他,勾了勾嘴角。   “是吗?”陆凌川抬眸望向他黑色的眼瞳,长睫微颤,手指却向他的衬衫领口探去,“这些伤口是你自己弄出来的?”   “又没事,”秦鹤洲伸手捉住陆凌川的指尖,垂眸看着他,眸底透着隐隐笑意,“这些伤口,还没......你咬得疼。”   “别......乱说话。”闻言,陆凌川瞪了他一眼,脸颊微微发烫。   秦鹤洲胸前的这几道伤口有些还渗着丝丝血迹,看起来刺目异常,根本没他说的那么轻松。   陆凌川拂开他的手,继续解他衬衫上的扣子,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秦鹤洲的衬衫纽扣上,纽扣触感微凉,随着一个个纽扣被解开,领口敞得更开,露出对方胸口弧度优美的肌肉线条,鼻尖萦绕着一股凛冽的雪松香气。   这个视角下,陆凌川的视线正对着秦鹤洲的喉结,   不知为何,他解扣子的动作越来越慢,   下一秒,男人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别......在这里解,回房间去解啊。”   声音中还带着隐隐笑意。   闻言,陆凌川动作一滞,即使他知道秦鹤洲只是在捉弄自己,耳根还是不受控制地蔓上了一层薄红。   随即他咬了咬嘴唇,低垂着眼眸,在确认对方只有领口附近的这几道伤口后,又急忙手忙脚乱地帮秦鹤洲把扣子系上。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了,   “上将!就在刚才得到的消息,数百艘虫族军舰已从伯纳德边境登陆,随之而来的是数以万计的虫族士兵,边境伯纳德的防御势力抵抗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沦陷!他们的进攻比我们预计的提前了......”   李副官站在门口,神色匆忙,他一口气将话说完,才猛地注意到此时审讯桌前两人的姿势有些奇怪。   黑发Alpha坐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和陆凌川的脑袋挨得很近,几乎就要碰在一块,而陆凌川的手指还搭在秦鹤洲的衬衫纽扣上,看这架势,似乎......是在脱他的衬衫?!   这短短的一秒钟,李副官感觉自己接收到信息量实在过大,大脑CPU因超负荷被烧坏了,直接停止运转了。   下一秒,虽然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地做出了决策,李副官条件反射地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倒退着出去,“啪!”地一声把门关上。   留房间里的两人面面相觑,   秦鹤洲:“......”   陆凌川:“......”   作者有话要说:  李副官:对不起,打扰了   感谢在2021-06-1821:07:16~2021-06-2001:27: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3章 、第四个世界(十二)   火红色的炸弹如陨石般坠落,一时间天光炸裂,轰炸声四起,一座座高楼倾倒,化作齑粉。   这些画面通过电子侦察机实时转播到了位于星之舰上的军事基地中。   此时的伯纳德宛如人间炼狱。   蓝色的天空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霭,空气中弥漫着爆炸后的粉尘,地面充斥着炮火交战的声音,里面混杂着孩童的哭喊。   长着镰刀状钢铁触手武器的铁甲沙虫以惊人的速度突破了伯纳德的防线,无孔不入地侵入这座城市的每一个角落,它们是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所经之处尸横遍野,刺目的鲜血溅在破碎的瓦砾之上。   星之舰的会议室中,希克斯星系上的所有国家领导人都出席了此次会议,他们的虚拟影像通过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会议桌前。   虫族的入侵让他们抛下过往的成见,团结了起来,希克斯星系上的十五个星球在第一时间决定集中自己的火力,即刻支援前线伯纳德。   增援的火力预计在一个小时内抵达。   “华博士,请您再复述一遍您刚才所说的方案?”   提出这个问题的是斯塔星的皇太后,此时,她正神色肃穆地看向会议室中央的那一块荧蓝色显示屏。   “好的,”穿着一袭白大褂的男人站起来,走到会议室中央,用荧蓝色的光束模拟出了虫洞的样子。   “虫洞,也就是虫族从他们的卡特星系抵达希克斯星系的唯一连通枢纽。”说到这,他的指尖划过荧蓝色的屏幕,模拟出数艘军舰,军舰沿着蓝色柱状通道的一端驶向另一端。   “只要这个通道一直存在,他们的军舰和士兵就会源源不断地涌往希克斯星系,而且根据最新的雷达检测发现,他们的攻击频率正在逐渐上升,也就是说按照这个情况继续下去,用不了多久希克斯星系就将彻底沦陷。”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荧蓝色通道中的军舰与机甲数量激增,最后如沙丁鱼群一般涌入了通道另一侧。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面露严肃神色。   “所以停止这场的战争的根本方法是切段这条连通枢纽。”   “在两个月前,我们曾试图派遣Ares用核弹炸毁这个连通枢纽,”华博士抬眸看向众人,“Ares是唯一一架能突破虫洞周围强劲的磁场,接近虫洞的机甲。”   台下有人说道:“我记得你们当时的任务成功了。”   “我们当时也以为那次任务成功了,在核弹投入虫洞之后,探测器显示磁场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   说到这,华博士伸手指向模拟出来的蓝色连通枢纽,   “我们错了,正如凯尔所说的一样,这只是障眼法,核弹根本没有进入连通枢纽,在核弹进入前的前一刻,通道自动闭合了,这背后的根本原因是因为我们的身份识别没有通过,简而言之,只有通道将你识别为虫族它才会维持打开的状态,也只有在通道打开的状态下,我们才有可能将其彻底炸毁。”   随着他话音落下,会议室突然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片刻后,皇太后皱了皱眉,问道:“所以你是说我们必须要伪装成......”   “其实这个很简单,”华博士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激动,他伸手捋了一把乱糟糟的头发,用荧蓝色的光束模拟出了Ares号,手指一划,将Ares与一个铁甲沙虫绑在一起,   随后“哗!”的一声,绑着铁甲杀虫的Ares冲向虫洞,成功地进入了开合的连通枢纽中,   下一秒,核弹爆炸,“轰”地一下将连通枢纽炸毁。   “就这样,在进入这个连通枢纽前,找一架铁甲沙虫作为Ares的身份识别工具,而驾驶员要在Ares冲往虫洞的那一刹那乘坐救生舱逃离。”   “这是目前唯一可行且值得一试的方案了。”   听完华博士的这段话,有人坐在台下摩挲着下巴,沉思道:“所以谁来执行这个任务呢?据我所知能驾驶Ares的3S级机甲师放眼整个希克斯星系都没有几个。”   闻言,华博士左右环顾了一圈,视线最终落在了秦鹤洲身上,“我们上次执行任务的机甲师今日就在此列,他的精神力能与Ares建立百分百的稳定连接,执行这项任务......”   “我反对,”皇太后将华博士的话蓦地打断了,这个任务不管是哪个环节,只要出了丝毫差错,Ares的机甲师就绝无生还的可能性,她自然不希望秦鹤洲去冒这个险。   皇太后清极具辨识度的声音独自回荡在偌大的会议室内,   “他是斯塔星的公爵,既不是军人,也不是专业的机甲师,没有义务执行这项......”   “祖母,”秦鹤洲深吸了一口气,看向皇太后的投影道:“我自愿执行这项任务。”   因为秦鹤洲已经完成了四个世界的任务,理论上他现在就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所以在做出这个决定之前,秦鹤洲询问过系统,如果他现在在这世界中意外丧生会怎么样。   系统当时的回答是,他依旧可以回到现实世界。   现在摆在眼前的实时就是,驾驶Ares炸毁虫洞是唯一的希望。   既然如此,那他就没有逃避的余地。   闻言,皇太后一愣,神情愈发严肃,看着秦鹤洲没有说话,气氛瞬间僵滞起来   见状,陆凌川皱了皱眉,侧目看了眼秦鹤洲,又看向会议室中央的华博士,“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方式了吗?”   “是的,上将。这是联合了希克斯星系所有科研团队,在一天内计算出的最可行的方法。”   “抱歉,”秦鹤洲看向众人道:“能给我和我祖母一点私人的谈话空间吗?”   华博士点点头,于是秦鹤洲带着终端走出了会议室。   在星之舰狭长的廊桥中,秦鹤洲调出终端拨通了皇太后的视屏通话,在影像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神色肃穆,对着视屏里的人说道:   “您刚才也看到了,人们正在死去,如果再这样下去,越来越多的人会像他们一样死去。”   皇太后愣了一下,表情有些松动,听秦鹤洲接着说下去: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有些事情必须做,现在只有我能驾驶Ares,在希克斯星系的危急关头,我没有逃避的余地,我必须站出来。如果我现在逃避了,未来留给我们的选择将越来越少,最后只会被逼到退无可退的绝境。祖母,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终端另一头的人沉默了片刻,最终皇太后叹口气,“你果然还是和他一个性子,面上总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骨子里执拗得不行,谁也说不动......既然这是你自己的决定,我再怎么干涉也没用了,但我只有一个要求......”   “活着回来。”   闻言,秦鹤洲朝她露出一个笑容,“您别忘了,我上次和您说过要把我的Omega一起带回斯塔星看您,等我这次回来就带他一起过来。”   听闻他这句话,皇太后的愁容消了不少,也跟着笑了起来,“你这是把人骗到手了?”   秦鹤洲失笑,“怎么能说是骗呢......”   等他再次踏入会议室时,希克斯星系上的所有领导人都达成了一致,将由赛博星的Ares号机甲主导这次炸毁虫洞的任务,Hercules和Tethys做辅助工作,   而希克斯星系上的其余国家都将派遣军舰为其做火力掩护。   会议结束之后,赛博星即刻召开了炸毁虫洞的战略部署。   ·   任务执行前夜,基地内气氛有些许凝重。   秦鹤洲刚从模拟机甲训练舱上下来,出了一身的汗,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伸手解开衬衫的扣子,在关上门的一瞬间,一双微凉的手腕搂上了他的脖子,空气中渗着几丝甜甜的柑橘味。   秦鹤洲勾了勾嘴角,他转过身捉住陆凌川的手腕,蹭着对方的鼻尖,轻声道:“别碰,都是汗,让我去洗个......”   “......嗯”   然而他后面的话被吞没于唇.齿之间,回应他的是一双柔软的嘴唇,触感凉凉的。   陆凌川搂着他的脖子,仰起头亲了上去,   这个举动让秦鹤洲眸底的神色暗了暗,他骨节分明的手掌从对方的手臂移到了后脑勺,指尖穿过对方柔软的银发细细摩.挲,传来了丝丝痒意,随即他扣着对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唔~”   直到陆凌川被他缠得有些喘不过气,发出了小兽般的呜咽。   最后秦鹤洲抱着他一起去了浴室。   湿热的水雾将巨大的落地玻璃给浸湿了,银发Omega躺在浴缸之中,露出水面的一截白皙膝盖因热气而微微泛红,眼尾也是,   今天是他发热期的最后一天,柑橘味弥漫着整间浴室,空气甚至也变得有些甜腻了起来。   “你......明明说过你不会再离开的。”陆凌川的长睫被水雾浸湿,他皮肤很白眸色极淡,此时眼眶微红,看起来像只小兔子似的。   秦鹤洲最见不得Omega这副样子,闻言,他凑近陆凌川,勾了勾嘴角,“上将,你这样未免太不讲道理了吧?”   “嗯?”陆凌川的眼瞳中此时只倒映着Alpha俊秀的面容,对方的黑发撩到了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深邃的眉眼上还沾着雾气。   “我这次是去执行任务,没有别的办法。”秦鹤洲凑上去碰了碰Omega的嘴唇。   “哦,”唇瓣传来柔软的触感,让陆凌川大脑有些发晕,发热期的Omega被信息素影响,本能地渴求着眼前的Alpha,思维也有些滞缓。   陆凌川愣了一下,又底下了头,小声道:“一定要你去吗?”   “对,只有我能开Ares。”秦鹤洲靠过去,与他额头相抵。   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陆凌川把鼻子以下的部位埋在水里,露出一双湿漉漉的眼睛,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对方,过了片刻,他从水里“咕噜噜”地浮出来,   “那你要快点回来啊。”   “好。”秦鹤洲眸底不自觉地浮现笑意,他伸手拿起一个浴缸旁边托盘里洗好的娇艳欲滴的草莓,“吃吗?”   闻言,陆凌川伸手勾过男人修长的手指,微扬起下颌,水珠沿着他的锁骨滴落,张嘴衔住了草莓。   草莓很大、很饱满、色泽十分鲜艳,落在陆凌川瓷白的皮肤上,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突。   他就着秦鹤洲的手指,薄唇微张,一口咬下大半个草莓,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开,鲜红的汁水沿着秦鹤洲的指尖向下蜿蜒流淌,陆凌川的嘴唇也被染红,乳白色的齿列若隐若现于微张的薄唇之中。   “好吃吗......”   然而,最后半个音节被秦鹤洲吞了回去,因为陆凌川再次倾身过来,握着他的手腕,含.住了剩下的半个草莓,吮.吻着他指尖残留的汁液,做这个动作时,Omega微微抬起眼帘看向面前的男人,长睫轻颤,漂亮的眼眸中含着水雾,声带震动,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   “嗯。”   听起来更像是轻喘。   Alpha这次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时间,双手捧着他的脸颊,带着他倾身往后仰倒,直至Omega的脑袋完全靠在了浴缸边缘的白色瓷砖上,半截膝盖露出水面。   他像是一张白纸,完全地将自己打开,平铺在对方面前,毫无保留。   秦鹤洲的半个身子露在水面之外,水珠沿着他深邃的眉眼不断地下落,最终沿着侧脖的曲线流入胸膛与腹.肌之上,他像是一条来自深海、爪牙锋利的人鱼,就这么凝视着面前的Omega。   下一秒,他俯身下去,指尖抬起Omega的下颌,舌尖卷走了对方柔软齿腔内草莓甘甜的香味。   剩余的汁液,混杂着信息素的味道,沿着陆凌川的嘴角不断滴落,他被迫做着吞.咽的动作,直至喉头酸涩。   ......   水雾弥漫,巨大的落地玻璃透着模糊的人影。   陆凌川此时,面对着墙,半屈着跪了下去,指尖无力地攥着湿滑的墙面。   秦鹤洲从后面抱着他,嘴唇贴着他侧颈青色的血管,怀里的人有些微微发颤,但他却并没有减慢自己的动作。   水流的声音很大,将喘.息声遮盖。   陆凌川的神识不清,发出的音节也支离破碎的。   身后的人有些不讲道理,一点喘.息的空隙都不留给他。   他呜咽了两声,还是坚持着将那句话说了出来,   “完......完全......标记我。”   闻言,秦鹤洲眸底神色一暗,低沉的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知道。”陆凌川快要哭了。   完全标记意味着从此以后,他将彻底属于这个Alpha,标记将再也无法消除,除非去医院洗掉终身标记。   而且一旦与标记他的A出了意外,Omega将会受到很大的影响,最坏的可能性就是产生应激反应然后失去生命。   但是这些后果陆凌川此时都不在意,他迫切地想要与身后的人建立更深的连结,他想要一个承诺、一个能牵动身后的Alpha的印记、一个即使对方身处战场也留存于心中的挂念......   他想要Alpha活着回来。   “不行。”秦鹤洲拒绝地很干脆。   他很清楚完全标记会给Omega带来的影响,陆凌川是他的Omega,也只能是他的,但现在绝不是时候。   “为什么?”陆凌川想转过身,可是双.腿发.软,又被身后的人按得动弹不得。   “等我回来。”秦鹤洲吻上Omega侧颈青色的血管,带着点诱.哄的意味在里面,“等我回来,到时候你陪我一起回一趟斯塔星,去见一下我祖母,”   说到这,他又轻声笑了笑,“上次离开的时候,她说如果我不把我的Omega一起带回去的话,也不用回去见她了。所以你得一起陪我回去一趟,她肯定会喜欢你的。”   闻言,陆凌川的瞳孔蓦地紧缩,随即他听身后的人接着说道:   “还有,你愿意在皇宫里举办婚礼吗?如果不想的话,也可以弄个小型的,就邀请些关系好的人。现在军事基地里都传开了,他们都说上将你有个先婚后爱的Alpha情人,你看你占了我这么久的便宜,是不是也该给我一个名分?”   “呜......”陆凌川的声音开始哽咽,   到底是谁占谁的便宜啊?   但即便如此,滚烫的泪水还是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和浴室中的水雾混杂在一起。   泪水落入嘴角,有些咸。   他笑着说了声,“好。”   “我等你回来......”   只是,这次别让我再等那么久了。   下一秒,秦鹤洲扳过他的脸,让陆凌川转了个身,在水雾弥漫的浴室中与他接吻。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两章这个世界就完结了,四个世界结束之后正文就完结了,现实世界放番外,我是HE战士,最后会给他们一个好的结局的。   感谢在2021-06-2001:27:29~2021-06-2112:44: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我是小可爱6个;鄂定律2个;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黯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4章 、第四个世界(十三)   星之舰地下的军事基地中,两人都换上了纯黑色的驾驶服,踏入了银色的电梯间。   岑越伸手按下楼层,偷瞟了一眼站在身旁目不斜视,假装看不见自己的秦鹤洲。   电梯缓缓上升,速度很慢,两人都双脚跨开站着,抬头看着闭合的大门,姿势出奇得一致,只是气氛有些尴尬。   就在这时,岑越率先打破了这种尴尬的平衡,他扭头看向了秦鹤洲。   见状,秦鹤洲转头,与他的视线对上,   憋了半天,岑越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句话,“这身衣服,你穿着不错。”   秦鹤洲:“......这是驾驶服。”   “嗯,我知道。”岑越尴尬地点点头,又转了回去,看向前方。   “嗯。”秦鹤洲跟着他一起尴尬地点头。   电梯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听着,上次的事情我向你道歉,是我冲动了,我不应该动手打人,也不应该骂你‘杂种’,但是那次巡航事件......”岑越终于忍不住,再次转过头看向秦鹤洲,“你当时确实是第一怀疑对象,所以我......害,算了,总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   “嗯,我理解,”秦鹤洲点点头,“如果当时我是你的话,我也会动手揍你的。”   岑越:“......”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怎么挨揍的总是自己。   “那......”他一只手拿着头盔,另一只在两人手比划中间比划了一下,“所以你接受我的道歉了,我们现在算是OK了?”   “除非你让我揍再回来。”秦鹤洲勾了勾嘴角,见岑越愣住,又补了一句,“开玩笑的,我接受你的道歉。”   两人又沉默了片刻,   “这次任务成功回来以后,我准备和我喜欢的人表白。”岑越忽然笑了,说到这,他又看向秦鹤洲,“你呢?有对象吗?”   “有。”秦鹤洲眨了眨眼,“快结婚了。”   “艹,”岑越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提前祝福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秦鹤洲认真思考了一下,“嗯......也没多久,几个月吧。”   “可以。”岑越朝他露出一个“好兄弟我都懂”的笑容,“你对象,怎么样,是不是长得......挺不错?”   “是的,他长得很好看,整个赛博星,不对,整个希克斯星系上都找不出长得比他更好看的人了。”秦鹤洲对他回以一个“好兄弟是这样没错”的笑容。   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了,   “虽然我怀疑你有吹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岑越拿着头盔走了出去,“我得承认,我TM酸了。”   秦鹤洲紧随其后,“不用酸,我也提前祝你表白成功。”   海港沿岸,卫兵早已规整地列成了两列,而港口的军舰上摆着两个巨型机甲,远处的警戒线外是黑压压的人群,今天,几乎全阿尔伯斯人民都聚集在了观星港附近,准备为他们践行。   秦鹤洲和岑越在所有人的注目中,走向了摆放着机甲的军舰。   “艹,这整得我好不自在,搞得老子像是什么了不起的英雄似的。”岑越偏过头,压低声音冲秦鹤洲抱怨。   秦鹤洲笑了笑,“自信一点,你就是。”   岑越望了一眼远处的人群,难得收起了那副嬉皮笑脸的神情,“我是军人,执行这项任务是我的义务,就算搭上我的命,也不是了不起的光荣事迹,这只是我职责之内的事。”   说到这,他忽然话锋一转,语调又变得不正经起来,   “但是,你不一样,你本来是斯塔星的公爵,所以这项任务如果成功了,你勉强可以算是希克斯星系的英雄吧。”   秦鹤洲点点头,“确实,我是。”   岑越:“......”还是低估了他不要脸的程度。海风吹过脸颊,两人登上了甲板。   陆凌川作为这次作战的总指挥,早就在那里等他们了,他的身后站着李副官。   陆凌川身姿笔挺,海风吹乱了他银色的长发,几缕发丝落在他的脸颊上,让秦鹤洲很想伸手帮他整理一下。   似乎是出于默契一般,两人的视线同时撞在一块儿,又不约而同地移开。   陆凌川向前一步,走到秦鹤洲与岑越面前,又复述了一遍这次的战略部署,最后他问道:“明白了吗?”   “明白了,长官。”两人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下一秒,舱门打开了,   陆凌川:“你们可以进去了。”   闻言,岑越直接迈步向前走去,而陆凌川的视线却一直跟随着秦鹤洲,在秦鹤洲经过他身边的一瞬间,他拉住了秦鹤洲的手臂,轻声道:   “我......我还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于是秦鹤洲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低下头静静地看着他,嘴角挂着隐隐笑意,   此时甲板上就他们几个人,李副官的大脑在探测到两人周身散发出的那股不对劲的磁场后,立即识趣地背过了身,转过了头。   上次审讯室内的场景他至今记忆犹新。   但岑越就不一样了,他对即将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见所有人都转开了视线,陆凌川抬眸看着秦鹤洲,眸底眼波流转,长睫颤了颤,下一秒,他踮起脚尖,搂着Alpha的脖子亲了上去。   而这时,“欸,兄弟你人呢?”岑越好巧不巧地回过头想要找秦鹤洲的身影,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么一幕,   黑发Alpha在甲板的角落处,伸手搂着他们上将的腰,专心地和银发Omega接吻。   这一瞬间,岑越的大脑宕机了,   他脑袋中只剩下一个念头:艹!他们的上将确实长得挺好看的来着。   陆凌川和秦鹤洲分开后,还有些轻喘,他的嘴唇被亲肿了,红红的,耳根也是。   “我等你回来,”他抵着秦鹤洲的额头,手掌贴在他的衣领处,“一起和你回斯塔星见你的祖母。”   “好。”秦鹤洲笑了笑,又低下头,恋恋不舍地亲了他一下。   “你去吧,”陆凌川望了眼打开的舱门,“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好。”秦鹤洲蹭了蹭他的鼻尖,转身走入了舱门,拍了下已经快石化的岑越。   “你......你说的对象,不会是?”岑越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秦鹤洲挑了下眉,“对,没错,我说的要和我结婚的对象就是你们的上将。”   “艹,”岑越朝他竖起一个大拇指,“你是这个。”   末了,他似乎觉得不够,又补了一句,“你是赛博星上,所有Alpha崇拜的对象。”   秦鹤洲笑着摇了摇头。   随即,两人走入了各自的驾驶舱内,在驾驶舱和机甲身体锁定的那一瞬间,驾驶舱内橙色的探照灯亮起。   【连接已完成。】   “这里是塔台,Ares、Hercules已待命,准备出发。”   下一秒,“轰!”的一声,在人们的注目中,军舰驶离了港口。   “Ares你听得见吗?”岑越打开了通讯设置。   秦鹤洲调整了一下操作摇杆,“听得见。”   “准备好去把那些恶心的虫子赶出去了吗?”岑越笑了笑,“托他们的福,否则老子现在应该在和我喜欢的人告白,当然他也不一定答......”   “这里是搭台,我们听得见你的话Hercules,如果你现在想的话,我们可以帮你全星球范围内广播。”指挥人员戏谑的声音忽然响起。   岑越:“......”打扰了。   “这里是Hercules,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大可不必,我还没准备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丢脸。”   经过他们这一来一回,紧张的气氛被减轻了不少。   “准备好了。”秦鹤洲调好了设置,“希望它们这次别把我们送它的“礼物”吐出来。”   岑越:“一样,但你的说法恶心到我了。”   在他们的谈话声之中,军舰缓缓突破了大气层,驶向了浩渺的宇宙。   ·   【已穿过第三道防线】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   往身后望去,入目的是蓝黑交错的激光防御网,沿着这道一眼望去没有边际的弧形防线,每隔百米便设有一个设施完善的星际堡垒,以及各种重型激光炮武器。   他们此时所经过的是希克斯星系用于抵御虫族的,最大的也是最后一道防线,被命名为“霍普斯防线”。   这里距离前线还有一段距离,所以并听不到激烈的炮火交战声,在无边无际的浩渺银河之中,营垒的探照灯像是一双没有感情的眼睛,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扫射着防线附近的每一寸角落。   护送Ares和Hercules执行任务的舰队已排成了呈圆形的防空队形,旨在以保护最中间摆放着机甲的猎鹰号军舰为首要任务。   舰队的最外围由六十艘驱逐舰组成,负责侦查以及驱逐任务,内圈为三十艘重型装甲舰,主要承担火力掩护职责。   而在护航舰队的前后左右,分别设有前锋舰队,和增援舰队。   “Hercules、Ares你们在抵达伯纳德的虫洞之前,在没有明确指令的情况下,不允许擅自出动。”这是塔台当时下达的指令。   这次任务的战略部署很清晰,希克斯星系集中了大部分火力在战场上为护航舰队开路,一旦第一梯队出现伤亡将立即由后续梯队立即补上,他们的使命就是为Ares清除一切阻碍,掩护其顺利抵达虫洞,炸毁枢纽。   【已穿过第二道防线】   随着这道声音响起,远处的天边映现火光,爆炸声响起,数艘小型飞行器顷刻间燃起熊熊烈火,机身被拆得七零八落。   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的漏网之鱼在这里与巡航舰队展开了小规模的交火。   “从战争爆发起,我们在第二道防线内损失了58艘中小型军舰,47架飞行器,伤亡人数共计128人,拦截铁甲沙虫五百余艘,击落敌方军舰327艘。”第二道防线的总指挥于营垒中向塔台汇报战况。   “收到,做得不错,你们是希克斯星系最后的希望,请坚守住这一阵地。”指挥人员沉静的声音缓缓响起。   下一秒,   【已穿过第一道防线】   【“护航舰队”已进入前线】   与第三道防线的严防死守截然不同,第一道防线的激光网破损严重,有些地方已经彻底黯淡了下去,到处都是残破的缺口。   埋伏在壕沟中的中型机甲兵手中驾着激光枪,不停地向外扫射,炮火声不绝于耳,铺天盖地的铁甲沙虫向前线袭来,它们的机身两侧持着激光步.枪,它们是无情的杀戮机器,自曝一般地向壕沟发起进攻,企图突破第一道防线。   每一分每一秒都有人在壕沟中倒下,有的机甲被炸毁了手臂和腿脚、有的核心驱动装置被炸毁、还有的驾驶舱被激光弹穿透,滚烫的鲜血溅射在碎裂的玻璃上,整个驾驶舱都蒙上了一层灰。   但是没有人有空为死者哀悼,   每倒下一批人,下一秒就会有新的人替上去,   这就是战场。   秦鹤洲还未来得及看清这幅惨状,   下一秒,驾驶舱左侧四十五度角方向,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数十艘铁甲沙虫带着激光导弹冲向护航舰队左翼。   导弹爆炸,火光映天,舰队左翼的数艘驱逐舰顷刻间化为灰烬。   周围的军舰反应过来,立即集中火力将那十艘铁甲沙虫团团围住,开始了激光导弹与激光枪的轮番轰炸,短短几秒内便将其尽数剿灭。   与此同时,后方增援舰队的中四艘驱逐舰以最快的速度驶来,补上了缺口,再次恢复了先前的阵型。   这次交火从事发到结束,用了不到一分钟时间。   “报告塔台,左翼损失四艘驱逐舰,损毁度100%,后续增援已补上。”猎鹰号舰长的声音响起,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报数机器。   而秦鹤洲坐在驾驶舱内,看着这一切不断地反复上演,随着舰队离伯纳德越来越近,围攻他们的虫族势力也越来越猛,   炮火交战声与汇报声不绝于耳,舰长的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平稳,声音变得越来越急躁。   伤亡人数开始不断激增,后续的补给逐渐赶不上前方的伤亡。   最终两个前线舰队与四个增援舰队全军覆没......   而经历了一次大换血的护航舰队继续向伯纳德驶去,此时距离伯纳德虫洞还有半个小时航程。   当带着标志性荧蓝色光圈的虫洞终于进入护航舰队的视野时,由虫族元帅率领的数百艘铁甲沙虫突然横空杀了出来。   原来他们在虫洞周围埋伏已久,而此时的护航舰队已是强弩之末,外围军舰的损伤高达百分之□□十,现在只能勉强维系阵型。   如果要强行突破,胜算极小。   猎鹰号的舰长在查看清局势后,当机立断作出了决定,他深吸了一口气,对着通讯器说道:   “报告塔台,在距离虫洞几百公里的地方,护航舰队遭遇铁甲沙虫突袭,请求让Ares与Hercules即刻脱离舰队,我们将为拼尽全力,拦截住这些铁甲沙虫,为其争取最后的机会。”   另一端沉默了片刻,在经历一系列重大伤亡之后,控制室内的所有人都神情紧绷,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陆凌川走到控制台最前方,他眸底目色沉沉,神情凝重,薄唇轻启,“请求应允,Ares与Hercules即刻脱离舰队,重新规划路线前往虫洞。”   随着他话音落下,外围的军舰立即展开了全方面的火力掩护,主动向虫族舰队发起了进攻,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而猎鹰号则冲出重围将Ares和Hercules投放到了安全地带。   在她们身后炮火声连天,轰炸声不绝于耳。   在猎鹰号再放完机甲的一瞬间,立即被铁甲沙虫投放的追踪导弹引燃,爆炸产生的极大冲击破让Ares的驾驶舱内也为之震颤。   秦鹤洲迅速稳住身形,就在他下意识地想要回头查看状况的时候,   “别回头,”岑越克制隐忍的声音响起,“看前面,我们的任务是炸毁虫洞,只要任务成功了,他们的牺牲就不算白费。”   闻言,秦鹤洲收回视线,敛起眼底神色,以最快的速度驶向前方巨大的荧蓝色光圈。   下一秒,身后暗黑无际的长空传来巨响,猎鹰号的舰体被彻底肢解。   至此,此次任务派出的三百六十一艘护航军舰,以及军舰上的万余人,全部覆没。   在距虫洞仅有十几公里之际,数枚激光导弹从身后突然袭来,显然是对准着Ares和Hercules的驾驶舱发射的。   这一瞬间,激光弹划过长空的荧光照亮了他们的驾驶舱周围的夜色,秦鹤洲驾驶着机甲,以最快的速度在空中翻了几个圈,与那些导弹擦身而过,惊险脱身。   “艹!TMD它们又追上来了!”岑越回头望去,只见数十艘铁甲沙虫从刚才的爆炸中冲了出来,首当其冲的是虫族元帅亚当斯驾驶的3S级巨型机械沙虫。   Hercules的速度本来就不及Ares,更何况还是在负重的情况下。   刚从激光雨中虎口脱险的两人距离一下子被拉开。   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Hercules就会被身后追赶的虫族舰队追上。   秦鹤洲看了眼落在后面的Hercules,皱了皱眉,“把你后背负载的那些核弹给我。”   “好。”岑越答应得很干脆,随即朝Ares身边靠。   【交接已完成】   然而,在交接完成的一瞬间,   秦鹤洲通过雷达定位,看了眼外面的情况,吼了一声,“岑越?!”   Hercules突然调转了方向,朝身后的数十艘铁甲沙虫冲去。   岑越的这个举动与自.杀无异。   秦鹤洲立即对着通讯器说道:“搭台,Hercules偏离了原本轨......”   “听着!只有你能炸毁虫洞,”岑越蓦地打断了他的话,“这帮杂种的速度太TMD快了,不管怎么样,他们都会追上来的,现在只有我能去帮你引开他们,记住,你的任务是炸毁虫洞,希克斯星系最后的希望就寄托在你身上了......”   说到这,他的语调忽然一转,又恢复了往日的那股张扬,“搭台,这里是Hercules,我请求在一分钟后引爆自身的核能燃料箱,为Ares的任务做最后的掩护,当然如果你不答应我的请求也不行,因为我已经这么做了。”   在无边黑夜中,岑越的眸中燃着星光,他将Hercules的摇杆拉到底,银色的钢铁巨人迎着无数道激光雨,以最快的速度朝虫族舰队俯冲而去。   塔台的总控制室中,一片寂静无声,众人神色肃穆,皆说不出话,陆凌川的双手撑着台面,闭上了双眼。   下一秒,   “它们要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希克斯星系的领土不容侵.犯。”   随着岑越的话音落下,Hercules冲入了数十艘铁甲沙虫之中,引爆了自身的核能储备箱。   这一刻,天边亮如白昼,时间仿佛被定格住了,巨大的蘑菇云将一切吞没,   Hercules为Ares清除了最后的障碍。   秦鹤洲这次没有再回头,他再睁开眼时,眸底的神色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更加坚定,   “塔台,这里是Ares,核弹已装备完毕,现在正式进入虫洞边境,目前没有发现机械沙虫的踪迹......”   就在这时,警报声“嘀!嘀!嘀!”地响起,   透过驾驶舱可以看到,虫族元帅亚当斯驾驶的巨型沙虫从刚才的爆炸中突出重围,正朝Ares驶来。   “哦,等一下,看来我们有一个漏网之鱼。”秦鹤洲弯起嘴角,驾驶着Ares四十五角侧倾,“我们的身份通行证有着落了。”   “Ares你不要恋战,在绑定铁甲沙虫进入虫洞启动爆.炸装置以后,立即搭乘救生舱离开,明白吗?”陆凌川急切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来。   “明白。”说罢,秦鹤洲朝机械沙虫驶去。   “锵!”的一声,Ares伸出双臂牢牢地掐住机械沙虫的机身,数百道金属绳索从双臂的装置中弹出,将机械沙虫绑住。   【绑定成功】   然而,下一秒,无数道钢铁触须从机械沙虫的四面八方伸出,锋利的触须直接穿透了Ares外层的钢铁护甲,扎入了内核的血肉之中,有几道甚至扎破了驾驶舱前透明的钢化玻璃,离秦鹤洲的脸只差分毫。   【机身损毁程度30%】   【机身损毁度达到70%将无法启用救生舱】   秦鹤洲透过驾驶舱向前方望去,此时距离虫洞中心还有一段距离,如果他现在乘坐救生舱离开,Ares就会失去主动权,到时候必然会被机械沙虫带着偏离轨道。   他不能让这次任务出现意外。   距离虫洞还有5公里,   【机身损毁程度48%】   【是否启用救生舱?】   “不,”秦鹤洲的回答很干脆,他牢牢钳制着机械沙虫向前冲去。   距离虫洞还有2公里,   【机身损毁程度65%】   【是否启用救生舱?】   银河万象如走马灯一般从他身侧驶过,光影交错,无数人和事在秦鹤洲脑的海中闪过,最终这一切定格在临别前陆凌川望着他说“我等你回来。”的那副画面上。   想到这,秦鹤洲的嘴角浮现笑意。   只是,这一次,他可能要食言了。   下一秒,他操纵着Ares加深了对机械沙虫的掌控,“哐!”的一声,Ares坚.硬的手掌嵌入了机械沙虫的外壳,铁甲沙虫上的钛合金钢板被捏得凹陷了进去。   另一边,陆凌川通过通讯器喊道:“Ares号,现在立即启用救生舱!”   【机身损毁程度71%】   “上将,”到了这个时候,秦鹤洲的声音反而比自己想象中的要冷静,他笑了笑,按下了救生舱的按钮,随即陈述了一个残酷的事实,“机身损坏得太厉害,救生舱已经无法弹出了。”   这一瞬间,陆凌川愣住了,手掌不受控制地紧握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了掌心之中,沁出一道道血痕。   秦鹤洲的这句话让他的心一下沉入了海底,他感觉浑身发冷,声音开始发颤,却还是不死心地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左右翼两侧的都不行了吗?备用救生舱呢?还有驾驶舱,驾驶舱可以脱离......”   距离虫洞还有0公里,   Ares抱着机械沙虫驶入了虫洞,这一刻,天光炸裂,似要将一切都燃尽。   “阿川,你听我说。”秦鹤洲这次没再称呼陆凌川为“上将”或是“长官”,而是叫了他的名字。   闻言,陆凌川瞳孔微颤,安静了下来。   秦鹤洲闭上了双眼,对陆凌川说出了那句话,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预计错误了,这个世界还有一章完结,但正文估计还有几章,得加点现实世界的内容进来QAQ   感谢在2021-06-2112:44:17~2021-06-2319:17:3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fiction30瓶;凡尘无心.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5章 、第四个世界(完)   边境伯纳德的虫洞被炸毁之后,希克斯星系成功扭转了战争的局势,反守为攻,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将残余的虫族势力尽数剿灭。   这场防御战无疑是很成功的。   而那位驾驶着Ares炸毁虫洞的机甲师,他的名字也被载入了史册,为人们所传颂。   只是两个月过去了,赛博星派了无数艘军舰打捞Ares的残骸,迄今为止却仍旧一无所获。   基地上层的大部分人都认为放弃打捞才是比较明智的选择,   因为在核弹爆炸的瞬间,它炸毁了虫洞的连通枢纽从而导致空间崩塌,而时空隧道崩塌所导致的各种可能性在学术界至今没有统一的说法。   时间和空间的扭曲会产生无数种可能性。   理论上来说它甚至有可能在一万年以后突然出现在某个亿万光年之外的星系。   所以大部分学者都认为找到Ares残骸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到万分之一。   但是赛博星的上将陆凌川仍然在坚持这项打捞行动。   虽然很多人不解他为什么会执着于打捞Ares,但大部分人都沉浸在防御战胜利后的喜悦之中,于是这也就被人们暂时抛到了脑后。   ·   星之舰的军事基地中,   李副官将一份报告放到陆凌川桌上,“上将,这两个月我们总共派出了五十多艘巡航舰,在全赛博星的范围内进行了地毯式的搜索,这是今天最新出来的结果,最新派出的一艘巡航舰已经完成了伯纳德边境最后一寸领土的搜索任务......没有探测到任何关于Ares残骸的踪迹。”   “好的,我知道了。”陆凌川抬起头,伸手接过他的那份报告,眸底乌青一片,眼神中透着难以掩盖的疲惫和失落,他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现在收尾工作也完成了,这段时间你们也幸苦了,我刚得到了上层的批准,从现在起基地里的士兵都获准了两天的假期,去通知一下下面的人,给自己放个假吧。”   说罢,陆凌川又低头看起了终端里的文件,见李副官仍旧站在原地没有动,他不解地抬起头,“还有什么事吗?”   “上将,那你呢?”李副官看着他道:“这两个月你一直没有好好休息过,不给自己放个假吗?”   这两个月来,陆凌川作为保卫战的总指挥,肩上承担的责任很重,他可以说是日夜轮转,一刻都没有停下来过。   在希克斯星系最危急的关头,他站了出来,带领着众人有条不紊地组织筹划反击战。   他表现得很冷静,或许有些冷静过头了。   但李副官知道,自从Ares失事、秦鹤洲下落不明之后,陆凌川整个人都变了,他每天都把自己投入到无止境的工作里去,面上掩饰得很好,从不会显露自己的情绪,但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开心过,像是一台丧失了情绪的任务机器一样。   却一直执着于打捞Ares的残骸,明明这项任务成功的可能性可以说是微乎其微。   很多人都劝陆凌川放弃,但李副官没有,因为他知道这或许是陆凌川唯一剩下的精神寄托。   “我还有些事情没处理完,我准备联系一下希克斯星系其他的国家接着搜寻Ares的下落,”陆凌川抿了一下嘴角,看向李副官,“你不用管我,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上将。”李副官见劝阻无效,便从陆凌川的办公室中离开了。   李副官离开之后,陆凌川靠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仰起头,将刚才的那份文件盖在自己脸上,疲惫地阖上了双目。   “你说过你会回来,但是你没有。”   “那我就去找你。”   “可是宇宙好大,我什么都没找到......”   在意识到自己开始在心中自言自语了之后,陆凌川自嘲地笑了一下,随即从椅子上起身离开了办公室。今天阿尔伯斯的天空中蒙上了一层灰,从早上开始一直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   陆凌川从办公室离开后,没有回家,而是去里位于中央公园旁的临时墓地。   和Ares以及Ares的机甲师一样,在那场战役中,许多军舰被炸毁,而那些军舰上的人则尸首全无,所以帝国在首都阿尔伯斯建了一个临时墓地,以供人们祭奠缅怀在战争中牺牲的英魂。   平时这里的人很多,但今日因为天气的缘故,显得格外寂寥。   陆凌川穿过重重墓碑,走到了最角落的位置,那里就一块光秃秃的碑,原本上面放了很多花,但现在都谢了,而墓碑下面不过是一片土,什么都没埋,   上面刻着“秦鹤洲”三个字。   湿冷的雨滴溅落在草地上,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   陆凌川没有打伞,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风衣,头发与眉眼都被打湿了,手插在口袋里,孤零零地站在墓碑前,垂眸望着那块墓碑,什么都没说。   下一秒,“吱!吱!吱!”的声音响起,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从陆凌川上衣口袋中冒了出来。   陆凌川望着那个毛茸茸的脑袋,哑然道:“你什么时候偷偷跟过来的?”   这个鼯鼠是他当时陪秦鹤洲去逛集市时唯一买的东西,现在几个月过去了,小东西倒是长胖了不少。   雨点落在鼯鼠的脑袋上,它叫得更急了。   见状,陆凌川坐到地上,屈着膝盖,将鼯鼠放到了自己的腿上,拿风衣帮它遮雨。   不再淋雨后鼯鼠立即安静了下来,只是仰起头不解地望着陆凌川。   雨水顺着陆凌川的脸颊滑落,雨势越来越大,但他却像木头人一样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姿势。   过了良久,陆凌川终于开口了,他弯了弯嘴角,但雨水却不停地沿着他眉眼滑落,   “你之前问我想在哪里举办婚礼,其实......我觉得哪里都无所谓,你,想回斯塔星的话,我就陪你一起回去。”说到这,陆凌川忽然顿住了,他将额头抵在墓碑上,闭上了眼睛,   “你说基地里都传开了我已经和一个Alpha结婚了的谣言,所以你要把这个谣言变成真的......”   “只是我现在连戒指也准备好了,你为什么还不回来和我结婚呢?”   说到这,陆凌川的声音开始哽咽,随即他伸手摸向风衣的口袋,从里面摸出一个丝绒质感的小盒子,他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两枚款式一样的戒指。   这是秦鹤洲出征前一天,陆凌川在观星港旁买的。   他原本打算等秦鹤洲执行完任务回来之后,就向他求婚的。   反正赛博星又没有规定Omega不能求婚。   但是到头来,这还是成了一场空。   雨越下越大,从小雨变成了暴雨。   陆凌川将一枚戒指戴在自己左手无名指上,又取出一枚戒指放到墓碑前,   “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不知过了多久,陆凌川将鼯鼠装进自己的口袋,从墓碑前起身,走到墓园门口时,终端忽然不断地传来“嘀!嘀!嘀!”的响声。   陆凌川调出终端,在看到消息内容的那一刻,瞳孔蓦地紧缩,   消息是李副官发来的,他说就在刚才有人在伯纳德的海边发现了巨型机甲的残骸,经当地军事基地的检验,确实了该巨型机甲就是Ares没错,与此同时,当地的村民在海边捡到一名Alpha,该Alpha似乎是进入了易感期,在不停地向外散发精神力,因为他的精神力过于强烈,把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吓跑了。   在这条消息的最后,李副官说道:“上将,拥有这么强的精神力的Alpha,我......我只能想到一个人......”   ·   秦鹤洲感觉自己正在开车,似乎是在某条高速上,下一秒,“嗡——”,汽车鸣笛的响声刺破耳膜,一片刺眼的强光闯入视线,他撞上了前方的大卡车。   他......这是把自己给撞死了?   濒死的刺.激让他的意识开始逐渐回笼,秦鹤洲的眼皮颤了颤,费力地睁开了眼睛。   四肢逐渐复苏,浑身上下传来一股剧痛,整个人动弹不得。   他面朝下趴在地上,掌心传来颗粒分明的坚硬触感,微风拂过,空气中夹杂着海盐咸咸的味道。   他的大脑像是被人敲过一样疼得要命,还伴随着耳鸣,视线也有些模糊,只能看清个轮廓,   但自己似乎是躺在一片沙滩上?   耳边隐约传来了脚步声,“爷爷,这里还躺了一个人!”   是孩童稚嫩的声音。   身上像是砸了一块大石头,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只有混沌的意识还在运转,秦鹤洲费了全身的劲也没法开口。   “他是不是死了呀?”小孩忽然凑到了他面前。   秦鹤洲:“......”   意识越来越微弱,眼皮也越来越重,   在再次失去意识之前,   他隐约听到对方说:“爷爷,我们要不要把他埋了?”   这就是为什么他讨厌小孩!!!   伴随着这个想法,眼前再次被黑暗包裹。   不知沉睡了多久,再次醒来的时候,头顶是一片陌生的天花板。   “你醒了?”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忽然凑到了他面前。   “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秦鹤洲皱了皱眉,挣扎着从床上做起来,这才发现自己嗓音哑得不像样。   “唔,你别激动,”医生朝他做了一个“冷静下来”的手势,说着他调出了自己终端,“你能恢复得这么快简直是个奇迹,也只有顶级的Alpha才有这样的修复力。你现在感觉怎么样,有那么不舒服吗?”   秦鹤洲垂眸看了自己一眼,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黑色的长裤,胸口还缠着着白纱,手脚似乎都还健在,并没有什么不舒服,只是胸口燃起了一股莫名的躁郁。   房间里的气压似乎很低,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有些不顺眼,就比现在如摆在他床边的木椅子看起来就很碍眼。   怎么能有这么丑的椅子?   他甚至有一种站起来把椅子给扔出去的冲动。   于是,秦鹤洲深呼吸了一口气,看向医生道:“我......感觉自己有种不太好的冲动。”   即使医生是个Beta,也被他散发出的精神力震慑得头疼,他往后连退了数步,说道:“呃,这是正常的,因为现在是你的易感期。”说道这,他挑了挑眉,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几乎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你赶跑了。”   在感受到到秦鹤洲冰冷的视线后,   “咳,咳。”医生咳嗽了两声,“不过我们已经联系了阿尔伯斯的军事基地,那里已经派人过来了,马上就能把你接回去了。你,呃,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秦鹤洲:“现在是什么什么时候?”   医生看眼终端,“呃,现在是10月15号下午3点02分。”   10月15号?   秦鹤洲下意识地皱眉,“这怎么可能?我执行任务的那天是8月12号,怎么会一下子跳跃了两个月?”   “这,”闻言,医生又往后退了数步,“我们现在只是猜测虫洞被炸毁的瞬间,时空隧道发生了扭曲坍塌,于是扭曲的时间和空间在那一瞬将Ares和你传送了两个月后的这里,具体的,具体的我也解释不清楚,你等一下,上将马上就到了,到时候让他,让他和你解释,我先走了。”   说罢,他夺门而出。   ·   陆凌川乘坐的飞行器停在了秦鹤洲所在的海边小屋附近。   飞行器抵达的那一刻,上面的Alpha脸色都有些难看。   即使隔了一段距离,他们依旧能感受到秦鹤洲散发出来的信息素和极具震慑力的精神力。   李副官走到陆凌川身边,脸色发青,“上......上将,要不你先自己去见他,我们,我们有点想吐。”   “没事,我自己去。”陆凌川瞥了身后的众人一眼。   看着他们的脸色,陆凌川真的有点担心他们下一秒就“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离眼前的小屋越近,空气中Alpha的信息素也变得越来越浓郁,雪松凛冽的气息充斥着整条海岸线,带着一股强劲的侵略性。   下意识的受到Alpha信息素的影响,陆凌川的呼吸也开始有些不平稳,越来越喘,一股触电般的感觉从后背燃起,腿脚逐渐发软。   他手指发颤地推开了木屋的门,伴随着“吱呀”一声,   陆凌川终于见到了里面的人。   秦鹤洲背靠着床头,坐在床上,胸口还缠着纱布,眉头皱得很紧,似乎在极力抑制什么。   听到脚步声后,他回过头,与陆凌川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他眸底积攒了许久的躁郁瞬间消散了。   他终于见到了自己的Omega。   在见到秦鹤洲的这一瞬,陆凌川的指尖下意识地攥紧,将衣服捏皱,过于强烈的情绪涌上脑海,以至于大脑有些发蒙,鼻尖开始发酸,两个月来一直被抑制住的情绪似乎就要决堤。   他一步步朝对方走去,最终在秦鹤洲床沿坐下。   当Alpha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这一切都虚幻得不像真的。   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陆凌川激动得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伸手抚上秦鹤洲的脸颊。   “我回来了。”或许是因为易感期的缘故,Alpha的声音很哑,似乎还敛着一股劲,他攥住陆凌川的指尖,将对方拉到自己怀里,贴着他的脸颊,又说了一遍,   “我回来了。”   “嗯。”陆凌川靠着他没有受伤的那边,伸手抱住他,将脑袋埋到Alpha的颈窝里,滚烫的泪水从脸颊滑落,同时释放出自己的信息素安抚对方,“你......你怎么回来的?伤得严重吗?”   狭小的木屋中顿时充斥着青涩的柑橘味,   “不严重。”秦鹤洲强行压下心中的那股躁.动,手掌轻轻地拍着陆凌川的脊背道:“因为虫洞坍塌的缘故,我似乎直接穿到了两个月后的现在,Ares坠落在了伯纳德的海边。”   只是不平稳的语调出卖了他还在易感期的事实。   感受到身边的人胸膛起伏得更加剧烈,喘息声也愈发沉重,陆凌川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抬起头看向秦鹤洲,轻声问道:“你难受吗?是不是易感期到了?”   Omega的眼眸亮晶晶的,长睫上还沾着泪珠,呼出的气息带着甜甜的柑橘味,看向自己的神情却格外专注,满心满眼的只有一个人。   像是一只温顺而又粘人的小猫。   “......嗯。”秦鹤洲的喘息又加重了几分,薄唇抿成一条线,狭长的双眸中带着蛰伏已久的危险气息。   Omega愣了一下,脸上瞬间蔓上一层薄红,下一秒,他修长的手指直接解开领口的几颗纽扣,将白皙的后颈完全袒.露在Alpha面前,“我......在这里,如果难受的话,你不用压抑......自己。”   下一秒,一双有力的双臂搂上自己的腰间,Alpha从后面抱着他,贴着他的后背,嗓音暗哑:“怎么样都可以吗?”   陆凌川的耳根也跟着红了,发出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可......可以。”   此时的Omega就像是一只懵懂无知的小动物,在猎手面前露出自己柔软的肚皮,温顺而乖巧地将自己献祭,完全不明白自己即将面临什么。   这回,秦鹤洲的眸色彻底暗了下去,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按在了Omega柔嫩的腺体上,力道不轻不重地捏了捏。   “唔!”   似乎这样简单的触碰陆凌川就完全受不了,他后颈仰起,被刺.激得眼尾泛红,瞳孔蓦地紧缩,信息素再不受控制地蔓开。   锢在腰上的那双手臂愈发收紧,对方整个人覆了上来,这回用齿尖轻轻地咬了一下,   一股触电般的感觉从后颈传遍全身,陆凌川后背瞬间绷.紧,浑身上下都要灼烧起来。   但秦鹤洲却没有进一步动作,就是磨着他的腺体不放,不像是在认真标记,倒像是在......玩.弄。   陆凌川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对方这样顽劣的一面,整个人被吊在那不上不下,躲又没法躲,敏.感的地方却被对方反复玩弄。   “可以......咬脖子吗?”秦鹤洲的嘴唇贴在陆凌川侧颈青色的血管上,低声说道。   腺体还被Alpha捏着,怀里的Omega被刺.激得说不出话,但却丝毫没有躲,明明手指还在发颤,可仍旧瑟缩着撩开了自己后颈的银发,将白皙的脖颈完全露了出来。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低头吻上他的侧颈,“上次不是说不让咬吗?”   “唔......”即使知道Alpha是在故意使坏,陆凌川也拿他一点办法也没,只要自己能缓解他易感期的焦躁,做什么都行,“给......给你咬,哪里都可以......咬。”   “哦,”Alpha的声音也染上了笑意,他凑近陆凌川耳边,“阿川怎么这么听话呢?”   随即他低头咬了上去,   “嗯?!”   ......   最后,银发Omega蜷缩在床边,腺体被咬肿了,嘴唇也是,看上去红红的,还破了皮,脖子上全是斑斑驳驳的红痕,薄被下白皙的肌肤上也是,腰腿.酸.软得不行,长睫微颤,原本清冷的眸子里蒙上了一层水雾。   “罪魁祸首”将他捞进怀里,伸手擦去他眼角的泪痕,轻声哄道:“阿川,我们回家吧。”   “好。”   陆凌川没有问他要回哪里,但只要是他在身边,哪里都一样。   下一秒,陆凌川在秦鹤洲怀里转了个身,正面对着他,伸手拉过他的手掌,将自己手中的戒指取了下来,戴在了他的手上。   感受到戒指冰凉的触感,秦鹤洲愣了一下,“这是?”   陆凌川抵着他的额头,声音还有些哽咽,“我之前订的戒指,还有一枚......还在阿尔伯斯,我本来准备等你出征回来以后给你的,现在你回来了,所以我想......也不算晚。”   陆凌川说完这句话,秦鹤洲笑了起来,笑得眉眼也弯了起来,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阿川,你知道吗?我打算那次任务回来以后,就向你求婚的。”   说着,他伸手摸向自己颈间的银链,将银链取了出来,陆凌川这才发现项链的末端是一枚银色的戒指。   秦鹤洲将项链从脖子上解下来的,把戒指取出,“我一直带在身边,没想到被你给抢先了。”   随即他将戒指套上陆凌川的无名指,凑过去亲了一下对方的嘴角,道:“所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愿意。”   银河如此广阔,时间是没有尽头的,在爆炸的那一瞬,有无数种可能性,   但是上天却还是在这亿万种可能性中选择了最不可思议的那一个,   他让我回到了你身边。   ·   回去之后,秦鹤洲和陆凌川在斯塔星举办了一个小型的婚礼,与此同时,他继承了父亲的爵位和封号。   在那次防御战之后,两国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不少,不再似以前那般胶着。   于是秦鹤洲陪着陆凌川一道回了赛博星,他同时拥有了两个身份,他既是斯塔星的公爵,也是赛博星首都阿尔伯斯军事基地中的一名机甲教官。   但他更喜欢称自己为“赛博星上将先婚后爱的秘密Alpha情人”。   其实秦鹤洲从来不认为自己机甲教得好,毕竟对他来说,驾驶机甲这件事非常主观,仿佛是天生自带的技能一般,他只要坐进驾驶舱内就能感受到她们,很难说清楚这其中的具体原因。   但他教授的机甲课却还总是人满为患,毕竟没有机甲师不想亲眼见见当年驾驶Ares炸毁虫洞的传奇人物......   ·   这一次,系统还是给了他二十年时间,只是这次时间到了以后他不会再前往下一个任务世界,而是会返回现实世界。   “现实”对于秦鹤洲来说已经是一个十分遥远而又模糊的概念,从穿越的那天起,他在这些任务世界中不知度过了多少时日,与陆凌川一起经历了许多。   在穿越前,他从未想过,他会这样执着而又热烈地爱上一个人,并且在那人的陪伴下走过了许多个二十年。   这些经历过于丰富多彩,以至于“现实”的回忆已经逐渐被淡忘。   但那一天终究还是来到了,时间用尽的那一刻,   秦鹤洲的眼前传来一阵刺眼的强光,耳边响起一道熟悉的机械音:   【欢迎回到现实】   作者有话要说:  第四个世界完结了,下一章回到现实了。   HE战士永不言败!   感谢在2021-06-2319:17:38~2021-06-2423:02: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凡尘无心.10瓶;一条咸鱼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6章 、回到现实(一)   【欢迎回到现实】   【你出身不错,父母学历都很高,家境优渥。   你继承了父母的头脑,你很聪明,也继承了父母的相貌,你长得很帅,从小桃花源不断。   你不负众望,从小学到高中一直成绩优异,虽然你和青春期的大多数男孩一样,偶尔喜欢逃课,上课也会打瞌睡,早上来学校补作业,背着老师偷偷玩手机然后被发现,但总的来说老师还是很喜欢你的。   你大学考上了国外的名校,本科就出国了,在大学你依旧维持着不错的成绩,人际关系也是左右逢源,你知道怎么让别人喜欢你,别人总喜欢拿你打趣,他们经常和你说你一定是情场老手,但其实只有你自己知道,你对任何人的喜欢都只是浮于表面,你从来没有动过心。   毕业之后,以你优秀的资历,你进入了名企,随后你凭借着你的能力和干劲,几年之内就当上了销售总监的位置,所有人都说你是青年才俊,前途不可限量,在那个时候你的年薪就达到了百万,你靠着自己的钱买了车买了房,可就在这时,你突然辞职了,你抛弃了原有的一切,选择从头创业打拼。   别人不理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抛弃年薪百万的工作,从头开始,你说这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理想。   虽然他们面上都说支持你,但心里却还是不看好你,   创业了以后,你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变化,依旧像卫星绕着行星旋转一样,围着工作打转,只是从之前的996变成了现在的007,换了一批不同的员工,换了个环境,换了个地方,从打工人变成了领导者。   那一年你二十八岁,你的公司没有上市,但是被一个大企业给看中了,他们开出高价收购你们公司的产品,你同意了,因为下个月你就要发不出工资了,最终他们以几千万的价格把你的公司收购了,同时并购了你的团队。   你加入了他们,又成为了他们团队下的一名部门总监,人生兜兜转转似乎总是个圈。   不过在别人眼里,你还是很优秀。   只不过,你的父母年纪越来越大,他们经常问你有没有空多陪陪他们,可你总是忙于出差,你想再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就好。   他们也经常问你有没有心仪的对象,什么时候打算安顿下来,总不能一直一个人这么过下去吧。   你笑了笑,说会有的。   但其实你心里根本不相信,会有那么一个人陪你走完下半生,因为你知道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一切事情永远是以自己为中心出发的,你像是一台精密的机器,却没有信心展开一段感情,因为这必然是以斤斤算计作为结尾的。   不过你想,你现在才二十八岁,你还年轻,以后再做出变化也不迟。   直到那一天,你开完会,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了,但你明天还是要回公司总部,于是你连夜开上了高速,就算你已经快困得睁不开眼睛了,但你觉得应该问题不大,因为你经常这样半夜疲劳驾驶。   但是那一次,你不再是那个幸运儿,因为疲劳驾驶,你和前面的大卡车追尾了,你死了。   尸体变得难以辨认。   你的一生到此就结束了,那一年,你二十八岁。】   系统讲完了这段话后,被封印的那部分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秦鹤洲忽然想起了过往的一切,他确实已经死了。   只不过在穿越时,系统模糊了他对“死亡”的印象。   秦鹤洲站在喧嚣的路口,身体却散发着一阵半透明的金光,车子和人流从他身侧穿梭而过,没有人看得见他。   “所以我现在算什么,鬼魂吗?”他对着太阳举起了自己的手,阳光直接穿透了他的掌心。   【是但也不是,因为你完成了四个世界的任务,所以被给予了一次重生的机会,只不过在重生之前有三天的冷却期,这三天你将一直以这种状态存在于人间,你可以感受,但不能干涉。】   闻言,秦鹤洲勾起嘴角,无奈地笑了笑,他刚穿越时,简直烦死这个系统了。   他一直以为是系统和它突如其来的任务把自己的生活拉脱了正规,现在看来,倒是反过来了。   如果没有这个系统和它的任务,自己的魂魄现在应该飘荡在阴曹地府。   想到这,他问:“为什么要给我这次机会?”   虽然这些超自然的事件本来就无法用科学解释,但他还是好奇,为什么要给他一次重生的机会。   【我们存在的意义本质就是帮助那些执念极深的人完成他们未了的心愿,如果这些心愿是出于善意的情况下。】   闻言,秦鹤洲轻笑出声:“我都不知道我有什么执念。”   【不是你。】   他愣住了,思绪开始在脑海中翻涌。   【是别人】   【你死了以后,在这人间,一直有那么一个人仍旧惦记着你】   四个世界的记忆在秦鹤洲脑海中炸开,与似真似幻的现实结合在一起,逐渐被忘却的回忆清晰了起来,那人的身影在一堆陈年往事中突破了重围,闯入了自己的视线。   本该是没有什么交集的人,为什么会......   想到这,秦鹤洲的瞳孔蓦地紧缩,“是......是陆凌川吗?”   穿越时,系统屏蔽了他对“死亡”以及他对陆凌川这个人的记忆,所以他压根没把这些事情联系起来。   现在这些回忆又回来了,   秦鹤洲想起来了,陆凌川是他的高中同学,但高中的许多事情他早已忘了。   在他的印象中,陆凌川给人的感觉一直冷冷的,也不是说不合群,就是不容易和人打成一片,比起和狐朋狗友一起厮混,他更喜欢一个人独处。   在他穿越之前,关于高中的记忆,关于陆凌川这个人的印象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   除了那次同学之间的恶作剧......   就在这时,机械电子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是的】   【其实这四个世界中给你安排的真实任务并不是让你吃软饭,而是确认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的话,你的人生不会重蹈覆辙】   【现在你的考核通过了】   秦鹤洲还是不解,“那他为什么会......”   【这三天你的行动是不受任务物理限制的,你可以知道你想知道的一切】   【我只能告诉你,有时候记忆是会骗人的,很多对你来说只是轻描淡写的过往,但在别人心里可能不是】   在系统的指引下,秦鹤洲来到陆凌川住的小区,和第一个世界中陆凌川住的地方倒有几分相似。   秦鹤洲走到大堂的电梯前,伴随着“叮!”的一声,指示灯亮起,电梯到达了底楼。   【这就是他......】   “爸爸!爸爸!我想要你抱我!”电梯里传来孩童嬉闹的声音。   随即男人笑了下,把小孩抱了起来。   指尖蓦地攥紧,秦鹤洲忽然感觉自己的心沉了下去,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感在心头蔓开,心中只被一个念头占据着,   他结婚了?   还有孩子了?   这一瞬,他忽然没了再见陆凌川的勇气,甚至想赶在对方出来之前,扭头离开这个地方,他无法面对陆凌川已经结婚了这个事实,就好像原本属于自己的东西一下子被人夺走了。   然而,下一秒,电梯门打开,一个完全陌生的中年男子抱着小孩走了出来。   秦鹤洲:???你耍我?   【这就是他住的地方。】   【能听我把话讲完吗?】   秦鹤洲:......   电梯到了七楼,是那种一层一户的大平层公寓,和第一个世界中的布置很相似。   秦鹤洲在门口驻足了片刻,随即穿了过去,他迫切地想要见到陆凌川。   公寓很大,也很冷清,装修的风格很简约,而陆凌川独自一人窝在偌大的沙发上。   他的容貌和秦鹤洲印象中的一致,没有发生丝毫变化,只是眼睛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刚哭过的样子。   对方的这幅模样触动了他心中最柔软的角落。   秦鹤洲下意识地想要抱抱他,告诉他没事的,只是手掌在触碰到对方指尖的那一刻,似一阵烟雾一般直直地穿了过去。   他忘记了自己还是个“鬼魂”。   于是秦鹤洲在心中问系统:“他为什么会难过?”   【今天是你发生车祸的第二天】   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忽然开始不停地弹出微信消息,秦鹤洲瞥了一眼,发现是大概几百年都没有过动静的高中班级群,突然再次活跃了起来。   而话题围绕的内容便是关于他的......死讯。   秦鹤洲当年也算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他相貌出挑,成绩又好,经常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出席在各种活动上,收到的匿名表白也不计其数,   所以大家都很错愕,没人想到他才二十八岁,事业有成,前途一片大好,就这样没了。   许多人都表达了对世事无常的感叹,   但陆凌川在看到那些消息后,情绪似乎再次地被触动了,他嘴角抿得很紧,长睫微颤,双臂环着膝盖,呈明显的保护姿态把自己窝在沙发里。   随即他伸手划开屏幕,在看到那些消息以及“死”这个字时,瞳仁明显地颤了颤,眸中闪过悲伤的神情。   陆凌川屏蔽了班级群聊,却在退出的时候顿住了。   最终他没有立即退出去,而是打开了一张仅自己可见的照片。   在看到那张照片的瞬间,秦鹤洲愣了一下。   照片的像素不是很高,甚至还有点糊,一看就知道是抓拍的,人的轮廓都带着重影,但还是可以看得清里面得内容。   这张照片拍得是两个人的侧脸,里面的人穿着高中校服,那时候他们才十八岁,面容看上去还有些稚嫩,秦鹤洲的棱角也没有如今那么明显。   但照片里,秦鹤洲捧着陆凌川的脸正在亲他。   其实,这只是当时班级里的一场恶作剧,也是高中三年,陆凌川留给他印象最深刻的回忆......   那一天,秦鹤洲刚满十八没多久,他穿着蓝白相间的宽松运动校服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长腿交叠着,低头玩着手机。   因为读的是国际学校,高三上半学期他们就完成了大学的申请,再过段时间Offer就能下来了,所以现在班级里的气氛都比较轻松。   再加之今天是星期五下午,刚上完最后一门课,大家都准备回家度过快乐的周末,空荡的教室内充斥着欢声笑语,氛围有些嘈杂。   好几个同学一边打扫,一边聚在教室中央聊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聊着聊着,话题最终转移到了奇怪的事情上,开始打赌男生敢不敢和男生接吻,   当秦鹤洲感觉好几道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时,他诧异地抬起头,“干嘛?”   平时和他玩得比较好的席宁从教室中央的人群中走到他身边,嘴角带着可疑的笑意,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敢不敢和男生接吻?”   下一秒,秦鹤洲一脚踹了过去,给气笑了,“有病?滚。”   “艹,动什么手。”席宁用胳膊杵回去,转头瞥了眼教室中央交头接耳的人群,“说真的,他们在赌你敢不敢和男生接吻。”   秦鹤洲抬眉顺着他的视线往人群中望了一眼,“他们赌他们的,关我什么事?”   说着他又拿起手机,手指刚按上屏幕,就被席宁一把夺了过去,“诶诶诶,你看你真没劲,那可是下了真赌注的,就赌我们年级里最帅的两个男生敢不敢亲一下,你要是亲了的话,一半归你。”   闻言,秦鹤洲偏过头,扬唇笑了一下,“你们吃饱了饭没事干是吗?”   说罢,他从座位上起身,单肩背起书包,长臂一勾,伸手就要去抢席宁藏在身后的手机,“别搞,还我,我要回家了。”   “是不是玩不起?”席宁往后退了几步,不让他拿,嘴角笑容更甚,冲身后的一堆人扬声喊道:“欸,秦鹤洲他不敢。”   身后的人群瞬间开始起哄,   “欸,我下一百!”有人从口袋中抽出一张红色钞票,“秦鹤洲你敢不敢亲一下?”   下一秒,人们纷纷效仿他的动作,从口袋和钱包里拿出了钱,面额从十块到一百都有,皱巴巴的钱被堆在了一张桌子上,所有人又齐刷刷地看向秦鹤洲,   气氛被烘托到了极致,   青春期的男生,可以说没有人不享受这种成为人群焦点的存在,年轻人躁.动的血液流边了全身,让头脑也跟着冲动了起来。   秦鹤洲把书包甩到桌上,斜睨了席宁一眼,“还有一个是谁?”   席宁见他有些动摇了,赶忙凑近了说道:“陆凌川呀。”   说着,席宁的视线往第一排最边上瞟去,陆凌川正在坐在那里低头看书,他皮肤很白,侧脸看上去很恬静。   很符合校园偶像剧里学霸男主的形象。   虽然刚才陆凌川一直在假装看书,但人群窃窃私语讨论的内容他都一字不漏地听进去了,在听到席宁问秦鹤洲敢不敢和自己接吻时,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全身的血流都加速了,就好像自己内心深处埋藏的欲.望一下子被挖了出来。   他强行压下那股难以名状的心悸,深吸了一口气,故作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和秦鹤洲的视线蓦地对上,   这一瞬间,   “砰!砰!砰!”   心跳得更快了,   陆凌川赶紧收回了视线。   而刚才那一四目相对,在秦鹤洲眼里,大概就是陆凌川正在看书,结果忽然被他们给吵到了,只好回过头瞥了一眼,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视线给人的感觉也是冷冷的。   秦鹤洲之前和陆凌川的交际不深,对方给自己的印象一直挺文静的,从来不会干出格的事情,不像他三天两头就要被老师“特别关照”一番。   他陪这帮人瞎闹没事,但把人家好学生牵扯进来就没意思了。   想到这,   “不是我不敢,”秦鹤洲笑了笑,“唰”地一下从席宁手中夺过手机,重新背上书包,往门口走去,“你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不是谁都像你一样,闲得没事做。”   “切,”   秦鹤洲的话让众人觉得扫兴,正在起哄的当口,   “这么多钱呢?”席宁望着他的背影喊道。   “给你要不要?你去找个人亲。”秦鹤洲回头瞥了他一眼,接着往教室门口走去,只是,在经过陆凌川座位的一瞬间。   “我无所谓。”陆凌川忽然把书往桌子上一搁,抬头望向他。   秦鹤洲下意识地转过头,再次对上了陆凌川那双清冷的桃花眸,停下来原本已经迈出去的步子,他愣住了。   怎么自己给对方台阶下,结果对方一脚把台阶给踢掉,现在自己反而下不来了。   只是他没有注意到,陆凌川的耳根到后颈那一片早就悄悄红了。   在他愣怔的瞬间,人群再次沸腾了起来,“亲!亲!亲!”   “你看,这回是你玩不起了吧?”席宁又凑上来煽风点火,“人家都说无所谓了,你不亲不是男人。”   闻言,秦鹤洲站着回过头,手搭在书包肩带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席宁,   而座位上的人却早已心如擂鼓,   陆凌川头一回这么紧张,他喜欢了眼前的这个人喜欢了三年,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什么都不敢做,面上永远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最多混在人群中偷偷地看他几眼。   心跳声好响,甚至盖过了人群的喧闹声。   耳边“嗡嗡嗡”的,他低下头,视线却忍不住望眼前的人身上偷瞟。   他害怕秦鹤洲答应,更害怕秦鹤洲不答应,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么,但似乎这是高中毕业前,自己唯一一次能和对方产生交际的机会。   “别拒绝,别拒绝......”一个声音在陆凌川心中不停地叫嚣,长睫却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谁说我不敢了。”秦鹤洲冷笑一声,把书包往席宁怀里一扔,转身看向陆凌川。   好了,现在他们扯平了,谁都不给谁台阶下。   “靠!”席宁骂了一句,推了秦鹤洲一下,“你可别敷衍,我下了一百呢,亲久一点知道吗?”   “神经病。”秦鹤洲无语。   说罢,他走到教室中央的位置,随意地坐在一张桌子上,静静地看着陆凌川,等着对方走过来。   说实在的,秦鹤洲打心底不认为陆凌川是那种会因为同学起哄而敢当场做出这种事情的人,刚才最多是口头逞强罢了。   所以他赌对方不敢。   只要陆凌川中途退缩,他不介意再随便找个台阶下。   然而陆凌川只是合上桌上的课本,慢条斯理地起身,朝他一步步走来。   见状,秦鹤洲嘴角的笑容开始一点点凝固。   宽松的运动服被陆凌川穿出了一种斯文的感觉,显得有些单薄。   少年皮肤很白,眉眼清冷,一看就是矜贵的长相。   秦鹤洲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对方,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想法,   看起来像个少爷似的。   事实上,陆凌川,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是。   即使是就读于同一所国际学校,人与人之间的差异也可能是巨大,毕竟资产是没有上限的。   而陆凌川家里很有钱,不是普通的有钱,是非常有钱。   当然这从来不是秦鹤洲关心的事,只是现在对方就站在自己面前,近到他可以数清少年鸦羽般的睫毛。   “亲啊!”身后的人群又开始起哄。   下一秒,秦鹤洲一下子从桌子上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比陆凌川要高半个头,这个视角下,对方不得不微微仰起头注视他。   刚才的那段路几乎用尽了陆凌川所有的勇气,以至于脸颊都开始发烫了,他想要是脸红了那就糟糕了,万一万一被对方发现了那可就太丢人了。   想到这,陆凌川又偷瞟了秦鹤洲一眼。   眼前的人眉眼深邃,看起似乎还有点......凶。   随即他赶紧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眸。   秦鹤洲完全没有注意到陆凌川的这些小动作,此时他满脑子想的都是,   所以他现在应该干嘛?   直接亲上去吗?   这样会不会太唐突了?   那不亲,就站在这傻愣吗?   刚才自己为什么要答应他们这么无聊的赌注?   见状,席宁起哄地笑了起来,他的声音在人群中格外有辨识度,“所以你们现在是在干嘛?扮演雕像吗?”   秦鹤洲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又垂眸望着面前的人,少年看上去白白净净,直白无辜气质让人无论如何也讨厌不起来,   或许这就是自己现在还站在原地没有夺门而出的原因之一?   耳边是喧闹的起哄声,冲动瞬间压过了理智,血液一下子涌上了头顶,反正他现在也没台阶下了,那还不如一不做二不休。   于是秦鹤洲果断地俯下身,不给自己一点退缩的机会,鼻尖传来了对方沐浴露残留的淡淡香味,   很好闻。   可在即将贴上陆凌川嘴唇的瞬间,他忽然错开了身,脑袋落在对方肩膀上方,与陆凌川的脸颊擦身而过,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冲陆凌川笑了一下,说了声,“抱歉。”   闻言,陆凌川愣了一下,长睫微颤,眼眸低垂了下去。   他想,果然秦鹤洲还是接受不了,即使这只是一个同学间的恶作剧,对方也接受不了,更不要说......   然而正在他思绪紊乱之际,嘴唇上忽然传来了微凉的触感,陆凌川蓦地瞪大了眼睛,瞳孔紧缩。   这一次,秦鹤洲没有再给他反应的时间,手掌搭上了他的肩膀,直接俯身吻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后面会讲为什么川川喜欢他   感谢在2021-06-2423:02:04~2021-06-2520:01:1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ax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7章 、回到现实(二)   少年的唇瓣很软,   这是秦鹤洲脑海中此时唯一的想法。   因为他刚才的动作太快,力度一下子没控制好,嘴唇直接贴了上去,这使得陆凌川无意识地张开了薄唇,还有齿关,完全失去了防守。   于是,秦鹤洲感觉自己似乎碰到了对方的软.舌,   触感有些温热。   像是你去捉弄一只小猫,却不小心捏住了它的肉垫。   教室的空气瞬间变得潮湿起来,   陆凌川的大脑一片空白,脸颊烧了起来,后颈也开始发烫。   他的眼睛紧紧地闭着,长睫轻颤。   陆凌川不敢这么近距离地看眼前的人,在秦鹤洲俯身贴下来的那一刻,心跳就已经开始不听话了。   这一瞬,教室里炸了,围观的人群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起哄声,似乎还有人按下了快门,但陆凌川感觉自己什么也听不清,双脚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一步也挪不得。   因为秦鹤洲在亲他,   他喜欢的人在亲他。   时间对于陆凌川来说变得格外漫长,或许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但这确实是个一触即离的吻。   秦鹤洲是主动亲上来的那个,也是先离开的那个,从始到终他都是掌握主导权的那个人。   下一秒,   秦鹤洲往后退了一步,从陆凌川唇上离开,低声说了句,“抱歉。”   陆凌川这回终于看清了他的眼睛,他眉骨很高,显得双眸更加深邃,长而密的睫毛遮挡住了一半的眼睛,让人无法读懂他的眼神。   秦鹤洲抿了抿嘴角,说了声“抱歉”,随即迅速从自己面前离开了,没有做丝毫的停留。   “好了,我亲完了。”秦鹤洲越过喧闹的人群,走到席宁身边,拿过那一半赌注,背上书包直接从教室中离开。   “欸,秦鹤洲,你等等我!”席宁在背后冲他大喊,随即拎上书包追了出去。   他在门口追上了秦鹤洲后,用力地拍了一下秦鹤洲的肩膀,“艹!牛啊,兄弟,说亲就亲。”   随即又调侃道:“那我亲你一下,你给我一百万。”   说着就装模作势地撅着嘴凑了上去。   秦鹤洲一把推开他,伸手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脸,被气笑了,“别恶心你爹。”   然后他就彻底消失在了陆凌川的视野之中。   如果不是意外的穿越和陆凌川再次产生了交集,如果不是突然看到了这张照片,秦鹤洲几乎都要忘了这个恶作剧。   说实话,这个吻当时给他的感觉是很复杂的,他并不抗拒眼前的人,甚至也不介意再多亲一会儿......   但秦鹤洲向来不喜欢被外界的事物和内在的情绪所困扰。   所以在亲了陆凌川之后,他第一时间便又投入了自己的生活当中,该上课上课,该写论文写论文,该出去玩出去玩。   这件事就像生活中的一个小插曲一般转眼被他抛在了脑后。   然而,看着窝在沙发上盯着那张老照片发愣的陆凌川,这件事对于对方来说似乎并不只是一个小插曲。   他很难想象,这张在三个班群中都早已找不到的,别人随手抓拍的照片,陆凌川竟然一直保存着。   所以陆凌川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自己的吗?   这十年来,秦鹤洲表面上风光无限,可实际上却一直独自一人。   他不禁开始想,如果自己早一点发觉了陆凌川的喜欢会怎么样,如果在十八岁那年就发现了会怎么样?   想到这,他忽然落寞地笑了笑,应该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就像秦鹤洲二十七岁那年想过要戒烟,但当时他觉得自己还年轻,等到三十岁再戒也不迟,但他不知道自己二十八岁就会死。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早知道。   而此时,秦鹤洲坐在陆凌川身边,虽然对方感受不到他,但他还是想坐在离陆凌川近一点的地方。   他从来没有那么迫切地想要时间过得快一点,想让这三天的冷却期赶紧过完。   这一次,不为别的,   他想要和陆凌川在一起。   虽然这十年来他或许错过一些事物,但往后还有许多个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可以弥补这一切。   陆凌川没有再看多久那张照片,他退出了照片的界面,随即下意识地环紧了自己的双臂,似乎照片会帮他回忆起往昔,也会提醒他此时照片里的人已经不在了。   微信的聊天界面一直在不断地弹出消息,每时每刻都有新的动态,但属于秦鹤洲的那个窗口却永远地暗了下去。   其实这十年来,他们总共的聊天记录也只有短短几页,偶尔谈的内容也基本都是班级里的活动或者工作上的事。   只是每年春节和新年的时候,陆凌川都会给他发“春节快乐”和“新年快乐”,发的很准时,每次都是零点的时候发。   就简简单单的四字祝福,没有表情包也没有多余的符号。   秦鹤洲以前从来没把这些消息当成一回事过,他只以为陆凌川是群发的,   即使是节假日,他也经常在和同事开电话会议,明明有时候回了家,和亲朋好友聚在一起,他还是会拿着手机去阳台打电话,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   至于这些消息,他看到了,会给对方回一个消息回去,忘记了也就不回了。   但这十年来,无论秦鹤洲回不回,陆凌川从来不会忘记给他发节日祝福,一次都没有落下过。   其实,陆凌川从来不是一个喜欢群发消息的人,每一条消息都是他算准了时间编辑出去的。   消息往上划了几页,翻到了三年前。   那一次,秦鹤洲难得主动给陆凌川发了消息,消息的内容是,“这次班级聚会你去吗?”   他们的高中班级在刚毕业的那几年,同学之间的联系还算蛮紧密的,但随着大家读完大学,步入社会,联系也逐渐淡了下来,所以那一次的班级聚会算是时隔多年的再一次重聚。   陆凌川很快就回复了他,回的是“去的”。   在看到这段聊天内容的时候,秦鹤洲再次愣了一下,因为那段时间,正好是他毅然决然决定从名企辞职,选择自己创业的时候。   那时他面临着许多困难。   因为这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挑战,而身边的人,不管是家人还是好友都不看好他这个举动。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他那段时间的经历,就是“身心俱疲”。   秦鹤洲本来就是酒精不耐受的体制,但那次班级聚会上他还是喝了很多酒,以至于他最后醉得很厉害,醉到都没法自己一个人回家,后来还是别人把他给送回去的。   他至今都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那一天,秦鹤洲匆匆地从公司赶到聚会的场地,穿得还是上班时穿的那套西装。   当他面带歉意的笑容走进包间时,饭店昏黄的灯光打在他俊逸的脸上,还是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呦,老秦,这么多年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帅。”以前和他玩得好的席宁立即转过身,揶揄道。   七年过去了,秦鹤洲比高中还要高上不少,五官退去了当年的青涩,更添几分凌厉,再加之他坚持每日健身,这身西装倒衬得他愈发肩宽腿长。   而席宁看上去倒是有些发福了。   秦鹤洲笑了笑,没有说话,在席宁身边坐下,下意识地从口袋中摸出一包烟,刚才他和手下的员工开了三个小时的会,在谈未来的发展规划,气氛很压抑,会一开完,他就想抽烟。   “抽吗?”他打开烟盒,顺口问了对方一句。   “害,不了,不了。”席宁连连摆手,又调侃道:“你是不是忘了,就这几个月,我老婆怀孕之后,我就戒烟了,她管得严,回家还要闻我外套上有没有烟味,我在外面都不敢偷偷抽。”   虽是抱怨的语气,但说的时候席宁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浮现笑意。   见状,秦鹤洲抿了抿嘴角,冲他笑了一下,“抱歉,一下子忘了,那我去外面抽。”   “欸,不用去外面,你就在这里抽就行了。”席宁拽住他的胳膊,“哪那么多事呢。”   “咔,咔!”两声,秦鹤洲将香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烟。   缭绕的烟雾弥漫开来,遮挡住了视线,他这才发现坐在自己正对面的人是陆凌川。   “最近怎么样?”席宁是个热络的性子,上来就和他寒暄,“有对象了没?”   烟雾从指缝间溢出,秦鹤洲笑着摇了摇头,“没有。”   闻言,席宁挑了挑眉毛,看上起有些惊讶,随即他笑着拍了拍秦鹤洲的肩膀,“你绝对是要求太高,我不相信你要是真想谈,现在还会是单身。”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喜欢什么样的,我给你介绍介绍?”   旁边立即有人开始揶揄他,“你可别了吧,秦鹤洲这样还要你介绍,当年人家收的礼物一桌肚都塞不满,他会缺对象?”   “也是,也是。”席宁跟着笑了起来,又感叹道:“现在没有对象的,就你和班长两个人了。”   他说的班长就是陆凌川。   闻言,秦鹤洲的目光随着他一道看向陆凌川。   结果和对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陆凌川似乎也在看他,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陆凌川立即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眼眸,白净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席宁还在秦鹤洲耳边小声调侃,“害,你说这怪不怪,是不是长得越帅越不想结婚?不过就班长这家里条件,对方家里没几个亿,都不敢嫁。”   眨眼间,一根烟就燃到了尽头,于是秦鹤洲将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又抽出了一根烟。   “还抽?”席宁看着他说道:“你最近是压力有多大?”   “嗯,我不是刚辞职吗?”烟草的味道在嘴里蔓开,在尼古丁的作用下,秦鹤洲感觉心中的烦躁稍微退去了些,“现在自己创业了,刚开始,事情有点多。”   他这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实际上何止是有点多。   研发团队研发产品,和客户谈项目,这些事都需要他亲自监督,创业之初手下的员工又人心不稳,他每天都周旋于这些事上。   “害,我想不明白,你一个年薪几百万的工作怎么说辞就辞?”席宁说到这,想了想既然秦鹤洲都已经做出决定了,说丧气话也没意思,于是他话锋一转,又笑了起来,“不过问题不大,我相信你,没准你这个公司过两年就上市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   秦鹤洲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那你现在赶紧来入股吧。”   随即两人又调侃了对方几句。   光是同学之间叙叙旧,几个小时就过去了。   吃完饭,有人提议去KTV,大部分人都跟着一起去了。   秦鹤洲不喜欢唱歌,平时也不喜欢和朋友来这种地方,但今天他没有拒绝,工作上的事压得他喘不过气,倒不如放纵一下。   于是他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一杯接着一杯。   就是高中毕业旅行的那一次,晚上大家聚在别墅里玩真心话大冒险,秦鹤洲也没有多喝一口酒,班级里的同学也知道他酒精不耐受,最多骂他两句扫兴,然后让他喝点别的来代替。   但是今天,没有人劝他酒,他却自己喝得停不下来了。   别人只当他这几年练出了酒量,KTV里的气氛很噪杂,也没有人在意,   除了陆凌川。   KTV里蓝紫交错的刺目灯光不断闪烁,人们的淡话声迷失在了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   陆凌川走到秦鹤洲身边坐下,后者此时摘掉了领带,领口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敞开着,人有些歪斜地靠在墙上,仔细看的话他脸也有些红了。   “我记得......你不是不能喝酒的吗?怎么......喝那么多?”陆凌川犹豫了片刻,还是伸手拿过了秦鹤洲手中的酒杯。   秦鹤洲大脑发晕,什么都听不清,只是下意识地凑到陆凌川面前。   两人的距离一下子被无限拉进,秦鹤洲的嘴唇几乎就要和他碰在一块儿,陆凌川的心跳瞬间开始加速,   然而下一秒,   “你说什么?”对方半阖的眼眸中带着迷茫。   陆凌川愣了一下,趁着这个间隙,秦鹤洲又把桌上的那瓶酒拿过来,一饮而尽。   最后,大家散场的时候,秦鹤洲阖着眼睛靠在墙上,已经醉得没有清醒的意识了。   席宁看着他这副样子,有些左右为难,因为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不能太晚回家,但秦鹤洲这样子,显然得有个人把他送回去。   然而就在这时,   “我送他回去吧。”陆凌川清冷的声音蓦地响起。   “那可真麻烦你了,”席宁披上外套,向陆凌川连声道谢,随后又把秦鹤洲家里的地址告诉了对方,“那我先走了嗷。”   秦鹤洲不轻又喝得不省人事,陆凌川一个人也搞不定,于是他打电话叫了自己的司机,把秦鹤洲一起送了回去。   把秦鹤洲抬到了他家之后,司机便离开了。   秦鹤洲面朝下地趴在床上,大半张脸埋在被褥之中,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   陆凌川注视着秦鹤洲的侧颜,一时间有些发愣,他不得不承认,对方即使是醉得不省人事,侧脸看上去还是那么好看。   卧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光影撩人的夜景,昏暗的灯光映照在秦鹤洲的侧脸上,他显得很安静,可背影看起来又有些孤寂。   陆凌川转身正欲离开之际,听到了身后人挣扎着翻身的动静。   于是他叹了口气,停下了脚步,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对方身上,又去厨房给秦鹤洲热了杯牛奶。   秦鹤洲今天晚上喝那么多,第二天早上起来肯定难受,喝点牛奶说不定能好些。   但他显然高估了对方清醒的程度,当他把秦鹤洲从床头扶起来的时候,对方一直扯着他的手腕不放,花了好几分钟,才终于让秦鹤洲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喂牛奶的时候,一半的牛奶又从他嘴角溢出,陆凌川不得不拿纸巾帮他擦嘴角。   好不容易弄完了这一切,陆凌川从他身下扯出被子准备帮他盖上的时候,手腕突然被人猛得攥住。   “唔!”   陆凌川一个措手不及,直接被对方拽到了怀里。   事实证明,以前毕业旅游的时候没让秦鹤洲喝酒是正确的,因为他喝多了,不仅会不省人事,还会发疯。   就比如现在,秦鹤洲把陆凌川整个人抱在怀里,双臂紧紧地攥着对方的窄腰,然后沉默着不说话。   对方高挺的鼻梁和抿得很紧的薄唇忽然间出现在了自己眼前,陆凌川整个人都蒙了,他蓦地瞪大了眼睛,连眨眼都忘了眨,甚至不敢用力呼吸。   他小心翼翼地推了推抱着自己的男人,但对方浑身肌肉紧绷,像只蓄力的豹子一样把自己抱在怀里,根本推不动,还不耐烦地哼了两下。   于是陆凌川不敢动了,只是仰起头,小声地问:“你还认得出......我是谁吗?”   说完这句话,耳根也开始发烫。   闻言,秦鹤洲的长睫颤了颤,“你......你是......”   这一瞬间,陆凌川感觉心都悬了起。   下一秒,   秦鹤洲:“你是谁?”   陆凌川:“......”   算了,他想不起来就好。   陆凌川维持着这个小心翼翼的姿势,脸贴在对方胸前,动也不敢动。   而就在这时,男人的胸膛明显地起伏了一下,声带震动,低沉的声音忽然在他头顶响起,“他们表面上不说,”   说到这,秦鹤洲自嘲地笑了笑,“但实际上没人相信我创业能成功,你......是不是也不信?”   陆凌川愣了一下,很小声地说了一句,“我信。”   下一秒,轻笑声从头顶传来,“真的吗?我不信,你肯定和他们一样,都是在骗我。”   犹豫了片刻,陆凌川红着脸将脑袋埋到对方的肩上,轻轻地伸出手搂住了秦鹤洲宽阔的肩背,感受着对方传来的温热体温,   “没......没有骗你。”   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秦鹤洲没有再出声。   过了一会儿,陆凌川听到了他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声,知道他应该是睡着了。   陆凌川窝在秦鹤洲怀里,心里忽然有些难过,他想,要是这一切是真的就好了,可这到头来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就像是一堆泡沫,被戳破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同学间的恶作剧是他的“铠甲”,喝醉了酒的短暂失记是他的“盾牌”。   他只是一个躲在壳子里的懦夫,不敢想象如果自己的喜欢一旦曝露在阳光之下会发生什么。   他想着再过一会儿,再过一会儿,等对方睡熟了之后,自己就赶紧离开。   结果陆凌川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晃得陆凌川睁开了眼。   在对上了秦鹤洲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之后,他一下子就清醒了,猛地从秦鹤洲怀里挣开。   见对方皱了皱眉,长睫微颤,马上就有清醒的迹象。   陆凌川赶紧慌不择路地从他家里离开了。   他穿上鞋,关上大门的那一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外套忘拿了,但是现在再回去拿,明显不合适。   最后陆凌川懊恼地叹了口气,按下了电梯的按钮,直接离开了,他只希望秦鹤洲醒来之后不要记起这一切。   在陆凌川关上大门的那一刻,秦鹤洲就醒了,他头疼得厉害,挣扎着从床上起身之后,发觉连昨晚是谁送他回来的都不记得了。   然后他发现了还盖在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色外套。   秦鹤洲愣了一下,这外套显然不是自己的。   外套上面还有一股好闻的淡香,应该是别人留下的。   于是秦鹤洲在班群里发了条消息,问了下昨晚是谁把他送回来的,还有这件外套是谁留下的。   但他的消息发的很早,时间不讨巧,再加上昨天晚上大部分人都喝醉了,场面又很混乱,也没几个人知道。   最后他的这条消息被别的给刷了下去。   过了几天,秦鹤洲又忙了起来,也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可今日,陆凌川翻出的的这几条消息让秦鹤洲又回忆起了这些场景。   所以当时到底是谁把他送回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是你老婆   感谢在2021-06-2520:01:14~2021-06-2621:19:0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回到现实(三)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两天就过去了。   这两天,秦鹤洲发觉了许多过往不曾注意到的事物。   许多早已被他忘却的陈年往事如一块破碎的拼图一般慢慢浮现。   他这才意识原来于不知不觉中,陆凌川已经喜欢了自己那么久。   在第三日的黎明破晓到来之时,他将获得一次重生的机会。   而这晚,陆凌川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其实他这几日来一直如此。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他掀开被子,从床上起来,翻开了床头柜上的那瓶褪黑素,伴随着药片的轻响,他吞下了半杯水。   凌晨五点多的时候,朦胧的光线透过窗帘的薄纱照射进来,天快亮了,窗外响起鸟叫声,陆凌川将脸埋进了枕头之中,终于睡着了。   而从始至终,秦鹤洲一直坐在床尾陪着他,等陆凌川进入了睡梦之后,他才起身离开来到了客厅。   凌晨的客厅显得格外孤寂,在客厅的尽头有个巨大的书柜,秦鹤洲百无聊赖地扫过书柜上的一本本书,直到摊放在底层的一本刻着“日记”二字的蓝皮书脊闯入了他的眼帘。   秦鹤洲的视线蓦地顿住了。   下一秒,从阳台吹来的一阵风将那本日记掀开,翻到了其中的某一页。   上面的黑色水笔字迹还显得有些稚嫩,日记的页面早已泛黄,字迹也开始褪色。   上面记的是陆凌川刚进入高中不久的某一天,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十三年。   在那一页的开头,他写到“今天被高年级的几个人取笑了,他们把我围在篮球场,说我是‘娘娘腔’,还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或许我和他们是有些不一样......”   当时的他还差几个月才满十六岁。   陆凌川发育的晚,那个时候的他个子也不高,皮肤倒是很白,看上去平时就不怎么晒太阳,长得像个小姑娘一样秀气。   那会儿他刚发现了自己或许不喜欢女孩的事实,他难以想象如果把这件事告诉了父母会怎么样。   兴许他们会把自己当成一个笑话,又或许会让他接受某种心理治疗。   而少年人的心事根本无处述说。   在这种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中,他变得有些孤僻,不合群,与朋友的关系渐行渐远,再加之,刚踏入高中,进入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陆凌川变得愈发不适应。   他的父母在物质上给予他最好的一切,然而精神上的陪伴却贫瘠得可怜。   这注定了他的开始不是那么顺利。   不过陆凌川长得好看,皮肤白,五官生得秀气,成绩优异,家境又好,即使他性格不合群、总是喜欢一个人呆在角落安地静学习,也很讨老师和女孩的子喜欢了。   但是这些喜欢对于一个不会应对的人来说,反而显得沉重。   而陆凌川在同性之间的人缘却变得越来越差。   他也想过要改变,却总是无从下手。   矛盾日积月累,最终在那一天的体育课上爆发了。   他们学校人少,体育课是按项目而不是年级和班级来划分的,陆凌川当时选了篮球,但其实他那时根本不喜欢打篮球,也不怎么会。   所以体育课的时候,只要老师不发现,他通常是偷偷带上一本书,坐在球场边缘看别人打,偶尔上场打也是洋相尽处,传球经常丢球,三步上篮变成十三步上篮。   久而久之,那群高年级的越来越看不惯他。   严格意义上来说,陆凌川很少影响或者妨碍到他们,但人就是一种喜欢排斥异己的生物。   陆凌川性格孤僻,总是干着不合时宜的事情,皮肤白,个子不高,还瘦,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些因素加在一起就足够让他们想讨厌他,或者想要欺负他。   甚至还有流传出了他喜欢男生的传闻。   那一天,天气很热,太阳很毒,再加之体育课的剧烈运动,人心愈发地浮躁。   陆凌川照常坐在树荫下看书,他看得很投入,以至于没有听见球场中央传来的“帮忙捡下球”的喊声。   直到面前笼下几道高大的阴影,陆凌川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看到了滚到自己脚边的篮球。   为首的男生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另一只手插着腰,一脸的凶相,   “你TM是聋了是吗?”   陆凌川愣了一下,他眨了眨眼睛,说:“我刚才没听见。”   “哦,”闻言,那个男生扭头看向他的伙伴,咧着嘴角笑了起来,“娘娘腔说他没听见。”   身边的人跟着他一起笑了起来。   他们的笑声很刺耳,他们把语言作为最锋利的武器,像刀子一样扎人。   下一秒,   那男生一把夺过陆凌川手中的书,“艹!在看什么呢?”   意识到手中的东西被人抢了过去,陆凌川蓦地一下站了起来。   那男生粗暴地翻了一下,发现是他们的数学教材,于是他嫌弃地骂了一句,“哦,娘娘腔就喜欢在体育课上看这种东西是吗?”   陆凌川沉默着没有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对方手中的书,那个男生将书举得很高,那个位置他根本够不到。   他的这种反应似乎更加激怒了那个男生,对方嫌恶地看了他一眼,骂道:“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TM是不是gay啊,恶心死了。”   闻言,陆凌川的长睫蓦地颤了颤,明明天气很热,但一股凉意却从他的脚底升到头顶,就好像有一盆冷水迎面浇了下来一般。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他的存在本身似乎就是一个错误。   想到这,他的头愈发地低垂下去,像个鸵鸟一样躲在自己的壳里。   阴影逐渐逼近,那几个人将他团团围住,“下次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碍眼,懂......”   而就在这时,   “艹!”   那男生忽然发出一声惊呼,一个篮球砸在了他的后背上。   他立即愤怒地转过身左右张望,“谁不长眼睛啊?”   陆凌川顺着他们的视线望去,在耀眼的阳光下,少年高挑的身影蓦地闯入了他的视野。   “是这篮球不长眼睛。”   对方低沉的嗓音中还夹杂着隐隐笑意。   陆凌川知道他叫秦鹤洲,因为他们是一个班级的,只是因为刚开学没多久,再加之陆凌川性格内向,所以之前基本没有和对方说上过几句话。   秦鹤洲此时穿着一身利落的运动服,上面刻着他们学校的名字,他是校篮球队的。   他头上绑着白色发带,黑发因为刚才的剧烈运动而有些凌乱,个子又高,和这些个高年级的不相上下,看上去手脚修长。   秦鹤洲用腕带擦了擦额角流下的汗,在那几个男生愤怒的目光下缓缓朝他们走过来。   “你TM会不会说话,用球砸我,还不知道道歉?”高年级的男生显得很生气。   “说了是篮球不长眼睛,你让它给你道歉吧。”秦鹤洲微扬起下巴看着对方,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随即“哗!”地一声夺过那男生手里的书,又塞到陆凌川手中,挡在了他和那几个男生中间。   那一刻,陆凌川眼前不再是那些人嘲讽的嘴脸,而是少年坚定的背影。   他很难形容这种感觉,这是这么久以来,第一次有人为他挺身而出。   “你TMD?”高年级的男生用手指着秦鹤洲的鼻子。   秦鹤洲直接挥开了对方的手臂,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你们要干嘛?”   即使秦鹤洲面前站着的是四个高年级男生,他的气势却不输对方半分。   刚才他练球练到一半,正准备中场休息,就见到隔壁半场的那几个高年级男生把陆凌川围了起来的这一幕。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就是仗着自己年纪高、人多,明摆着欺负人。   秦鹤洲就是看不惯这种事情,而且陆凌川还是他同班同学,哪有让人随便欺负的道理。   这一瞬,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   那几个高年级被秦鹤洲的话给梗住了,让他们口头嚯嚯还行,又不敢真的动手,而且对方还是校队的,到时候万一叫来一群打篮球的壮汉,那自己怕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所以只能是愤怒地看着他,骂了几句。   见面前的人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秦鹤洲不再去看他们,而是拉起陆凌川的手腕,对他说了声“走”。   少年的手掌宽阔,骨节分明,掌心的温度很高,将陆凌川纤细的手腕整个握住,动作却很轻。   就是从这一刻开始,一种特别的情愫开始在他心中生根发芽。   当秦鹤洲转过身对他说“走”时,少年鸦羽般的长睫扫过眼帘,高挺的鼻梁和好看的嘴唇都显得格外生动。   陆凌川望着对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只感觉心跳变得很快,比刚才被那群人围住时跳得还要快。   直到后来,他才明白那种感觉叫做“心动”。   就在这时,高年级男生看着秦鹤洲的这个举动,忽然嗤笑一声,“他要是gay,你和这种人呆在一起就不怕被传染?”   陆凌川在听到这句话后,瞳孔蓦地紧缩,脊背绷紧,如坐针毡,他没来由地害怕起来,害怕眼前的人在听到这句话后也会对他露出嫌恶的眼神,害怕他会突然松开自己的手,害怕他会对自己另眼相看......   但是,秦鹤洲并没有松开他的手,只是对着那个高年级的说了一句,“我看傻逼才会传染。”   随后没给对方反应的时间,拉着陆凌川径直离开了。   秦鹤洲拉着他一直走到了另外一个半场,在松开了陆凌川的手腕之后,见对方还是愣在原地没有动,他转过身,用手挡住刺眼的太阳,微眯起眼睛,看着陆凌川说道:   “怎么了?你是还在想他们刚才说的话吗?没什么好在意的,那群人就是故意拿人出气,不是你的问题,你不要难过。”   眼前的人就像只受了惊的小兔子一样,   秦鹤洲不知道怎么安慰人,他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只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下一秒,陆凌川微微抬起头,看向自己,眼神有些落寞,声音很轻,“可我或许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   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   就在陆凌川以为对方不准备再睬自己,眸光逐渐暗淡下去的时候,眼前笼下一道阴影,少年朝自己走近了几步,站到了自己面前,   秦鹤洲手中还抱着篮球,他看着陆凌川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想想,人这一辈子其实说长不长,说短不短,都是为自己而活的,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他们又懂什么?做你自己就好了。”   其实秦鹤洲也不知道陆凌川说的“不一样”具体指的是什么,但每个人肯定都有着他/她不合群的地方,就像有些人不擅长体育,有些人不擅长数学......   正因为如此,每个独立的个体都是独一无二、与众不同的。   陆凌川愣了一下,似乎在思考他的话。   但先前那股压抑的情绪却在这一瞬消散了,陆凌川的眼眸不再低垂,一举一动也不再遮遮掩掩。   见陆凌川的情绪似乎没有那么低落了,秦鹤洲朝他露出一个笑容,“要来一起打球吗?”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不会也没事,就随便玩玩。”   原本不喜欢打篮球的陆凌川,望着少年俊逸的面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好”。   然后他就在秦鹤洲的面前,表演了一个十三步上篮。   陆凌川投完这个球,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耳朵尖悄悄地红了,随后他偷瞥了一眼站在栏杆下的秦鹤洲,见对方果然在憋笑,脸上也蔓上了一层薄红。   下一秒,   “没事,”秦鹤洲弯腰捡起球,指尖搭在下巴上,朝他笑了笑,“詹姆斯也会十三步上篮。”   见陆凌川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他拿着球走到陆凌川身边,“我可以教你,慢慢来就好。”   说着,他运起球向前跨了两步,身姿利落地做了一个标准的三步上篮的动作,伴随着“哐!”的一声,球进了篮筐。   ...   从那之后,陆凌川不再自我否认,他开始学会接受自己,虽然他仍旧不是外向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选择以自己最惬意的方式与人相处。   后来他当上了班长,承担起了各种责任,不再是当年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变得越来越优秀。   而唯一让他不知道如何面对的便是他对秦鹤洲日益增长的喜欢。   在日记的最后他写道:   “他肆意张扬的模样永远印在了我的心里,怎么样都忘不掉。   从那一刻开始,我发现自己不再喜欢男生,   我喜欢他。”   日记后面记得很零散,几乎没有什么具体的内容,只是在高三毕业的那天,陆凌川又写道:   “我还是没敢告诉他‘我喜欢他’,但昨天晚上我可能喝多了,最后还是忍不住给他已经废弃的邮箱发了封邮件,不过他应该永远不会看到,或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   字迹到这便戛然而止。   秦鹤洲在看完这些文字之后,心中漫上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愫,   当初帮助陆凌川解围本是他的无心之举,但却不曾想让对方记了那么久。   而陆凌川对自己的那份喜欢,让他的魂魄得以从阴曹地府重返人间。   更重要的是,在穿越的四个世界和成为“鬼魂”的这三天中,秦鹤洲意识到了自己曾经错过了一份真挚的感情。   但是现在他又得到了一次机会,使得这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下一秒,伴随着“嘀嗒!”一声,指针走到了八点的位置。   晨曦的第一缕阳光照入宽敞的房间,   熟悉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秦鹤洲闭上眼,笑了笑。   他的人生中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一般准备充分。   随着他话音落下,金光流转,时间逆流,眼前的空间开始快速地扭曲坍塌。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扭曲的场景又再次清晰了起来。   【欢迎回到现实】   随着这道声音落下,电子音彻底消失了,再也没有响起过。   秦鹤洲感觉自己的双脚重新踏上了地面,周围的事物终于再次有了实感。   而他此时正坐在宽敞的会议桌前,身边的人收拾起桌上的一叠材料正准备离开。   秦鹤洲回到了三天之前,开车行驶上高架发生追尾的那个晚上。   现在,他刚刚结束了公司会议,会议的内容是被对方收购之后,他们部门具体负责的职责和未来规划。   就在这时,身边的秘书转过身,对他说道:“秦总,有消息说,明天我们部门会调来一个新的副总,到时候直接负责和我们对接,好像姓陆还是什么的。”   秦鹤洲记得秘书说的这句话,上一次,他在开完会之后,因为对方的交接程序一拖再拖,要求又一直在变,隔三差五就要开会,又开不出任何实际的内容,于是他窝了一肚子的火,当场就回了秘书一句,“我管他姓什么?”   随后就气愤地离开,开车上了高速。   这回,他倒是一点不急,靠着办公椅,双手交叉在胸前,笑着问道:“哦,他全名叫什么?”   秘书翻了翻材料,“陆凌川,他爸陆祈朗就是明晟的合伙人之一。”   闻言,秦鹤洲愣了一下,随即勾了勾嘴角,“好的,我知道了。”   人生兜兜转转确实是个圈没错。   随即他看了眼表,现在已经十一点多了,便对秘书说道:“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秘书点点头,又道:“秦总,您今晚还回公司吗?”   秦鹤洲摇了摇头,“不了,我明天过去。”   说罢,便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叠资料,与秘书一道走了出去。   在推开会议室大门的那一刻,眼前忽然闪过一道人影,和秦鹤洲撞了个满怀,似乎因为他在会议室中与秘书多说了几句话,蝴蝶扇动了翅膀,这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秦鹤洲手中的资料顿时散了一地,那人看上去是个加班的小员工,见状连忙向秦鹤洲道歉,随后又弯下腰去帮他捡资料。   秦鹤洲说了声“没事”,与秘书一道弯腰去捡地上的资料。   就在他抬起头的一瞬间,耳边传来脚步声,有一个人忽走到了自己面前。   对方穿得西装革履,面容白净,长着一双清冷的桃花眸,睫毛很长。   在看到自己之后,显然愣了一下,长睫微颤,瞳仁中闪过亮光。   秘书在看清那人的长相之后立即小声地凑到秦鹤洲耳边,“他就是陆......”   未等秘书说完,秦鹤洲望着眼前的人笑了笑,说了一句,   “班长。”   作者有话要说:  班什么长啊,直接“嗨,老婆”   感谢在2021-06-2621:19:04~2021-06-2723: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凡尘无心.10瓶;求甜甜的主攻弱攻强攻5瓶;西蒙和疯子锁死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正文完   这声“班长”让秘书愣了一下,显然秦鹤洲和这个陆副总认识,随即她赶紧对陆凌川说道,“陆总,您好。”   “你好。”陆凌川朝她微微点头。   下一秒,他看向秦鹤洲,张了张嘴,愣了片刻,结果说出了一句,“你吃饭了吗?”   说完之后,陆凌川才反应过来现在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早就不是饭点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面上不露声色,可手指却开始不停地摆弄着袖扣,直接暴露了他内心的慌张。   闻言,秘书转头看向秦鹤洲,等着他的反应。   她跟在秦鹤洲身边做了些多年,她这个老板的脾气她再清楚不过。   秦鹤洲不是不会和人打交道,也不是不擅长人际关系,相反他就是太擅长了,所以他很清楚怎么把给人给气死。   秦鹤洲做事很有自己的原则,溜须拍马能走的捷径他不走,他宁愿花更多的时间来和对方周旋,所以做他的上级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之前明晟刚收购他们的时候,上头派来的HRBP故意卡他们的业绩,把他们做的单子划分到自己的团队里去,秦鹤洲当场就把那人找过来,和他说你要是这么划没问题,那我们这个产品不卖了,你再找别人来帮你业务吧。   而且秦鹤洲也不喜欢商业应酬,尤其讨厌那些酒局,他的大部分精力全都花到产品研发和做业务上面去了,那些酒局能推就推,他更不靠这个和大老板搞好关系。   再加上刚才的会开得并不顺,所以秘书现在很担心他又给这个新调来的陆总脸色看,或者不顺着对方的意思来。   然而,   “没有。”秦鹤洲回答地很干脆,说着又朝陆凌川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呢?”   秘书傻了,明明开会前才刚吃过啊。   而且你为什么笑得这么灿烂?   要是秦鹤洲对谁都这样笑,根本不会有现在这么多事。   见状,陆凌川摇了摇头,正欲开口,   “那要一起吗?正好聊聊。”秦鹤洲把那叠文件塞到了秘书手里,又装模作样地看了眼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班长,实在是太巧了。”   “好。”陆凌川点头,长睫微颤,但摸袖扣的动作却愈发频繁。   他不会告诉秦鹤洲其实他是在知道明晟要收购对方的公司后,才特意要求调到这个位置上来的。   他也不会告诉对方,他今天晚上其实根本不必来公司,过来的原因也只是因为知道对方还在开会。   见状,   “那我先走了。”秦鹤洲转头对秘书小声地说了一句,与此同时朝她眨了一下眼。   随即他立马转过身,走到陆凌川身旁,手掌还虚搭在了对方的后腰上,侧过身与陆凌川说话,两人的距离挨得很近。   秘书当场愣在原地,   所以秦这是开窍了吗?   终于想明白要和上级搞好关系了?   ·   秦鹤洲和陆凌川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饭店,他们先是聊了聊和高中有关的事情,后面话题便逐渐转到了秦鹤洲的公司上。   陆凌川还记得秦鹤洲当时刚创业的那段时间有多艰辛,但这三年来对方确实顶住了所有的压力,将产品研发了出来,于是他便顺口说道:“你的公司能在三年内,做到这个程度,很厉害。”   “不过......”闻言,秦鹤洲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心思,他抿了抿嘴角,将手指搭在玻璃杯上,“最后还是被你爸的企业给收购了。”   陆凌川果然愣了一下,一下子都忘了眨眼,他下意识地咬了咬嘴唇,“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的觉得你做得很不错,你们的产品是明晟目前所需要的,研发部也需要你们技术上的支持。”   下一秒,   “谢谢。”秦鹤洲勾起嘴角,冲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陆凌川这才发觉对方的表情看上去一点不像芥蒂的样子,反倒像是在开玩笑,倒是自己过度在意了。   吃完饭,陆凌川让自己的司机先送秦鹤洲回酒店。   司机开得是一辆四座商务车,所以后座的两个位置挨得很近。   此时已近午夜,光影闪烁的霓虹灯从车窗两侧闪烁而过,人刚吃完饭血液又不往脑子上流,再加上陆凌川刚才还喝了点酒,他坐在秦鹤洲旁边,被对方的气息所包裹,感觉自己就像是回到了学生时代的课堂上,神经越是紧张,不停地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犯困,千万不要睡着,越是事与愿违。   最后,陆凌川感觉对方有一搭没一搭的谈话声变得越来越远,上下眼皮开始打架,然后,他头一歪,靠着秦鹤洲的肩膀就睡着了。   在感受到肩膀上突然传来的重量后,秦鹤洲侧目看去,便对上了陆凌川乖巧的睡颜,对方长长的睫毛还一颤一颤的。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小幅度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对方睡得更舒服一点。   从饭店开到酒店用不了多久,车子停下了之后,陆凌川下一子就清醒了,他睁开眼的那一瞬间蓦地对上了秦鹤洲那双含着笑意的眼眸,在意识到自己还睡在对方肩膀上之后,他猛地抬起了头,整张脸都红了。   陆凌川的眼神变得有些闪躲,心虚地说了句,“抱歉。”   说完,还下意识地去摸了摸自己的嘴角。   秦鹤洲看着对方这幅别扭的模样,嘴角笑意更甚,如果不是他反复告诉自己要慢慢来的话,他几乎就要忍不住和对方说“你太可爱了”。   “没事。”秦鹤洲弯了弯嘴角,冲陆凌川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随即他打开车门,走了下去,走下车之后又转过身,将手掌搭在车门上,看着陆凌川,“早点休息,到家了和我说一声。”   最后,秦鹤洲关上车门的时候,陆凌川还没从愣怔中缓过神来。   ·   从那天以后,秘书发现秦鹤洲变了,具体是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感觉他整个人都变有点不太一样。   不过有些变化倒是肉眼可见的,就比如,他现在每天不是在和那个新调来的陆总吃饭开会,就是在和对方吃饭开会的路上。   在这之前,晚上六点或者九点之后,大部分人都下班回家了,而秦鹤洲肯定还在工作,不管多晚,只要他没睡觉,你打电话和他谈工作上的事情,他都会秒接。   但现在,你会收到无数条“等一下”,“在忙”,“明天说”,“现在不是工作时间”的回复。   问他在干嘛呢,   他就会回“在和陆总吃饭”,“在和陆总谈事情”,“在陪陆总谈商务上的合作”。   就比如今晚,秦鹤洲在漆黑的电影院中发完这条“在忙,明天上班了再说”的消息之后,迅速地将手机塞回了口袋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发亮的手机屏幕在电影院中还是分外显眼,于是在注意到陆凌川投来的视线之后,秦鹤洲凑过去,说了一句,“广告短信。”   好吧,其实秦鹤洲得承认,他有时候和陆凌川出来并不是谈工作上的事,只是单纯的出来玩而已。   当然秘书并不知道这些,她只知道,自从陆凌川被调过来之后,他们部门的业绩再也没被卡过,或许是因为秦鹤洲天天陪对方吃饭终于产生了作用,   原来他们部门招几个人,都要经过上面的层层批准,还会被各种刁难,而现在只需要秦鹤洲一句话就可以解决。   至于研发资金、产品研发的方向也是如此,上面给予了他们很高的自由度。   秘书心想,难道这就是秦总开窍带来的好处吗?   他怎么就不能早点开窍呢?   不过,现在貌似也不晚。   ·   陆凌川一开始只敢找秦鹤洲谈工作上的事情,能和对方当普通朋友、产生交际,他就很满足了。   他不敢更进一步,他怕事情变得难以收场。   但秦鹤洲却经常主动给他发消息,还会分享生活上的各种琐事,甚至会和他说“晚安”。   于是陆凌川开始“得寸进尺”,开始约他出去玩。   秦鹤洲不仅从不拒绝,还非常主动。   两人这么一来一往之中,事情就变得有些不对劲。   陆凌川感觉自己似乎陷入了什么柔软材料铺成的陷阱当中,但他心甘情愿地陷了进去,   他一边想更进一步地侵入到对方的生活当中,一边又不断地自己催眠自己,“没事的,他只是把你当普通朋友,他不会发现的,也不会讨厌你的。”   丝毫没有发现“普通朋友”根本不会像他们一样黏黏糊糊。   直到有一天,似乎是因为昨晚的空调开得太冷了,陆凌川早上起来发现自己有点低烧。   到了公司之后,似乎烧得更厉害了,以至于开会的时候他整个人都精神恹恹的。   秦鹤洲显然也注意到了,会议结束之后,他在门口拉住了陆凌川。   握上对方手腕的那一刻,他明显感到了对方的体温高得惊人。   突然被人握住了手腕,陆凌川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见秦鹤洲皱了皱眉头,“发烧了?”   他下意识小声地说了一句,“还好。”   就在这时,秘书走了过来,见状,秦鹤洲立即松开了陆凌川的手腕。   “秦总,人事部的Lisa问您待会儿有没有空,她想约您吃个饭,谈一下工作上的事。”秘书抱着一堆文件说道。   Lisa经常三番五次明里暗里地邀请秦鹤洲,公司里的人多多少少都能察觉到她对秦鹤洲有点意思。   但秦鹤洲拒绝地很干脆,“你和她说我今天没空。”   秘书又试探地问道:“可......秦总,我看了您的日程安排,后面好像没事?”   秦鹤洲连眼睛都没眨,“我突然有事了。”   秘书在听到答复后便离开了。   秘书走后,陆凌川见秦鹤洲还呆在原地没有动,愣了一下,问道:“你不是有事吗,不用去忙吗?”   “你发烧了,先送你回家。”说着,秦鹤洲便拉过对方的手腕,带着陆凌川往外走,“还烧得挺厉害,回家吃点退烧药,休息一下。”   陆凌川本来就在发烧,整个人都晕晕的,下意识地就任由对方牵着走了。   秦鹤洲开车把他送到了家门口,   走进了玄关之后,秦鹤洲贴近陆凌川,将掌心贴在他的额头上。   对方忽然俯下身来,高大的身影笼在自己面前,让陆凌川呼吸一滞,他下意识地仰头望着对方,长睫颤了颤,长长的睫毛划过了秦鹤洲的掌心边缘,   触感有些痒。   “还是很烫。”秦鹤洲似乎丝毫不觉得这个动作有些过分亲昵了,他放下自己的手掌,看着陆凌川道:“你去沙发上躺一会儿,我帮你去拿温度计。”   他的语气放得很软,听起来像是哄小孩似的。   这一瞬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陆凌川心头漫开,他就算再迟钝再想逃避,也能隐约察觉到他和秦鹤洲之间的关系似乎和普通朋友不太一样。   这些日子里,他先是借着工作上的事情,不断地约对方出去,而秦鹤洲从来没有拒绝过,于是在对方不断的“纵容”下,他愈发得寸进尺,甚至开始侵占对方工作之外的私人时间。   结果秦鹤洲不仅没有拒绝,还经常主动邀约。   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几乎天天腻歪在一起。   陆凌川曾经反复告诫过自己不要生出无妄的希望,可现在他坐在自己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秦鹤洲在橱柜的药箱中翻找温度计的背影,   心好像被放在海水中浸泡了一般,   欲.望开始膨胀。   陆凌川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他对于秦鹤洲的喜欢不再满足于偷偷的爱慕,他想要得到对方,   想和他在一起。   “放嘴里含一会儿。”秦鹤洲走到他面前,用酒精擦了下温度计。   可陆凌川并没有接过他手中的温度计,而是轻轻地拽了拽他的袖口,将他往沙发上拉。   见状,秦鹤洲将温度计放到茶几上,随即在陆凌川身边坐下,轻声问道:“怎么了?”   “你......为什么要推掉别人的邀请?”陆凌川又用双手环住了自己的膝盖,窝在沙发上。   他每次缺乏安全感的时候就会做这个动作。   秦鹤洲看着他,“因为你发烧了,我想先把你送回来。”   陆凌川的声音更小了,“我可以......自己回来的,而且......她应该对你有意思......”   秦鹤洲直接打断了他,目光坚定地说道:“我有喜欢的人了。”   闻言,陆凌川下意识地转过头,瞪大了眼睛,长睫微颤,眼神有些茫然无措,   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花了他很久的时间才明白过来对方在说什么,   在反应过来之后,陆凌川的心瞬间沉了下去,像是被人狠狠揪住了,一股酸涩感在心间蔓开。   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他从未有过如此沉重的感觉,   陆凌川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的那些想法有些可笑,他以为自己可以忍住不去涉足对方的生活,而直到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   原来在知道了对方有喜欢的人之后,会这么难过。   他将脸埋到膝盖中,很小声地说了一句,“哦,是......谁啊?”   秦鹤洲望着陆凌川难过的侧脸,看着对方逐渐泛红的眼角,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说:“班长,我看到十年前你给我发的那封邮件了。”   这是他瞎编的,那个邮箱确实被他注销了,那封邮件根本找不回来,但他不介意现在利用一下这个小谎言。   果然,陆凌川愣住了,随即将半张脸露了出来。   见状,秦鹤洲勾了勾嘴角,接着说道:“还有你三年前落在我家里的那件外套,现在都还没拿回去。”   这是他那天从酒店回来后,发消息向席宁确认的,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当时送他回来的人是陆凌川。   秦鹤洲的这些话陆凌川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思绪乱成一团,随即他便又听对方接着说道:   “阿川,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这一瞬间,陆凌川可以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没有犹豫,那两个字就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   “喜欢。”   秦鹤洲朝他步步逼近,“那你现在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陆凌川望着对方深邃的眼眸,一下子丢了神,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愿意。”   随即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指尖无意识地攥紧了衣摆,“但是,你真的想好了......”   “嗯,”秦鹤洲倾身过去搂住对方,双手环过陆凌川的腰,手掌贴在他的背上,将他搂进自己怀里,   “你知道我对工作上的事情向来都是很认真的,但感情上的事也是一样,这不是我的一时冲动,也不是突然兴起,我想的很清楚,而且我一旦认定了就不会放手。”   陆凌川的脑袋靠在秦鹤洲的肩头,整个人都被对方温暖的气息所包裹,感受着对方的胸腔起伏,随即他听到秦鹤洲低沉的嗓音从头顶传来。   “阿川,和我在一起吧。”   “好。”   这个问题陆凌川甚至不用思考,像是刻在了骨血中一般,与条件反射无异,   秦鹤洲的那句话他想了整整十三年,但是今天,他等到了。   两人抱了一会儿,秦鹤洲忽然听到怀里的人小声地说:“如果我现在亲你的话会不会显得我太着急了?”   声音还有些闷闷的。   秦鹤洲勾起嘴角,低头一看,果然瞧见对方瓷白的耳朵尖尖上已经蔓上了一层薄红。   话一说出口,陆凌川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了,急忙加上一句,“就亲一下脸颊。”   “不会。”秦鹤洲松开手,扳过他的下巴,望着陆凌川还有些发愣的眼睛,笑着说道:“你想亲哪里都行。”   说着,他俯身下去,在陆凌川的嘴角落下了一个很轻的吻,   秦鹤洲曾经认为自己是一个自私的人,他没有信心展开一段感情,因为这必然是以斤斤计较作为结尾,婚姻不适合他,他也不想和人纠缠,但是直到有一天,他知道有那么一个人,已经迈出了很多步,一直在对岸等着他。   他才发现自己原来早已沦陷了。   在那个吻落下来的瞬间,陆凌川听到秦鹤洲在自己耳边说,   “阿川,我喜欢你。”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完结啦,再写两章番外。   ps:一切与企业有关的内容,都是我瞎编的,切勿深究。   感谢在2021-06-2723:52:17~2021-06-2900:07: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叫我小纯洁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誓言中的失言10瓶;金刚芭比8瓶;叫我小纯洁5瓶;毁梦4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0章 、番外一   陆凌川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秦鹤洲出了意外,在高架上和一辆大卡车追尾了。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眼前闪过刺眼的白光,耳旁是震耳欲聋的鸣笛声。   他顿时感觉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脚冰冷,整个人像是被溺在水里喘不上气。   好像有什么千斤重的东西压在身上一般,无论他如何挣扎,都只能立在原地,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直到有一道低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那人说,“阿川,醒醒。”   随即,那声音越来越近,最后将他从噩梦中唤醒。   陆凌川的长睫剧烈地颤动,从梦境中挣扎着醒来。   秦鹤洲看着陆凌川出了一身冷汗,呼吸也变得很急促,整个人像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就知道对方做噩梦了。   他伸手轻轻地抚上对方的脸颊,抵着陆凌川的额头,安抚道:“怎么了?”   可对方并没有说话,只是伸出双臂紧紧地搂着他,不住地往他怀里缩。   见状,秦鹤洲的指尖穿过对方柔顺的黑发,将人带到自己怀里,低声哄道:“没事,我在这里。”   过了一会儿,陆凌川的情绪似乎稳定下来一点了,他攥着秦鹤洲的衣领,轻声道:“那你不会走的对吗?”   “不会。”秦鹤洲大概能猜出来陆凌川的这个梦和什么有关了,他凑过去亲了亲对方的嘴角,低声道:“梦都是反的。”   “嗯。”陆凌川微微仰起头望着他,眼眸亮晶晶的,“你说的,不能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过人了?”秦鹤洲笑了笑,将人搂进怀里,“还早,再睡一会儿。”   刚才从噩梦中惊醒,陆凌川以为自己会失眠,但是他没有,似乎是因为被令人安心的气息所包裹,他很快又睡着了。   可是这一次,他又做了好多个梦。   他梦到了四个截然不同的世界,在这些世界中,他都有不同的身份,有时候是未来星际中的上将,有时候是古代世界中的探花......   梦里过去了几十年的光阴,可现实中却只是短短的一夜。   再次醒来的时候,阳光透过薄纱窗帘落在柔软的床铺上,陆凌川眨了眨眼,大脑还有些混沌,当他还在纠结于到底哪一个是现实哪一个是梦境的时候,他望见了秦鹤洲站在落地窗前的身影。   这一切似乎都有了答案,   于是他揉了揉略带倦意的双眼,从床上走到对方身边,从后面抱住秦鹤洲的腰,将下巴搁在对方的肩膀上。   “醒了?”秦鹤洲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转身看向他。   “嗯。”陆凌川点点头,嗓音还有些哑。   在抬起手的一瞬间,却意外地触碰到了对方口袋中某样触感规整的物品。   于是,他伸手探去,发现那是秦鹤洲的烟盒。   “怎么了?”秦鹤洲见陆凌川神情不对,低头亲了一下他的嘴角试图引开他的注意力,随即拿过了他手中的香烟盒子又塞回了口袋中。   闻言,陆凌川微微仰起头,认真地看着对方,“戒烟好不好?”   明明不是强硬的语气,却让秦鹤洲无法拒绝。   他愣了片刻,随即勾了勾嘴角,说了声,“行。”   然后那天早上去公司的路上,秦鹤洲一直在嚼薄荷糖。   他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将薄荷糖咬得“嘎吱嘎吱”作响。   陆凌川望着他车子扶手箱里放的好几盒同一个牌子的薄荷糖,问道:“你这么喜欢吃这个薄荷糖?”   秦鹤洲转过头看向他,笑了笑,“不是,以前戒烟的时候买的,不过后来也没戒成......”   下一秒,前方的绿灯亮起,车流行驶起来,秦鹤洲又回过头,专注地看着前方,“嗡”的一声,车子向前驶去。   ·   中午的时候,秦鹤洲在陆凌川的办公室见了几个生意上的合作伙伴,与对方交谈了几个小时。   一场谈话结束,几乎有些口干舌燥。   对方在离开时冲他说:“很期待与你们合作。”   “一样。”秦鹤洲朝对方露出了一个笑容,与他握了握手。   在将对方送出陆凌川办公室的那一刻,他习惯成自然地从口袋中摸出一盒烟,将香烟叼在了嘴里。   然后秦鹤洲走回办公室,关上了大门,在低下头拿出打火机的一瞬间忽然意识到哪里有些不对。   他......好像今天早上刚答应过陆凌川要戒烟的来着?   想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合上了打火机,在抬起头的那一刻,果然对上了陆凌川饱含探究意味的视线。   下一秒,对方忽然凑到了自己面前,望着陆凌川逐渐放大的面容,秦鹤洲没来由的心虚,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整个后背都贴到了门板上。   陆凌川伸手夺过他嘴里的烟,另一只手虚虚地搭在他的衣领,一点一点地抚平他衣领间的褶皱,长睫半阖,眼眸微垂,“这么想抽?”   “只是忘了,”秦鹤洲朝他笑了笑,“这东西很难一下戒掉。”   “是吗?”   对方滚烫的气息落在唇间,眼前的人抬起眼眸,长睫扫过眼帘,修长的手指愈发往上,摆弄着秦鹤洲衬衫最上方的纽扣,   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情,   看起来很......勾人。   见状,秦鹤洲低下头,手掌贴着对方的腰.线缓缓向上游移,高挺的鼻梁划过陆凌川的面颊,他微张了张唇瓣,齿尖若即若离地触.碰着对方柔软的嘴唇。   随即他勾起嘴角,用低沉的气声说,   “是。”   对方的气息撩.拨得陆凌川心间发痒,他伸手搂上秦鹤洲的脖子,微仰起头,贴上了对方的嘴唇。   唇齿纠.缠之际,陆凌川的喘.息变得愈发不平稳,离开了对方的嘴唇之后,他抬起有些湿润的双眸,直直地看向秦鹤洲。   “那这样呢?”   这一瞬,秦鹤洲感觉似乎有什么比烟瘾更致命的东西被陆凌川勾了起来,下一秒,他再次低头狠狠地咬上对方的嘴唇,手向陆凌川的腰间探去,   “唔~”   腰.间最敏.感的地方忽然被对方掌控着,陆凌川整个人微不可觉得地瑟缩了一下。   “阿川这是什么意思?”秦鹤洲在陆凌川耳边低声说道,低沉的嗓音中隐隐夹杂着危险的气息,   “你不让我抽烟,那让我做什么呢?”   陆凌川的双.腿已经有些发.软,声音开始发.颤,但他还是一字一句地说道:   “只要你戒烟,做什么都行。”   ...   办公桌上的东西被扫到了一旁,陆凌川被秦鹤洲推到了宽敞的桌子上。   秦鹤洲后背的衬衫被他捏皱,身.下的人完全使不上力,双.腿发.颤,气息愈发不平稳,长睫湿成一缕,衬衫被撩到了胸口处,后.腰贴着冰凉的办公桌面。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房间里的喘.息声愈来愈急促......   收拾完这一切之后,陆凌川被对方搂着坐在桌子的边缘,他双手环着秦鹤洲的腰,靠着男人的胸膛不停地喘气,殷红的薄唇微微翕合,刺.激得说不上话,狭长的双眸中也蒙上了一层水雾。   秦鹤洲轻轻地拍着他的背,俯下身在他耳边说道:“阿川不是说什么都行的吗?这就......不行了吗?”   “唔!”   在对方的言语刺.激下,陆凌川猛得抬起头来,结果因为动作幅度过大,牵动了酸胀的腰.身,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泪水从眼尾溢出,他咬着下嘴唇,整个人看上去委屈极了。   秦鹤洲最见不得对方这幅模样,他笑着叹了口气,低下头亲了亲陆凌川红肿的嘴唇,将人搂进自己怀里,下巴抵在对方的额头上,低声说道:“以后不抽了。”   “嗯?”陆凌川长睫微颤,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只是仰起头看着对方。   随即便见秦鹤洲从口袋中摸出一盒香烟和磨砂质感的黑色打火机,下一秒,他手一扬,精准地把那盒香烟和Zippo打火机扔到了桌子对面的垃圾桶里。   他的这一套动作堪称行云流水,扔完之后,双臂环上陆凌川的腰,低下头来,蹭了蹭他的鼻尖,笑着说道,   “答应阿川的,以后不抽了。”   ·   自那以后,秘书确实再没见到过秦鹤洲抽烟。   他以前是那种抽得狠起来,一天可以抽掉一包的那种人,没想到说戒就戒了。   秘书也没想明白,秦鹤洲戒烟的诀窍是什么,于是她只好把这归功于对方超强的意志力。   就反正忍着不抽呗。   都说戒烟期的这段时间很难熬,尤其是对于烟瘾大的人来说,会出现明显的戒断反应,比如精神不振、脾气暴躁、嗜睡、失眠等。   但秦鹤洲身上倒是一点看不出来,他每天看上去精神都不错,对人也更加温和了,唯一不同的是他去陆凌川办公室的次数变得更频繁了。   而秘书每次去找陆凌川的时候,对方的嘴唇总是红红的,腰看起来也不大舒服的样子,老是在移动背后的软垫。   秘书心想,这副总年纪轻轻的,腰椎就有问题,一定是坐办公室坐久了,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果然平时还是要多运动运动。   说到运动,秦鹤洲这点就做的不错,只要没有特别紧急的事情,他都会抽出时间去健身房。   不过,他现在天天和陆总厮混在一起,也没见他带人家一起去锻炼。   作者有话要说:  有的,晚上一起运动   感谢在2021-06-2900:07:47~2021-06-2922:51:2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成熟男人朱美丽2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1章 、番外二   秦鹤洲说今天要给我一个惊喜,   然后我回到家的时候,他差点把厨房给炸了,确实挺惊喜的。   我从他手里拿过锅铲,试图拯救一下那一锅已经有点看不出形状的东西,但显然这无济于事。   后来,我们还是叫了外卖。   吃完饭,他亲了亲我,似乎有些愧疚,他说下次一定不会再把厨房给炸了。   好吧,其实他的原话不是这样的,但差不多这个意思。   其实我倒不是介意他会不会把厨房给炸了这个问题,反正我房子多,他高兴的话,多炸几个也无所谓。   我只是觉得,反正谁烧饭不一样呢,再说了,我们也不怎么在家里吃,所以他没有必要强迫自己去学烧饭。   然后他又开始揶揄我,就因为我很久以前不小心和他说了一句,我爸想让我找个会烧饭的对象。   晚上躺到床上的时候,我和他说,会不会烧饭这些都不重要,我就是喜欢他。   他听了似乎很得意,然后开始揪着我不放,做的时候故意问我,为什么喜欢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   明明这些他都知道的。   结果后面他好像做的太狠了,把我弄哭了,只好又把我搂进怀里开始哄我。   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了刚遇见他的那段时光。   那个时候,我刚踏进校门,意识到自己和别人不一样,那是我最郁闷的一段时间,晚上回到家,面对的也只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房子,经常只有管家和佣人在家里等我   被那些高年级的人围在篮球场旁的时候,其实自我厌恶的心理要远超过害怕的心理。   那个时候我好希望自己是隐身的,这样就谁都看不见我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很相信“否极泰来”这个说法,或者我愿将其称之为“运气相对论”,   大概就是,一个人倒霉到极致的时候他就会转运,同理,一个人陷于低谷孤立无援的时候总会有人来帮他。   如果这是一场电影的话,这个时候一般就轮到超级英雄或者正义的主角出场了。   我没有遇到超级英雄,但我遇到了秦鹤洲。   当他抓住我的手腕对我说“走”的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心动”。   从那以后,他肆意张扬的模样永远印在了我的心里,怎么样都忘不掉,也是从那一刻开始,我发现自己不再喜欢男生,   我喜欢他。   秦鹤洲在班级里的人缘很好,所有人都喜欢跟他玩,我也想不出任何一条让人不喜欢他的理由。   他很自信,无论在哪里,他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他经常当着全校的面做学期总结演讲,他站在演讲席前,也不拿稿子,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说得不急不缓,还会时不时微笑着看向台下的人。   而我,我的视线从未从他好看的脸上移开过,和台下的许多人一样,看着他这副演讲的模样,暗自心动。   秦鹤洲上课的时候,和大部分人一样都会偷偷打瞌睡,有时候上课上到一半,脑袋就开始一点一点的,这个时候老师会故意叫他起来回答问题。   他每次都是一副突然从梦中惊醒的模样,“唰”地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然后看着黑板,发愣两秒,紧接着在老师探究的笑容中,他会伸手摩挲着下巴,慢慢地说,“这道题的答案是......”   那个“是”字老是被他拖得很长,我知道他这是在拖延时间,每到这个时候,我又会在心中偷笑。   但是下一秒,他总能说出正确的答案,他就是这么聪明,聪明到老师也拿他没有办法。   “行吧,坐下去吧。”这个时候,老师只能无奈地摇摇头让他坐下去。   然后,他又开始在犯困和认真听课中作斗争。   所以,高中班里的所有老师每次都夸我是班级里最聪明、最认真的那个。   我的笔记永远记得一丝不苟,事情总是做得井井有条,而一谈到秦鹤洲,他们都是一副又爱又恨的模样,   谁让他半夜在寝室里和人偷偷开黑,结果被宿管没收了手机、假装自己不舒服和他的好兄弟一起请病假逃晨跑,然后体育课打球打得比谁都凶、考试明明能考满分,可交上去的作业却像鬼画符一样。   只是,他们其实都错了,我上课也没有那么认真,因为有很多时间,我都忙着偷看他睡觉的样子。   毕业旅行的时候,我和他被分到了一组,我忘记了我们当时玩的是什么游戏,好像是真心话大冒险。   反正游戏里有一个喝酒的环节,输的人要按照规定的量以组为单位罚酒。   秦鹤洲是不能喝酒的,所以没人想和他分到一组,除了我。   抽到和他一组的时候,我还偷偷高兴了好久。   结果那天晚上,我们输得很厉害,然后我喝了一瓶伏特加,他喝了一口Rio。   原本我应该和他住同一个房间的,一想到要和他同床共枕我还多少有些紧张,后来事实证明我的紧张是多余的,因为那天晚上我在厕所里抱着马桶吐了一晚上。   第二天起来,他们都在那里笑话我。   只有秦鹤洲把我拉到一边,问我是不是不舒服,然后给我弄了点清淡的吃的。   虽然我知道他应该是出于昨晚的愧疚,但我差一点就没忍住要问他,“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没有的话,我是不是能争取一下?”   开玩笑的,我根本不可能有胆子说这种话。   毕业之后,我以为我能慢慢忘记他。   但我错了,“喜欢”这种东西根本克不住。   我的生活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   每一次的毕业聚会,我都会去,每次过年和春节的时候,我都会给他发消息。   后来,我爸的集团收购了他的公司,我第一次向我爸提出要主动调到某个职位上。   我爸同意了,他觉得那个位置还挺适合我的。   那一天晚上开完会,我在会议室门口碰到了他,他还是和以前一样好看,见到他的那一刻,心脏又开始“噗通噗通”地跳。   有时候我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在我身上施咒了。   然后他问我要不要一起出去吃饭,当时我真的很紧张,仅次于他当着全班的面亲我和在酒店里把我压在身.下的那次。   我说“好”,然后我们一起出去了。   我们在一起交往了一段时间,能说是“交往”吗?或者说,是这段时间我们经常一起出去。   后来,某一天,他忽然向我表白了(其实严格意义上来说,应该是我向他表白的)。   然后我们在一起了,对,没错,我和我暗恋了整整十三年的人在一起了。   人们经常说,当你偷偷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极致,又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时,你喜欢的其实早已不是他那个人,而是你心中的幻影。   但我想说,不是这样的,和他在一起后,我更加确认我喜欢的就是他这个人,每过一天,我对他的喜欢也就加深一寸。   他真的很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他那个时候喝醉时会和我倾诉,或许这辈子也没有人陪他走完下半生了,他说他是一个自私的人,他不配。   他哪里不配?   他明明值得最好的(我没有自卖自夸的意思),他从来就没有普通过,在我心里他一直是那个最特别的存在。   我一开始没想明白,为什么那段时间我们会发展的那么顺利、为什么他会那么了解我、为什么他也会那么喜欢我,就好像我们在一起了很久一样。   直到后来有一天,我梦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发生的事情,梦到那四个形形色色的世界,这一切忽然就有了解释。   原来,我不止喜欢他了十三年。   不过,现在纠结这些都没有意义了,   因为我们在一起了。   十八岁那年,我以为那个吻就是我们故事的结局,   但是十年过去了,这个结局似乎比我想得还要好,上周我去见了他父母,他说他找到了能陪他过完下半生的人,   而那个人就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结啦,撒花花,感谢一路陪伴的小天使~   感谢在2021-06-2922:51:21~2021-06-3002:09: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黯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暮暮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